他沉默良久,忽想起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话同多少侍卫说过?”
第45章
云葵哪想过他突然问这个, 立马指天发誓:“奴婢只对殿下一人说过!”
「哈哈,怎么可能。」
太子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云葵:“……要不然,我把真心掏出来给殿下看看?”
「反正也不是真掏。」
她在宫里当差, 之所以能混得如鱼得水,靠的就是人美嘴甜,恭维的话她可以张口就来,反正说了也不会少块肉。
至于那些相识的侍卫,虽谈不上勾搭倒贴,但也从不吝溢美之词, 三两句话便能让他们心花怒放,记住有她这么一号人。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 总之都是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前程。
她想出宫有个奔头, 想有个倚靠, 不必再颠沛流离,想像碧簪姑姑那样, 嫁一个心仪之人, 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也可以在床榻上纵情享乐,极尽欢愉。
当然了, 对太子殿下说的这句绝对是出自真心。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她还在为小命担忧,每天睡前都为自己脑袋还挂在脖子上感到庆幸,尤其是做了太子的枕边人, 竟也接连不断有人收买她,甚至给她下毒,说是日日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用再时时担心小命不保, 可以心平气和地与太子殿下躺在同一张床上,就算偶尔动手动脚,他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她敢开口讨要赏赐,他也会投其所好赏她大金锭,她被人欺负了,他竟然都记在心上,还会给她报仇出气!
到今夜,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竟然当真把她吃干抹净了!
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总之,侍寝宫女之名坐实,她与殿下往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只有牢牢抱紧太子殿下的大腿,她才能吃肉喝汤!
少女杏眼溜圆,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格外真诚,实则早就被他一眼看穿。
太子冷冷扯唇。
她这样乖顺听话,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刚刚好有权有势,有财有颜,能让她依附,能给她做主,顺便还满足了她对皮相的要求,可以给她时不时吃吃豆腐。
换做任何一位侍卫有这样的资本,只怕她也早就屁颠屁颠地勾搭上去了。
太子想到李猛,甚至还有更多人,那日她交代自己入梦之人时,光侍卫就有十个八个。
他闭上眼睛,压抑着眼底沉沉的郁涩。
云葵心里发怵,太子殿下没那么好糊弄,昨晚还打了李猛四十杖,可见对她的过往格外在意,不是几句花言巧语便能相信她的。
她往他怀里蹭蹭,“殿下?”
太子下颌绷紧,不予搭理。
云葵干脆拱上去抱住他,嗓音甜甜地喊他:“殿下!”
太子凤眸紧闭,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让他想起方才浴池之中,那柔软滑腻的绵团仿若新鲜剥壳的荔枝,在风浪之中上下颠簸……
云葵浑然不觉危险,以为他还在生闷气,一鼓作气,朝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太子呼吸猛地一沉,一把扣住她手腕,反手便是欺身压下。
云葵惊魂未定,被他紧紧压着双,这才反应过来,小殿下什么时候起来了!
身下泛起隐隐的疼痛,想起池中被他狠狠撞到几乎散架的身子,她有些害怕,脸颊却也微微地发烫。
“我……我就是想同您说,那些人我向来是过眼不过心,殿下要有信心,我整日与您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还亲自感受了您的威武,如何还能看得上旁人?”
太子薄唇勾起,眸光犀利:“这么说,遇见孤之前,你看上过很多人?”
云葵算是明白了,无论她回答得多么妥善,太子殿下总能抓住漏洞,打她个措手不及。
“自然不是,”她鼓着腮帮道,“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太子捏住她下颌,黑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谨记自己的身份,往后那些话,只能对孤说,你的眼里也只能有孤,若是让孤发现,还有第二个李猛……”
云葵吓得赶忙抱住他的手:“我哪敢呢!”
太子咬紧后槽牙:“心里想也不行。”
云葵:“……”
「不让我看侍卫,连想都不准想,我说你不要太霸道了!」
「才夸你两句,又暴露本性了!坏殿下!」
太子眼底翻滚着浓稠的墨色,呼吸也愈发沉重,手掌扣住那纤细雪白的后颈,薄唇压着她重重倾覆下来。
唇齿间传来细细的娇吟,她悄悄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眸,只这娇娇怯怯的一眼,他本就没能完全歇下的j念再度蓬勃而起。
腰间的力道骤然收紧,她咬紧唇瓣,哆哆嗦嗦伸手去推他,“殿下,我真不成了……”
奈何男人手臂坚硬如铁,撼动不了分毫,紧接着又是一□□风骤雨。
太子深信浴池其实并非贪欢的好去处,尤其对初次的她而言,悬浮的身子缺乏安全感,而他又不太知晓轻重,只听她骂骂咧咧的心声,更是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是以他未能尽兴,她也吃了苦头,所以还是应该在床榻这种最原始、也最普遍,最不会出错的地方再试一次。
然而结果并不如他想象得那般顺利。
方才有温热的池水辅助,至少不会太过艰涩难行,可眼下研磨不知多少来回,逼出他一身的汗,也始终有所窒碍。
她满脸的泪痕,人都恍惚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就在心里骂他。
太子亦是烦闷,却也没法草草收场,到四更过半才缓缓释放。
云葵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指尖掐得发白,整个人软烂成了一滩泥。
今夜之前,她本来还是一朵迎风招展生机勃勃的小葵花,此刻就像被暴风骤雨里零落成泥,又惨遭马车碾过的狼狈小花。
虽然过程中也有过短暂欢愉,可这点欢愉还没来得及咂摸,又被翻滚的巨浪狠狠拍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身后的男人似乎冷静了许久,她也眼皮沉沉地睡过去,隐隐察觉有人在给她清理,她也提不起一点精神,只能任由摆弄。
恍恍惚惚入了梦。
也是在一张床榻,那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子她未曾见过,只瞧见她满脸酡红,泪眼朦胧,雪白的藕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身。
至于这男子……云葵上前仔细看一眼,忽然有了印象,竟然是昨夜在东华门外见过的那位通政使沈大人。
沈大人文官出身,面如冠玉,清隽文雅,身段虽不如那些武将魁梧健硕,却也是劲瘦如竹,伸展起伏间不急不缓,也能让沈夫人春心荡漾,欲罢不能。
他甚至还会温柔地抚她的脸,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哄着她、夸奖她,让她不要害怕,仔细过问妻子每一处感受,再选择快或者是慢。
沈夫人哭得梨花带雨,脸颊却如娇艳盛放的海棠一般,娇滴滴地里唤他“沈郎”。
云葵也哭了――羡慕哭的。
「怎么都这么快活!」
「怎么会有人那么温柔!」
她从前只以为武将侍卫们高大威猛,那方面自然异于常人,而书生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床榻之上多半不尽如人意。
却没想到沈大人身为文官,不光风采卓然,床笫间也很有手段,根本不是她想象中文弱无能的书生形象。
「沈夫人吃得真好!」
太子本就睡得浅,很快就被她的心声吵醒。
没想到她竟然梦到了沈言玉,甚至还在心中把他与那些文臣做对比。
他竟还不如一个沈言玉!
亏他还以为沈言玉是个清正端方的君子,没想到也会做这种荒淫的梦。
太子脸色沉沉地盯着那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恨不得立刻将人教训一顿。
他伸手将人拨转过身,可一看到她潮红的眼尾和鼻尖,便想起她在身下泪眼盈盈、泣不成声的模样,纵使心中不悦,也咬牙忍了,只在她那张口出狂言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小丫头梦里嘤咛一声,下意识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无奈男人岿然不动,她又没什么力气,终于不再挣扎,乖乖窝在男人的臂弯。
晨时,德顺进殿伺候洗漱。
他悄悄往那重重叠叠的帷幔里瞧一眼,啧啧,太子殿下都起身了,姑娘还沉沉睡着呢,昨夜只怕当真是受累了。
「咱们殿下果然是天赋异禀!」
「可按理说,殿下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事儿办完都该是神清气爽,酣畅淋漓才是,怎么还板着个脸,是姑娘没伺候好?」
太子听到他的心声,冷眼看过来:“昨夜是你放她进来的?”
德顺心下一惊,“奴才是……”
太子肃声道:“你未得孤的吩咐,私自将人放进孤的净室,该当何罪?”
德顺心中忐忑地等着发落。
太子面无表情道:“罚俸三月,下不为例。”
德顺拱手应下,到廊下才敢耷拉着脸。
曹元禄倒是很高兴,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做得不错,罚的那部分师父偷偷补给你,就当压岁钱了。”
德顺这才欢喜起来,赶忙谢过。
曹元禄进殿,见到自家殿下沉着脸,想不出是何原因。
太子沉默片刻,道:“宣沈言玉进宫。”
曹元禄愕然。
这可是正旦日,殿下大清早的传唤人家作甚。
第46章
新年伊始, 大昭官员都有五日的休沐。
昨夜朝阳殿出了意外,沈言玉没想到妻子竟被宁德侯世子设下圈套,险些失了清白名声, 好在太子及时相救,才不至酿成恶果。
只是虽然及时转移,妻子仍是吸入了少量的媚药,世家贵女出身的姜清慈,往常便是床笫之间也恪守礼仪,昨夜却是从未有过的热情。
沈言玉很喜欢这样的她, 好生安抚过她的情绪,也难得放纵了一夜。
原以为昨夜出事, 长辈谅解, 今晨可以躲懒片刻, 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太子殿下传召。
沈言玉只能舍下娇艳缠人的妻子,换上官袍, 匆匆入宫。
今日休沐, 太子不在素日议事的崇明殿召见官员,而是在承光殿偏殿摆了一局棋,只等他来。
沈言玉入殿, 躬身作揖:“微臣拜见殿下。”
太子一身玄青燕居服,略略抬手,叫平身,“孤传唤得不是时候, 可有打扰到沈卿?”
沈言玉忙道:“为殿下分忧乃是臣之福分,何来打扰一说。”
「您也知道不是时候。」
「我走之前清慈还不肯放手呢。」
太子冷冷扯唇,若非能够听到心声,他还以为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通政使是如何的克己复礼, 正气凛然,原来也是个沉迷温柔乡的红尘俗人。
沈言玉出身寒门,是当年春闱的探花,太子也是看中他刚正不阿,沉稳持重,这才暗中提拔,如今未及而立,已然位列九卿。
大昭各地的奏章原本皆由通政司整理上呈,然如今内阁成为行政中枢,淳明帝即位以来又重用司礼监与锦衣卫,不再倚仗通政司通达下情、禀奏朝政大小事,通政司地位已大不如前。
沈言玉虽不受重用,却能利用职责之便,替他收集四方奏报,广开言路,体察下情,及时查实淳明帝执政之下的官员贵族之间各种欺上瞒下的行径。
外人只知沈言玉与武宁侯是翁婿关系,却不知沈言玉实则早就是他的心腹。
抛开其他不谈,谢怀川以沈夫人来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堪称是一步好棋。
太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身着朝服的沈言玉清冷威严,尘埃不染,实难与云葵梦中那个温柔火热的形象挂钩。
太子抬手,“沈卿坐。”
沈言玉颔首应是,两人对坐下棋。
太子手执黑棋,凤眸凝视着棋盘,落子间,沈言玉将去年大昭几地重大灾害的治理情况上报,提到几个已经掌握罪证的贪官名字,又将锦衣卫这两年办理的大案简明扼要地提了提。
太子漫不经心地听着,最后启唇一笑:“罢了,今日你我不谈公事,只叙家常。”
沈言玉:“……”
「大过年的,来东宫陪太子闲话家常?」
太子置若罔闻,随口道:“对了,孤没记错的话,沈卿今年二十有八了?”
沈言玉:“是。”
太子:“为何拖到去年才娶妻?孤记得,当年沈探花簪花游街,可是多少世家大族榜下捉婿的对象,连陛下的两位公主也对卿有意。”
沈言玉面色严肃起来。
「原来是在试探我的忠心。」
他捻了枚棋子,思忖片刻道:“微臣迟迟不娶妻,一是公务繁忙,无心婚娶,二是未曾遇到心仪之人。臣出身寒门,入朝为官只为施展抱负,造福百姓,功名利禄都是其次,更不会为了一步登天而尚公主,抑或是攀附权贵,忘记自己的来路。”
太子笑道:“这么说,沈夫人是沈卿心仪之人?”
沈言玉总觉得太子话里有话,更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妻子。
「岳丈与妻兄同为太子效命,难道清慈本是有意晋选太子妃的?那宁德侯世子就因为这一点,才故意利用清慈来陷害太子?」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妻子与太子没有任何逾制的过往。
太子:“……”
没想到随口一问竟然造成这样的误会。
“沈卿不必紧张,孤不过是随意问问。”
太子不想越描越黑,干脆换了个说法,“是孤将选太子妃,只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无心儿女情长,听闻沈卿夫妻恩爱,这才想要讨教一二。”
沈言玉闻言才松了口气,“微臣与她,算是因缘际会吧。”
通政司广开言路,天下臣民皆可陈情申冤,呈报不法之事,
他在任通政司参议时,曾经收到一份来自民间的控状,其中揭发了养济院主管官员尸位素餐,私吞朝廷供给粮,虐待笃废残疾者致死等种种罪行。
他将这份控状呈报御前,待查明真相,这些官员也得到了该有的惩治。
不久之后,他又收到一封感谢信,与先前那份控状出自同一人之手,女子清秀的簪花小楷,纸张用的是入兰花汁而制,覆有兰草暗纹的花笺,他放在鼻端轻嗅,可以闻到淡淡的兰花香气。
其实早在先前收到控状之时,他便已在暗中查明了她的身份。
花笺的来处,笔迹,与养济院的牵扯……线索太多,并不难查到。
他捏着这枚花笺,沉默地坐了一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接下来的三个月,有意与武宁侯府结亲的几家都被他暗中设计,要么是被爆出外室大了肚子的丑闻,要么是远方表妹找上门求个名分,武宁侯府得知消息,自然不会让女儿踏入火海,将这些高门大户一一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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