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西黑眸倏地冷了下去,倨傲地转过身看着他:“你凭什么说我玩儿?”
“呵……”周曜冷笑,一步一步逼近他,“不是玩,那你考虑过南枝的感受了么?”
“你在她最难、最无助的的时候,在师父病危关头你做了什么?!!趁火打劫?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么?”
霍锦西冷冷勾唇,语气寡淡:“趁火打劫?可事实的结果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你师父得到很好的专家治疗,康复有望,这难道不是她最想要的?而我,只不过要她一个而已。”
周曜简直想把他那副正人君子的表皮戳破,露出里面的黑心肝脏,叫世人也来看看他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
“说得好听,可在你所谓的关系里,南枝有哪一次是自愿的?她跟你在一起她开心了吗?她笑过吗?你逼迫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哪怕是一点?”
不等他回答,周曜就笑了,“你没有,你这样的人,只顾着自己好受,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她,是你所谓喜欢的人。”
他了解小师妹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知道自己不是师父的亲生女儿,她从来不会说自己想要什么,再喜欢的东西也能眼也不眨地说不喜欢,甚至还能数出一箩筐缺点来。
往往都是他和师父仔细观察,她喜欢某一样东西时表情虽然平静但是眼睛会倏地发亮。
有一次,他们把她喜欢的熊猫玩偶送给她,她都还是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实则夜里爱不释手地抱着玩。
所以在他们这段不对等的关系里,只可能是这位大少爷主动,而师妹被动。加之他用师父的病来威胁,师妹不可能不妥协。
果然,霍锦西倨傲的神情一点点崩裂,黑眸似深井寒潭,冷冰冰地盯着他,让周曜从头到脚都觉得寒冷。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
可周曜不怕,也不畏惧,反正师父已经进手术室了,马上就会出来。
霍锦西看似平静,实则弯曲着挂着外套的手已经紧紧握了起来。
是的,他说的没错。
每一次,都是他逼迫得来的。
第一次,在异国他乡,他用她最害怕的,即将被发现的风险来逼得她主动吻他;
第二次,在医院病房里,他用他不是她雇主换得她的乖顺;
第三次,在西园八号别墅里,是他以退为进,答应她的条件换来的主动。
而结婚,也确实是他逼迫她,用她师父的病危要挟换来的。
每一次,都不是她自愿的,她甚至都不爱他。
霍锦西面色越发平静,语气淡漠:“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这是事实,自愿与否……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我这个人,只看结果,而结果就是,她已经跟我结婚。”
病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两人脸色一变,动作一致地大步冲出门外。
不远处,穿着浅灰色针织连衣裙的身影已经快速转进了电梯间。
而那身衣服,还是霍锦西给她搭配过的,今日天气暖和,孟南枝穿的就是这套。
两人大步追了过去,然而到电梯间,那座下行的电梯已经下到十几楼了,霍锦西立马去按其他几座电梯。
“霍锦西!你卑鄙!”随着话落,一拳已经挥了出去。
霍锦西脸侧了过去,眼镜“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几秒后,他转回脸,舌尖舔了舔已经被磕破皮了的唇腔,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周曜,你当真是有种得很。”他抬手,拇指抹去唇角边溢出来的一丝血迹。
话落,霍锦西快狠准地出拳,一拳迎面打过去,周曜快速后仰避开,然而下一秒,他肚子上却被狠狠打了一拳。
那痛直奔神经,周曜捂着肚子后退,脸色变了变。
这个力道……
他是练过家子的。
上面那拳是虚晃,下面这拳才是主力,他着了他的道才会被打中。
周曜双手握起拳头,骨节咯吱咯吱作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就走着瞧。”霍锦西平淡地说,五指也握了起来,手背青筋鼓起,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衬衣,力量一时间迸发而起。
两人迅速出手,三两招过手,谁也没讨得好。
一人脸上一拳,一人迎胸一击,倒是都还了回来。
不远处集结了大波护士,都在惊诧地围着,小声地议论纷纷。
“叮”一声,一座电梯的轿厢忽然打开。
里面的陆至雪烦躁地抬起眼,一瞬愣住了。
这是……霍家那个向来温雅矜贵的大少爷霍锦西吗?
她何时见到他这副模样过?
他出现的场合,哪一次不是众星捧月,而他也一直都是端正稳重、彬彬有礼,是京北世家圈子里的君子典范。
可这样的他,居然……也会跟人打架?
下一秒,见那个寸头男人还要出拳,她不管不顾冲出去,闭眼,张手一拦:“锦西!小心!”
周曜见猛地冲出来一个女人,拳头立马一斜,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指关节立马溢出了血。
他看着挡在霍锦西面前的女人,甩了甩手,唇角嘲讽地勾起:“真是好一对‘郎才女貌’啊,我都替师妹晦气!”
说曹操曹操到,旁边电梯“叮”一声,满厢医护人员和一架移动病床挤在里面,一医生大声道:“外面的人都让让!”
三人让开,陆至雪赶忙捡起地上的眼镜,担忧地看向霍锦西,然而霍锦西的目光却笔直地落在了那个扶着移动病床,低垂着脸的女人身上。
移动病床推出来,随行的医护人员也跟着出来,瞬间就把三人挤到了后面,而后一拨人随着移动病床回了八号病房。
周曜冷冷地看了眼侧边的一男一女,晦气地拍了拍衣领,转身大步跟上。
电梯间一时间安静下来,霍锦西嘴角被打处渐渐胀红,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目光笔直地盯着前方,浑身犹如从冰库里出来的一般,散发着阵阵寒冷的气息。
“锦,锦西,你的眼镜……”陆至雪被震住,木讷地抬起手里的眼镜。
霍锦西冷漠垂眸,看都不看一眼眼镜,整了整被打歪的衣领,迈步朝前走去,声音寡淡:“丢了。”
“可是……”
“还有,”他站住脚步,转身,冷淡地看着她,“脑子进水了就去精神科看看,别是不是就冲出来。”
“你……你……”陆至雪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差点气了个倒仰,“你姥爷分明说过——”
“那你去跟他结婚啊。”霍锦西唇角冷漠而诡异地扯了扯,“我不介意多一个姥姥。”
第74章 “你……还是要嫁给他吗?”
病房里, 几位医护人员帮忙将陈家卫挪去到病房床,随行医生检查了一下陈家卫的情况,说:“这两天是关键期, 伤口不可碰水,饮食也应清淡, 有什么情况来办公室找我。”
孟南枝飞快点头,“谢谢医生。”
几位医生摇摇头,推着移动病床出了病房, 护士端来针水给陈家卫挂上后也跟着出去了,病房一时安静了下来。
麻醉还没过,陈家卫也还没醒, 全身都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萍姨抚了抚孟南枝的肩膀安慰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等康复了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你啊就放宽心吧。”
孟南枝点了点头,见师父嘴唇干裂,起身去病房客厅接水。
周曜刚好从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 他左眼被打出了一圈黑紫印来,手在肚子上揉了揉, 两人刚好碰上, 孟南枝一顿, 盯着他的黑紫印, 抿了抿唇,“你……”
病房门口进来一道身影, 她目光瞥过去, 见他嘴角红肿,唇缝里也溢出一丝血迹。
萍姨刚刚只顾着陈家卫了还真没注意到电梯门口对峙的两人, 这会儿出来猛地看见霍锦西这副模样,瞬时大惊,赶忙过来:“大少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霍锦西唇角一绷,也没说话,肩膀顶开周曜,进洗手间去漱口去了。
萍姨转回身,见周曜也是同样的伤痕,立马就明白了,“这……”
“萍姨。”孟南枝把一次性纸杯递给她,“劳烦您接杯水给师父蘸一蘸嘴唇。”而她则出去了一趟。
十几分钟后手里提着一小袋药和两个冰袋回来。
周曜接替了萍姨的工作,正拿沾湿了的棉签给师父润湿嘴唇,而霍锦西则坐在病房客厅的沙发里,拿着手机在处理公务。
孟南枝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沙发边,冰袋直直往他嘴角怼去,霍锦西嘶了一声,抬手接过冰袋。
下一秒,一份药丢进他怀里,霍锦西放开手机接住,见她面色沉冷,他心底一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已经说出去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再难收回来,霍锦西看着她,领结卡着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只解释:“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来,想必是脑子进水了,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有误会。”
孟南枝没说话,手腕一转就挣脱了出来,提着剩下的那份药进了病房。
周曜放下水杯,站起来接过药,见她脸色不好,嘴唇蠕动,艰难道:“师妹……”
孟南枝只冷静地问:“你们为什么会打架?谁先动的手?”
周曜面色一僵,抿唇:“我,但你也不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
“师兄。”孟南枝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师父这边我来照顾就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曜顿住,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这是……在赶我走?”
孟南枝说:“你在这里,你们俩之间肯定还会发生矛盾,我不希望有人受伤,照顾师父,我一人就够了。”
“我还能去哪……”周曜苦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都退役了,可你还是没记住。”
孟南枝微微一愣,他退役了?
最近忙着照顾师父,确实是没想起来。
“那你可以回下溪山看看周叔叔和婶婶,或者去找点什么工作……”
周曜不说话,只是拿起药袋里的冰袋贴在眼皮上冰敷着。
孟南枝又说:“那你先回去修缮一下道观吧,师父康复了之后肯定要回去道观的。”
“那你呢?”
“我……”孟南枝视线落在师父的脸上,“也许会跟着回去。”
“这样……”周曜答应下来,“好,那我先回去。”
周曜当天下午走的,霍锦西也被孟南枝冷脸赶了回去,他刚说错话被她听到,难得的没有强势留下来。
病房恢复了安静,孟南枝一个人给师父清洗完,在旁边的陪护椅里坐下守着。
下半夜时,陈家卫醒来了。
孟南枝赶紧喊来值班医生,一通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她已经脱离了发热危险期,接下来做好康复工作就好。
孟南枝放下心来,问师父要不要吃点什么,陈家卫什么也不想吃,只喝了两只葡萄糖针水补充营养,又睡了过去。
手术过后,康复期一天天过去,陈家卫的身体、精神也都越来越好了。
一周以后能下地活动一会儿了;
半个月后,都能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晒晒太阳了。
花园里正值春日大好时节,草长莺飞,绿树发芽。
孟南枝扶着师父在小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下。
“四月份咯,要是下溪山怎么可能才发芽……”陈家卫指指头顶发芽的树桠,“就这种树,小时候你最喜欢爬上去睡觉,叫我一顿好找!”
“我小时候有那么调皮吗?”
“怎么不,天天跟着周曜那小兔崽子上天下地的……”
孟南枝仰头靠在木椅背,阳光洒在脸上,暖乎乎的,她叹了一声:“还是小时候好啊……”
不远处站着两人,是来送汤的萍姨和刚从公司过来的霍锦西。
“大少爷,您不过去吗?”萍姨忧心忡忡地问道。
霍锦西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她放松恬静的神态,视线下滑,落在她不新不旧的衣服上,自从那次之后,他在她身上很少见到他买给她的那些衣服了。
她又穿回了她自己那些旧衣服,有次他没忍住问起,她只说很贵,穿不习惯。
说谎。
明明是在生他的气,才不想穿他送的衣服。
也是自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回家过一次,问也是师父康复期,不能掉以轻心。
可这都是康复期了,晚上再也不会痛到半夜起来吃药,而且还是吃好睡好的康复期,有护工在着,怎么可能一次也不回去。
就是生他的气了。
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因为一时生气而口不择言。
可若是他真的不在意她的感受,又怎么会在知道她顾忌着外人眼光的时候同意跟她地下恋;
又怎么会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半道反悔,给她选择的权利。
可这些,别人感受不到,她身处其中,应该有所体会。
霍锦西最后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医院。
半个月以后,陈家卫身体检查结果出来,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医生给开了巩固的药后就可以出院了。
一听终于可以出院陈家卫就来精神了,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幺妹儿,你也长大了,老头子我就不留在你身边了,我就回下溪山去继承我那个道观去了。”
“就猜到您肯定要回去,已经让师兄回去修缮道观了,等这回您回去,水电应该都通了。”
陈家卫一乐,拍拍她的肩膀:“还是你最懂我!没白养!”
孟南枝摇头失笑:“我跟您一起回去。”
陈家卫一惊,“可你都……”
“就回去一段时间。”
“这样啊,那感情好,回去休息休息,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也累得够呛。”
住了小半年的病房,东西不可谓是不多,孟南枝整整收拾了一上午,才收好。
霍锦西刚迈进病房就看见他们把东西全都收好了,大包小包的。
“不是说周一才出院的么?”
陈家卫摆了摆手,说:“能出院就尽早出院了,人都快长霉了。”
霍锦西见他是真不耐烦住医院里了,转眸看一眼低着头背对着他的人,捞出手机,“那我让保镖上来帮你们搬东西,三个月后还有复查,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西园……”
“不了不了!”陈家卫立马打断,“我就直接回天府了,等复查的时候再过来。”
霍锦西眉头不赞成地皱起:“那岂不是很麻烦。”
陈家卫道:“麻烦总比烦闷好,我呆这大城市里怪也不自在的,还是喜欢下溪山那山清水秀的地方,也利于养病。”
霍锦西便不再劝:“那我让淮丙去申请航线……”
“也不用了!”陈家卫再次打断,看一眼小徒弟,说:“那个……机票我们也买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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