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仪起初并不想接这个活儿,绣什么香囊啊?她连十字绣都费劲。但转念又一想,她现在还得仪仗着蔺时远,只好入乡随俗,为了把蔺时远哄高兴而努力,权当贡献KPI了。
蔺时远伸手将那个香囊拿过来看了眼,“这绣的是什么?”
李楚仪嘴善如流,“鸳鸯啊。”
蔺时远:“……”
这胖胖的两团不明物体居然是鸳鸯?
“你这鸳鸯跟猪是近亲?”
李楚仪:“……”
她伸手就要去抢,但蔺时远偏偏不给她。
蔺时远又将那香囊反复看了看,“这是男子的款式。”
李楚仪闷闷应了声,“但如果殿下嫌弃不好看,就不给殿下绣了。”
蔺时远是觉得不太好看,但还是将香囊放回李楚仪的手里,“绣吧,绣好了给本王。”
李楚仪略意外。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些,蔺时远抬眸扫了一眼窗外的雨势,又对李楚仪道:“等雨停了去库房找长史,本王有东西送你。”
李楚仪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蔺时远语气无波,“去看过就知道了。”
李楚仪:“……”
蔺时远继而起身,“本王去忙了。”
李楚仪哦了声。
她原本没起身,但蔺时远看向她,她又赶紧起身假笑送了几步。
李楚仪:“殿下慢走,小心下雨天路滑。”
蔺时远:“……”
李楚仪一直将蔺时远送到门口,有仆人给蔺时远撑了伞,蔺时远随即迈步走进雨中。
小婉一直站在旁边目送着蔺时远走远,等蔺时远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之后,她才摇了摇李楚仪的胳膊,“夫人,我们去库房吧,奴婢真好奇殿下会送夫人什么。”
李楚仪抬眸看了眼外面的雨幕,“殿下不是说等雨停吗?”
小婉跟李楚仪撒娇,“夫人都不好奇吗?奴婢可好奇了,奴婢不想等雨停。”
李楚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好吧,你去拿伞。”
库房的长史一早就已经在库房等候,似乎是知道李楚仪会来,早早将一个华贵的盒子捧了出来。
小婉比李楚仪还兴奋,“夫人,您快打开看看。”
李楚仪浅笑,接过盒子之后打开,就看到盒子里面躺了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通体莹白润泽,质地细腻,一看就造价不菲。
小婉眼睛都亮了,“哇!好漂亮!”
李楚仪也有被惊艳到。
这得值多少钱啊!
长史道:“禀夫人,邵洋、宣城这一带盛产玉石,前一阵子刚开采出来一批,殿下一眼就看中了这支玉簪的原石,特意让老工匠细细打磨,给夫人做了这支玉簪。”
邵洋和宣城的玉石李楚仪有所耳闻,但开采出来的上等品都要献进宫里。很明显,这支玉簪不止是上等品,确切的说,应该是极品,按道理讲,这样的好东西应该第一时间献进宫里,但蔺时远却为她留下了。
小婉年纪小,心直口快,“夫人,奴婢感觉这支玉簪比皇后娘娘戴的首饰还要好看。”
李楚仪忙不迭一把捂住了小婉的嘴,“别乱说话。”
得罪大领导,职场第一禁忌!
小婉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可怜巴巴垂下脑袋,“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李楚仪并未再责怪她。
小婉又道:“夫人,让奴婢帮您把玉簪戴上吧,肯定很好看!”
李楚仪很开心地点头。
小婉便小心翼翼拿起那支玉簪戴到李楚仪的头上。玉簪莹白,淡雅高贵,把李楚仪衬得柔美不俗。
小婉眉眼弯弯,“夫人真好看!”
李楚仪心里也乐开了花。
好看不好看先不说,关键是它值钱啊!李楚仪忽然觉得,她真没白为了给蔺时远绣香囊而扎手。
李楚仪打赏了长史,“有劳。”
长史立刻拍马屁:“都是殿下疼爱夫人,小人能为夫人做事,那是小人的荣幸。”
李楚仪笑的友善,又扭头对小婉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之后的几天,李楚仪破天荒没有见到蔺时远,包括晚上,蔺时远都没有回寝殿。
李楚仪带着小婉在府里的长廊散步,一会儿看到赵岩急匆匆去了议事殿,一会儿又看到王彻急匆匆从议事殿里出来,还有几位李楚仪不太认识的军中副将,也皆是形色匆匆。
李楚仪微微垂下眼眸问小婉,“殿下这样忙了几天了?”
小婉也记不清,只含糊答:“好像……有五六天了吧。”
李楚仪没再言语。
这时,李楚仪又看到赵岩急匆匆从议事殿里出来,她连忙站在长廊上将赵岩唤住,“小赵将军。”
赵岩立时脚步一顿,然后转身向长廊这边走了过来,“夫人。”
李楚仪半分犹豫,“殿下他……最近怎么这样忙?”
她说着又觉得不妥,连忙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
赵岩立刻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陈朝发兵十万攻打淮城,如今已经打到了淮城城门口。太后下旨,命殿下挂帅去援淮城,但殿下要离开邵洋,必然要将邵洋这边先安排妥当,所以会忙一些。”
李楚仪微怔。
邵洋与淮城,一个在晋国的最北边,一个在晋国的最南边,晋国又不是没有别的能带兵打仗的武将,为什么偏偏让蔺时远如此奔波?
赵岩又道:“夫人,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李楚仪连忙道:“没有了,你快去忙吧。”
赵岩继而恭敬称是,然后转身离开。
小婉悄悄看了一眼李楚仪,“夫人,殿下是要去打仗吗?”
李楚仪思量着,“应该是。”
小婉抿唇,“那……夫人也要跟着殿下一起去吗?”
李楚仪不知道,“我们先回屋去吧。”
入夜,李楚仪自己睡了。这段时间为了安排邵洋的事,蔺时远都是睡在议事殿,但睡也睡不了多久,稍微一休息,醒来接着继续安排。
蔺时远走进寝殿的时候,李楚仪刚刚睡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李楚仪在睡梦中感受到床榻的凹陷,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殿下?”
李楚仪有些意外蔺时远居然会回寝殿。
蔺时远淡淡嗯,“本王吵醒你了。”
李楚仪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殿下都忙完了吗?”
蔺时远也没瞒着,“差不多了,你也要收拾一下,等过两天,跟本王一起去淮城。”
李楚仪微怔,“我也去?”
蔺时远不可置否,“你是本王的侍妾,本王自然要带着你。”
李楚仪略迟疑,“但……淮城与邵洋相距数千里,太后为什么一定要让殿下去?”
蔺时远躺到床上,“六哥不是出事了。”
蔺时远说的六哥是齐王蔺时清。
当初皇帝大婚,他与康王蔺时宸一起被召回京城,但没过半月便有人弹劾齐王有谋反之心。
太后派了段将军去搜查齐王府,结果还真从王府内搜出了很多兵器。
齐王妃与齐王的感情不睦,齐王妃自成亲之后就无宠,这么多年来,齐王一直宠爱两房美妾,连世子都是妾室所生。
这次齐王被段将军带走,齐王妃可算是逮住了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太后的面前控诉齐王常常在王府内咒骂皇帝,而且还与心腹张秦密谋投降陈朝。
太后闻言大怒,当即查也没查,审也没审,直接就将已经下了大狱的齐王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而齐王原本是负责在淮城守城,如今他死了,太后就想到了瑞王蔺时远。
李楚仪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蔺时远也无意跟李楚仪讨论朝政,他直接转开了话题,“给本王的香囊绣好了吗?”
李楚仪顿时有些心虚。
蔺时远看向她,“怎么?还没绣好?”
李楚仪之前从未绣过香囊,款式是学懂了,但图案不太懂。后来小婉一听说李楚仪现在绣的这个香囊就是给蔺时远的,连忙告诉李楚仪她绣错了。因为男子不戴鸳鸯,都是戴些金狮之类的,像蔺时远是藩王,可以绣蟒。
李楚仪这才又火急火燎地拿了布料和针线重新去绣,但这会儿也才刚刚绣了个爪子。
蔺时远偏头,“本王上次看,不是都已经把鸳鸯绣好了。”
李楚仪抿了抿唇,“殿下怎么没告诉我男子不戴鸳鸯。”
蔺时远蹙眉,“不戴吗?本王也不知道。”
从来没有亲近的人给蔺时远绣过香囊,他的生母早逝,李楚仪是他唯一的妾室,在这之前,蔺时远身上的香囊都是宫里的绣娘给绣的。而且这种小事,蔺时远也从未在意过。他是真不知道戴个香囊还有这么多讲究。
蔺时远问李楚仪,“那你给本王重新绣了什么?”
李楚仪嘴善如流,“蟒呀。”
蔺时远没来由就想到了那一对胖胖的鸳鸯,顿时有些怀疑,“你可别再绣成猪。”
李楚仪顿时有些娇恼,“怎么会绣成猪呢?”
她特意绣地长长的,跟筷子一样。
蔺时远无声弯了下嘴角,但没再言语。
第8章
如果只是单独给李楚仪开小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从邵洋到淮城,几乎跨越了整个晋国。邵洋在最北边,淮城在最南边。太后的旨意是要求蔺时远疾行支援,毕竟陈朝都打到淮城的城门底下了,但蔺时远压根儿不听那一套。
蔺时远常年带兵打仗心里非常有数,晋国打陈朝不好打,但陈朝打晋国也不好打。一条长江天险,就直接给陈朝和晋国都来了个天然屏障。所以,不管是陈朝渡江来打晋国,还是晋国渡江去打陈朝,都需要拉开很长的补给线,这样一来,作战十分困难,攻城自然也很困难。
果不其然,蔺时远料想得不错。等他带着李楚仪率大军慢慢悠悠地抵达淮城时,陈朝还没把淮城的城门攻破。
蔺时远带了重兵来援,陈朝那边立刻就退兵了。之前淮城守城的兵力很少,陈朝仗着人多势众好一阵子在城门外叫嚣,但如今晋国的大军一到,陈朝觉得正面打起来不合算,就直接暂时先退到了长江以南。
赵岩特瞧不起陈朝这种龟缩做派,但瞧不起也没有用,长江横在这里,想过去揍他们就很难。
蔺时远下令五万大军驻扎在淮城,但不打陈朝,另外三万大军转而南下占据淮河。
淮河也算是南北的分界线,其流域从南端汇入长江。一般来说,军队想要渡江就必须造船,但对于北方国家来说,在长江岸边造船根本不可行。除非南方政权不中用,否则,但凡有点头脑的南方政权就不会让北方国家在长江岸边把船给造起来。他们不是偷袭就是放火,即便北方军队非常厉害,也抵不住他们不间断的骚扰。历史上,曹操的一千艘战船就是这么被南方给折腾没的。
所以,蔺时远并不选择直接跟陈朝硬刚,而是先派军队占领淮河,岸上不让造船,就在水里造,还能顺便在水里练练水军。
当然,淮城留下的军队就是防止陈朝突袭淮河,因为只要陈朝军队一动,淮城的军队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只要淮城的军队能拦住陈朝的军队,那么,淮河里面的造船工作就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蔺时远把赵岩和王彻都留在了淮城,然后便带着李楚仪率领三万大军南下淮河。
李楚仪从小就没怎么坐过船,而且还都是坐的那种公园里的游船,坐着玩的。唯一一次去沿海城市旅游,坐船出海总共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李楚仪第一次陪着蔺时远坐船到淮河的水面上时就给晃吐了。她从来不知道她居然会晕船,而且还晕得非常严重。但幸好她不必一直坐船,等到了岸边蔺时远吩咐安营扎寨之后,她就可以住在帐篷里了。
淮河这边的气候很湿润,要比北方潮湿很多。一般北方到了秋天就很干燥了,但这里的气候却依旧非常舒适。
李楚仪很喜欢这样的气候,每每用过晚膳之后就会带着小婉在淮河边上散散步。当然,她也挺想巴结着蔺时远一起散步,但蔺时远忙,顾不上她,她也正好乐的清闲。
李楚仪一连好几天都没见着蔺时远,晚上也是她自己睡。李楚仪越发觉得这日子真是太舒坦了,有钱有闲,想干啥干啥。而且,她现在基本已经脱离了文盲这个模式,不说认识多少字吧,但看书也能看个大概。当然,前提是,看的书不是草书,尤其是狂草,这个是真的要了命也看不懂……
李楚仪让小婉去给她买了些带图的话本子,那些书都是小孩子看的,但李楚仪很需要。她现在虽然不是文盲了,但文化水平也不高,所以,她还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蔺时远从外面返回军帐的时候,李楚仪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她的手边掉落了一本书,蔺时远走过去将书捡起来扫了眼,是个带图的话本子。
蔺时远皱眉将书放到一边,再去看李楚仪,趴得歪歪扭扭,这样睡着了也不怕扭着脖子。
蔺时远走近将李楚仪抱起来,然后又轻轻放到床上。烛火摇曳,帐中的光线不算明亮。蔺时远瞧着李楚仪的脸颊,没有清减,反倒是还圆润了一点。
在来淮城之前,蔺时远还有点担心李楚仪会水土不服,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很多余。除了刚开始坐船那会儿李楚仪有些不适应,但其他的都适应了。
蔺时远忽然觉得李楚仪还挺好养活。
他继而起身去脱身上的戎装,但才一站起来,床上睡着的李楚仪无意识翻身,差点就要滚落床下。
蔺时远啧了声,蹙眉又将人推回床里。
帐篷里的床不算大,两个人躺在上面基本上就没有太多多余的空间了。毕竟帐篷不比在府里,帐篷的空间小,原本也放不下多少东西。
李楚仪睡觉很不安稳,蔺时远都是让她睡在里面,而他自己睡在外面,省的半夜李楚仪从床上滚下来。
蔺时远换下戎装后就坐到床榻上,他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拿了张陈朝阳城的舆图在仔细研究。
阳城太重要了,可以说是南北兵家的必争之地,如果蔺时远能拿下阳城,那么,就等于打开了陈朝的大门。
他正看着舆图,李楚仪忽然不由自主地向蔺时远蹭了过来,起初只是蹭到了蔺时远的胳膊,但大抵蔺时远的体温高,让李楚仪在这寒冷的深夜感受到了温暖,她又在睡梦中直接蹭到了蔺时远的怀里,最后跟个八爪鱼一样把蔺时远抱住了。
蔺时远:“……”
他垂眸睨了李楚仪一眼,后者睡得倒是香,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李楚仪的脸很小,白白嫩嫩的巴掌大点,鼻子还算秀挺,嘴唇粉粉的,看上去就很软。
蔺时远慢慢又收回视线,但他这么被李楚仪抱着,想再看舆图是看不了了。他默了片刻,最后放下了手里的舆图,但没有把李楚仪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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