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了李老师,您多尽心。”
通向大门的石径,被夕阳染成橘黄色,院内的花朵在夜风中竞相收拢,各个粉嫩娇艳,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李静心情明快。
“分内之事,就送到这里吧,您忙。”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司机在外面等着,你加他微信这段时间就让他送你,女生一个人来回也不安全。”
“谢谢了。”
李静前脚刚走后脚钟鹤就回来了。
今天钟慈正和许有仪都不回来吃饭,里只有钟鹤和一个无言的许多珠。
无言是会传染的,许多珠不会说话钟鹤也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
钟鹤和许多珠面对面坐着,他的视角高,好几次偷偷地瞄着许多珠,那孩子不会用筷子,照猫画虎的用虎口拢着两根木棍,筷子在她的手里变成了简易的叉子。
许多珠用筷子插盘子里油炸的萝卜丸,她爱吃,嫣红的嘴唇被油糊的润润的,吃起饭来,没有优雅这么一说,左啃一下右啃一下。
因为钟鹤在,没人上来给她喂东西,吃的又太急,油炸的丸子里面还是高温,许多珠被烫,手一个没拿稳,摇摇欲坠的丸子滚落。
油渍在瓷白的桌面上爬出了一条来,许多珠伸手去抓。
钟鹤看着这出默剧,根本就没想到许多珠会把掉了的东西在捡起来,脑子都宕机了。
许多珠旁若无人的啃起手里的丸子,吃完又把手里筷子拿起来继续去插丸子。
“阿姨快拿毛巾来,给她擦手。”钟鹤的眉毛都快黏在一起,嫌弃都写在脸上。
他努力深呼吸,clam down clam down。
“等着阿姨,给我来擦。”钟鹤站起身,拿过打湿的毛巾。
跨过餐桌,钟鹤捉过许多珠油乎乎的手,许多珠虽然粗鄙但胜在听话,除去第一天打翻花瓶,对于新的环境不熟悉产生的反抗,其余时候都很安分顺从。
许多珠身量看起来很小,微胖,脸看起来肥嘟嘟的显小,白净,五官精致。
钟鹤给她擦手的时并不抬头,眼睛低低的看着面前的餐盘,乌黑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小鸟的翅膀。
“许多珠。”
“嗯。”许多珠看他。
钟鹤把毛巾翻了一面,一只手扣住许多珠的后脑勺,圆圆的后脑贴合着掌心的弧度。
许多珠圆圆的眼睛平静的望着他,像玻璃球一样,在吊灯下折射着光芒。
钟鹤没有多说,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去许多珠嘴上的油花。
给瓷娃娃擦完嘴他把食指放在嘴前比划着,“不要再这样吃了。”
许多珠要懂不懂的。
这么一折腾两个人竟然也没怎么影响两个人的食欲。
许多珠当猪的时候需要自己打猎,野猪是荤素不忌没错,但是她这么小的身板根本猎不到什么,大多时候只能吃些野草野花,中毒晕倒是常事,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家常便饭。
营养跟不上身板一直没长起来,和别猪走在一起毛色自卑,体型也自卑。
所以她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更没有浪费食物的资格。
一顿饭要不是钟鹤叫停,她还能吃下去,只不过有点难受就是了。
阿姨把饭撤走,家长也还没回来,小多珠一个下午都坐着,管家提议让钟鹤带着人出门消消食。
颐海园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区,格局规划是数一数二的好。
此时太阳西沉,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上线,灯光透过浓密的香樟叶片,窸窸窣窣的落在砖红的石板上。
“慢一点,别着急。”
高大的身影语气焦灼,一双长腿不知道怎么迈,钟鹤现在万般后悔,出门前拒绝了小宁跟来的提议,他现在是左右为难,在初春还有些料峭的夜晚,后背正在隐隐冒汗。
许多珠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下午没走路,腿痒,现在推着助步器走的飞快,两条腿频率很乱没有节奏,一看就知道软绵绵的,大部分靠的双臂。
小脸红扑扑的,还和中邪了一样,嘴里念着abcd……
搞的钟鹤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能看出许多珠现在的手臂在发颤。
他像只老母鸡一样跟前跟后,生怕许多珠摔哪儿。
颐海园的建筑不密集,因此行人也少,没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他身上还挂着一个丑兮兮的奶黄色水杯,不细看会以为是他身上的配饰。
肩宽腿长的帅哥拥有消化奇异搭配的能力。
许多珠觉得自己真是厉害极了,肾上腺素让她亢奋,走得快,风可以拂过皮肤,好不畅快。
四周浓密的绿化让她恍然间回到了山林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好像从山上向下跑,她开心的大笑。
……
许多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畏手畏脚的大少爷了,如果钟鹤不知道许多珠的智商,那他真的会以为是许多珠在耍他。
他到底是为什么出来!他现在应该喝着小茶,看看户头的股票涨跌,他到底干什么来了。
真的是无可奈何。
许多珠疯跑了一会儿真的是给累着了,动作逐渐慢下来,喘的像只风箱。
钟鹤看人终于是跑服气了,逮着人到了路边的凉亭。
许多珠呼哧带喘的被钟鹤连拖带抱的放在长椅上,她坐稳,汗水顺着脸颊隐入领口,头顶冒着热气,她无意识的吐出舌头散热。
钟鹤掏出帕子给人擦汗,脸擦完了,打开水杯给人喂水,喂完水,撩开长发给人擦后颈,生怕许多珠被夜风吹哪里好坏。
许多珠现在是任人摆布,抱着水杯是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钟鹤真是又气又笑,这都什么事儿,给你一巴掌,又一幅不抵抗的样子,一根针把气球戳瘪。
“累不累?”
昏黄的路灯下,一双潮湿的眼睛看着他。
许多珠也不知道“中何”老是喊她干什么,奇怪。
还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好吧这样污蔑人也不好,她看懂了这人在给她擦汗,再说以前都是光裸的生活,也没见过哪个族群要穿衣服,现在穿上了又要擦汗,人类真多事。
钟鹤任劳任怨的给人擦汗还落个多事的名头,他要是有读心术真的心肌梗死。
钟鹤还记挂着许多珠身上的伤,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着T恤边,瞄了一眼,青紫淡化成了黄绿,还是刺眼得很。
他给人伺候了一通,并肩挨着人坐下来,有点无趣的叠着手里的帕子。
四周静谧,空荡无人。
褪去刚才的热情,显得寂寥,钟鹤端详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感觉一切都在缩小,好像世界也没有那么大。
这些年见过所谓的世面,有了所谓的野心,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人会甘心定居在一个地方,无论财富多少。
香樟叶片在风中哗哗作响。
他突然懂得有些人的一生不是为了逃离而做努力的。
有些人是蒲公英长大了就要随风离开,而他呢。
钟鹤想也许自己是叶片,从生到死,落叶归根回到原点,一辈子的生活半径从树冠到树根,他很喜欢。
“哼嗯……哼嗯……”
钟鹤正自我感动呢,这风声不对啊,怎么一股子猪味呢。
他仔细一听。
合着是许多猪的鼾声啊,这孩子真是能吃能睡没烦恼。
此时正靠着钟鹤的手臂睡的香甜,一张小脸挤的变形,嘴巴嘟起,流出口水,一脸痴相。
那谁让老妈给自己捡了个傻妹妹呢,养着呗。
暖黄的灯光倒映着一大一小的背影,高大的那个一手后托着背上的人,一手牵着助步器。
路过的保洁阿姨看着背影还以为是哪家的奶爸背着孩子出来遛弯呢。
第6章 钟鹤的25大寿
钟鹤把人背上了二楼。
许多珠软塌塌的贴在他的后背,一颗圆脑袋随着上楼的动作在他的后背上乱画。
“嘘。”
钟鹤遇见拿着ipad下楼的管家轻声道,“睡了。”
“嗯,要不要让人来洗漱。”
“嗯……”背上的人被噪音吵的不耐烦发出不满的哼声。
“算了,我给她擦把脸吧。”
“那也好,有事叫。”
“嗯。”
许多珠的房间户型和他的差不多只是大小不同,钟鹤把背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轻车熟路的去浴室清理刚给人擦汗的汗巾。
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呈大字型睡得豪放,心理学说这样的人开朗率真,应该吧,看起来没智商的傻子。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擦完脸给人抹了点水乳保湿,最后连脚都给人擦了,许多珠被他翻来覆去一顿摆弄,大概是累的狠了,哼唧了几声也没醒过来。
得了,伺候的工作做完他也该退下了。
*
许多珠一觉睡到天亮,点开手机八点五十!
完蛋,这闹钟怎么没叫,我去要迟了。
睡眼惺忪的离开温热的被窝,解决完生理需求,挤牙膏刷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巨大的镜面映出红润的面容,镜子里的女孩拿起洗手台上的波点大肠发圈随意地拢了一个丸子头。
许多珠实在是不想起,一到秋冬天她就犯困,还好每年都有寒假,有在家里懒睡的机会,无奈今天是钟鹤的25岁大寿,一家人搞了两个群,爸妈商量着给她哥一个惊喜,派她出马跟着人随时报备行程。
去哪呢,还能去哪,去她哥公司呗,想着许多珠一个咕噜把嘴里的泡沫咽进嘴里,无聊,还不如去实验室,培养皿里还有细胞等她观察呢。
“呸。”
雪白的泡沫顺着明净的陶瓷面滑落,许多珠盯着泡沫出神,记忆随着水流向前,六年了她竟然变成人六年了。
这些年,她接受双语教育,家教,考学,一步步融入人类社会,原本做猪的时候没有家人的她,做人倒收获颇多,造化弄人。
即便是她的动作再快,下楼时依然差点错过,着急忙慌得让厨娘阿巧装了份三明治。
连鞋跟都差点没提上。
她边跑边叫,长脖子先伸出二里地来,书包差点从肩膀上滑落。
“哥!哥,等我一下!”
后座上套着羽绒服外套西装革履的人视若罔闻,平静的浏览者iPad上的消息。
“大小姐不急,这不还没开呢吗。”
许多珠这些年没长多高,还是和以前一样微胖的身材,不常锻炼的她裹在臃肿的羽绒服里,没跑几步开始不停的喘气,白色的雾气从嘴边擦过,“王叔。”
“诶,慢点。”
“哈——哈——”,许多珠喘着粗气,扶着车门歇息。
后座上的人终于肯吝啬一个眼神,男人的头发自然的三七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白色眼镜。
许多珠笑嘻嘻的看着他,露出两个微红的酒窝,“哇哥,你今天怎么搞的这么韩,李钟硕啊你——”
钟鹤扫了一眼裹成球的许多珠,发丝凌乱,像是从哪里逃荒来的。
“上车。”
许多珠麻利的滚上车。
颐海园到寰宇的车程在二十五分钟,但是今天为了等许多珠钟鹤硬生生的在楼下多看了半个小时的报纸。
现在车子在车流里举步维艰。
当事人丝毫不知道自己闯祸了,拿着笔记本打的哗哗作响,倒比他这个总裁还要忙,知道她读书厉害,但是这也太不尊重人了,给人过生日就这垃圾态度,差评!
许多珠正在和同学跟进一个猪类传染性肺炎。
“可可今天的实验数据记得传给我看一下。”
“OK,等我去实验室看一下,希望细胞没死。”
“【哭笑脸】”
回复完许多珠处理昨天的数据,实验数据异常让人头疼痛,本来就松松散散的丸子头快被挠成了鸡窝。
忙的有点累了,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早饭,许多珠拿起手边的袋子,三明治已经不热了,水汽凝结在纸上,她倒是没有讲究,拆开了就吃,一个着急有点噎着了。
纸袋里还放了一瓶苹果汁,许多珠掏出来拧了一下没拧动,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李钟硕帮我拧一下呗。”
钟鹤睨了他一眼,一脸无语。
“嘿嘿。”
许多珠展颜傻笑结果嘴角的鸡蛋渣滓掉落下来。
钟鹤简直没眼看。
面无表情的接过许多珠手里的瓶子,轻轻一拧,瓶盖砰的一声就开了。
“亚洲史泰龙!”
许多珠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捧场,但其实大可不必。
车子磨磨蹭蹭的终于到了寰宇,下车前钟鹤冷冷的开口:“把头发扎好,别整天弄得和疯子一样。”
发丝不时地搔到脖颈许多珠确实不舒服,听到这话听话的把头发重新扎了一遍。
钟鹤一早上的抑郁因为这个动作稍作缓解,甚至眉梢都有点得意洋洋的味道。
上电梯的时候,许多珠这只企鹅慢悠悠的抱着电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电梯后站在他的前面,镜面一样的电梯门,映出两人不对等的身材,许多珠发现她哥好像比以前还要高。
钟鹤看着许多珠的后脑勺,发现这人有根头发没有扎上去,伸手拽了一下。
“怎么了。”
许多珠像被踩住尾巴的小老鼠回头,钟鹤高出她不止一个头,只能仰着脖子看着他,
“头发没扎上去。”
“奥。”
许多珠没当回事,转头回去,“我没手了,你帮我扎一下。”
“那你帮我拿包。”
“好。”
许多珠老老实实的接过钟鹤递过来的公文包。
钟鹤把人的头发拆了,许多珠的头发很亮,细软,顺滑的像是绸缎一样的质感。
钟鹤把人的头发拢到头顶,学着许多珠的动作把头发盘成一坨,照猫画虎的给人扎上。
许多珠虽然微胖有肉感但是体态不错,脖颈长且莹白,把臃肿的衣服穿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钟鹤扎完,电梯也刚刚好到,钟鹤拍了一下身前人的头,径直走了出去。
许多珠乖乖的跟着给人拿包。
寰宇大厦位于江城CBD,是整个江城的地标建筑,共96层,正式高度为566米。
钟鹤的办公室在最顶层,选址了最好的方位,钟家老爷子坐镇时找大师算过风水,藏风聚气,风生水起。
有些人肯定会嗤之以鼻但当真正迈进这一方天地,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那股充盈的气从脚底升起游走全身,是无法言语的。
许多珠把他哥的公文包放在桌面上,自己寻摸着去沙发上找个窝。
秘书也跟着进来,给钟鹤端来了一杯咖啡,放下后拿着平板和钟鹤check今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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