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吗?”
不然公冶皓怎么会这么奇怪的看着她?
公冶皓阖了阖眼,眼前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可眼前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的不像假的。
之后整整半日,公冶皓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觉睡醒,睁开眼还是昨日看见的那些,他才确定,自己回来了。
回到了阮荣安十四岁那一年。
公冶皓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命人去南蛮找天蚕蛊,第二件事是琢磨着怎么让阮荣安退婚——
这辈子他不想再错过。
阮荣安最近有些在躲着公冶皓,不知为何,她总会想起那日溪边垂钓,她回身时看到的,公冶皓的目光。
年少的女郎看不懂那目光之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意,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自在。
阮荣安之前是在家里生了气出来的——
倒没人给她气受,毕竟让她生气的她都报回去了,可偏偏,这次让她生气的是自己。
她气自己活得不自在,气自己整日惦记着那一家子弄得自己一点都不快活,气自己放不下,更气自己,因为那些人生出了恶念。
阮荣安不想这样,所以她躲来了庄子。
可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既然不自在,阮荣安就决定回去了。
公冶皓想过想了法哄她留下,但想了想,还是没。
回去了……也好。
如今的宋遂辰,十七岁。
宋遂辰的父亲天资平庸,所以自从宋遂辰刚刚懂事,展露出聪慧的迹象来后,就被他祖父接到了身边教养。
若一切依旧如上辈子那样,这一年后半年,先广平侯就会去世,并且越过一种子嗣,将侯爵职位给了长孙。
公冶皓斟酌了一番,觉得这桩婚事若要解除,还得从宋遂辰处下手。
不然即便是成了,阮荣安之后也总得惦记着,实在不妥。
这世上,但凡是公冶皓想做的事,便没有做不成的——
后半年,广平侯过世,宋遂辰承袭侯位。
祖父去世,是忠孝,按例,宋遂辰守孝三年。
这三年,对阮荣安来说,一切都变了。
宋遂辰变得很忙,他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而且在面对她的时候,渐渐开始带着些许不耐烦。
阮荣安清晰的感知到这些,过往的情意在拉扯,可她依然清晰的意识到,这不是她想要的。
而作为她的先生,公冶皓会适时的安慰她,开导她。
阮荣安心中某个念头渐渐变得清晰。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宋遂辰一次又一次的致歉,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和好,但她们都知道,有些事情,终究不一样了。
最终的爆发是在宋遂辰守孝即将结束的时候。
在公冶皓制造的压力下,宋遂辰难免有些急功近利,在又一次阮荣安抱怨的时候,两人大吵一架。
之后半月,阮荣安避而不见,在收到边关来的回信后,安定伯府提出了退婚。
宋遂辰自然不肯,可阮荣安执意,他迟疑许久,终究应下。
这桩婚事便这么做了罢。
“广平侯忙碌,情有可原,如意做此决定,不怕以后后悔?”公冶皓自是欢喜的,但等到尘埃落定,他约见阮荣安后,却如是道。
阮荣安摇着团扇的动作顿了顿,片刻之后,她轻轻摇了一下,轻声却坚定的道,“我不会后悔的。”
“他忙,我是可以理解的。”这些心里话,阮荣安藏了许久,如今公冶皓问起,她便就势说了出来,话出了口,一直沉闷的心中也松快了些。
“可是他如此忙碌,从未想过要我帮忙,也未想过好好安抚我。”阮荣安用了许久的时间来想两人之间的事,现在徐徐道来。
“那对他来说,我算什么呢?”
“随叫随到,予取予求,不管他做什么,对我如何,我都会等他,都会原谅他吗?”
“说到底,他不过是有恃无恐,觉得吃定我罢了。”
阮荣安最厌恶的,便是别人觉得吃定她了。
便如她的父亲那样。
觉得是她生父,有那层血缘关系在,如何做她都只能受着。
只是一想,阮荣安便厌恶透了。
公冶皓一听就懂了。
他微微笑了笑。
“你们是自幼定下的婚约,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难免会如此。”他道,“不过经过这一遭,相比他定然知道错了。”
阮荣安心中微动,但仍然摇了摇头。
“晚了。”
一切正如公冶皓所说那样,宋遂辰的确知道错了,也有意弥补,可他正跟阮荣安这里弥补时,那边府中两位老夫人已经商定好了他妻室的人选。
阮荣安知道,只是一声嗤笑,而后对一月说,“看来我也该好好考虑一下夫婿的人选了。”
再这么被宋遂辰纠缠下去,是在不太妥当。
一月赞同的点头。
“你觉得先生如何?”阮荣安忽然问。
一月下意识睁大眼,几个丫鬟全都惊住。
“相,相爷?”四月有些结巴的说。
阮荣安点了点头。
“这,不太妥当吧?”二月有些迟疑开口。
阮荣安瞅了几个丫鬟一眼,倏地笑了笑。
这几个自幼跟在她身边,都没动过儿女情思,倒是她,有宋遂辰那一遭,倒是根据公冶皓平日的言行,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东西。
他是喜欢她的。
不然他好好一个丞相,平日里怎么就那么多的时间,来开解她,安慰她,总抽出空来见她,还送的礼物件件都和她的心意。
这样的有心人,比起宋遂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看着吧。”阮荣安笑道,她也想知道,接下来公冶皓会如何做。
自从退了婚,不少人家登门提亲,甚至还有王府宗亲——
有廖家在,多的是人想娶阮荣安。
阮世清细细挑选,但都要问问阮荣安的意见。
在这期间,公冶皓与她的联系不断,对她的亲事也格外上心,对各个人选都很有心得。
阮荣安便笑盈盈看他。
“你知道了?”公冶皓顿了顿,道。
“我知道什么?”阮荣安反问。
“如意…”素来从容的人,难得的有些忐忑和不安,但他看着阮荣安的眼,还是缓慢而坚定的开了口。
“我心悦你。”
阮荣安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垂下眸。
公冶皓吸了口气,开始述说自己的心意,末了道,“不知,我可有幸,登门求娶?”
阮荣安一直安静的听着,可耳畔自己的心声却是一声比一声响。
她……她对先生,一向是仰慕钦佩居多,若要说起男女情意,倒是从未深想。可这样一个人,默默的喜欢她,只是想起,很少会有人无动于总。
阮荣安亦是。
她很认真的去想,想若是能嫁给公冶皓,似乎,也不错。
再想想别的人选,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
十七岁的少女尚想不了那么多,多了些年少的冲动和勇气。
她只是简单的想了想,便干脆的做下了决定。
“好啊。”她说。
公冶皓一直没有开口,默默等着她的回答,直到听到这一声,他不自觉绷紧的心弦,才倏地一松。
好,她说好。
如意同意了。
“如意,”他忍不住唤了一声,说,“此生,我定不相负。”
刚经历过宋遂辰那一遭,阮荣安并不信这些口头上的话,但她还是很给公冶皓面子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
公冶皓看出来了,但并不在意。
往后时间还长,他自能让阮荣安看到他的诚心。
阮荣安十七岁这一年,公冶皓求娶,三书六礼,样样用足了心意。
在十八岁的秋日,万物丰收,硕果累累的季节,她嫁给了公冶皓,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赫赫扬扬,不知引得多少人艳羡。
新婚那日夜里,公冶皓一夜未睡。
看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他怎么也看不够。
历经两世,终得圆满。
阮荣安只觉婚后的日子,件件顺心,日日畅快,比起她做姑娘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变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什么时候,阮荣安便喜欢上了自己这位夫君,忽的想起他的寿数,还忍不住哭了一场。
她难得流泪,惊了公冶皓一下,下意识就想是谁给她委屈受,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一时哭笑不得。
将人揽在怀里,他温声说了天蚕蛊的事情。
“怪我,竟忘了将这件事说与你。”
阮荣安睁大眼,已经被惊喜淹没,那里还记得什么怪他,拦着他便凑过去亲了亲,笑中带泪,道,“太好啦!”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年年岁岁,他们都能一直相伴。
公冶皓将她揽入怀中,眉眼温柔,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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