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他说道,“从一开始我认识的就是入间冬月,现在也是。所以我放不下你。”
我几乎要疑心自己生病了,要不然,为什么仅仅是听到这样朴素的告白,都会忍不住眼眶发热。
诸伏景光这个人,哪怕分离多年,哪怕时过境迁,依然能像年少时一样打动我。
我在心中长长地喟叹,抬起双手回抱住他。
他凝视着我的脸,手指轻轻捋起我垂落的几缕长发,指尖缠绕着发丝往下滑落,一路顺到发梢。
只是一个小小的摸头发的动作,温柔而安慰,不含任何冒犯的意味,却令我心动神摇,头晕目眩。
或许是这份心动不自觉流露了出来,他凝视着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柔和。
在危机四伏的状况下,短暂的温存仿佛是偷来的一样。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如此真实,令人留恋不舍。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我。这个动作带着一点征求的意味。
我仰起脸。下一刻,唇瓣亲密贴合。
与圣诞游行时的一触即离不同,此刻的吻更加深入。
我把他当作需要耐心诱哄的男孩,舌尖探进唇缝,勾引他的舌。他细腻又柔情地回吻。我有一种融化的感觉。
我抱紧他,手指亲昵地轻抚他的脸颊,揉捏他的耳垂,又缓缓顺着下巴落在喉结上。指尖过处,能感觉到他的皮肤在发烫。
像是受不了这样的调情行为,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将我拦腰抱起来。
一吻结束,呼吸凌乱。
我们额头相抵,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我开口说道:“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到那个时候,你的处境应该不会如此危险了。我在心中说道。
***
接到入间冬月的电话时,降谷零的心情正处于极度不爽的状态。
十分钟之前,他刚刚和莱伊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在组织的审讯室里。
——因为苏格兰成功逃过组织的追杀,BOSS很生气,朗姆更是大发雷霆,把任务参与者全都召集了过来,挨个追究责任。
面对审问,莱伊淡定地说道:“根据查到的通话记录,苏格兰在失踪前接到过IP不明的电话,显然是有帮手在。”
意思是没抓到人不是自己的责任。
“某些人作为接头者,明明最有机会动手,却无功而返,搞不好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帮手。”降谷零阴阳怪气说道。
闻言,莱伊平静地说道:“没有接到任务却突然出现在附近的人,显然更加可疑。”
面对朗姆的质疑,降谷零给出的理由是,苏格兰曾是一同执行过任务的同伴,在知道对方是叛徒后,自己感到信任被辜负。所以特地赶来,打算亲自动手处决对方,只是没想到莱伊竟然让人逃了。
就这样几个回合下来,朗姆不耐烦地把他们赶了出去,追究责任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幼驯染下落不明,和死对头打嘴仗没占到上风,降谷零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
不过,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他立刻有一种这局还是自己胜利了的感觉。
“冬月?”
“听说你与莱伊互相推卸责任,公报私仇。”
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调侃,降谷零不由撇了撇嘴。
不待他反驳些什么,她便继续说道:“苏格兰没事。”
闻言,降谷零立刻敏锐地反应过来——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帮手。
他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幼驯染的处境并不乐观,否则不至于需要冬月的帮忙。
hiro到现在也没有与他联系,一方面是不想在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牵累到他,另一方面,恐怕是公ꔷ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仿佛是在给他消化的时间,入间冬月停顿了片刻。
然后,她话锋一转,“但危机并没有解除,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新闻。”
意思是要声东击西,搞更大的事情来转移组织的注意力,让组织无暇一直盯着苏格兰。
降谷零意会,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琢磨了一下她的语气:“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朗姆。”她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名字。
在组织的二把手身上做文章——那确实会是一个大新闻。降谷零想道。
电话那头的女人以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气说道:“那个老东西揪着苏格兰不放,不如你鼓动他亲自追杀,趁机把他抓起来。”
闻言,降谷零的手指一顿。
鼓动朗姆亲自出动……并非没有可行性。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鞍前马后为朗姆效力。虽然还没有见到朗姆的面,但也基本摸清了对方的处事风格。
在他看来,朗姆最大的缺点是性子急。
特别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一连串事件,组织的实验基地被炸,发现内部有卧底,卧底在围攻中成功逃跑……在接连失利的情况下,朗姆愈发暴躁,只会更加急于求成。
因此,他只需要通过某种方式,向朗姆透露「苏格兰的下落」,朗姆亲自出动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计划成功,不仅可以转移组织的注意力,还能削弱组织的力量。而且朗姆是二把手,肯定知道组织的大量秘密情报。
像是感觉到他的动摇,入间冬月说道:“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我密切的合作者。”
她语带笑意,含情的嗓音轻轻触摸着耳膜,降谷零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双光彩流转的眼睛,带着狡黠与亲昵之色。
这是在引用上次见面时他说过的话。那天,为了从她嘴里套出艾莲娜的情报,他特地强调了两人是亲密的合作关系。
很显然,入间冬月洞察人心,知道他很难拒绝这个充满诱ꔷ惑性的提议,也信任他的能力,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做到这件事。
“确实是一石二鸟的主意,就是冒险了一点。”降谷零说道,“朗姆不是那么好抓的。”
闻言,她轻笑一声,像是早有准备,报出了一串数字和字母。
“这是朗姆的车牌号。以老家伙喜欢保持神秘的作风,就算亲自出动,也应该是坐在车里遥控指挥。”
“如果你的情报属实,抓捕的成功率确实很高。”降谷零心中下了决断。
有了车牌号,公ꔷ安就能提前设下埋伏,寻找并监视朗姆的行踪,进而实施逮捕行动。
两人商量了一下计划的细节。
“朗姆那边就交给你了。别忘记分享进展。”挂断前,她笑着叮嘱道。
降谷零弯了弯唇角,应了一声。
第67章
哀叹之声
东京都的一隅。
空气寂静而冰冷。冬日苍白纤薄的日光洒落在直线纵横的街道与马路上。
这里是东京湾附近的工业区,与一片仓库街相接。人烟稀少,来往的大多是货车。起重机、集装箱和厂房排列在视野里,看上去像是林立的巨大化石。
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
宽敞的后座上,朗姆点燃了一根雪茄烟。他正在等待部下发来捷报。
就在昨天,他从心腹库拉索那里获得了苏格兰的下落。库拉索自小生长在组织里,经历过记忆改造和洗脑,对组织忠心耿耿。因此,与其中途加入组织的下属不同,朗姆对库拉索的信任是独一档的。
在朗姆眼中,苏格兰是妄想撼动组织的蝼蚁之辈。但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老鼠」,却侥幸逃过了组织的追杀。上次任务的失利是莫大的耻辱,令他如鲠在喉。
“逃得了一次,逃不过第二次。”
朗姆冷哼一声。
为了确保任务顺利,这次他选择了亲自出动。
对于一向注重神秘感的朗姆来说,亲自出动并不意味着直接露面。他习惯的方式是获取情报之后,派遣下属们围剿,自己坐在车里遥控指挥。
这不仅是因为自负于二把手的身份,也是出于保障自身安全的考虑。
这次任务也不例外,他特地带上了数名精英杀手,对解决苏格兰势在必得。
……
远处的一座房屋内。
监控镜头清晰地显示出一辆迈巴赫的轮廓。
朗姆亲自出动了,看来「诱饵」计划很成功。降谷零望着屏幕心想道。
在朗姆身边效力了大半年,除了朗姆本人的作风之外,他也基本摸清了朗姆的心腹具体有哪些人。
库拉索无疑是目前最得器重的干部。因此,让库拉索「发现」情报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他不仅能把自己摘出去,还能让朗姆更容易相信情报的真实度。
对降谷零来说,要骗过库拉索并不难。那个女人的能力主要在身手和记忆力上,对于分辨情报的真伪并不算擅长。
到目前为止,计划都进行得都很顺利。
“行动。”降谷零开口下达指令。
此刻的他身穿灰色西装,站在房间中央,整个人的气质比作为波本时更加冷肃且精明强干。
旁边几名公ꔷ安默默地听从指示。没有人敢因为年纪而小看这位上司。
作为这次行动的策划者,降谷零承担了调度指挥的职责。如若计划成功,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升一级警衔,距离组织破灭的最终目标也会前进一大步。
陷阱已经挖好了,猎物即将落入其中。
室内黯淡的光线中,一双紫灰色的眼瞳沉沉发亮,神色充满攻击性,宛如出鞘的利剑。
……
马路边。
树木在苍白的天光中寂静地陈列着,枯黄凋零的叶片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在沥青路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朗姆的心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距离他宣布行动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派出去的部下还没有任何回音。
他透过车窗观察外面,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停在不远处的几辆车位置微妙。
不仅如此,附近的仓库和厂房里似乎有异动。
“撤退。”
朗姆咬着烟,果断地对司机说道。
在迈巴赫启动的一刹那,正在悄悄靠近的公ꔷ安们也接到了上司的最新指令——追上去,务必逮捕车里的罪犯。
偏僻的街区上,一场突围与追捕在所难免。
透过后视镜看到追上来的警ꔷ车,朗姆凶狠地捻灭烟头。
自己的行踪忽然暴ꔷ露在警ꔷ方面前,一定还有未知的「老鼠」在组织内部。
但当务之急是摆脱这群警ꔷ察的追踪。
他一面命令司机转换路线,甩掉追兵,另一方面同时向组织传达了支援接应的指令。
不过,在领头人精准的调度下,公ꔷ安们没有给朗姆留下撤退的机会。就像预判了他的行动一般,侧面、正面都驶来了更多的追兵。
下一刻,从一辆白色马自达的车窗里伸出一支枪,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迈巴赫的轮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失去平衡的迈巴赫撞向护栏,随即停了下来,被警ꔷ车四面围住。
……
东京都的一处酒店宴会大厅。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商业庆祝活动。
女人坐在休息区的桌前,白皙的手指抚着酒杯的高脚。
“失去狩猎者的位置,转而站在了猎物的位置上,感觉如何?”
轻轻含笑的低语淹没在背景音乐里,无人听清。
女人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应答,只是自顾自地抬起手指,挪动面前棋盘上的将棋棋子。
桂马与角行配合,吃掉了对面的金将。
棋盘旁边静静放着一瓶酒,酒瓶身上是一行英文字母——RUM。
……
耳边传来几声要求投降的喊话。
朗姆透过车窗向外看去,视野里,几十名穿着便衣和警服的人员正举枪对准着他。
面对被包围的劣势,无路可逃,他只能另做打算。
还没有输。朗姆想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警ꔷ方打交道了。
成为组织的二把手以来,他在黑暗世界纵横多年,白道上也结识了很多名流,在警视厅和警ꔷ察厅都有人脉。因此朗姆一点都不慌张,他自信甚至都不需要组织营救他越狱,有的是办法脱身。这群警ꔷ察现在能逮捕他,但并不能拿他如何。
朗姆打开车门,不紧不慢地走下车。
夹杂着雪意的风吹拂着路边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里混杂着硝烟味和轮胎烧焦的味道。
一步。两步。
慢动作一般,这幅画面映入远处的狙击镜中。
狙击手的眼睛深处,沉淀了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如同地狱的红莲业火般燃烧起来,化作扣下扳机的力道。
“砰——”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血花飞溅。杀气的锋芒与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一记猝不及防的冷枪。蓄势已久的子弹正中朗姆的头部。
众目睽睽之下,即将逮捕成功的罪犯就这样死在了血泊中,当场毙命。
降谷零猛地夺过部下的望远镜,看向子弹来袭的方向。
但他晚了一步,没能看见狙击手的模样,只看见了远处林立的楼房中闪过一道黑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有些不甘心地感叹了一句。
就在公ꔷ安策划着逮捕行动时,还有一个神秘的追踪者,将自己隐藏于暗处,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这片街道上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观望着公ꔷ安的行动,因为知道朗姆的车有防弹玻璃,单枪匹马难以实现目标。于是无比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只为能够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降谷零暂时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绝对与入间冬月脱不开关系。
***
手机屏幕亮起。
“乌鸦已死。R.A”
看到这条短信,我微笑起来,将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波本的电话紧随其后打来。
“你上次在电话里说的「大新闻」,并不是指「朗姆被公ꔷ安逮捕」,而是「朗姆死在公ꔷ安手里」,对吧?”
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悦,我笑了起来。
以波本的聪明,推理出我的全盘打算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我可从来没有承诺过前者。”
说完这句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与相熟的集团董事们一一打招呼道别后,我从容走出了宴会现场。
几经辗转赶到安全屋时,天色已晚。
在像鲜血一样浓重的夜色中,只有清冷的冬季月光洒落下来,映出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女性面容。黑色长发垂落在她肩上,一双冷淡锐利的眼睛正透过眼镜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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