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蛾缓缓飞过来,萧逐晨收回视线。一个小小的舞姬确实不算什么,即便她是被有心人送进来的,那也只是迷惑旁人的幌子。但是一个能让他陷入梦魇的舞姬呢?
这次从战场回来,他退敌百里,杀敌千万。本该迎接封赏,然一大臣以他疾驰回城时,血腥染地、惊哭小儿为名,参他行事猖狂、功高震主,应立刻退还封赏,交出军权,静思己过。
他冷然以对,若对方能出他千千万万个战死兄弟的安抚金,并将无数遗孀幼儿抚养长大,他萧逐晨可以自请让位,解甲归田。
大臣被气到当场晕厥。
皇帝大怒,免去他的一切奖赏,让他静思己过。
他在朝堂之上漠然应下,回到府里似乎心灰意冷。再不理外界任何,从此放浪形骸,所有官员的礼品如流水送入,笙歌曼舞,困捕野兽。
最纨绔的宗亲也不过如此。
白盈穗就是这个时候,被人送进来的。
萧逐晨无所谓她到底是不是舞姬,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只要在他的府里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但直到他三天前突然头痛欲裂,每晚梦中都是充斥着大量的血腥,还有光怪陆离。偶尔穿插着白盈穗的身影,还有仿佛是将来要发生的事。
不,也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行军时,也有手下被搜刮出关于“重生”的话本,他本嗤之以鼻,却没想到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醒来时,头痛欲裂,然而心脏更痛,像是被人拧着心口掐出鲜血来。
手下说他在梦魇之时,一直喊着“不要死”和“不要走”,他毫无印象。
但他只知道他梦见了白盈穗,既然对方让他如此疼痛难忍,定然在“上辈子”对他做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事。可能会让他所有的谋算功亏一篑。
萧逐晨眉目阴寒,没有半点外界所说的张狂之意,反而内敛晦涩。
事关江山社稷,既然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他更要慎重待之。
想到梦中对方今晚的爬床行为,他的眼中闪过冷寒。干脆让暗卫流云将对方支走。先留对方一命,如何引出幕后之人,容后再议。
他心中早有决断,但此事太过离奇,他没有必要对暗卫提起。
只是道:“你只管看住她,其它不必多问。”
流云瞬间点头:“是,王爷。”
此时,窗外的烛光闪了闪,流云出去片刻,回来时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
这个平时像是木头一样的手下,现在却露出如此微妙的神色,萧逐晨微微抬眼:“什么事,说。”
流云顿了一下:“乘风说……刚才看见她被绊倒之后,慌不择路地跑向了二公子的园子。”
萧逐晨的面色瞬间一变。
与此同时的西厢房。
萧逐星刚喝了药睡下了。这个府里他睡得最早,由于精神不好,听不得一点声响,于是就没有让兄长安排人守夜,也没有让人掌灯。
伴着熟悉的闷痛,他闭上眼。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被褥里有毛茸茸在涌动,他皱了皱眉,勉强睁开眼。
入目是满目的漆黑,在万籁俱寂中,身体上的异样就更加明显。
本该冰凉的被褥里却传来暖意,像是有一团云躺在他的怀里,轻飘飘地,没有丝毫重量,却严丝合缝,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呼吸一窒,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刚买进府里的那些野兽爬上了床铺。
下意识地想把对方推出去,然而指尖刚一伸出去,瞬间就陷入了一团绵软。
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薄纱像是缠人的锁绕在他的指尖,滑腻面软的触感就愈发清晰,好似带着一点刚出浴的水汽,颤颤地贴在他的掌心里。
是、是人!
他的手一抖,呼吸不畅就猛然咳出了声,胸膛震荡,脸颊被激出了晕红。
第057章 古代的小舞姬(二)
唐乃躲在被褥里, 听着对方的咳嗽声微微一愣,男主的病听起来好严重啊。
她不声不响地爬到对方的床上,还把他气得咳嗽, 这么做真的很不对, 所以现在是干脆不动呢, 还是再过分一点直接让对方把她扔出去呢?
如果按照人设, 现在还是选“过分”吧,唐乃蹙了蹙眉, 怎样才算是“过分”?
她想到在上个世界系先生说过,亲吻有时候是亲密, 也可以是有私、私心……
如果她现在不告诉对方就亲亲, 应该算是很过分吧……
想到这里, 她慢慢地从被褥里向上蠕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行为太过过分,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对方浑身颤抖, 特别是有些冰凉的胸膛, 急】促地起】伏着, 载着她的手像是小船一样, 忽【上【忽下。
此时的萧逐星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知道怀里的不是小动物, 是一个人,然而他怀疑对方是妖精化成的人。
否则的话对方怎么可能这么软?
就像是夜里最轻柔的一缕风,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胸膛。
他闷咳不止,然而心跳如鼓, 却绝对不是闷痛,直到对方缓缓揭开被褥, 露出一张明媚的脸来。
他一顿,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她微微凑上来,一股甜香如同闷在被褥里的花苞,瞬间绽开来,萧逐晨不自觉地屏了一下呼吸,反应过来后瞬间向后退去,惊恐而又紧张地看着她:
“你是谁?你怎么在、在我的床上?!”
唐乃道:“我是白盈穗,我是来爬床的。”
“爬、爬床?”
萧逐晨被这两个字惊得面红耳赤,怎么会有人爬他的床,而且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并不接近女色,第一次有女子和他这么亲近,还、还说出这么孟浪的话,一时之间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你、你是哪个园子的人吗?为什么要爬我的床?”
他、他在这个府里每日只知道喝药度日,并无实权,要爬也是爬他大哥的床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唐乃一愣,“我是舞姬,爬床是为了……变得比别人厉害。”
原来是想为了成为主子,许是因为兄长身上的煞气太重,对方不敢靠近于是就找上他了。
刚这么想着,对方软软的指尖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腕,拉下了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唇瓣一动就缓缓地凑了过来。
她的身上带着被褥里和肢体相贴之后带来的暖意,气息像是带着晨露的花瓣,湿润而又柔软地覆向他的脸庞,他不自觉地喉咙一动,想要躲避的脸颊就像是被定住一样,不能动了。
唐乃就要贴上来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二公子,有下人来报,说看见一个黑影跑进了园内。请问您的房间内有没有异样?”
萧逐星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唐乃的唇瓣就印在了他的脸颊,柔软潮热在贴上来的一瞬间就让他的心脏一跳,他赶紧将唐乃推开藏进被褥里。
“没、没有事!你回兄长,我没有看到什么人,我还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门外的守卫一顿,“二少爷,您真的没事吗?”
萧逐星咳了两声,咬着牙道:“真的没事,我要休息了。”
门外的人影这才缓缓后退。
过了一会,萧逐星这才将被子掀开,看清唐乃的穿着时猛然移开视线,红着脸道:“你、你先离开吧,要想比别人强,最重要的是自立。如此这般……实在是有伤风化,你若是现在就走,我可以当做从没看过你,日后也不会对旁人提及半分。”
唐乃跪坐在旁边,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不生气吗?不想把我扔出去吗?”
萧逐星捂着胸膛,低低地一咳:“……也没那么生气,况且我这样的身体,即便想把你扔出去也是有心无力。如果是我大哥的话,恐怕一只手就能把你拎出去了。”
唐乃想到刚才门口那个人说的“二少爷”,心中算了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还有一个哥哥么?”
萧逐星失笑,对方是府中的舞姬,怎么会不知道这府中谁说了算,马上就道:
“我哥就是萧逐晨,是杀敌无数的战神,你没见过他?”
唐乃:“……”
过了一会,她一点一点地苦起了脸。
“系先生,我爬错床了,该怎么办呀……”
系统:【……真难为你现在才发现。】
此时,守卫回来回话,萧逐晨眯了眯眼,一挥手让守卫退下。
他母亲去得早,生下萧逐星不久之后就仙逝了,导致萧逐星从小就体弱多病。但他和他父亲并不如何放纵萧逐星,只在生活上格外注意些,其它让他和旁人家的世子一般一起长大。
这两年父亲走后,他念及唯一的弟弟在府中独自支撑,因此对对方多有愧疚,有些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许是知晓两人一杀敌或短命,一生病或不寿,因此学他清心寡欲,并不接近女色。
但是明明白盈穗就在对方的房中,为何却故意替人隐瞒?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对方心软。
但萧逐星却不知,他救下的,很可能是会在将来覆灭王府的毒蛇。
他道:“既然逐星装作无事,你们也都散去吧。不要打草惊蛇。”
说着,视线微微一移,落在半跪在地上的流云身上,流云面色微变,立刻低下了头:“王爷,是属下轻率,差点让那女子伤到二公子,属下愿领责罚。”
萧逐晨道:“不必,她现在只是一个舞姬你掉以轻心也情有可原。这个惩罚我日后留着,下次若是再失误,新帐旧帐一起算。”
流云瞬间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开恩。”
“以后你就负责盯着她,有任何异常随时与我回报。”
“是。”
惊慌失措地从萧逐星的房间里出来,在回去的路上,唐乃拢着身上的袍子,有些懊恼。
“系先生,我这次找错人了,任务失败了……我会不会被退回现实世界啊?”
【唉……其实……这个也不怪你。我刚才检测到剧情人物的设定由古代改到奇幻……这对任务造成了重大的影响,必须上报上面才能解决。】
唐乃:“?”
系先生虽然帮了她很多次,但是最近总说些奇奇怪怪她听不懂的话,是因为涉及什么机密吗?
【总之,你先回去。等我汇报完毕再告诉你接下来的计划。】
听系统这么说,唐乃知道这件事可能有解决办法。她松了一口气:
“麻烦你了,系先生。”
回去的路上,烛火熄了大半,远处的房顶和树梢上,总觉得影影绰绰,像是有怪物在盯着她一样。唐乃加快了脚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发现洗澡水已经被人倒掉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点水渍。不知道是谁帮的忙。暖意袭来,她却打了个喷嚏。她在柜子里找到中衣换上,然后躺进了床褥里。
明明只是来了一会,她就开始昏昏欲睡了。然而她有些担心系先生的上报结果,迟迟不敢闭上眼。
长睫刚勉强地一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她一愣,披着被子慢吞吞地打开门:“是谁呀。”
门外,一张普通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出现,对方端着水,低声道:“白姑娘,是我,寒蝉,我来伺候您洗漱了。”
唐乃微微瞪大眼,女主来了。
半柱香以前。
寒蝉从唐乃的卧房退出,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是府中的丫鬟,并没有单独的卧房,只能和别人同住。和她住在一起的丫鬟名叫暖蝶,同是被派来伺候白盈穗的丫鬟。
白盈穗是七天前被户部的大臣送进王府的,因为不同于市井人家的舞姬,对方送来就有意让王爷收了她,即便王爷最近沉迷收买野兽,但谁都晓得万一王爷上了心,那白盈穗就有可能成为王府未来的主子。
因此对方自视甚高,所有下人也都战战兢兢、小心伺候。
但是没想到白盈穗竟然这么难伺候。不仅每日挑剔吃穿,还对所有人颐指气使。特别是对平时就闷不吭声的寒蝉,许是见她好欺负,大多数的活都指使她干。
此时,看着寒蝉半身都是水地回来,暖蝶顿时心疼地跑过来:“怎么她洗澡,你却一身的水?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
寒蝉的脸在烛光下有些平淡,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同幽深的湖,平静得看不见底。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然后慢条斯理地换衣服。
暖蝶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好欺负,因为她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出声。要是下次她再敢欺负你,我就直接、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告诉王爷去!”
寒蝉叹口气:“真没有。”
暖蝶哼了一声,突然鼻子一动:“你买了新的香粉了吗,怎么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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