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的一家人。
沈佩没了小猫心情也不大好,转头去街对面吃了碗糖水才回的客栈。
结果第二日,那小猫又找上门来,
喵喵咪咪地挠她的窗户。
沈佩开门放它进来,陪她玩了一会,到了饭点这小猫竟然就自己翻墙回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直到这天,天气闷闷的,天空整个都是黄色的,一看就要下雨,小猫还是照往常的时间来了。
沈佩怕它回家淋雨,抱着它刚准备送回去,一声惊雷炸起,天空跟破了口子一样开始下暴雨。
看着在她怀里撒娇打滚的小猫,沈佩私心留它一晚,准备明天亲自送它回去道歉。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沈佩房间里窝到天黑,她特意用旧衣服给小猫在自己床上做了个小猫窝,准备和它一起睡觉。
但沈佩在床上哄得嗓子都干了,小猫还是一直站在窗台上不肯上床。
她以为是它想家了,于是走到窗边将它抱起,准备撑伞送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没锁的窗户被吹开了一条缝,沈佩怕雨水进来,伸手去关。
就在这时,一双湿冷的手冷不丁推开窗户伸进来摸上了她的手背。
沈佩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却被死死攥住了手腕。
艹!什么东西!
她猛地一抬头,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楚云祁披着头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黑色的长发贴着脸,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幽光,死死盯着她。
忽略那张过于惹眼的脸,他的造型也没有比刚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好多少。
他怎么会在这?
沈佩的心脏陡然收缩,下意识觉得他追到这来了,她命不久矣……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慌忙解释:“我以为摘香阁里的就是肖彦,才――”
她话还没说完,楚云祁就已经用空的那只手撑着窗台翻了进来,所经之处留下一道深色的水痕。
“佩佩……”
他打断她,轻唤着她的名字不断靠近,沈佩被逼得连连后退。
“总之我没有想害你,我只是为了活命,你不要杀……”
一吻落下,要解释的一肚子话被楚云祁尽数吞下。
他一手紧紧圈她纤细的腰身,一手用力摁住她的后脑勺,生怕她跑了似的。
寒气自他身上传过来,沈佩的衣衫也湿了大半,整个人都傻了。
求助:曾经要你命的人突然出现,把你吻得没法呼吸怎么办,在线等,急。
沈佩喘不过气,伸手推他也推不动,只好握拳捶他的肩膀。
一拳下去,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还是不肯放开她,给她渡了口气,继续攻城掠地。
沈佩气急,又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
血,浸透素白的衣衫,开出朵朵梅花。
沈佩心下一惊,收回手,想要挣脱又碍着他的伤却又不敢用力。
只得放弃抵抗。
楚云祁停下来,把她抱得更紧,伏在她颈间喘息。
整整三个月,他好似去地府走过一趟。
人人都说沈佩死了,可是他偏不信,他不信沈佩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不让沈子川设灵堂,不准他们挂白幡不准举办沈佩的丧礼,为此大闹过几回,每次都把自己气得吐血,闹得静安人人都道这位摄政王与沈家大小姐有血海深仇,人都死了也不让她好过。
肖彦为此也颇为头痛,流水一样的美人往他府上送,不到第二天又会被他全部赶到门口。
直到崔侍郎家二姑娘也被赶出来,跑到御书房闹了一通,肖彦脸上挂不住才下了死命令,给楚云祁选妃。
各地选上来的美人全部住进了摄政王府,楚云祁烦得天天往宁国公府跑。
不让办丧礼这事本来就让沈子川够恼火了,现在楚云祁还整天占着沈佩的房间不走,又是一纸告到肖彦面前。
当晚楚云祁就被下了迷药绑回了摄政王府。
被迷药吊着,楚云祁房里一日换三个秀女进来照顾。
他整日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堪比从前他放在国公府的那一具木偶。
后来轮到兖州的马秀女来照顾,楚云祁一眼就认出她头上的钗环是沈佩在宫变那日戴的。
没有多想,他直接告诉肖彦要去兖州一趟。
肖彦以为他终于铁树开花,欣然批准。
楚云祁到兖州的第一件事,便是借着发喜糖的名义在街上寻找沈佩,不眠不休的跑了四天,终于在河道边看到了她。
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夕阳洒在他们身上,两人沿着河道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像是一对普通恋人。
原来她这么快就忘了他,这么快就释怀了。
一瞬间,心脏刺痛,他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已是深夜。
他同得知她死讯那日一样,在院中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阿里格打听消息回来,见他独自坐在院里发呆,表情一僵:“主人,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
楚云祁却只关心沈佩的消息,“她现在如何?”
阿里格见他这副模样,无奈道:“说沈小姐是三月前突然出现的,一来就买下了南街那间客栈,平日里鲜少出门,那小白脸是她上月捡的乞丐,现在在店里帮工,不清楚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人是她捡的,不是别的什么。
楚云祁突然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立刻吩咐阿里格买下她隔壁的房子,才一个早上就将原房主老两口打包送出了城。
搬到沈佩的隔壁,楚云祁也只是在深夜坐在墙头独自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发呆。
他不敢贸然见她,当初她离开得太决绝,他不知道是何种原因。
他怕她讨厌他。
直到她抱猫上门,他从门缝中瞥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一时失神撞到树摔了一跤。
自那以后,他白日将猫送到她的窗边,在窗缝里看她,到点又将猫叫回去。
今日下雨,沈佩没有放猫出来,他在窗边看她,没想到她会突然来关窗。
看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楚云祁的右手的疼痛再次发作,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想拥她入怀,只想汲取她的味道。
“为什么走了”
他用头轻轻蹭着她的肩膀,攥着她后背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开口。
沈佩从来没见他这样脆弱过,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但看到他衣服上的的血迹,却还是心疼了。
她拍了拍楚云祁头,轻声道:“我先去拿药,你伤口裂开了。”
楚云祁却抱着她摇摇晃晃不愿松手,“我不,你到时候又跑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沈佩叹了口气,“我不跑。”
“没骗我?”
“没有。”
“你发誓。”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去给你拿药。”
“好吧”,楚云祁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委屈,“那你快写回来。”
“好。”
沈佩看着自己被沾的一身水渍,只求一会别遇到阿四,不然还要麻烦解释。
结果阿四没遇到,倒是遇到另一个熟人。
阿里格。
沈佩上楼的时候,遇到她抱手靠在楼梯旁。
沈佩自诩与她没什么话说,拎着药箱与她擦肩而过。
阿里格却突然开口。
“他为你自杀了三次。”
闻言,沈佩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那日起火,他以为你死了,便独自走进火场殉情,半路因伤势过重晕倒捡回一条命。”,阿里格冷道:“得知火场有一具疑似你的尸骨那日,他拔剑捅穿了还未愈合的腹部,事发在东宫,抢救及时他没能死成。”
“几日前,看到你与旁人在河道并肩而行,他回去坐了一夜,大夫说他从前修行诡术本就伤身,后来一直重伤未愈 ,加上心疾,身体已是风中残烛,不能见风淋雨,若不是我回去正好遇上,找来大夫医治,他恐怕也熬不到现在。”
“今日,他又淋了雨。”,阿里格一扯嘴角,“我原以为他冷心冷肺,没想到痴情至此。”
她抬眼看向沈佩,“沈佩,他很爱你。”
话音刚落,沈佩手中的烛台火光一闪,阿里格没了踪影。
她来当楚云祁的说客?
看着手中还在晃动的烛火,突然就笑了。
先不管她说的真假,沈佩确实爽到了。
上辈子她在医院独自躺了那么久,除了外婆,没一个人惦记她,外婆身体也不好,不能经常来看她。
如今有一个人全身心的记挂她,愿意为了她去死。
想让他吃点苦头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想跟他坦白自己的来历。
走到门口,沈佩刚要伸手推门,门就打开了,楚云祁赶紧接了她手上的药箱过去。
虽说嘴上信沈佩是去拿药箱,可他还是怕她走了,一直趴在门上听她的脚步,阿里格和她说的那番话自然也全听了进去。
见沈佩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他猜是听了那些她心软了。
于是,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沈佩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上药的指腹突然重了不少,疼得楚云祁闷哼出声。
“还说”,沈佩气道:“不是你先让罗网的人来杀我吗?”
“我让罗网杀你?”,楚云祁顿时懵了,“我没有啊。”
“没有?”沈佩皱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摸索出一把短剑,递给他,“这不是罗网的剑?”
楚云祁拔出短剑,看到上面的蜘蛛图案,也是一愣,忙解释道:“那日宫变双方死伤都有,说不定是肖宇坤的人穿走了这身衣服。”
“我真的没有要杀你”,楚云祁握着她的手举起剑对准自己的心口,“你若不信,将我的心刨出来看看。”
沈佩见他肩上的伤口又裂开,眸光闪了一下,将剑丢到地上,把他按回床上继续上药。
上药时楚云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佩,生怕她跑了一样,沈佩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抬眼嗔道:“我脸上开花了吗,你这样盯着。”
楚云祁伸手理了理她耳旁的碎发,笑道:“佩佩比花好看。”
沈佩反握住他的手,正色道:“我有一事讲与你听。”
楚云祁见她变了脸色,还以为是要说什么一别两宽的话,立刻垂眸逃避道:“我不想听,佩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行,你得听”,沈佩认真道:“我不是真正的沈佩。”
楚云祁其实早有察觉,经历两世,他太知道前世的沈佩是什么样,起初以为她也是重生而来,可就算是重生,说到底还是同一个人,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从前的影子。
但沈佩没有,她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喜欢的,他想要的并非沈佩,只是眼前这个人,不管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他都不在乎。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几百年也可能是几千年以后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我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突然死掉以后就来了这里。”,沈佩敛下眉眼,“来到这里后,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告诉我,这是个书本里的世界,穆月和李云溪就是这本书的男女主角,书里大结局他们两个都死了。所以,让我保护他们不会丧命,熬到大结局我就能回到我的世界。”
说到这,楚云祁握着她的手一紧,紧张道:“你要回去?”
沈佩笑着摇摇头,继续道:“书里肖彦杀了我,所以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保护自己,才有机会保护男女主,这才赶到摘香阁把他救出来。”
她看着楚云祁一脸愁容,有点想笑,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没想到救出来的是你。”
“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
“你还要回去吗?”,楚云祁说得急,气急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许多血。
沈佩忙起身给他找手帕擦嘴,却被他一把逮住,“不要走好不好。”
他刚咳血,气若游丝,一双勾人的眼睛泛着水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语气倒是坚定,“你若是要走,就先杀了我。”
沈佩一时迷怔,回过神才意识到这个为她寻死几次的人究竟疯魔到何种程度。
“别担心”,她干脆用袖子擦去他下颌和嘴角的鲜血,“我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亲人,我也只有你了。”
活了两世,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决别,沈佩才意识到,她所寻不过一个永远对她敞开大门的归处,她和楚云祁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两个孤独的灵魂正好碰在一起,在谎言的大伞下,相互依偎取暖,却成了彼此最真实能依靠的港湾。
“楚云祁”,沈佩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爱我吗?”
“我爱你”
“永远不会伤害我,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相信我,这样爱我吗?”
“永远保护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相信你,永远这样爱你。”
楚云祁捧起沈佩的脸,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吻了她的眼睛。
“愿意嫁我吗?沈佩”
沈佩没说话,只是拉过他的衣襟用吻回答。
元颐三十年,六月十四,立秋。
疯了三个月的楚云祁回到静安,一进城门就直奔皇宫,求得一道赐婚圣旨。
宁国公府的沈大小姐突然死而复生回到宁国公府,当日宁国公府就在门口设下宴席,与百姓同乐。
元颐三十年,七月初七,七夕。
摄政王楚云祁与宁国公府大小姐沈佩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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