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起身,查看情况,沈青格眼睛睁得坨大,嘴歪向一边。
120 呜哩哇啦开进小区,所有人都以为沈青格要不行了。
沈青格醒是醒了,但也留下了脑梗后遗症,生活全然不能自理,无法说话。
半夏听闻母亲苏醒的消息,欣喜不已,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但她不能过去探望,怕传染母亲。
两天后,她彻底痊愈,获准出院,第一时间赶到沈青格病床前。
她一进屋,就看见姐姐紫苏手扶着墙壁,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脸色苍白。
半夏急走两步,扶住紫苏胳膊,“姐,你咋啦?”
“我肚子疼。”紫苏声音虚弱至极,她说不出话。
单薄的裤子上透出刺目的鲜红色。
半夏赶紧去护士站叫护士,她和护士推着轮椅进来,把紫苏扶上轮椅去做检查。躺在床上的沈青格看着女儿被推走,也只能屋里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王梅赶紧安慰她。
紫苏流产了。
李智得知消息赶往医院,他没告诉王玉霞。紫苏流产前,肚子里是王玉霞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毫无任何预兆就消失了。王玉霞肯定接受不了。
紫苏歪着头靠坐在病床上,半夏、李智陪在旁边听李灵芝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得,抹眼泪。
白芷也来了。
白芷一进病房,无名怒火窜上头,“都怪你!”他一手指着半夏,“你那个破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家里这样,一点也不上心,出个差还感冒了。如果不是你有病,你姐能累到吗?她不累,能把孩子流掉吗?她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怀个孩子容易?”
半夏听了白芷的话,像被一挺机关枪打成了筛子,呆愣在原地,血液逆流,浑身拔凉。
“爸,你这是干什么,这事,这事你怎么能赖半夏呢?”李智听不过去,为半夏争辩。紫苏的累到底是照顾沈青格引来的,还是她没日没夜为了升职的工作,他们两个人再清楚不过。
白芷每次发疯都不是单个原因促成。沈青格苏醒后,张莉茹这几天不理他,偶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他受了好一肚子气。单位工作也不顺,他请假重新上班,明显感觉到受排挤。不是别的,法院年轻的工作人员个个都不给他好脸色。法院书记员一向身兼多职,有时分身乏术,可是他该开的庭还是要开,没人记录。他找书记员,最近的庭都得一个月以后了。别的法官会打字,着急的话就自己连审带记录,他不行。打字慢,如果打字记录,脑子又跟不上。
这段时间他最珍爱的面子确实受了极大的折辱。司法考试成绩下来了,他又没过关。当时他退伍转业还不需要考司法考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法官职业考试,现在严了,考过司法考试变成了绩效考核硬性要求。好歹他也五十了,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觉得最近自己身心俱疲。
“我是铁打的吗?我就不能有病吗?你再瞧不上我的工作,我一没偷,二没抢,靠它养活我自己,还给家里贴补家用,我问心无愧!”半夏看了一眼歪着头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的紫苏,寒气从里透到外。
“我姐流产,那是一条生命,生出来就是我外甥,爸,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赖再我身上,是什么意思?我是杀人犯?我不是人吗?没有感受吗?”半夏声嘶力竭。
白芷赶紧把门关好,其他病房已经有人出来瞧热闹了。
“我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委屈?你给家里花点钱怎么了,给你妈花点钱又怎么了?瞧把你委屈的!你妈照顾你们一辈子,到老了用得上你们,你还这么委屈!”白芷说,“你别给我嚷,你把我整急眼,我打你信不信?”
李灵芝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冲击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插话,她没有自信能平了这场纷争。她想撤退,但是现在站起来就过于显眼,她想撤退,更想全身而退。
“我妈有病以来,我每天在家里照顾,我说什么了吗?”
“你现在这不就是报委屈呢吗?”白芷似笑非笑。
半夏急火攻心,一阵眩晕。
没妈的孩子哭闹也是没人管的,她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多说无益。
娜拉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赶紧给景天汇报家里情况,景天说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事,需要她们自己解决。
娜拉看到景天的回复,失神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说青格刚好点,你们就这么闹。”张莉茹进来,“白法官,小声点,家丑不可外扬,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白芷前段时间被张莉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现下仗着自己情绪激动,也没给她留面子,威风现在不耍,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别管我们家的事!”
张莉茹脸红一阵、白一阵,下不来台。她突然感觉自己前段时间有点作过火了。
“你看你。”她姿态稍稍放低。
“大不了,我跟她妈两人单过,谁也不用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看清楚了,生养孩子没用!”白芷放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是冲着张莉茹说的。
他出门差点撞上躲在门外的娜拉,瞪了她一眼,娜拉毫不示弱,反瞪回去,白芷倒是被镇了一下。
“半夏,你别吃心,你姐这事跟你没关系。爸也是心焦,毕竟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李智走到半夏身边说。
李灵芝长出一口气,她年岁大了,有些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心焦就要冲我来?”半夏抬眸,李智一愣,他从未在半夏眼中看过如此的凉薄,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半夏......”李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听明白了,半夏,你这是冲我来的。你们都走吧,让我休息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紫苏说。
第14章 可是我喜欢你了
两杯黑啤后,半夏看见了露着白花花大板牙的姜驰。 半夏不常喝酒,但她喜欢啤酒,因为有粮食淳朴的粗粝感。粮食让她感觉踏实,胃被填满的感觉会让人踏实。她肆意的时候不多,但每当想放空自己必然有啤酒杯在握。再放纵,她也总要残存一点理智,上午忙完工作,她恳求刘香随她去酒吧。 黑啤味道更浓郁,半夏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浓郁、沉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若不是心脏附和不了高浓度咖啡因,她更倾向于浓缩咖啡而不是美式。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母亲沈青格倒下后,她时常咀嚼这句话,渐渐也品出一些味道。 刘香一口不喝,毕竟是中午,而且她来的目的是能把半夏安全带回家,不是陪她喝酒。 在半夏心里,刘香是个可靠的同事。 “姜驰?”半夏诧异,“你怎么在这?” 半夏以为她白天喝酒被吴李知道,派了姜驰过来抓她现行。 “这间音乐酒吧是我妈开的。”姜驰说。 “富二代。”半夏说,她平时瓶啤酒的量,喝够量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话多点。 “你刚知道啊?”刘香问她。 “啊,你早就知道啊?”半夏反问,“那你不跟我说。” “大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说你都不怎么在所,我怎么跟你说?这点事,我也不能专门打个电话跟你八卦吧。” “富二代好啊,富二代有钱。你说老吴怎么这么会做买卖呢,光收了一堆官宦子弟,富二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被他选中,说明我还有点用。”就着昏黄的光线,分不清夜晚白天,两杯黑啤下肚,半夏放松不少。 这几天的过往,都随着酒精消散在飘着古典音乐的空气中。 “别瞎说。”刘香捂她的嘴。 “香姐,你别顾及我,我不是老吴的人。”姜驰顺着半夏的话叫“吴李”老吴,“你们千万别排斥我,我喜欢和姐姐们混。” “富二代,你有对象没?介不介意姐弟恋?我爸可是大官,我家里有钱。”半夏迷糊地看开玩笑。 “如果师傅你愿意,我乐意之至。”姜驰招呼酒保,又给半夏上了一杯酒,“这杯我请,就当是定情之酒。” “你别趁人之危啊!”刘香瞪了…
两杯黑啤后,半夏看见了露着白花花大板牙的姜驰。
半夏不常喝酒,但她喜欢啤酒,因为有粮食淳朴的粗粝感。粮食让她感觉踏实,胃被填满的感觉会让人踏实。她肆意的时候不多,但每当想放空自己必然有啤酒杯在握。再放纵,她也总要残存一点理智,上午忙完工作,她恳求刘香随她去酒吧。
黑啤味道更浓郁,半夏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浓郁、沉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若不是心脏附和不了高浓度咖啡因,她更倾向于浓缩咖啡而不是美式。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母亲沈青格倒下后,她时常咀嚼这句话,渐渐也品出一些味道。
刘香一口不喝,毕竟是中午,而且她来的目的是能把半夏安全带回家,不是陪她喝酒。
在半夏心里,刘香是个可靠的同事。
“姜驰?”半夏诧异,“你怎么在这?”
半夏以为她白天喝酒被吴李知道,派了姜驰过来抓她现行。
“这间音乐酒吧是我妈开的。”姜驰说。
“富二代。”半夏说,她平时瓶啤酒的量,喝够量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话多点。
“你刚知道啊?”刘香问她。
“啊,你早就知道啊?”半夏反问,“那你不跟我说。”
“大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说你都不怎么在所,我怎么跟你说?这点事,我也不能专门打个电话跟你八卦吧。”
“富二代好啊,富二代有钱。你说老吴怎么这么会做买卖呢,光收了一堆官宦子弟,富二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被他选中,说明我还有点用。”就着昏黄的光线,分不清夜晚白天,两杯黑啤下肚,半夏放松不少。
这几天的过往,都随着酒精消散在飘着古典音乐的空气中。
“别瞎说。”刘香捂她的嘴。
“香姐,你别顾及我,我不是老吴的人。”姜驰顺着半夏的话叫“吴李”老吴,“你们千万别排斥我,我喜欢和姐姐们混。”
“富二代,你有对象没?介不介意姐弟恋?我爸可是大官,我家里有钱。”半夏迷糊地看开玩笑。
“如果师傅你愿意,我乐意之至。”姜驰招呼酒保,又给半夏上了一杯酒,“这杯我请,就当是定情之酒。”
“你别趁人之危啊!”刘香瞪了姜驰一眼。
姜驰吐舌头。
刘香具体不清楚半夏心里的苦,但也知道最近她家里出了不少事,还都不是小事,所以她说什么都情有可原。她不时把手边的脆角塞进半夏嘴里,以防她空腹饮酒太多。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刘香贴在半夏耳边,“一直在看你。”
顺着刘香的眼神,半夏看到了林锚。
“林总,喝酒哪。”半夏走过去,一下把手搭在林锚肩膀上。
背着半夏雨中行走的记忆和感觉再次回归。
“你感冒不是刚好吗?喝这么多酒?”林锚被半夏口中的酒气熏到。
“也就一瓶啤酒的量,怎么你关心我,关心我不给我打电话,不去医院看我。林总,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锚旁边有两个男人,四只眼睛里顿时闪现八卦的光。
林锚抽了一把椅子,半抱半扶,把她放上去,又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解酒,“没酒量就别喝,醉了竟说胡话。”
林锚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半夏坚定拒绝被劝酒的样子。
“虽然我没量,但也不至于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装蒜,是不是喜欢我?”
“对呀,老林,是不是喜欢美女?”林锚身边的人打趣。
林锚垂下眼眸,不回答。
“可是我喜欢你了。”借着酒意,她眼神贪婪地流转在林锚脸上,却始终对不上他的眼神。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做那些只有喜欢一个人才做得事。”半夏语气冷下来,伸出手,指尖沁凉,描摹林锚的眼睛、鼻子、嘴,“不要那样看我,不要跟我说暧昧的话,不要跟我讲你的过去,也不要关心我,更不要在我面前呼吸急促。我是一个老实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林总。”
林锚抓住半夏不老实的手,攥住,半夏的指尖呈现紫红色。
“我知道了,对оазис不起。”林锚放开半夏的手。
“姜驰,过来!”半夏招呼。
姜驰屁颠颠跑过来,“林哥。”
“你认识他?”半夏惊讶地问道。
“林哥经常来光顾酒吧生意,而且他不是柴家男的委托人嘛。”姜驰说。
半夏顿觉青山太小,社会就是一个圈,唯有她还被蒙在鼓里,一生气,说:“正式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半夏搂着姜驰的腰,林锚眸子阴沉,像是守护家园的雄狮面对入侵者,姜驰赶紧掰开半夏的手,“哥,她喝多了。”
姜驰从小就在他妈妈的酒吧混,虽然年龄小,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好歹他也是个男人,林锚看半夏的眼神说没有爱,那他就白活了。
半夏拉住姜驰的手,回到刘香身边。
“我先走了。”林锚声音低沉,对身边两个人说。
“走什么啊,不是说今天不醉不归嘛。”一个人抱怨道,“还有二轮。一会儿小芸不还来吗?”
不管那人说什么,林锚还是起身走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白大小姐。”刘香笑得极贼,“平时你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原来是伪装啊。”
半夏靠在刘香肩膀上,“亲爱的,我好累啊。”
“香姐,你说师傅说得是真的吗?”姜驰问。
“什么?”
“说我是她男朋友啊,如果是真的,我得好好想想以后怎么面对林哥了。”姜驰挠头。
“你母胎 solo 啊,啥都当真,这么单纯你怎么混社会?”刘香翻给他一个大白眼。
王梅请了一星期的假,娜拉回家看景天,半夏在家的时间就多了点。紫苏流产后还没有来过家, 白芷心有不满,但不敢再说紫苏,更是只能可着半夏一个人。
半夏穿着一条绿色长裙推着沈青格在槐花树荫下散心。小区里槐树最多,在半夏的记忆里,每年五月,姐弟三人就会在母亲的带领下,提着柳条编织的筐子,用绑了细铁钩子的长长的竹竿采摘槐花。母亲将采下来的槐花清洗干净,剁碎了,和偏肥的猪肉搅成馅,做成包子给他们吃。人间烟火因为槐花的加入,半夏感受到了浪漫的气息。
轮椅上的沈青格面容平静,卧床许久,即便护理得当,她的双腿也出现了萎缩迹象。沈青格一向注重外表管理,没有赘肉,病了后,没有了气血的滋养,双腿瘦削干瘪起来,佝偻着,面容憔悴,膝盖肿大,成了腿部最粗的位置。
按照沈青格的性格,她是绝不会想用现在这种面目见人的,可是疾病让她的大脑陷入迟滞状态,认知水平降低,作为人的独有的自尊也大不如前。好在半夏了解母亲,所以今天她给母亲穿上长长的裙子以遮挡腿部的缺陷。
半夏家的宅子所在的社区是老旧小区,据说已经被政府纳入了拆迁规划,所以当初与半夏一家住在一起的邻居都搬走了,物是人非。如今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家里的老人或外地来青山打工的,因为房子老破小,所以租赁费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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