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淡的眸子都亮了下,“她真的问过我?”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安慰他的话,元霜怎么会问起段寒成,这是天方夜谭。
“问我什么?”
景南哑然了下,“就问你的身体……”
手机突然响起,将他解救了出来。
是普尔曼的电话。
段寒成起身去接,小易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段总,我找到了一点方小姐的消息,警察在监控里看到她最近好像出现在医院。”
“去找。”
她在医院。
那一定是受了伤,段寒成的急躁加剧,一分一秒都等不了,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普尔曼。
突然想到了什么,段寒成挂了电话回去,一把拉住景南的手,“你今天买去普尔曼的机票,马上过去。”
“我去那里干什么?”景南推开他的手。
段寒成一贯漆黑冰冷的眸子浮起红,“去找元霜,她在那里。”
第130章
连夜回家拿护照,轿车的引擎声在楼下响起,车子停稳了,段寒成抹黑进去,拿了护照就要走。
上楼打开了房门,里面却是明亮的,很扎眼。
他侧脸躲开,却没躲开老太爷是质问,“这么晚回来,是想起家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需要你照看了吗?”
“太爷爷,你说什么呢,您一点都不老。”
用手遮了下光。
段寒成进去,在抽屉里翻找着,急急忙忙。
望着他的背影,老太爷忍不住叹气,“以前元霜那么喜欢你,上赶着要当段家的人,她知道你工作忙,没时间吃饭,下厨学了做给你吃,那么真诚,可你呢?”
这些过往是刺。
段寒成想起都忍不住想要给自已一巴掌。
元霜做的菜,他全倒了,或是给秘书吃,她送的礼物,他转头就丢在仓库,一眼都不看,她冲他笑,他只觉得烦。
是他。
将元霜最赤诚单纯的爱慕心磨没的。
在她最需要帮助,最无助的时候,他选择了向笛,丢弃了她的生命,又在事后怀疑她,从没有想过,她也受了伤。
“你这时候做再多都没用了。”老太爷太知道段寒成了,沧桑的眼中尽数是对他的失望,“我再问你,把元霜找回来了,你要娶她吗?”
“……您放心,我跟易凝的婚事不会变。”
“那你觉得元霜会留在你身边吗?”
不会了。
绝不会。
她曾是骄傲的周大小姐,怎么会甘心成为笼中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这一点段寒成是很清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可我要先救她。”
“我会派人去救,保证将元霜原原本本的救回来,你留在这里,等婚礼结束。”
老太爷起身,语气不容商量。
段寒成眉心紧拧,“太爷爷!”
“这么多人去了,还差你一个吗?”老太爷心境复杂,他疼惜重孙,又替他感到无奈,“你的护照在我这里,你别想着去补办,航空公司那里我打招呼了,你买不到机票。”
“太爷爷,我求您。”
段寒成眼神卑微,面容笼在悲伤的阴霾中,“上一次我没救元霜,这次我一定要去的,婚礼可以推迟,两三天就可以。”
“一天也不行。”老太爷这次是铁了心,“如果婚礼出了问题,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
“要怎么样您才肯答应?”
“怎么样都不行。”
他摔上了门。
这等同于下了禁足令。
段寒成如果要走有的是办法,但如果真的走了,就是忤逆了家里与老太爷。
这是最艰难的抉择,没人可以两全。—
飞机落地,手机开机。
景南第一个回过去的电话是段寒成的,他没接。
第二个打给了周嘉也。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寒成让你去普尔曼找元霜了?”周嘉也安抚了樊云出来,私下打了这通电话,“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我这边忙完了,如果需要我可以过去。”
真是奇了。
景南忍不住连连感叹,“知道方小姐是你亲妹妹了,懂得关心了?”
“你照做就是了,别说那么多,这事更别告诉寒成。”
挂了电话。
在出关口与小易碰面。
他被折磨得不轻,这些天奔波着找人,气色很差,累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景南是医生,看得出他需要休息,“你把基本的状况告诉我就好,我去找,你暂时休息。”
“不了景先生。”小易愧疚着,“小姐是在我手上丢的,我要把人找到,我不需要休息。”
“累死了别算在寒成头上,他一堆事呢。”
身为表哥。
景南是纵着段寒成的,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跑来。
小易点点头,聊起了这些天查到的一些状况,景南听着,神色越来越严肃,“看来方小姐很危险,应该是受了重伤,如果是三楼摔下来,死亡率不高,但一定伤残。”
“坠楼的时候被楼下的晾衣杆挡了下,楼下又是草坪,警察说很难估测。”
墙壁上是元霜的血,以及屋子里的血,都是她的。
足以证明她在那里住过。
第131章
普尔曼的医院不多,每一家都去了,就是没有元霜的身影,这么一来,就又到了死胡同。
景南斟酌一番,严肃出声,“不管怎么样,三楼摔下来一定是会伤到骨头的,去找找诊所,或是出诊的骨科医生,总能排查出线索。”
排查还在继续。
睦州的婚礼筹备结束,段寒成亲自开车送易凝回去,她眼神里藏不住的眷恋,“婚礼见。”
回应她的,却是段寒成的疲惫与敷衍,“好。”
“婚礼,能顺利举办吗?”
下车前,易凝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别乱想,可以的。”段寒成这么多天第一次挤了个笑出来。
“我前些天做梦,梦见你为了方小姐逃婚了。”易凝的不安很重,“如果你不想结,可以推迟,但不要那样,好吗?”
这对易凝的声誉会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如果真的发生了。
段易两家,怕是要从亲家变成仇家。
可既然选择了留下,就不会干出逃婚那种蠢事。
婚礼当天要从早忙碌到晚。
裴家老宅早早亮起了灯,厨娘在楼下准备食物,段寒成换了西服,难得感受到了被当成傀儡是什么滋味,一路被推着进了车里,去了易家,被挤在一片喧闹中,思绪却是游离在外的。
只有席澈看出了这一点。
他拿了杯水来递给段寒成,“表哥,你好像很累。”
“是吗?”
他自已竟然没感觉到。
元霜下落不明,生死难料,他手捧鲜花,即将迎娶新娘。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幕。
满堂的红是刺眼的,刺得段寒成不敢多看。
就要进入礼堂宣誓了,段寒成等在后台,手机一连响了好几次,他没接,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前面在叫新郎了。
手机同样在叫嚣。
思考再三,段寒成接了电话,“哪位?”
那声音是拟声器改变过的,尖锐,刺耳,“现在从婚礼现场离开,方元霜活命,不然,她立刻就会死。”
“威胁我?”段寒成抽着烟,微眯了下眼睛,辨别着这是谁的口吻。
“选吧。”
对方多一句都不说,直接挂了电话,推着段寒成进入了两难境地。
下一秒。
手机传来一张照片,是元霜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台下宾客各怀鬼胎,隔岸观火。
司仪已经撑了几分钟的场子,可新郎始终没有出面。
老太爷在第一排坐着,面色越来越垮,他低头,跟江誉附耳,“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寒成怎么还没出来?”
要是段寒成敢走。
就是将这些日子所有人的心血糟践了。
门后。
易凝紧张的掌心出了汗,她不敢想段寒成逃婚,留她独当一面该是怎样的场景。
这辈子,她在睦州还抬得起头么。
与众人心境大相径庭的唯有项柳了,这是她最乐意看到的场面,段寒成走了,老太爷暴怒,今后在段家,段东平必然是要得重视的。
他们母子这些年,也该扬眉吐气一次了。
抑制不住地弯了弯眼眸,笑意很重。
被段业林看见,他高声训斥了,“这是什么场合,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寒成结婚,我高兴啊。”
项柳不怕了。
再等一会儿,江誉过去找不到新郎,乱套之后,谁还顾得上她,她就算开怀大笑又怎么样?
江誉去了三分钟,人还没回来。
台下的议论声已经出来了,纷纷扰扰,可对段东平来说,却是胜利的号角,没高兴太久,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哥,人被找到了。】
心脏一震。
再抬头看去,段寒成整理好了仪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没有逃婚,没有不负责任一走了之。
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声誉与前途,那种事是蠢人所为,他干不出来。
胜利再次远离了段东平,憎恨、愤怒,落差感铺天盖地,差点就装不下去了,怒气占满了身体,敲下几个字发过去,【动手。】
段寒成敢留下来办完婚礼,他就敢真的动手。
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元霜。
别怪他。
要怪就怪在,她两次都错付了同一个男人。
第132章
除却段东平与项柳,众人都松了口气,江誉笑着下台,弯腰向老太爷解释,“段总有点累,刚才睡着了。”
这借口很苍白。
老太爷愿意信。
宣誓结束,婚礼顺利到了尾声,宾客逐个离开,人群中却不见段寒成前来送别的踪影。
他脱了西服,在后台往普尔曼打着电话。
时差问题,那边是凌晨。
景南已经传来了消息,只差那么一步,元霜就要没命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景南是医生,这次却真的没了主意,“她身体本就不好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天的虐待,加上坠楼,摔坏了手……看她造化了。”
医生口中吐露造化二字,就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段寒成扯开了领带,“等我,我马上要护照赶过去。”
“婚礼结束了?”
“嗯。”
“没发生什么吗?”
段寒成隐瞒下了那通电话的事。
不等宾客全部散去,他便找到了老太爷身边,一个眼神,老人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斥责,易凝这个准新娘走了过来,“太爷爷,就让寒成去吧,我也很关心方小姐的安危。”
“要不是凝凝,我才不会给你,混帐。”
给一旁的江誉使了个眼色。
段寒成像是得到了赦免,快步出去,上了去机场的车。
易凝在贤惠之外,是难掩的失落。
段东平在旁,发觉了这一点,他主动走过去,与易凝站在安静处,笑意淡薄,夸赞着她,“婚纱很漂亮,跟寒成很般配。”
“真的般配吗?”
“当然,我从不撒谎。”
这算是这场荒唐婚礼上的一点慰藉了。
可以让易凝欣慰很久。
“不过既然嫁进来了,其实你不用太温柔懂事的。”段东平像是好心提醒,实则暗藏自已的心思,“寒成被宠坏了,很容易变本加厉的,我前些天还听到他跟太爷爷讨论要不要娶元霜的事呢。”—
车子穿越普尔曼,开到了医院。
段寒成穿着大衣,直奔医院里,上台阶时腿在打哆嗦,真到了这一秒,他才明白方元霜与他而言有多重要,小易忙扶了一把,“段总。”
“我没事。”
快步上了楼,进了住院部。
普尔曼的医院构造太复杂,段寒成心乱如麻,险些走错路。
景南守在病房外,上前要迎段寒成,却被当作空气忽略了,“……你别急。”
他无奈追上去。
“方小姐的性命保住了,可是右手因为骨折没处理好,以后可能会落下轻微残疾伤。”
进入病房中。
段寒成走到元霜床边,想要握她的手,却发觉她手上满是输液的针管,太脆弱,不可以碰,她面部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呼吸在迟缓地起伏着,唇上干燥,没有色彩。
定定站着。
像是体验了一次失去元霜的感觉。
生不如死。
“她喜欢小提琴,手上残疾了以后怎么办?”段寒成错得太离谱了,他幽幽转眸,看向身后的景南,“我都想好要好好对她了,让她学小提琴,给她开演奏会,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好。”
“寒成……”
“你现在告诉我,她的手残疾了?”
不止手残疾。
景南深吸一口气,“坠楼的伤势比较严重,耳朵撞在地面,听觉也会被损害。”
“你胡说八道什么?”
景南不语,陷入沉重的缄默里。
这不是景南的错,段寒成明白,也体谅,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早早放下睦州的事过来找人,如果早点把人找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元霜醒来后要怎么承受自已再也碰不了小提琴的伤痛。
一想起这点,段寒成就痛,呼吸都如同凌迟,“你出去吧,这些天麻烦你了。”
“寒成,这些都是可以治的,没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这是一个医生的建议。
“对我而言活下来是好,可对元霜却不是这样的。”段寒成摇头,语气苍白又无助,景南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你出去吧。”
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景南带上门,走了出去。
在元霜身边坐下,段寒成不舍得眨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靠在她冰凉的手边,帮她取暖,增添暖意。
从早到晚,片刻没敢合眼。
巴巴地等着元霜醒来。
却怎么看都不明白,曾经那么鲜活明亮的女人,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黯淡失色,支离破碎的样子的。
是他。
是他一手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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