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人指使你来打我、诬蔑我的吧?”沈昭宁怒极反笑,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三年前,耀哥儿中毒那夜,也是你说看见一道跟我很像的黑影进了耀哥儿的房间,我没记错吧?”
当年,因为到了庄子她就发了高热,烧了两日两夜才退下去。
以至于她对某些细节有些混乱,后来她怎么也理不清。
此时春歇说了这番话,一些湮灭的记忆猛地浮出水面。
苏采薇有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春回和春歇。
当时,春歇言之凿凿地说看见一道黑影进了耀哥儿的房间,而这道黑影跟大夫人很像。
陆正涵对她的说辞深信不疑,把沈昭宁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沈昭宁好似抓到了春歇稍稍露出的狐狸尾巴,眼里的冰渣子似要刺进春歇的心窝,以至于春歇瑟缩着低头,再也不敢开口。
只要找到了高妈妈,就可以跟春歇对质,还原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只是,不知陆正涵派去寻找高妈妈的人,进展如何了。
“住口!”
陆正涵陡然暴怒地厉喝,就像一只嗜血凶残的猛兽,对她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母亲神智模糊、生死未卜,这贱人竟然还在想三年前的事!
自私得丧心病狂!
这厉喝犹如震耳欲聋的惊雷,把沈昭宁炸得头疼欲裂。
她清寒地凝视他,心口弥漫起一阵阵的疼。
如今这情形,洗清背负了三年的冤屈怕是妄想了。
“母亲,你想说什么?母亲……”
苏采薇突然焦心地问着,吸引了陆正涵的注意。
此时,混战结束了,陆正鸿被几个仆人抬到一旁。
陆正涵吩咐一众丫鬟婆子,把老夫人抬回风和苑。
紫苏、冬香和紫叶皆是发髻散乱,衣裳也扯坏了,很是狼狈。
紫苏担心大爷又对大夫人动手,连忙跟在她身旁。
“若母亲有个什么好歹,我一定要你偿命!”
陆正涵杀人般的眼神剜着沈昭宁,说完怒火冲天地离去。
很快,一大帮人走了个干干净净,春芜苑恢复了宁静。
紫苏看见大夫人软绵绵地倒下,惊叫着把她扶住。
冬香和紫叶帮忙,把大夫人抬到寝房的床榻。
沈昭宁昏沉了小半个时辰,醒了,吃了粥饭,喝了汤药,恢复了一些力气。
“老夫人摔伤了吗?”她低咳着,眉目布满了浓浓的倦怠。
“老夫人没摔伤,昏睡着,不过薛大夫说老夫人性命无大碍,需静养。”紫苏温柔地宽慰道,“大夫人不必担心。”
“薛大夫也医治了三爷,三爷伤势严重,腿脚骨折更严重了,脏腑受损,两个月不能下床。”她的脸蛋流露出几分窃喜。
沈昭宁却笑不出来。
此时的宁静,只怕是暴风骤雨侵袭前的片刻安宁。
果不其然,小丫鬟来传话,陆正涵请她去风和苑。
“大夫人你还病着,奴婢去传话,说你没法过去。”
紫苏担心,大夫人走着去的,却要横着回来。
大爷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极有可能再对大夫人动手。
“终归是躲不过去的。”
沈昭宁不是怕事的人,越逃避,这根刺会扎得越深。
她换了一身衣裳,披着薄氅前去风和苑。
紫苏把冬香和紫叶都叫上,一起保护大夫人。
多一个就多一份力量嘛。
冬香和紫叶对视一眼,表少爷不在隔壁府里,不过已经有小厮去传话了。
……
风和苑。
陆正涵在房前檐下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里面看一眼。
那贱人还没滚过来侍疾,简直是找死!
这时,苏采薇从里屋出来,擦擦额头的汗珠。
“如何?母亲醒了吗?”
“夫君莫要担心,母亲还没醒,但把汤药吞下去了。”
她挽着他的手臂,温柔地宽慰他、抚摸他,“你心急火燎也无用,不如坐下喝口茶,缓一缓。薛大夫说母亲无碍,便是无碍。”
陆正涵转念一想,是这个理,“有你照顾母亲,我放心。”
“午膳备好了,不如你先去吃点儿,晚些时候再过来。”
“无妨,我不饿。”
“那我吩咐丫鬟,把午膳送来这儿,我们一起吃。”
“也好。”
不多时,丫鬟婆子把八道菜肴布置好了。
陆正涵吃了两口,看见沈昭宁一步一颤地过来,气不打一处来。
苏采薇看见他满面怒容,按住他躁怒的大手,柔柔道:“先吃饭。”
房门开着,沈昭宁于门槛前止步,略略一礼,“我进去看看老夫人。”
“母亲还昏睡着,不宜惊扰。姐姐不如与我们一道吃饭。”苏采薇温婉和善地说着,“添一副碗筷。”
“不必了。”
沈昭宁语声轻淡,面容冷漠得好似面对的是陌生人。
跟他们一道吃饭,她担心心里满满的恶意呕出来喷他们一脸。
陆正涵看着她那张臭脸就怒火飙升,“沈昭宁,跪下!给母亲赔罪!”
第39章 就连妾的贱婢也要护着
沈昭宁深深地吸气,尽力平息躁动的情绪,“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撞老夫人。”
陆正涵怒极拍案,眼里戾气翻涌,“我说是你就是你!”
一只瓷碗比较靠边,因为膳桌的震动而掉落在地。
瞬间碎裂。
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吓了一大跳。
都不敢过去收拾瓷碗的碎片。
“你不跪下,我不介意帮你!”怒火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呲呲地冒烟。
“所有人都看见了,撞倒老夫人的是春歇!”沈昭宁还没做出反应,紫苏就跳出来怒指站在角落的春歇,“春歇不受任何责罚,大爷却非要责罚大夫人,是不是连一个贱婢都能欺到大夫人头上?”
“你放肆!”陆正涵怒得拳头骨节啪啪地爆响,“把她拖下去!”
“大爷您宠妾灭妻也就罢了,就连妾的贱婢您也要护着吗?”
她撸起袖子就干,唾沫横飞地怒怼,“既然您这般憎恨大夫人,为什么不和离,非要把大夫人留在陆家?”
苏采薇怒喝:“贱蹄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这么跟大爷说话?”
这贱婢竟敢骂她是妾?!
紫苏气鼓鼓地叉腰,手臂横扫千军似的怒指他们,“你们一大家子明目张胆地欺辱大夫人,奴婢有什么不敢的?奴婢定会把你们陆家的肮脏事传得人尽皆知,让全城百姓评评理,看看言情书网陆家有多龌龊!”
“这贱蹄子以下犯上,撕烂她的嘴!”
苏采薇威严十足地吩咐两个婆子。
若是让这个贱蹄子再猖狂下去,她岂不是白当了几年的主母?
两个婆子气势汹汹地过去,凶狠地摁住紫苏。
紫苏没有半分畏惧,奋力地反抗。
沈昭宁因为紫苏的举动,心里布满了暖热,小脸却散发出缕缕清寒,“陆大人,今日你们动了紫苏,耀哥儿休想进清正学堂!”
陆正涵沉怒地咬着后牙槽,这贱人又用耀哥儿开蒙拿捏他!
这件事还真是他的软肋。
他阴鸷地挥手,那两个婆子立即退下。
不是非要清正学堂,只是不想耀儿因为一个贱婢而毁了前程。
紫苏摸着红彤彤的手腕,愤恨地瞪着春歇。
“春歇,你当真确定是我打老夫人、推老夫人?”
沈昭宁问的是春歇,却清冷地看向苏采薇。
苏采薇带老夫人去春芜苑,一来是解救陆正鸿,二来是谋划了一出冤枉大戏。
事情的发展很顺利,每个节点都按照她的计划走。
沈昭宁醒来后才理清了所有疑点。
苏采薇的目的是,让陆正涵大发雷霆,不再相信她,达到离间他们的效果。
春歇往前两步,义正辞严道:“大夫人,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有半句虚言。”
“当时有不少人看见了,一个个审问,看看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沈昭宁冷寂的瞳眸长了刀子,似要剜出她的眼珠。
“奴婢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别人怎么说与奴婢无关。”春歇不卑不亢地说着,稍稍抬眼觑她一眼。
“贱蹄子,三年前你已经冤枉大夫人一次,今日你还想冤枉大夫人!”
紫苏怒不可遏地叱骂,但冬香和紫叶及时地把她拉住了。
她挣脱不得,只能张牙舞爪地喝骂春歇,“明明是你先拽着大夫人,打大夫人,你还想倒打一耙诬蔑大夫人!你不是喜欢张口喷粪冤枉人吗?我一定把全府的夜壶倒进你嘴里,让你尝个够!”
春歇反唇相讥,“你这么有经验,想必每日都泡在夜壶里,怪不得一张嘴就恶臭熏天。”
若不是有人拉着,她们早就扭打在一起。
“陆大人,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还有护院,可否从严审问?”
沈昭宁看向一脸怒容的陆正涵,猜到他应该没什么心思审问仆人。
陆正涵走过来,陡然把她拖拽到外边,迅猛地踢她的腿脚,迫使她跪下。
“这就是你调教的忠心耿耿的丫鬟吗?”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膝盖疼得快裂了。
心口泛起一阵阵的屈辱。
她自是想反抗的,但力气悬殊太大,反抗也只是浪费力气罢了。
后颈袭来一只大手,掐着她的后脖颈,居高临下地按住她。
好似要迫使她低下高傲的头颅,屈服于他。
陆正涵压低身躯,在她耳边邪戾地开口:“母亲何时苏醒,你才能起来!”
她的眉眼涌现酸涩的泪花,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屈辱。
但,她狠狠地把泪意憋回去。
不哭。
为这个狗男人掉一滴泪,不值得。
更不能让他看见她的软弱。
冬香和紫叶想解救大夫人,但眼下这情形,大爷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们倒也不好动手。
紫苏义愤填膺地怒叫:“大爷你凭什么让大夫人跪?春歇撞倒老夫人,她也要跪!”
冬香和紫叶死死地拉住她。
紫苏再闹,说不定大夫人要遭更多的罪。
沈昭宁凄冷地笑起来,笑得恣意苍凉,让人毛骨悚然。
陆正涵沉郁地问:“你笑什么?”
“笑我当年瞎了眼,看不穿你人面兽心、虚伪凉薄的本性。”
“笑我犯蠢了两年,把你这个暴戾冷酷的恶魔捧在心尖。”
她突然呛咳起来铝驺,发颤的身躯涌现一股恶寒。
他的脸庞抽了抽,看着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咳得小脸通红……
心头到底生出一丝不忍。
可是想到母亲依然昏迷不醒,他就无法原谅这个该死的贱人。
苏采薇不动声色地欣赏这贱人受虐的一幕,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刚才母亲睁眼了,但很快又睡过去了。
她才不会跟夫君说,就要让他恨死这贱人。
不知跪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
沈昭宁只觉得膝盖和腿脚麻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砰!
“大夫人,大夫人……”
紫苏奋力地挣脱,把晕倒在地的沈昭宁抱在怀里,泪水簌簌掉落。
沈昭宁不省人事,惨白的脸庞暗沉无光,手脚冰凉得到吓人。
紫叶道:“大爷,大夫人一身伤病,虚弱得很,跪了这么半天,如何能撑得住?”
陆正涵沉沉地凝视沈昭宁,眼里的情绪变幻不定。
她病弱地靠在紫苏怀里,小脸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白,那双阖着的双目好似永远不会再睁开了。
他的心猛烈地狂跳,好像有一只大手掐着他的脖子,扼断了他的呼吸,甚至捏住他的心,让他动弹不了半分。
“上午,姐姐在那场混战里打了一会儿,消耗了不少精气神,此时跪这么一会儿自然就晕倒了。”
苏采薇善解人意地劝道,“夫君,不如让姐姐回去歇着吧。”
第40章 不是有心的
陆正涵有一种在水底溺久了窒息的感觉。
听见薇儿的话,他终于从憋气的状态里缓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沈昭宁这么虚弱还能打架!
才跪了半个时辰,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把她弄醒!”
他一声令下,便有婆子过去,准备掐沈昭宁的人中。
紫苏凶巴巴地嘶吼:“谁敢动大夫人一下,奴婢跟她拼命!”
冬香和紫叶站在面前,警惕地戒备着,宛若两尊门神。
苏采薇给几个婆子使眼色,“吩咐”她们一拥而上。
那几个婆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这时,一人快步走来。
“大爷,二夫人。”
陆湛行了个拱手礼,深沉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依然昏迷的沈昭宁。
黑眸深处藏着一抹锋戾的杀气。
“你来干什么?”陆正涵不耐烦地瞪他,不是跟他说了不用来请安吗?
“姑母得知老夫人病了,吩咐我来看望老夫人。”
陆湛语声温沉,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若仔细深究,这无波无澜的声音蕴着一股}人的寒意。
苏采薇莞尔道:“二老夫人有心了。你来的不是时候,母亲还没醒。”
陆正涵瞧着他没什么异样,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你可以走了。”
紫苏急坏了,好不容易盼来了表少爷,不能错过良机。
“表少爷,大夫人昏迷不醒,可否帮奴婢请大夫来医治大夫人?”
“大夫人病得这么厉害吗?”陆湛转头看去,含着三分薄责,“这话不能乱说,大爷堂堂户部侍郎,断不可能不给患病的大夫人请大夫。若传扬出去,大爷在朝堂的同僚会议论大爷治家不严,以至于妻妾相斗、家宅不宁,若是不慎传到宫里……”
他故意打住没说下去,“大爷断断不是那种苛待发妻的人,你不可以胡说八道坏了大爷的名声。”
紫苏气急败坏地控诉:“奴婢没胡说。大爷罚大夫人跪着,大夫人已经晕倒了,大爷还不放过,还要大夫人接着跪。”
她痛恨地瞪向春歇,“那撞倒老夫人的罪魁祸首春歇,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责罚。”
“这……”陆湛朝陆正涵拱手,很是为难,“此乃大爷的家事,我不好乱说。”
“贱婢,闭嘴!”陆正涵盛怒地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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