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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腾嘴里应的爽快，转脸又故态复萌。
老太太念着闻人朱早年受了委屈，不好跟她讲这些话。
但是儿子几次三番的明明嘴上答应，又做不到。
老太太心里就不免嘀咕，是不是儿媳妇在背后撺掇不让燕腾做个好父亲？
因着这层猜忌，老夫人多少对闻人朱有点意见。
但是明面上，两人还是好婆婆和好儿媳。
陆袅前面还在感叹，王府真是清新脱俗，没有深宅大院里的特色宅斗。
这不浅浅的一挖，就挖出了好多东西。
燕麒宣讲了一路，等到了别庄，口干舌燥，进门先喝大半壶的水。
老太太那叫一个稀奇：“这天儿也不热，你怎的口干成这样？”
燕麒宣和陆袅交换了一个眼神，搀扶老人家坐下，笑道：“孙儿这一路给阿陆讲解别庄乡下传闻，说了太多话，才咳的。”
老夫人闻言，看向立在一旁的陆袅，对她招招手。
“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这一家人，对她的态度都出奇的好。
陆袅古怪的看了看燕麒宣，走到老人身边。
老夫人端详陆袅的脸，见她瘦的下巴尖尖，不免心疼。
“你小时候端是可爱，脸胖嘟嘟的，最近就要仔细着调养，养胖一些，身子才健康。”
陆袅听老太太这意思，她好像小时候见过陆久箐。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怔。
是了，为何这家人都对她那么好。
因为陆久箐除了是燕麒宣娶的妾，还是曾经的陆家二小姐。
陆家还在的时候，书香清流，陆二小姐在京城贵女里头，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好听。
第623章 门阀世族妾14
思虑到这，陆袅不免庆幸，陆久箐从前的身份足够上得了台面。
否则要是穿成没名没姓家里头的闺女，嫁入这样的高门显贵家里，免不得受轻视。
老夫人对陆久箐的印象应当是很不错，拉着她扯了好久的家常。
她们说话时，燕麒宣到书房去跟燕老爷子对弈。
陆袅也趁机从老夫人嘴里套到了一些话。
比如她对雯夫人很是满意，说若雯虽然是丫鬟出身，但是见识不俗，脾气秉性都是极好的。
还有她那个二孙子燕修思，才华可能及不上燕麒宣，吟诗作赋的本事却是不赖，还曾经得到文豪先生的夸赞。
陆袅听着这些，只是笑，间或赞叹一句，燕氏门楣出俊杰。
其实心里满是不以为然。
先不说雯夫人，就谈燕修思。
会写诗能是什么了不起的才能？
顶多就是招那些女子喜欢，因为文人自带风流倜傥的buff。
可是据陆袅所知，大圭国如今并不太平。
朝堂上下暗潮涌动，皇帝总想搞出点大事来，逢旱季雨季，极北极南方总是被天灾闹得民不聊生。
还有边关，那些边陲小国，隔三差五滋事挑衅。
这个国家看起来河清海晏，其实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了。
稍微懂点形势的人都应该知道，比起吟诗作画，还是考取功名，努力改变时局最为重要。
贫穷人家的学子，寒窗苦读都要往上挣扎。
燕修思一个高门子弟，整日只知道围着燕燕莺莺醉生梦死。
真是再废物也没有了。
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陆袅当着老夫人的面，肯定是不会傻到说燕修思不是。
书房里。
燕麒宣又输给了老爷子一盘，大呼不玩了。
“才几日不见，爷爷的棋艺又精湛不少，杀的我好狼狈。”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你心不在焉，就是对弈三岁毛孩子，都赢不了。”
燕麒宣苦笑：“爷爷您真会埋汰人。”
老爷子捡着棋子往篓子里送，笑着打趣他：“瞎担心什么，你奶奶又不会吃了她。”
燕麒宣摇头，表情回归正经：“爷爷，我跟阿陆成婚后，再不能装下去了。”
咔挞，咔挞……
老爷子没说话，直到将棋盘上的棋子都送回去，才抬眼看他。
“你是个知分寸的孩子，我一直都很放心你，那位早就怀疑你了，就是你不去求情，他也会寻着机会逼你露才。”
谁也没想到，陆家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
陆相以清廉正直为世人所称道，讽刺的是，那人给陆相安的罪名是贪污镇灾银。
陆家满门被抄，何其无辜。
他杀了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攥的满手的血，硬是挤出一些位置，为自己的千秋万代铺路。
不怪从前那些老臣拥护别的皇子，从来不考虑他。
闻人晁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
燕麒宣之所以突然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就是燕家感觉到风向不对，特意安排的。
否则燕麒宣活不到今天。
闻人晁连对自己有威胁的亲兄弟都能杀，更何况燕家虽然冠了王，只是异姓而已。
第624章 门阀世族妾15
“边关战况焦灼，大哥家书里的意思，恐怕观南城守不住了。”
燕麒宣想到秦弘在书信里的寥寥几言，眉头不由皱起。
秦弘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能在书信里提到战情，说明形势已经相当严峻。
这场恶仗，前前后后打了半年之久。
秦弘走时，带了五万士兵。
如今在那黄土漫天的地方，五万士兵折损到只剩八千。
拓跋氏占着地形优势，越战越勇。
大圭将士原就水土不服，叫苦不迭，在敌方的猛烈攻击下，更是节节败退。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圭军利用战术，打了好几场胜仗。
突然某一天，大圭的将士开始上吐下泻。
不知道是水土原因，还是敌军投毒，一场瘟疫似的灾难席卷了整个军队。
短短一个月，两万士兵丧命。
秦弘几次飞鸽传书回朝廷，请求派兵和医者增援。
闻人晁以北地匈奴对大圭虎视眈眈，得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国都为理由，拒绝派兵，至于太医，回信中更是连提都没提。
他不派兵，可也不下旨让秦弘拔营回来。
秦弘带着剩下的士兵在荒漠草原上打游击战，好歹扛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可是冬日来临，朝廷不派兵，就连粮草和御寒的衣物也不及时送到前线。
秦弘是燕麒宣见过最稳重之人。
可他这次的来信里，就差破口大骂。
作为大圭的将军，秦弘爱兵如子，他眼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死去，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饥寒交迫。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是为守护疆土，可是疆土上至高无上的王，却不把他们当成人看。
闻人晁到底为什么对秦弘这样狠。
无外乎是青葱时的儿女情长，在盛宁已经嫁他为皇后，并且生下太子的今天，继续视秦弘为眼中钉肉中刺。
帝王该有的胸怀和气度，闻人晁是半点儿都没有。
边关动荡，朝中人心不稳。
闻人晁却一心一意的搞着人事，将自己的党羽撒下去，企图将四大家族全都绊倒，扶持起自己的新势力。
新皇登基，培养心腹是常事。
历代皇帝都是不动声色的做，他是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用意。
再由着他这么下去，大厦将倾，国家灭亡，也是早晚的事。
“爷爷，我得去帮大哥，否则他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老爷子笑着揶揄他：“你这才新婚不久，舍得和她分开？”
燕麒宣眼中的不舍浓的能溢出来，可他最终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国不存，何来家，阿陆她会理解我的。”
在别庄舒舒服服住了几日，回到王府，陆袅才知道，燕麒宣决定上战场。
她之前就隐约觉得，燕麒宣应该不是个单纯的纨绔子弟。
上战场虽然凶险，但自古博功名，要么走仕途，要么用命厮杀。
燕家的情况特殊，注定燕麒宣不能像其他世族子弟那样文官入仕，平步青云。
陆袅庆幸的是，他此去的由头是帮忙，而不是单纯的建功立业。
否则以那位的心思，不知道又要怎么揣摩燕家。
陆袅一个不字都没说，亲自给燕麒宣准备好了行囊，叮嘱一句平安归来。
在晨昏中，燕麒宣和军队出发。
此时的陆袅还不知道，燕麒宣这一去，随之而来的事情，让她身边再无清净。
第625章 门阀世族妾16
燕麒宣走后的第二天。
雯夫人那边差了人过来，说做了时兴的糕点，邀陆袅一起尝尝。
陆袅和燕麒宣住的院子，就在王爷王妃院子的隔壁。
陆袅这要是一去，不到半个时辰，王妃那边准得到消息。
按理说，陆袅最好不去。
王妃不是个坏婆婆，甚至可以说对陆久箐这个罪臣之女相当好，不见半分嫌弃。
她这会要是去见婆婆的死对头，怎么都像在打婆婆的脸。
但陆袅想会一会这个雯夫人，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直都是听别人讲雯夫人如何，陆袅也没跟若雯切磋过。
她这人是谁对她好，她就加倍对谁好。
王妃是个好婆婆，知道心疼儿媳。
那陆袅这个当儿媳的，自然也要想着婆婆。
雯夫人绝对不会是环月嘴里那个岁月静好的人。
没有野心，不想上位的小妾，怎么可能把自己不受待见的儿子捧成老太太嘴里才华横溢的二孙子？
若雯想往上爬，王妃是唯一的阻碍。
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只可能是时机不到。
燕腾如今被困，燕麒宣上了战场。
陆久箐是个很趁手的武器，要是使得好，绝对能给闻人朱重重一击。
时机这不就来了？
思及到此，陆袅就换了身衣服，带着自己两个贴身丫鬟，去往雯夫人的院子。
比起王妃院落的雍容华贵，雯夫人住的地方，就要素雅闲致的多。
陆袅刚进门，就有一个眉眼精干的丫鬟迎了上来。
“奴婢月露，给娘娘请安！”
陆袅眉毛一挑，脸上露出惊慌：“你这丫头……快别抬举我了，什么娘娘，我只是世子爷娶的妾室，可不能乱叫！”
月露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这有什么，私下里叫叫罢了。明面上，肯定还是叫您娘子的，我们夫人早就恭候多时，快请娘子进去。”
陆袅心神不宁，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
月露在前面带路，见她走一步，要停三下，不由撇了撇嘴。
原以为世子爷不惜得罪皇上，也要迎娶的是什么惊世之女。
没想到真人胆子这么小，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就吓得魂飞魄散，实在不值当雯夫人另眼相看。
雯夫人在暖阁里摆好了一桌子精致点心，还有青梅酒。
听见外面脚步声近，抖抖衣衫，从软榻上起来，迎出去。
“看看，到底是世家之女，真是气度不凡。”
雯夫人一张嘴，那尽是好听话。
陆袅都插不上嘴，就听她在那夸陆家女如何如何，简直快把陆袅比作天上的仙女。
旁人现在说到陆家，就跟讲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雯夫人偏反其道而行之。
陆袅是没法感同身受，不知道真正的陆久箐在这里，会不会深受感动。
好一番吹捧后，陆袅落座。
雯夫人也不进入真题，东拉西扯，说了好些没营养的话。
陆袅吃吃喝喝，装傻充愣，只是笑，也不主动挑开话题。
好一会，雯夫人坐不住了。
她话锋一转，说到自己这些年可真是不容易。
说着话，眼泪就下来了。
第626章 门阀世族妾17
“都说女子难，这话是一点儿都不假。”
雯夫人凄凄切切的抓住陆袅的手，“你定是知道我的出身，从前王妃在宫里做公主，虽然脾性娇纵点，但对我们这些下人，却是非常好，自从我被王爷收了房，日子一下就难了起来……”
善妒，七出之六。
在现代，女人吃醋是一种情趣。
但在封建王朝，女人敢吃丈夫其他妻妾的醋，是要被人唾弃，严重点，被婆家休弃也是正常。
陆袅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些好奇：“王妃对夫人都做了什么？”
雯夫人眼中闪过道精光，神情更可怜。
“你是大家出身，肯定没听过这些匪夷所思的事。”
后头半个时辰，陆袅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就听雯夫人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她怀燕修思的时候，一点儿补品都没吃着，天天清汤寡水，导致燕修思先天营养不足，后天身体羸弱。
燕修思到了十岁，一共才见他父亲三面。
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都过得比她这个主子体面。
陆袅的表演很有层次感。
雯夫人每说一件事，她的同情就添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能和雯夫人沆瀣一气，声讨王妃的不是。
在雯夫人面前，陆袅给自己的定位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
她没有心机，富有同情心。
从雯夫人的遭遇，她联想到自己以后，产生了共情。
雯夫人很满意陆袅的反应。
她这些年，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拉拢盟友。
要不是燕腾一根筋的扑在闻人朱身上，她也不能过得那么憋屈。
苍天开眼，陆久箐是个好骗的蠢人，三言两语就跟她站到了一块。
燕麒宣烂泥扶不上墙，为了陆久箐敢去到皇帝面前放肆 。
只要把住陆久箐，就等于控制了燕麒宣。
燕麒宣废了，世子爷的头衔，不就落到她的修思身上。
雯夫人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假以时日，她定能成功翻身。
陆袅留下吃了顿午膳，走时，雯夫人对她进行了好一番叮嘱。
诸如今日的谈话内容，万不可到王妃面前说。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疼我，但王妃她脾性不好，恐连累你……”
陆袅脸上浅浅的露了层不以为然，哼道：“她再厉害，也不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了，王府还是王爷说了算，夫人放心，我心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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