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浅雪,眼神中感动又略显紧张,在腰上摸了两下,挑出两块成色最好的玉佩送给二人。
“咳咳!送你们的见面礼。”
两个孩子看了眼方浅雪,不敢收。
方浅雪道:“你们后爹给的,就收着吧。”
“多谢爹!”两个小娃拿了见面礼就往门外跑。
屋里。
萧明哲的脸色和方浅雪的盖头差不多红:“不是说好了只是假的,你还让两个孩子行那么大的礼?”
方浅雪知道他误会了,急忙摆手:“不是我让他们准备的,是他们自己不知从哪里学来,抱歉,让你破费了。”
那两个玉佩一看就价值不滤昼菲,萧明哲身上没准备红包,就这样一人一块玉佩给出去了。
方浅雪想起以前两个娃儿过生辰,陆长卿抠抠搜搜给的糕点盒、帽子、袜子之类的,不禁唏嘘。
从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陆长卿看上去芝兰玉树,其实真是一个极不体面的人。
相反,这个北宁王表面上冷冰冰的像个大黑石头,其实还真是挺讲究,起码要脸,虽然他没准备,可两个孩子磕了头,他也知道给见面礼。
“他们会不会怕我?”萧明哲问。
“你若是觉得尴尬,以后可以少见他们,我让他们少到主院来。”方浅雪说道。
这个北宁王瞧上去有些孤僻,方清遥和方清远偏偏又是人来疯,碰到一起不知会出什么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明哲望着她盛妆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两个孩子还挺可爱的,我只是怕他们讨厌我。”
“那不会,”方浅雪了解自己的娃,“他们连麒麟都不怕,骑着满府乱跑。”
“吉时快到了,”萧明哲两手扣住她的肩膀,似乎想摸摸她的脸又改为缓缓合上盖头,“我先出去敬酒,你自己待会儿。”
“好。”
拜完堂,方浅雪早早就被送进了寝房中。
因为提前交代过,所有的繁文缛节都从简,所以两个喜婆也没给她安排多余的活动,就让翠霜端了晚饭进来,请她先用一点。
“王爷在外边敬酒呢,今日宾客们多,估计不到亥时回不来,王妃你先吃点填肚子。”一个喜婆开始铺床。
方浅雪也的确饿了,边吃边问:“遥儿和远儿呢?”
翠霜边给她布菜,边回答道:“在外边玩灯笼呢。”
“让他们早些回房休息,瞎跑一整天了。”
“那怕是不行,”碎琼笑道,“王爷说准备了烟花,稍后领着他们去放烟花,放完烟花再回房睡觉。”
“烟花?”方浅雪惊讶,“哪来的?”
又不是过年,没听说人成亲还要放烟花的。
“听说是锦绣斋的文掌柜带来的,”碎琼说道,“王爷还早就放出消息说今夜要放烟花,如今荣安坊附近的孩子们都守在咱们王府门口等着看烟花。”
“……”方浅雪摇头,看着寝房里另一张睡榻,那是给萧明哲准备的,两个睡榻中间隔着一道竹帘,“行叭,我都累了,他还不累。”
方浅雪刚吃饱,就看见一个人影在窗外晃悠。
那人影看上去是个姑娘。
“杨氏?”她朝翠霜招招手道,“去问问杨氏有什么事?”
“是!”翠霜撸起袖子,准备出去大骂她一顿。
王爷王妃大婚,她在寝房外瞎晃悠什么?
不多时,门外传来几声女子说话的声音,接着翠霜就走进来道:“王妃,杨氏说有个东西送给你。”
“什么东西?”方浅雪好奇地接过来,见是个浅粉色的香囊。
放在鼻边嗅了嗅,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淡淡的香味。
“就这个香囊,”翠霜说道,“说是她亲手做的,让王妃挂在床头,能保夫妻和睦,依奴婢看她不像好人,这东西十有八九有问题,不能留。”
方浅雪握着手里的香囊,皱了皱眉。
她不是很懂药理,杨氏若要害她的确是个问题,但若是不挂起来,似乎有点对不起杨氏一番心意。
“奴婢懂药理,奴婢瞧瞧!”那个正在铺床的喜婆忽然跑过来,“王妃,王爷说这寝房里所有东西,都要奴婢瞧过才能放!”
“那……你就看看吧。”方浅雪点头。
这两个喜婆都是萧明哲找来的,具体有什么本事不知道,反正手脚挺麻利,瞧着像是有功夫在身。
“是!”那喜婆接过香囊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倒是没什么毒,就是普通的花果香,但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翠霜大声道,“若杨氏敢背主,奴婢立刻让丘将军把她拖出去杀了!”
喜婆尴尬地看了眼方浅雪,又看看翠霜道:“这里边有种药,名叫千日好。”
“千日好?”方浅雪纳闷,纵使她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药。
“这是一种媚药,但是药性不烈,比起那种让人一嗅就把持不住的,这千日好可以‘润物细无声’,而且药效持久,”喜婆回答道,“中了千日好的人,会对头一次圆房的对象产生极强的依恋,今后不管换什么伴侣都会觉得浑身不得劲,所以这种药一般是道门用来结侣用的,能达到男女双方永久绑定的效果。”
“……”方浅雪颤着声问,“所以她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这,奴婢不清楚。”喜婆说道,“不过这是好药,不伤身体,对王爷的病或许也有用,王妃要不要留着?”
“不必了,”方浅雪惊出一身冷汗,“给我放进箱子最底下,别叫人发现。”
若叫萧明哲发现,还以为是她做手脚就糟了!
第123章 送这种东西,他安的什么心?
“是!”翠霜拿着那香囊就爬上了后边的衣柜,找了个樟木箱子丢进去,又在上边盖上被褥等物,“好了,王妃放心,保证没人能发现。”
方浅雪松了口气,看着窗外道:“时辰还早,要不我出去走走。”
她刚吃饱,想去看看麒麟,顺便走走消消食儿。
“王妃!”两名喜婆连忙拦住她,“哪有新婚娘子出去乱转?不吉利的。”
方浅雪说不过她们只好作罢。
不多时,外边响起了烟花的“轰隆”声,同时有耀眼的五色光华照亮整个夜空。
小丫鬟们惊喜地聚在游廊上看烟花,翠霜和碎琼也蠢蠢欲动。
方浅雪瞧出她们的心思,便道:“你们也出去看烟花吧,我这里有两个嬷嬷跟着,没什么事。”
“是!”两个小丫鬟屈膝行了礼,迅速跑出去瞧烟花去了。
方浅雪倚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只看见院子的天井中似有万千星辰升起又坠落,天女散花一般,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片。
人群中,两个人影正在对饮。
乍然亮起的光线照得两人侧影犹如刀削,俊美非常却略显落寞。
“小侯爷打算何时离开上京?”严风华抬头看了眼漫天的烟花。
“过几天就走,”江叙望着天上的烟火出神,“想不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北宁王竟然肯为她花这种心思。”
“可不是?像哄孩子似的,”严风华自嘲一笑,“浅雪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最喜欢缠着我带她去放烟花,可惜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江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家如今的处境,北宁王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严大人若真为她着想,过去的事就不该再提。”
“我知道,”严风华又喝了一杯酒,“我母亲也催着我成亲,可能这几个月就会定下来,小侯爷你呢?”
其实他提不提又有什么关系?方浅雪对他只有兄妹之情,而且他们严家和北宁王府不一样,家大业大,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断不会允许一个和离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嫁给他。
他从小目睹母亲,还有家族中的婶母们一个个活得都不如意,自己也不忍心方浅雪再跳进火坑里,否则,方浅雪将来若不能再有孕,他就必须纳妾绵延子嗣,但那样也是他不愿意的。
他曾经想过排除万难娶方浅雪为妻,若方浅雪真的难以有孕,再纳翠霜为妾,生下儿子就好,但想到如此一来不止伤了他和方浅雪的感情,也伤了方浅雪和翠霜的主仆之情。
总之是作罢了。
江叙皱了皱眉,回答道:“家父已经派人向长公主府提亲。”
“宜安县主?挺好。”严风华敬了他一杯。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对影自怜,在角落里喝到了酒席散场,这才跟着众人离开。
待王府中重新安静下来,方浅雪趴在窗前打瞌睡,忽听见翠霜的声音。
“王妃,陆二爷派人送了封信来。”翠霜手里握着一封信,犹豫着要不要交给她。
今日是王爷和王妃大喜的日子,陆长卿派人来送信,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方浅雪也有些诧异,接过信,手指发颤。
陆长卿那个人小肚鸡肠,前几日她又刚把陆母给气病了,这时候他送来的东西……里边不会有毒药吧?
“王妃,还是别打开了!”翠霜阻止道,“奴婢怕里边有什么脏东西。”
“奴婢来开吧!”一个喜婆自告奋勇道,“奴婢不信邪。”
方浅雪便将信交给她:“麻烦嬷嬷了。”
那喜婆“滋啦”一声撕开信,里边竟然掉落一块浅青色绣梅花的帕子。
方浅雪愣了一瞬,待捡起那帕子,才想起是当年自己赠给陆长卿的,但是时间久远,浅青色的丝帕早已发黄了。
“这时候送这种东西,他安的什么心?”翠霜说着,就抢过她手里的丝帕,“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王妃,奴婢帮您将这帕子烧了!”
王妃从前在陆家受过多少委屈,她再清楚不过了,陆长卿也就是成亲前几年对妻子好些,后来就冷淡了,每次见面也是冷言冷语的,王妃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若不是出了许氏的事情,或许还下不了决心跳出火坑呢!
翠霜下定决心,不能让王妃再跳回去那个火坑里了。
“先给我瞧瞧!”方浅雪拦住她,又听那喜婆喊了一声。
“啊!这里边还有……还有一封血书!”
“什么?”方浅雪吓了一跳。
“快把这血淋淋的东西丢开!”另一个喜婆急忙走过来,“今日是王妃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光。”
“无妨,等我瞧瞧再说。”方浅雪向那喜婆伸出手,后者只好将那封血书递到她手里。
陆长卿那个人,情绪不怎么稳定,在她大喜的日子送血书,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待她看清血书上的内容,顿时怒了,这竟是一封告发她祖父方青石与永王勾结、密谋储君之位的告密信,写信的人是方太傅的门生之一,名叫魏正林。
这人当初也全家被发配鹿州,现在魏正林也被关在刑部牢中,至于这封血书是怎么来的,方浅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屈打成招,又或者是用他全家人的性命威胁。
“王妃,怎么了?”翠霜见她面色苍白,小心问了句。
“送信来的人还说了什么?”方浅雪问。
“没说什么,”翠霜忐忑地看了眼窗外,“只说是陆大人给你的贺礼,王妃,这信……”
“是告发我祖父勾结永王,密谋储君之位的告密信。”
“啊?”翠霜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方家百来条人命就没了,“要不……奴婢帮您烧掉吧!”
她只能想出这主意了。
“不必了,他既然能拿到一封告密信,就能拿到两封、三封,”方浅雪将血书和那帕子折好,依旧放回信封中,“烧不完的。”
屈打成招,这种招数对陆长卿这个主审官来说再简单不过。
“那怎么办?”翠霜和碎琼相视一眼,二人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第124章 你把被子分我一点
“他将这告密信和我们当年定情的丝帕一同送来,明显是威胁我,若跟他重归于好,他就按下这封血书,若不然,就要我方家的百来条人命。”方浅雪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可惜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受人威胁。”
屋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烛火不时爆一个灯花,发出哔哔声。
两个喜婆都有些惊讶,方才还是温柔似水的王妃,现在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杀意,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目光的确是变得坚毅了。
“王妃?”一个喜婆小心问道,“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王爷他或许有办法。”
方浅雪想了想道:“今日太晚了,等明日再说吧。”
萧明哲只答应庇护她和两个孩子,并没有说连方家和永王的案子都会插手。
而且北宁王本来就被皇帝猜忌,自己的处境也不怎么好,要他插手这案子万一更遭了明帝忌惮,岂不是害了他?
等到亥时,萧明哲才回到寝房里,喜婆赶紧盖上方浅雪的盖头,又拉着两个丫鬟下跪。
“拜见王爷!”
“你们退下吧,这儿不用人服侍。”萧明哲轻轻摆了摆手。
“是。”翠霜和碎琼急忙收拾了桌案上的杯盘退了出去,两个喜婆扶着方浅雪坐到睡榻上,就也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方浅雪坐在睡榻上,有点拿不准萧明哲的意思,两个人既然是走过场,那这揭开盖头的仪式是不是也能省了?
不料她正在琢磨,就觉一股酒气靠近,接着看见一双绣工精美的登云靴站在自己身侧。
她抬手刚要自己掀开盖头,就被人抢先一步。
男人放下揭盖头的喜秤,躬身坐在睡榻旁的脚踏上,与她差不多一般高。
两人面对面坐了片刻,都在打量对方,但方浅雪只看了他一瞬就垂了眼眸,只觉得这男人英气逼人,加上今日他喝了酒,面颊微微泛红,那一双鹰眸今日格外温和,让她不敢多看。
萧明哲却是肆无忌惮地看她。
只见面前的女人穿着喜服,头上插着凤钗,绝美的眉眼低垂,更有一种温柔缱绻的气息,她这妆容也有意思,眼尾和眉尾拉得细长,犹如燕子的尾巴,让她今日端庄中又带了几分娇媚。
方浅雪被他盯了许久,觉得尴尬,决定说点什么:“今日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不如……”
萧明哲活动了一下肩膀,问道:“你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方浅雪回答道,“你还没吃吗?”
“在外边主要是喝酒,没吃什么,”萧明哲说着,干脆靠在睡榻上,蹭着她的膝盖坐着,“头疼。”
“你不早说,我方才给你留点吃的,垫垫肚子就好了。”方浅雪站起身,想给他倒杯茶,又被拉住了手。
“不必忙活。”萧明哲瞥了眼她身后的四方形黄花梨木拔步床,“我去睡榻上躺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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