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封十二点头。
封云兮一大堆道理还没出口,就被口水呛了回去。
“咳咳咳咳……”
卫百川极有眼力见,进屋倒了水来。
“太子殿下,您喝水。”
封云兮摆摆手:“你先退下。”
卫百川犹豫,他知道太子要和自家殿下说什么,他也想听。
而且他敢担保,太子若问到方姑娘和自家殿下相处的细节,自家殿下未必能讲清
楚,但他可以!
封十二看他一眼:“下去吧。”
卫百川垂下肩膀,默默退开,走到院门口,尽职尽责当起了守门神。
接下来的谈话事关殿下隐私,他不能听,其他人更不能听。
方桐在阳光下追了一会儿蝴蝶,懒得再装什么天真无邪,转身跳上栏杆,悄没声地走到封十二身后。
还未跳上软榻,就听封十二开口:“我知道皇兄担心什么,方桐是个好姑娘,皇兄不许为难她。”
“你……”封云兮再次噎住。
从小到大,封十二都是恭恭敬敬叫他太子,叫皇兄的时候屈指可数。
这下可好,为了一个姑娘,连“皇兄”都叫得这么顺口,就像昨天叫老七“七哥”一样。
第169章 我不敢
“你就这么喜欢她?”封云兮十足不解。
这才认识多久,当着他的面就维护上了。
“不只是喜欢,”封十二道,“即使哪天她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许任何人为难她。”
封云兮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一巴掌拍封十二脑门上:“你中邪了?”
封十二往后一让,避开他的手:“我对她,就像皇兄对皇嫂一样。”
封云兮瞪大眼,简直无话可说。
“我跟时月和你们不一样。”他试着端起兄长的架子,“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你们不能比。”
“我与方桐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封十二道。
封云兮这下彻底没了脾气。
“你还跟我比上了是吧?”他好气又无奈,“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但你想过没有,你可以对我打马虎眼,但陛下那边你打算如何解释?”
“他不会在意我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封十二道。
封云兮想想还真没法反驳。
前些年封十二刚刚及冠,宗正寺依照惯例,为皇子拟了几名皇子妃的名册,封十二一句不想成亲便驳了回去,皇帝听说此事只冷笑了声,说了句“由得他去”,于是封十二的亲事便耽搁下来。
放眼整个皇室,比他年纪小的皇子都抱上了娃,只有他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就算陛下不在意,你还是多小心着些,”封云兮道,“你毕竟是皇子,总有人会跳出来说事。”
“我暂时没打算成亲。”封十二道。
封云兮本已接受了他老房子着火,突然听见这话,差点失了一贯的风度,抬手拍了下桌子。
“你不想成亲?那你想干什么?”
他这弟弟也不像玩弄感情的人哪。
封十二身后,方桐静静趴在栏杆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空气。
封十二暂时不想成亲,这与她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她是想先立业再成家,封十二又是为了什么?
她好奇地听下去,就听封十二道:“她才刚喜欢我,如果我现在就提娶她,她一定会跑。”
方桐抖抖耳朵,会么?好像真的会。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封十二的后背,不得不说,他实在太了解她,她喜欢他不假,但她连情侣关系都还没适应,更别说成亲。
按照现代人的观念,恋爱可以谈,结婚要谨慎,有的人磨合好几年还是一拍两散,何况她和他昨天才开始交往。
封云兮捂了捂脸,已经不想再掺和弟弟这破事。
他和秦时月是两情相悦,排除万难才在一起,明白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过他从没想到封十二也有这么一天。
他好笑之余,忍不住打趣:“她能跑到哪儿去?以你的本事,还怕强留不住她?”
“我不敢。”封十二老老实实承认。
这句“不敢”说得毫无包袱,不但封云兮无言以对,就连方桐也禁不住怀疑,封十二是不是故意破坏她的形象。
她有那么可怕吗?
她“喵”了声,跳到软榻上,阻止他再出惊人之语。
封十二微僵了下。
方桐在他身边转了半圈,懒洋洋倚着他躺下,用尾巴拍拍他的大腿。
说啊,怎么不说了?
封十二看看她,伸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两把,对封云兮道:“所以我成不成亲,都由她说了算。”
方桐从他掌心底下挣出脑袋,扑楞扑楞耳朵。
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还说不想逼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
她在心底哼了声,假装没听见,低头舔舔爪子。
呃……呸!一分心就忘了,嘴里都是毛。
她不满地转了个身,抱着前爪蜷成一团。
封云兮已经彻底麻木,他挥挥手:“你爱怎样怎样,我管不了你。”
话虽如此,他想想还是补了句:“以后我让时月和方姑娘多走动走动,也替你加把火。”
封十二笑了下:“多谢。”
方桐抽抽嘴角,捂住耳朵。
但她很快又支楞起来,因为封云兮说起了正事。
“今日来这儿,除了探伤还想告诉你,纪修有动静了。”
那日纪夫人到天衣轩闹事,被方桐以言相激,决定将纪修在外面沾染的女人全都挖出来。
她与纪修多年夫妻,对丈夫的性情一清二楚,表面装作无事,实则雇了好些闲汉,私下盯着丈夫的一举一动。
这些日子,纪修下值后每去一处,都有人事无巨细地报回纪宅。
封云兮派人混入那帮闲汉,从他们嘴里掏出不少消息。
“前些日子,有人看见他偷偷和一个香料商会面,而前日皇寺库房的香料受潮,纪修今早命人采了一批新的送去,新买的香料正是来自他结交的那个香料商。”封云兮道。
纪修身为礼部侍郎,手中虽无多少实权,但祭祀典礼皆由他负责筹办。
这回万寿节在即,皇寺中的香料原本早就备好,谁知突然出了岔子,纪修以原来的香料品质低劣为由,更换香料商,表面无甚问题,但他与红绡相识,此事必有古怪。
“我已派人去检查那批香料,”封云兮道,“最迟今晚就有结果。”
明月夜,碧波轻荡,杨柳依依。
一艘画舫缓缓行于河道。
轻纱帐中传来男女调笑。
“纪大人,你喝了她的,怎不喝我的?”一名妖娆女子攀在男人胸前,如水蛇缠身。
纪修一身酒气,往她面上香了一口,打了个酒嗝:“美人儿别急,你们一个个来,我谁都不耽误。”
说着,他用嘴衔住女子递来的酒杯,仰起脖子,贪婪地吞下酒液。
正在醉生梦死之际,画舫突然一晃,像是被什么所阻,突然停住。
“咚”地一声,房门洞开,十几名官差涌了进来。
女子的尖叫声中,纪修被人按倒在地。
他嘴里的酒杯“咣啷”落地,挣扎喊道:“你们什么人?”
门外人影一晃,太子封云兮慢慢踱入。
纪修见了他,满是醉意的双眼刹时清醒。
“太、太子殿下?嗝,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绑我?”纪修急道。
封云兮看着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纪修,你与奸人勾结,意图谋逆,孤奉旨捉你归案,你有什么话回大理寺再说。”
第170章 狗咬狗
离京七十里外的荒山上,几堆篝火熊熊燃起。
一群人围着火堆或坐或卧,面色中带着警惕。
一名青衣女子独自坐在大树底下,手里把玩着一管白玉箫。
阴影中,一个人声响起:“副使,我们看过了,这一带很安全,没人跟来。”
青鸾淡淡嗯了声:“分批放哨,加强警戒。”
“是。”来人领命而去。
火堆旁,甲五起身,端着一盘烤好的兔肉送到树下。
“副使,吃点儿东西。”
青鸾睇他一眼,往旁点点下巴:“放那儿吧。”
甲五放下盘子,看了眼青鸾的神情,安慰道:“副使不要担心,我们已经远离京城,敬王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早离开。”
青鸾轻哼一声:“若不是你当众发难,我们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
“副使莫怪,”甲五道,“我是遵从您的授意,一旦指认失败,
就想办法杀了丙七。”
青鸾撩起眼皮:“我有让你在宴会上杀人么?那是敬王的宴会,你是大理寺送去的犯人,你当众亮出凶器,让旁人怎么想?”
“我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甲五道,“我只是担心事没办成,刘银把我关回大理寺,不再放我出来。”
“你还怕我捞不了你?”青鸾冷冷道。
“属下是怕敬王不肯松口,”甲五道,“京城是他的地盘,我怕副使吃亏。”
青鸾呵地笑了:“你是怕我吃亏,还是想给红绡报仇?”
甲五一怔。
青鸾瞥他一眼:“别以为你俩勾勾搭搭,我就真没看出来,当初在芙蓉院,你半夜没少去她屋里。”
甲五看着她洞悉一切的神情,蓦地垂首:“属下与红绡虽有露水姻缘,但绝不会因私废公。”
青鸾笑笑:“红绡失踪这么久,多半凶多吉少,你是不是在想,我不该派她去勾引纪修?”
“属下不敢。”
青鸾语气凉凉:“红绡的相好不只你一个,却没想到你这么痴心。”
甲五静了静:“副使过奖,我只是物伤其类。”
青鸾朝他勾手:“过来我瞧瞧。”
甲五依言弯下腰。
青鸾单手搭在他肩上,仔细端详他两眼,笑了声。
“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和敬王合作不是个好主意。”她把人推开,漫声道,“五岳山人愿做他的狗,我却不愿,这些皇族中人最是无情,为了那位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可不想先被人利用,再被人挫骨扬灰。”
“副使高见。”甲五道,“那日刘银与我过招,处处都是杀着,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想来敬王也是如此。”
青鸾将白玉箫在掌中轻敲了两下:“你们随我离开白鸟阁,我本该给大伙儿谋个好出路,原以为做了这几单就能金盆洗手,没想到因为这桩买卖折了红绡,甲五,你别怨我。”
话音未落,白玉箫中几点寒芒射出,竟是朝着甲五胸腹而去。
两人离得极近,甲五避无可避,一掌扫出。
烈烈掌风之下,几根细针叮叮落地,甲五闷哼一声,脖子上仍是挨了一针。
他疾步往后退开,伸手拔出细针。
却见针尖青黑,上面沾了剧毒。
他对青鸾怒目而视,待要出手,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只有那双眼依旧盯着青鸾。
火堆旁的人发现这边动静,却无一人出声。
青鸾时常当着他们的面处置手下,甲五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青鸾十分满意众人的平静,她起身走到甲五身前,俯身看着他:“我最讨厌别人背着我拿主意,红绡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那次在闹市中,若非她自作主张,也不会让丙七坏了我的好事,所以我才派她勾引纪修,让她尝尝身为下贱的滋味。至于你,我本不想杀你,毕竟你功夫不错,可我总觉得,你会为了红绡置我于死地,所以还是不留为好。”
她扬起白玉箫,正要朝甲五当头击下,突听远处响起一声唿哨。
她神情一变,火堆旁的一干手下也纷纷抓起兵器。
这是放哨人传回的讯息,意味着有敌入侵。
“嗖嗖”一阵急响,流星般的箭矢从天而降,有人来不及躲闪,当即中箭。
青鸾躲到树后,忽闻耳后风声乍响。
她急忙闪开,就见一把刀砍到眼前。
青鸾抬手一挥,白玉箫顶端弹出一柄细长的剑刃,与刀锋相撞,溅出火星。
小年啧了声,欺身上前,刀刀不离青鸾要害。
青鸾见他力大刀沉,不再与他硬碰,撤身绕着树干闪开。
小年追过去,却见数点寒星扑面,他运刀如风,将暗器一一磕开。
趁他无暇他顾,青鸾脚尖一点,如一片树叶朝远处飘去。
她人在半空,身形忽然一顿,仿佛断线的纸鸢从天上坠下。
她跪倒在地,反手摸了摸后背,摸到一截箭羽。
箭上似有湿意,浸润她的指尖。
她把手伸到眼前,只见指上全是血,她自己的血。
她艰难回头,却见躺在地上的甲五冷冷看着她,一支手弩从他手中脱出,掉到地上。
甲五的脸庞一片青黑,他中了她的毒针,活不过一刻钟。
可他最后却向她射了一箭,他明明应该无法动弹才是。
青鸾又惊又怒,就连呼吸也似堵住。
甲五看她的目光已然涣散,他死了,嘴边凝固着一个嘲讽的笑容。
青鸾还不想死,她撑起身,踉跄着往前奔逃。
她没跑几步,再次栽倒在地,热流不断从后背涌出,胸口却渐渐发寒……
翌日一早,晨光照进窗棂,整个房间渐渐充满暖意。
方桐捂住脑袋,在越发明亮的光线中蜷成一团。
她忽然睁开眼,抬头看看房间。
这是封十二的屋子。
封十二的床。
她眨眨眼,猛地弹身而起。
这一起身就看见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她混沌的大脑彻底清醒。
还好,她现在是猫,不是人。
方桐长舒口气,扭头看向身后。
这一看就对上一双墨玉般的眼。
封十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身上覆着一床薄被,从胸口往下,遮得严严实实。
第171章 有恃无恐
方桐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脑海里冒出五个字:我眼光真好。
封十二生得好看,只是气场太冷峻,极易让人忽视他的相貌。
此时晨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五官,让深刻的眉眼显出几分缱绻。
方桐一眨不眨盯着他,仗着自己是猫,眼神毫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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