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沈叔想起了曾经的江老,小小姐越来越像他了。
江老临终托孤,最信任的便是他,他说,如果未来江祁安真的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江家的产业可以放弃,他毕生的心血也可以放弃,惟愿他能带着江祁安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可江老自己估计也没想到,小小姐也会为了他,一直守到现在。
他是看着江祁安成长的,从幼年长成大姑娘,又从一年前到现在,从一个开始的稚嫩手足无措,到如今这幅睥睨众人的上位者。
她在短短一年就成长起来,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沈叔叩了叩门扉,满怀欣慰的走了进去,
“小小姐,白家这两天忙完了,想去祭拜先生。”
“好。”
江祁安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她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爷爷了。
这个陪伴了大半生,抚养她长大的人,当初离开时,江祁安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直到她每每回到江家老宅,走遍了所有角落都没发现他的身影时,直到她在商业场中屡屡碰壁,身后再无人可靠时,直到她每次到墓地,都永远坐落着那一方小小墓碑时。
这样的落差感,和她幼时失去父母那会儿一样。
小小的她再也抓不住那两道高大的身影。
刚出门,原本晴空万里的烈日却刮起了风,乌黑的云层飘来了上空,遮住了炎炎烈日。
爷爷知道,她最不喜欢夏天了。
她爱美,怕晒黑,也怕热。
江祁安仰头望着天,一滴雨恰好落在她的眼下,不凉,温热的,夏季的雨都是这样。
沈叔看了看天,“小小姐,下雨了,我去拿伞。”
沈叔说完后就转身回了公司。
江祁安站在檐下,抬手接了几颗雨珠,眼泪到底是混杂进了掌心,江祁安眨眼,又极快将眼底的水汽压了回去。
至少此刻,她愿意相信世上的玄幻之说。
至少,她能欺骗自己,爷爷还一直在她身边,成了风雨,陪着她。
这样的话,他也能看见,她长大了。
沈叔撑了伞出来时,江祁安已经恢复如常。
去陵园的一路都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刚好能压下从地面而起的热浪。
江祁安撑着一柄黑伞,同陵园守门人熟络的打了招呼。
白家的车紧随其后到来。
车按照守门人给的方向停放。
白家来了四个人,白老夫人被白夫人搀扶着,另一边跟着一位眼生的年轻人,同白忝长得怪像,应该是他们上次说的出差出去的儿子。
几人都穿了黑色系的衣服,白老夫人伤感,望着这片陵园,眼泪已经先涌了出来。
她的丈夫也葬在这里,且同江老先生葬的位置不远。
几乎是触景生情。
扫墓,祭拜,送花。
下了一路的雨停了下来,江祁安收了伞,看向墓碑上挂着的照片。
容颜苍老,不怒自威。
她今天是主人家,陪着一起扫墓,自身的伤感需要压一压。
她带头祭拜,该有的形式让人挑不出错。
她也学着爷爷当初带她来扫墓的样子,介绍了白家人,说了祝语,聊表哀思。
在他们祭拜时,江祁安瞥见了在末旁站着的白恩,看着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神情中却带着几分不耐烦。
之前一一介绍过,江祁安能捕捉到他眼神里对自己的不满。
毕竟,原本好好的自家产业,一转眼记入了别人名下,被人压一头的感觉并不好受。
等一切结束,江祁安送着他们到墓园门口。
闲聊了几句才送人离开。
江祁安没走,她让沈叔在外面等等她,她要单独再同爷爷说会儿话。
墓园绿影环绕,一进去就带上了一阵阴冷,驱散了之前所有的热和躁。
车的后备箱里还有几捧花。
她的奶奶,双亲,都在这个陵园。
这三个人,甚至没有照片,就连墓碑刻字都少。
爷爷没敢暴露出他们的信息,因为当初创业时树敌太多,爷爷说,露出信息,恐遭人报复,扰了逝者的清净。
可她记得,当初奶奶的墓是有照片的,后来她父母出了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以至于现在,她甚至不记得父母的模样。
意外的是,她母亲的墓碑已经被人打扫过了,上面还放了捧鲜花,像是这两日才来不久。
黄白的花朵上,还缀着雨后的水珠,在烈日暴晒后又恢复了点生机。
江祁安压下心底的疑惑,最后回到爷爷墓前待了会儿才离开。
逝者已矣,还在世上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
出墓园的时候,沈叔身边多了个人。
纪沉单手揣兜,带着一捧来祭奠的花束,
“江小姐,不介意在这儿等我会儿,我送束花给江老?”
“你去吧。”江祁安抬眼,眸底没什么情绪。
纪沉倒是消息灵通的很,他来找她,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上次联系过后,他说他后面有需要会来找她。
“小小姐,他怎么会?”沈叔站在旁边,等人走后问出声。
江祁安的朋友他几乎都知道,但纪沉属于是意外。
这样一个花花公子,能在纪家蛰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简单。
“他找我,想搞跨纪临澈,我答应了。”江祁安简单解释了下,纪沉那边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江祁安有更重要的问沈叔。
第102章 过往回忆
“沈叔,关于我母亲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江祁安没有放过沈叔脸上的任何表情,直觉告诉她,当年母亲的死有意外。
爷爷这般谨慎的人,她最近才窥破几分,当年他既然做出了抹掉墓碑上信息的事,那就说明,事出有意外。
她的父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出车祸离开了。
爷爷总告诉她,她的妈妈是个很漂亮温柔,也很能干的人。
小时候,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感叹她母亲离开的可惜。
还有二叔,也会因为当初爷爷想把江家交给母亲而愤怒。
沈叔目光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最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小小姐,当年,确实是意外。一开始,董事长也不相信,暗地里调查了好几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结果却没变,没有任何嫌疑点,小小姐,别多想。”
“好吧。”
其中的道理,江祁安都懂,看来确实是没了可能。
“那我想,过些日子,等天气凉下了重新为他们修个墓碑,沈叔,你还有他们的照片对吗?”
原来是因为墓碑上没有照片,才让小小姐怀疑。
沈叔松了口气,“…有,你现在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做吧,后来董事长没加照片上去,也是怕你看见难过。”
如今的江家,对别人造不成太大的威胁,又有周时晏在,他放心。
想到这,沈叔也开始担忧,没忍住规劝,“小小姐,你现在还年轻,江家还有的产业你可以不急着收回来,等你羽翼丰满,不能再被人撼动时,你那会儿再收也不迟。
如白家那般,记在先生另外一个名下的,能少知道就知道,水满则亏,切忌不可贪心。”
按照往常,如果祈安要倒了,这些产业作为最后的底牌,江祁安拿出来用没问题。
但现在祈安有了跟至先的合作,又有医学界的关随打响名气招揽人才,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再多些产业,他怕小小姐一时间握不住。
不是质疑江祁安的能力,而是怕有心之人。
“我知道。”她已经拒绝了林家的好意,后面也不打算再要了。
想起刚才墓园里的花,江祁安还是没忍住开口,“那,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知道母亲葬在这里吗?”
“有的,以前你母亲跟你一样,交过的朋友多,总会有几个知心的偶尔来看她。”
江祁安点点头,这次真没什么顾虑了。
纪沉送了花后回来的快,当着沈叔的面邀请了江祁安去餐厅聚一聚。
地点定在了江家的一处产业。
江祁安同意了,沈叔虽然不放心,但那里毕竟是江家的地盘,想必也不会发生什么,沈叔也就由着江祁安去了,只是他要在外面等着江祁安出来。
距离周时晏离开已经有几天,江祁安看了眼手机,这几天,每到饭点她都会跟周时晏发消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有空。
这会儿点开,江祁安才发现,周时晏之前给她发了消息,说上飞机准备回来了。
她打字回应了好,那边迟迟没有信息,想必是已经在飞机上了。
心情轻快了不少,进餐厅时,里面大厅的调的温度舒适,纪沉走在江祁安的旁边,唇角笑容始终浪荡,
“江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这么多天不见就收购了白家,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会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江祁安懒得搭理他。
纪沉自觉冷场,尴尬的咳嗽了声,“我夸你呢,你好歹给我面子?
算了算了,今天带你来这不只是我一个人想跟你谈事,还有另一个人,他想见你。
这个人不怎么好对付,他要见你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江祁安本来就不情愿跟纪沉谈个事情还要单独出来吃饭,现在听见他只是找借口带自己来见另一个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
里面是谁她并不在意。
“都要到了,别急着走啊。”纪沉连忙拦住她,“里面这人当年是你父亲的朋友,有的事,你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
“纪沉,如果你现在要我进去,后面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了。”
纪沉能说出这句话来,多半是偷听到了她跟沈叔的谈话。
这样的背后小人,还不如她自己去从纪临澈手里拿回产业。
上次答应他,也只是因为她心里觉得的亏欠而已,不跟他合作,她照样也能弥补。
“别啊,里面那位可是从京市来的,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江祁安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两个选项,你自己选。”
纪沉也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性子这么倔,他也不想来的,可是里面的人威逼利诱,他不得不去找江祁安。
比起里面的人,他更想跟江祁安一个战线。
“那我们还是…”
“江小姐。”低沉浑厚的声音在门推开后传来,危险中带着几分阴恻恻,莫名让人不喜,“江小姐来了就进来吧,想当年,我可是你父亲的好朋友,就连你母亲我也认得。
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你说不定还记得我,你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
伍震站在包厢门口,威严的脸上挂着笑意,面不及心,看着假的很。
江祁安看过去,眉梢轻挑了下。
别说,她还真的记得他。
比起是她父母的朋友,更是周时晏父亲的‘好’朋友。
江祁安以前也去周时晏家,见过几次。
后来周家落魄,年纪小的她也听到过不少的原因,知道周家要去京市发展,就是伍震的撺掇。
最后的实锤她是偷听到了爷爷跟周时晏的谈话,后来的岁月里又花了好久才将名字和人脸对上。
害的人家破人亡,如今却能冠冕堂皇的站在高处。
江祁安勾了勾唇角,“原来是你老人家,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不测了。”
纪沉在旁边被江祁安说出来的话吓得不轻,连忙捂住她的嘴,
“伍总,小姑娘不懂事,乱说的,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伍震笑着走过来,“我很欣赏这样的小姑娘,在关心我。”
纪沉:…6
先前威胁他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模样,伍震在京市的名声,几乎人尽皆知,都怕得很。
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像个疯子。
这样的人,纪沉不想招惹上身,偏偏江祁安就招惹到了,还带着他连坐。
他都不知道,自己跟江祁安说了要合作的事怎么被伍震知道了,这尊大佛,偏偏挑这两天来了陵川,又挑中了他。
第103章 挑拨离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派人跟踪他,但纪沉有自知之明,他花名在外,在纪家又没实权,怎么会入伍震的眼。
只能是江祁安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对漂亮女人一向多了几分恻隐之心,正打算想办法提醒江祁安,伍震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上下把江祁安打量了个遍,最后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连眼里的光都多了些,
“像,确实像,你有你母亲当年的风姿,江丫头,进来坐,我不找你谈公事。”
伍震想去拍江祁安的肩膀,却被江祁安避开了。
伍震手在半空落了空,也不恼,反而是爽朗的笑了几声,
“吃个饭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别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伍震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他珍重的将照片放在手心,照片上,是位和江祁安有五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江祁安拧眉,看着伍震将那照片展在她面前,眸光微动,说不出的诧异,照片上的人渐渐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江祁安能认出来,这是她的母亲。
“你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照片?”
“我说了,我曾经跟你父母都是朋友,来吧,陪伍叔吃顿饭。”
伍震招着江祁安进了门,最后把纪沉隔绝在了门外。
包厢很宽敞干净,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
饭桌上的菜摆的整整齐齐,江祁安走进去,隔着大圆桌在伍震对面坐下。
下午的那场雨虽然停了,但天上始终积聚着厚重的云层,偶尔在云散之时,能看见乌云之上洁白的云朵,如松软的棉花,一团一团,柔软皎洁。
江祁安对眼前人没什么耐心,
“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伍震慢悠悠的将好菜放在一堆,最后转动玻璃盘到了江祁安的面前,
“我说了,只是陪我吃个便饭。”
“伍总想办法调开周时晏,又大老远过来,最后找上纪沉这条线来见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吃一顿这么简单吧?
现在没有外人,伍总想做什么,说什么大可以直接点。”
江祁安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排面能让伍震做这么多事,但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
“年轻人,不要太急躁。”伍震抬起头,他长的极具个性,五官锐利,下巴处的胡茬一直连到鬓间,
“我曾爱慕你母亲,所以也自然不会对她的女儿做什么。你不用怕我,我未婚名声在外,你应该知道,遗书我也已经拟好,将来我在京市的产业会直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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