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总总买了不少,两人一起下楼。
岁淮本想先踩上电梯,周聿白拉了下她,自己推着车先下去,然后点了点下巴:“下来吧。”
周聿白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对面是谁,他永远都顾全大局,为每个人的安全考虑。
岁淮眼中情绪一闪而过,很快藏好。
大中午的时间点,天气炎热,没多少人出来,收银台只有稀
稀拉拉的几对年轻小情侣在排队。
岁淮和周聿白排在第五个的样子。
前面是一对正在说悄悄话的小情侣,不知道说到哪儿了,女人娇羞地捶了男人一拳,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光。
岁淮:“好大的一颗鸽子蛋。”
周聿白轻嗤:“出息。”
很快到了前面那对小情侣,女人还红着脸,男人笑得倒是挺俊,等收银员把东西一一扫过准备结账后,男人又拿了几盒东西,“还有这个。”
女人脸更红了,捶了几下男人的肩膀。
男人宠溺地笑。
岁淮这下知道两人刚才聊得什么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那几盒东西,蓝色的,正方形,长得跟口香糖特别像。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那些人买的时候,就不会拿错吗?
那女人有所感应,回头看了眼岁淮,小姑娘眼睛干净纯洁,朝她弯唇笑一下。女人瞬间不好意思,脸更烫了,催促着男人快走,说后面那对小情侣都等不及了。
岁淮一咯噔。
与窃喜一同到来的,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明明只是个误会,却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
她心虚地不敢回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几盒东西出神。
周聿白看了眼岁淮,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望见了货架上摆着的清一色避孕套。再低头看岁淮,小姑娘脸和耳朵都有些红,他一把伸手捂住岁淮的眼睛,咬牙切齿,“看屁啊看,再看揍你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这个。”
岁淮愣了下,反应过来周聿白误会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刚刚那女人的话,他没听到?
岁淮悬起的心脏慢慢落平,她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矛盾的思绪被撕扯地东倒西歪。她晃晃脑袋,驱赶掉那不易暴露出来的小心思,将计就计,顺着周聿白的话接:“我看看怎么了,我十八了好吗?”
周聿白把捂住岁淮眼睛的那只手拿下来,捞起岁淮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她的掌心,“你就是九十八也得管我叫哥。”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
刚才的窃喜和矛盾一瞬间戛然而止。
岁淮没什么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地“嗯”了声。
第6章
禁忌
周家老宅在富人区,是周聿白爷爷颐养天年的地方,山清水秀,空气清新。钟家老爷子有时候想女儿了,来安怀市就会住在那里,没事就拉着周聿白爷爷谈天谈地谈生意,一个从商,一个从文,两个老头聊年轻时候的事迹那是侃侃而谈。
周聿白和岁淮住的别墅则是在市中心,靠近安怀一中,方便上下学。
从商城回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
晌午的太阳火辣辣,潮闷燥热。
周聿白拎着两大袋东西,岁淮左手拎着一袋烤榴莲,脚步轻盈地去摁别墅指纹锁,门却是虚掩着,里面有小孩儿的玩闹声。
岁淮推开门。
沙发上坐着个穿旗袍的中年女人,手边围着两个小孩子,手里拿着的是岁淮和周聿白平时在家闲着做的手工小玩意儿,碰一下就咯吱响,下一秒就要散架。
“……表姑姑。”
岁淮认得女人,叫周玉,是周聿白的表姑姑,不算很亲,但过年回周家老宅吃年夜饭的时候见过两回。
周玉打量她一秒,“嗯。周聿白呢,找他有点事儿。”
周聿白拎着两大袋东西进门,搁在玄关上,看了眼岁淮手里捏地皱皱巴巴的塑料袋,他低了低头:“不习惯就上楼,等人走了就喊你下来。”
岁淮在除了周聿白和周聿白父母以外的周家人面前,格外拘谨。她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好。”
“烤榴莲拿上去,我只买了一份,你自己吃,”周聿白笑了笑,偏心得很,“不给他们吃。”
岁淮在周聿白背后换好鞋,低着头上楼。
别墅隔音好,岁淮在二楼的卧室什么也听不见。
她打开去年买的投影仪,把上回还没看完的悬疑片投屏,边吃烤榴莲边看电影。
这部国外悬疑片讲的是一个母亲的复仇计划,还在上学的女儿遭到了侵犯,母亲第一时间选择报警,可接下来的取证和逮捕却受到重重阻碍,普通人的维权就像一场跋山涉水,怎么也走不到头。官官相护,阶级利益,那名母亲最后无法相信所谓的公平和正义,选择在最后的法庭上一枪打死了那名罪犯,鲜血四溅,那是母亲拿命换来的公平。影片的最后,虽然铲除了黑色大树般的保护伞,却留下一行英文字母令人发省:大树有根。
岁淮看完电影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给周聿白发了条消息,问人还在吗,她有点渴了,想下去喝水。
周聿白没回。
烤榴莲甜得发腻,齁地岁淮嗓子眼发涩,她打开房门听了听。
没动静,人应该走了。
岁淮长吁一口气,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
每次见到周家人,是她最怂最战战兢兢的时候,在周聿白那儿的小霸王样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岁淮?”
周玉冷不丁地在身后喊了声。
岁淮僵住身子,慢腾腾地转过身,“……表姑姑。”
“你刚在楼上干什么呢,也不下来陪弟弟妹妹玩,见人就躲着。”周玉手指挂着水珠,像是刚从卫生间里出来。闻到岁淮身上那股榴莲味儿,她拧了拧眉,再温柔的眉眼也藏不住嫌弃和排斥,其实不明显,转瞬而逝。
这种眼神岁淮很熟悉,第一年去周家老宅吃年夜饭的时候在就看见过,后来的每一年都能在周家人眼睛里看见。
像看一个盯着血包吸血的寄生虫。
像看一只混进米仓里的阴沟老鼠。
年幼时她尚且不懂,后来长大了,在看懂那是一种“嫌恶排斥”的眼神之后,也就是在那一刻,岁淮明白自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周盛巡和钟晴疼爱她。
周聿白宠着她。
但改变不了岁淮是一个外人的事实。
岁淮抿着唇喝水,不发一言。
周玉牵着两个小孩儿离开了,走前在门外跟周聿白交代:“开学前记得跟爸爸妈妈回老宅看看,你爷爷很想你。”
“好。”
“你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周玉以这十个字作为叮嘱的终点。
周聿白回来的时候,岁淮坐在沙发上发呆,弓着背,把自己的双腿缩进宽大的T恤里,缩的像个蜗牛。
“在想什么。”他问。
“没有。”
“不开心?”周聿白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出岁淮的状态,让她无处遁形。
岁淮觉得自己像是一杯反复烧开沸腾,然后又冷却的开水。就像她对周聿白这个人一样,永远都是矛盾的。
她希望周聿白真的是她亲哥哥,这样在那种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可以很有底气地挺直腰:我也是周家人。
可是她喜欢周聿白,又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还好,还好,你不是我哥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岁淮放任自己倒在周聿白的肩膀上,“烤榴莲我给你留了一半,在我房里,你要吃自己去拿。”
“这么体贴?”
“爱吃吃,不吃算了!”
周聿白揉了揉岁淮的脑袋,“突然想起来件事儿,离开学只有十天了,某些人是不是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岁淮蹭地一下从周聿白肩膀上弹起来,“期末那会儿老班是不是说开学要检查?”
“嗯。”
岁淮震惊于周聿白的镇定,“你写完了吗?语数外理综六门,一百多张卷子,你全写完了???”
“昂,”周聿白懒洋洋地往后靠,翘着二郎腿,笑得邪性,“爷勤奋,半个月前就写完了。”
晴天霹雳。
岁淮:“你什么时候偷偷写的,晚上?”
“差不多。”
“靠混蛋啊,我以为你在跟余伟程清池他俩打游戏,没想到你偷偷开小灶学习。我就知道你们学霸诡计多端。”
周聿白扯了扯嘴角,笑得冷淡:“明天开始写你的暑假作业,晚上十点前我要检查,写不完……”
“怎样?”
“揍你。”
“……”
-
周聿白在学习上对岁淮向来说一不二,聊起暑假作业后的几分钟,就给岁淮制定了十天的作业补救计划。岁淮理综不好,放假前还算兢兢业业的写完
了,剩下的三大科她成绩还算可以,就得过且过,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写完。
数了数也有将近三十张卷子,岁淮得一天写四张。
说实话,岁淮不笨,但也算不上聪明大学霸那挂,成绩一直中等偏上。真不是她不认真和懒,是上限就在那里。就她现在的水平来说,高考应该也能考个560,超个一本线四十分左右。其实在别的省份,岁淮理科成绩还真算不错,211肯定没跑,但没办法,安怀市所在的省份是高考大省,每一阶段的分数线都很高。她学的理科还算好了,近两年学文科的学生才是倒了大霉,去年光是文科本科线就有五百几十来分,一本线更是逼近五百七。
岁淮做卷子喜欢凭手感,尤其是语文前面的选择题,周聿白给她制定计划的这晚她就开始刷语文的模拟卷。刷完一整张,除去作文,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
仲夏夜的蝉鸣,吱吱地叫着。
岁淮路过周聿白的房间,一片漆黑,对面的书房倒是亮着一盏昏黄的暖灯。
蹑手蹑脚地打开门。
少年单手垫在下颌边,头朝向外侧,蒲扇般的长睫盖下来,呼吸清浅均匀。手边是一沓厚厚的笔记本,周聿白写的一手好字,从小就被周老爷子教着练,字迹行云流水,端正凛然。
周聿白聪明,但不能否定他的勤奋。
他没有电视里那样一看就会的学神本领,没有稳坐年级第一谁也超不过他的虚浮神话,也不是什么都不学一考就满分的天才。
岁淮见过他挑灯夜战的身影,见过他考试没有达到目标后的不甘,见过他被难题困住的困顿,也见过他解出无人能及的难题时一闪而过的笑意,有着少年人的自信和张扬,也有着一个好学生该有的低调和谦虚。
周聿白睡着了。
岁淮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弯下腰端详着周聿白的睡相,她只是安静地看着。
可人类的本性贪婪。
岁淮渐渐靠近,暖黄灯光下的影子也随之靠近,然后贴在少年的影子上。鼻尖对鼻尖,嘴对着嘴,两人的影子接了个吻。
这是岁淮最大胆、最大逆不道的一次。
静谧的夏夜,多了一份隐秘的刺激。
岁淮屏息,拿出手机,无声地按下快门,对着接吻的影子拍了一张照片,存进上了锁的私密相册。
那个相册是岁淮的秘密。
称之为禁忌。
第7章
避之不及
岁淮补作业的这几天,勤勤恳恳,偶尔跟章盈和余伟两个在小分队的群里插科打诨,程清池照例只在线不说话,@他一下才吱个声儿,话题往往都被周聿白终止,逮着岁淮去写卷子。
紧赶慢赶,岁淮在暑假倒计时的第三天完成了作业。
当晚就接到了周盛巡和钟晴要回来的电话。
这是夫妻俩的习惯。
科考工作紧张也危险,周盛巡和钟晴一年里就没着过家,随时随地穿梭在沙漠和雨林里,除了逢年过节,也就周聿白和岁淮开学的时候抽空回来一趟。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岁淮最亢奋的日子。
“周聿白周聿白周聿白——”岁淮举着电话从客厅跑上二楼,拖鞋哒哒哒地响,“周聿白周聿白周聿白。”
“叫魂啊。”
“快出来,叔叔阿姨来电话了。”
周聿白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淋淋的挂着水珠,正在往身上套睡衣。少年身材清瘦却不单薄,线条清晰,腹肌恰好分明,闻声套衣服的动作咻的一下加快,打开躺在一边的手机,上面有一个周盛巡的未接来电。
周聿白走出去,岁淮正两手撑在旋转梯上,两条腿一高一低地轻轻踮着,“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呀?”
“那我跟周聿白一起去接你们。”
“起得来!”
“嗯,我跟周聿白都有乖乖听话噢。”
“他在洗澡,我喊他快点出来。”岁淮一转身,就看见周聿白跟个大老爷似的靠在门边,抱臂,仰着下巴笑得不行,“岁啊,你这乖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岁淮瞪他一眼,“快点接电话,叔叔说刚打你手机没人接。”
周聿白慢悠悠地接过来,打开听筒:“爸,妈。”
“你小子在家没欺负岁岁吧。”
“哪敢啊。”
周盛巡哈哈笑两声,背景音还有些滋啦滋啦的杂音,可能还在某个考察地,信号不是太好,他长话短说:“明早我跟你妈九点半的飞机,你跟岁岁来机场接。”
“好,”顿了顿,周聿白问,“这次回来待几天?”
“两天,之后得赶回基地,跟团队启程去冰岛。”
周聿白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想着两天也还好,知足了。他淡淡地“嗯”了声,“回家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
岁淮扯住周聿白的胳膊蹦跶,秦王绕柱似的围着周聿白不停地转,“叔叔阿姨要回家了,你知道吗周聿白,刚阿姨说给你拍了上回在纪录片看见的环尾獴,很近很清晰!还说给我带了针叶林的一种树叶标本,很硬不用怕碎掉的那种!”
周聿白被她晃得像不倒翁,“晕死了。”
岁淮看他那淡定样,停下动作,歪着脑袋:“叔叔阿姨要回来了,boy,距离上次他们回家已经过了四个月!Boy,难道你就不激动不期待不兴奋吗,boy?”
“girl,你再晃boy就要动手了。”周聿白坏劣地恐吓她一下,无奈地笑,“行了早点睡,明早八点出发去机场。”
“Yes Sir.”岁淮立正,笑嘻嘻地敬了个礼。
-
盛夏明媚,风过林梢。
去往机场的路上畅通无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巨大的LED屏幕播放着当下最火爆的乙游男主,公交车站牌换新了最新一季的当红女idol,街边的糖炒栗子香味从车窗里飘进来,馋的人垂涎欲滴。
到了机场,岁淮和周聿白站在最明显的位置,一波又一波的人从眼前略过。
5/6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