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我随便问问,”周聿白长腿一跨,直接越过岁淮往上,唇角懒懒一勾,“我一点都没吃醋,一点都没有。”
岁淮:“……”
信你才怪。
周聿白这个人邪性得很,不高兴也不说,自己生闷气。岁淮骨子里性格就是贱兮兮的,看着他这样,可劲儿嘲笑。
“周聿白,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娇。”
“没有,就你。”
“哇,你那么喜欢我啊,”岁淮啧啧,“大老爷们儿为爱变娇。”
周聿白顾及这里是鸠鸣寺,懒得跟一边自卖自夸的人计较,淡淡来一句:“回去收拾你。”
岁淮懵懵地眨眨眼,没懂,反应一会儿后小脸红了,反手就是一拳:“流氓!”
周聿白:“……”
鸠鸣寺很大,里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寺庙,沿着青石板的石阶往上,穿过清幽寂静的小树林,一样望到头的是一座两边挂着红绸的小庙,牌匾上的字体像是姻缘几个字。
周聿白静静地看着,光线在他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银色的光泽,柔和而圣洁,眼神近乎虔诚。
他慢慢回头,对落后几步的岁淮伸出手:“咱俩求个姻缘吧。”
岁淮怔了怔,“好。”
从鸠鸣寺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晌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岁淮出了不少汗,刘海湿哒哒地黏在脑门上。她边走边看手里的几个平安福,一个是池老师的,还有两个是钟晴和周盛巡的。
他们要回去见最亲最亲的人了。
-
再次回到安怀市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安怀这座城市,是远近闻名的“雨城”。
夏雨滴滴答答,拍打着车窗,空气中淡淡的潮湿味道,一下子将岁淮的记忆拉回一年多前。
车开进周家别墅前,会经过一条林荫小道。
初高中的岁淮和周聿白,每天下晚自习的时候,都会在这里漫步说话,有时候打打闹闹。她总是找些可有可无的借口来增加跟周聿白的接触,而周聿白总是扮演着一个负责任宠溺的好哥哥,任由她胡作非为,从不对她苛责半个字。
那个时候,岁淮是真的有想过把事情瞒一辈子。
只是后来所有的事情全部脱轨。
“周聿白。”
“嗯?”
“那会儿我其实有想过一辈子都瞒着,一辈子都不告诉你,”岁淮倚着车窗,说话时哈出来的水汽朦胧了玻璃,模糊了外面的小雨珠,“可是我只要想到不告诉你,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我看见别的女生跟你走的近了会有多难受,也不知道将来你跟别人谈恋爱我会有多难过……稍微这么一想,觉得好不公平,我不甘心。”
他看着她:“那现在呢?”
“现在甘心啊,”她笑,“咱俩扯平了。”
他辜负过她一次。
她也放弃过他一次。
算是扯平了。
“不要扯平。”他说。
岁淮支起脑袋,疑问地“嗯”了一声。
“不要扯平,”他又重复一遍,一直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搭在她的手背,收紧,死死的力道,懒散的眼神变得正经认真,“咱俩扯不平,以后你要是累了,我就在前面拽着你,要是你烦了耐不住了,我就在后面拉着你。”
“你好幼稚啊,”岁淮笑,“你说我干嘛,要是你呢?”
周聿白:“我不会,不会有那一天。”
聊天的工夫,车已经停在了别墅前院。
金灿灿的眼光染黄了别墅的外墙,爬上藤蔓的花架香气扑鼻,佣人在两边整齐划一地站着,而最前方的两个人是周盛巡和钟晴。
岁淮看到的时候有些意外。
周盛巡这一年来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有些明显,英俊的五官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身上穿着周正的黑色西装。身边的钟晴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特意挑了一件水色的旗袍长裙,长发挽在脑后,眼巴巴地望着车。
“老周,孩子们回来了。”
“看见了,”周盛巡揽住她,“身体不舒服?”
“不是,”钟晴抬手理了理旗袍,“我这样还好看吧?”
妻子大病一场,半年几近苍老了十岁,原本保养完好的皮肤生出了许多细细的皱纹。周盛巡看着妻子跟他一样老了,老了许多,只是在他心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你不是常说儿子像你,长得好看。”
“哪有啊,小聿越长大越不像我,儿子像你!”钟晴又开始眼巴巴地看,“要是岁岁像我就好了。”
周盛巡哭笑不得,“像你那还得了?”
钟晴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多大的歧义,也有点想笑,“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多个女儿呢!对那小子来说,就是噩耗吧哈哈哈哈哈……”
彼时,车窗内的岁淮也有些紧张,掌心冒着汗。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恭敬地弯腰:“少爷,小姐。”
又是这个熟悉的称呼。
岁淮跟周聿白一同下车,朝着别墅走去,每走近一步,心脏砰砰纸跳。她有些逃避钟晴的眼神,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
“妈,我们回来了。”周聿白先开的口,一边说一边牵起了岁淮的手,光明正大。
岁淮下意识地想反抗,只是牵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她败下阵来,没再反抗,但也没敢抬头,只低低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钟晴走过去,“南洋市你父亲的事我们听小聿说了,之前在安怀市的那几回也是他……”她一手将岁淮抱进怀里,心疼地连连拍她的背,“咱岁岁受委屈了吧。”
岁淮眨眨眼,视线逐渐朦胧。
委屈啊,恨啊,不甘心啊。
凭什么别人都有家,有爸妈,就她没有。
钟晴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回家就好,这里才是你的家。”
“阿姨……”隔了那么久,岁淮第一次吐露心声,像是要将这一年多来的委屈和心酸都说给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妇人听,“我好怕啊,怕你们不要我,我好恨岁全亮啊,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所以大家都不要我。”
“怎么会,”钟晴心疼地红了眼,“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
会不要你呢,傻丫头。”
岁淮放声大哭。
没人知道少女二十年来一直高高悬起的心,这一刻在真正落在平地上,真正地被亲情和爱托住。
“岁岁,欢迎回家。”
第70章
Forever
岁淮和周聿白回安怀这件事, 最高兴的就是余伟和章盈,两个人知道后第一件事就是约了顿火锅。还是在安怀一中后门的那家店,物美价廉,最重要的是味道一绝, 要论安怀市的正宗口味绝对首选这家。
章盈见到岁淮的第一眼, 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嘴上恶狠狠地骂:“混蛋啊岁淮,你这人太讨厌了, 当时说填到南洋就填到南洋,我一点都不知道!大骗子!”
刚骂完, 声音立马哽咽:“……我好想你的。”
岁淮嬉皮笑脸的表情怔了怔, 强撑出来的笑意消失, 伸手缓缓搂住章盈, “我也想你。”
“真的假的?!”
“真的啊。”
章盈爱面子, 偷偷摸摸抹掉眼泪才抬头, 傲傲娇娇地问:“你是不是跟我最好,说实话!”
“是,”岁淮帮她擦了擦脸颊, 认真地说,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两个女生在腻歪,余伟撞了下周聿白的肩膀, “最近这一年发生了有好多事儿,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要不是前不久章盈跟我说, 我都没发现岁淮跟清池……”他挠了挠头, “你们仨现在什么情况?”
周聿白瞥他一眼:“看不出来?”
余伟上下打量他跟岁淮两眼,先是震惊, 后是一种早有预料的理所当然,他笑着摇摇头,“想想也是啊,高中那会儿好多人都说你跟岁淮绝配,也就我们这些傻子,还以为你俩纯兄妹情。你说要是早发现,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岁淮前几天也这样问过。
周聿白目光一直凝在岁淮身上,缓缓眨下眼,随后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她还愿意重新喜欢上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余伟看着他,忽然笑:“好像都变了。”
“嗯?”
“感觉大家好像都成熟了。”
在整个青涩的年纪,高考像是第一道分水岭,让所有人都展开双翼去接触五湖四海,去经历一次社会冷暖,学着真正地长大。
这次回安怀老朋友见面,火锅点的也是常吃的鸳鸯锅,章盈和岁淮大口吃辣,羊肉卷虾滑上裹一层辣油,舌尖滚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喊辣,余伟在旁边笑得不行,他荤素清汤麻辣不忌,样样都能吃一点。
周聿白放下筷子,到吧台要了两瓶牛奶,给了一瓶章盈,另外一只手转开瓶盖,喊了声:“岁岁。”
小姑娘辣的眼睛快睁不开,吐出来的舌尖泛着红意,“……我靠,太辣了。”
余伟嘲笑:“就你俩这样的,还吃麻辣,别给整口腔溃疡了哈哈哈哈哈哈……”
章盈一巴掌拍在余伟后脑勺,“你是猪吗女朋友都要辣死了你还这嘲笑!信不信把你打回单身狗啊啊啊!”
“别,盈盈,我错了。”余伟连连道歉,章盈瞅都不瞅他一眼,他急得团团转,那怂样看的岁淮想笑。
“你就别笑了,”周聿白一手握着牛奶,另一只手拖住岁淮的下巴,“把这个喝了,解辣。”
小姑娘愣了一下,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呐呐地“哦”了声。
周聿白勾了勾唇,“你脸红什么?”
“……有吗,你看错了吧。”
“有啊。”
“辣的。”
“是吗,”周聿白用指腹轻轻磨挲着她的唇珠,“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岁淮看着周聿白渐渐靠近的动作,屏住呼吸,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红着脸推了下他,“你干什么啊——”
就在她以为周聿白要亲上来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坏笑,靠近的脑袋转了个弯,“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是想说你脸上沾到酱了。”
岁淮:“!”
靠,混蛋啊。
另外两个早就看呆的人:“……”
服了,吃个饭都能当电灯泡。
四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傍晚,章盈跟岁淮聚在一起就爱胡来,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拿了瓶果酒喝,谁知道啊,度数那么高,俩小姑娘吃火锅的红脸颊还没退下来呢,酒精一刺激,脸更红了。
“岁岁,干杯,为我们精彩绝伦的人生干杯!”
“干……”
“你干嘛呢,别睡啊,咱们女人得支棱起来。”
岁淮最醉醺醺地抬起一条腿,“这样支棱可以吗?”
章盈痛骂:“没出息,才喝那么点儿就醉了,你一条腿支棱什么支棱啊。”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腿,“得两条腿吗。”
余伟一副老父亲笑开花的欣慰样,“我家盈盈真可爱。”
周聿白:“……”
章盈最后是被余伟拖走的,人刚上车,岁淮就眼巴巴地望着,周聿白笑:“舍不得啊?”
小姑娘身子一僵,回头看他,嘴一瘪,“别卖我。”
周聿白愣了下,哭笑不得,“卖谁,卖你吗?”
他装模作样地捏捏小姑娘的脸蛋,“这肥不肥啊,能卖几个钱。”
岁淮双眼泪汪汪,真要哭了。
周聿白一把将人搂怀里,侧脸蹭了蹭她的耳尖,感受着其中的热意,胸腔也跟着一片热意,“怎么舍得卖你啊。”
怀里的这个人,在差点失去的时候,心疼地好像千疮百孔,汩汩流着血。
在岁淮离开他身边的每一个夜晚,午夜梦回,总在想着车站决裂的那一幕。
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雨幕中,身影瘦削却坚定,头也不回地离开,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那时候的周聿白任性,自以为是,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连着他的心脏,稍微走远一点,之后他的人生彻底脱轨,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岁淮酒量很差,高中那会儿喝的都是些饮料差不多的果酒,乍一下喝到这种人有度数的酒精,先是头晕,没一会儿就捂着胸口喊渴死了,躁得慌。
“喝点水。”
“啊……”
周聿白无奈:“问你喝不喝水?”
岁淮懵懵地眨了眨眼:“喝……”
周聿白刚要从包里抽出一瓶水,手却被她截住,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要小狗喝水。”
周聿白没忍住笑出声:“你思想不纯洁啊岁淮,大街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在醉鬼的脑子里,周聿白说什么她都不想听,她只想做自己一直没做成功的事。于是在漫天的繁星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在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里,岁淮双臂搂住周聿白的脖颈,慢慢地将唇印上去:“周聿白,咱俩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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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先推开门,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动手的,整个卧室的氛围火热,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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