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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池劫——苍梧宾白【完结+番外】

时间:2025-03-17 14:35:27  作者:苍梧宾白【完结+番外】
  闻禅给他鼓了鼓掌:“有志气,驸马这是直奔中书令源叔夜源大人去的吗?那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哦。”
  前世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没料到源叔夜老谋深算,明面扶持晋王,暗地支持越王,构陷太子,以致裴鸾等一干重臣坐罪被贬,闻禅出手打压晋王一党,越王渔翁得利,最后调转矛头直指公主,终令公主命殒于山寺。
  “就像殿下所说,既然知道了哪个选择是错的,那便单刀直入,毫不动摇地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裴如凇伸手抱住她,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纵使前途艰难,只要成功了就值得。”
  他说得含蓄,但闻禅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私心。因为前世她算是死在源叔夜和越王手中,裴如凇大概是认定了只要抢先干掉源叔夜,越王失去支持,就可以挽救她的今生。
  闻禅屈指在他下巴上一勾,像挠猫一样漫不经心:“其实我对驸马的官位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你光是长的漂亮这一点就胜过大多数人了。只要不伤天害理,一切随你高兴,哪怕当个小白花也没关系。”
  裴如凇:“……”
  “但我心里又很清楚,你不是养在金盆里的花。”闻禅笑了起来,“看上去是花,其实是雪,冷酷起来会冻死人的那种。”
  “我虽然说过要走正路,不过每个人的‘正确的路’或许并不相同。所以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成功,但是,尽管放手去做吧。”
  余下的话消失在骤然密合的唇齿之间,同时在两个人心中荡起回响。
  “我会保护你的。”
  京兆府狱,停尸房中。
  大理寺丞韩俨以布巾蒙面,细麻布缠手,持竹镊透镜,仔细检视桌台上的刺客尸首。狱卒在旁边替他举着灯,有点钦佩又有点恶心地偏过了头——如今天气渐热,尸体停放数日,已有腐坏迹象,那味道实在难以忍受,但韩俨这这样一个从头发丝精致到指甲盖的少爷,竟然能不避污秽,亲自上手验尸,这份敬业着实令人叹服。
  十个刺客,除了一个活口外其余不是被杀死就是自尽而死,活的那个轮不到韩俨亲审口供,只能从尸体身上下功夫。
  这群刺客显然知道自己必定有去无回,动手前抹去了一切可能泄露身份的线索。不管是身体上的痕迹还是随身衣物符牒,特征寥寥无几,目前能看出来的,就是这些人体型精悍、肌肤粗糙,手脚布满老茧,可能是山匪,也可能是猎户、流民、逃犯或是军户。
  他们所用的刀和箭都是自制,没有标记,据说口音也杂七杂八,各不相同。在长乐坊设伏的那所宅子,主人家已搬走两三年,留一对仆从父子看房,后来抄查时发现均已遇害,尸体被藏在水缸之中。
  长乐坊紧邻东市,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那伙人假扮外地客商进入,就算引起过注意也极其有限,在背后策划密谋之人,简直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韩俨久寻无获,直起腰来认命地呼了一口气,示意狱卒把灯拿开,一边解开蒙面布巾一边朝外走去,刚迈出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好像是小石头,但又比石头脆,在他的力道下“喀嚓”碎开了。
  韩俨:“嗯?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去,狱卒忙殷勤地提灯给他照亮,青石铺就的地砖上有一堆土黄色的碎渣,韩俨小心地用纸铲了起来:“这是你们带进来的?”
  狱卒赶紧辩白:“大人明鉴,停尸房轻易不许外人进入,自事发至今只有仵作验尸时来过一次,此外再没别人了。”
  “你在各处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类似的东西。”韩俨吩咐,“有可能是从尸体身上落下来的。”
  他们把停尸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一名刺客的腰带夹层里找到了半颗。韩俨将它放在灯下,抽出那枚用整块水晶打磨出的极其珍贵的透镜,翻来覆去地观察分析了半天,最后抬头问那狱卒:“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狱卒茫然摇头,心说韩大人难不成是个狗鼻子,这满屋里的尸臭都快把人腌入味了,除了他谁还能闻得见别的味道?
  韩俨指望不上旁人,也不气馁,继续专心地用竹镊在他踩碎的那堆碎渣里挑挑拣拣,终于拈出来一颗小蚂蚁那么大点的黑色颗粒,小心地放在另一张纸上。狱卒见他额上布满细密汗珠,刚想捧一句“大人辛苦”,就见他将三种证物一一包好,眼里亮得犹如冒火星,飞速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停尸房。
  狱卒:“……”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味道?”
  案发后第九天,驸马府中,裴如凇给深夜做贼一样溜进来拜访的韩俨斟了一杯酒,催促他赶紧揭晓答案,不要再渲染自己是如何明察秋毫在无人注意之处发现关键线索了。
  闻禅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给韩俨捧场:“韩寺丞真是心细如发,火眼金睛,此案能落在韩大人手中,实乃万幸。”
  “殿下谬赞,在下也只是比常人灵敏了那么一点,能略尽绵薄之力就好。”韩俨喝了口酒,在裴如凇冰刀一样的眼神里悠然道,“我起初以为那是土块,但忽然从中闻到了一丝辛香之气,像是花椒的气味,所以猜想它有可能是香丸一类的东西,正因其独特,或许能够帮助确定刺客的身份。”
  “我请太医署的各位医正帮忙辨别,翻遍医书,最终是一位医工认出了此物,其名为‘地香子’,味甜而辛,近于椒麝,有祛风解表,化痰止咳,健脾消食之效。”
  裴如凇:“所以不是香丸,而是药丸?”
  韩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那位医工能认出此物,不是因为他博学多识,而是他的家乡有一种名为‘百里丹’的土方,即用井水、麦粉、地香子加盐揉成面团,分为小粒,加上特有的白土炒制而成。”
  “当地人远行前,家中人都会做些‘百里丹’给他们带在路上吃,据说可以治水土不服。”
  把故乡的水土揉成一捧,带在身边,就可以放心地远行百里。然而这寄托着平安和祝愿之意的食物,却最终成了他们客死异乡的证据。
  这些明知道自己有去无回的刺客,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收下这些家里人做好的百里丹,然后揣着弓箭利刃,千里迢迢地奔赴京城呢?
  闻禅轻轻地叹息一声,裴如凇也给她斟了一小杯酒,三人无言地举杯,一起仰头饮下了杯中醇酒。
  “那位医工的出身,特产白土的地方,在哪里?”
  闻禅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核心所在,这也是韩俨为什么会在深夜前来,赶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透露给这两个原本不应该知情的人。
  韩俨薄唇微动:“汤山郡,华温县。”
  裴如凇持杯的手剧烈一抖,韩俨立刻敏锐地望向他。
  “韩寺丞为此案奔波忙碌,追查到关键线索,殊为不易。这件案子或许就到此为止了,但这份人情,我与驸马皆铭记在心。”闻禅将银杯搁在案几上,面色不变,和缓地道,“天晚了,寺丞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韩俨蓦然一怔,追问道:“‘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殿下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闻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再回答,对裴如凇道:“驸马替我送送韩寺丞,日后韩寺丞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切勿见外,尽管向雪臣开口。”
  她一锤定音,言罢便起身,向韩俨略一颔首,先一步离开了花厅。
  韩俨一头雾水地望向裴如凇,却发现他的脸色几乎称得上冷峻。
  “你到底在这儿跟我打什么哑谜呢?”韩俨气结,“都查到这一步了,太子主持,越王协助,三法司闹得鸡飞狗跳,说算了就算了,陛下那里过得去吗?再说你那个脸色是怎么回事,我欠你钱了?”
  裴如凇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打个比方,如果韩兄你成亲时有人朝你扔石头,官府派人来查,结果查出来石头是我家池塘里的,你觉得是谁要害你?”
  韩俨:“……那个查出石头来自你家的混账。”
  他到底是世宦之家出身,瞬间理解了裴如凇弯弯绕绕的意思。一块来自裴家的石头,不但指证不了裴家,反而会引发更为可怖的倾轧,人家一品大员,凭什么刺杀你一个小小的寺丞?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故意搅混水?负责审案的人既不敢得罪裴家,也不能开罪韩家,那么查出这个关键线索的人,就不是功臣而是罪人了。
  可是……
  他望向裴如凇,有一瞬间很想问他,为什么仅凭汤山郡华温县这个地方,就敢断定主使一定是那个得罪不起的人,但裴如凇避开了他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肩,慨叹道:“韩兄,来日方长,你也不想当混账吧?”
第20章
  汤山
  送走了韩俨,裴如凇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明净星河,独自收拾情绪,消化这一晚听到的消息。
  暮春时节,芍药花期将尽,空气里暗香浮动,春夜暖风徐徐摇动花枝,满地芍药无声凋零,阶下堆满了碎玉飞琼一样的花瓣。
  很多事情尘埃落定的那个瞬间,往往并非惊雷炸响,而是像花落般无声无息。裴如凇一直很佩服闻禅的一点,就是她能精准地捕捉到“花落”的时刻,别人还在等待雷鸣的时候,她已经在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了。
  一直以来,她就是以这样的敏锐与洞察默默筹谋,等待时机,最终挟风雷之烈一击得手。前世那些折在她手中的那些权臣骄将,大概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在拼命思索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公主盯上的。
  可是现在,曾经茫然无知的猎物已经有了防备,甚至先一步亮出了爪牙。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放着那样一只猛兽徘徊在侧,以后还会有安生的日子吗?
  闻禅坐在窗前的长榻上,望着薄绢灯罩上的花鸟图案默默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忽然送来一阵清淡的香气,她蓦地转头一看,发现是裴如凇送客回来,递给她一支盛放的芍药。
  闻禅莫名其妙地接过:“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问‘吾与芍药孰美’这种话吧?”
  “……并没有。”裴如凇磨了磨牙,实在没忍住,“我在殿下心中到底是什么人啊?”
  闻禅答得非常痛快:“是美人。”
  裴如凇:“……”
  闻禅拈着花枝,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啊,驸马耳朵红了……”
  “哎干什么……等一下,花!压扁了!唔……”
  重瓣透粉的芍药从怀中滚落到榻上,清香盈满交叠的衣袖,微凉的唇瓣压了上来,闻禅被裴如凇拥在怀中,手掌刚好按在他后心的位置,隔着轻薄的春衣,能摸到紧致柔韧的脊背,甚至能感觉到胸腔中不停搏动的心跳。
  手指渐渐收紧,抓皱了光滑熨帖的绸缎,仿佛也将那心跳一并紧握在掌中。
  裴如凇其实能够察觉到闻禅笑意之下掩饰得很好的焦躁——她是那种绝不会在人前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性情,平静既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铠甲。所以裴如凇没法用对待一般人的做法去安慰她,只能深深地将她环抱住,企图以双臂代替遮天的羽翼,把她完全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闻禅在他的怀抱和亲吻中慢慢安定下来,唇分后她以额头抵着裴如凇的肩,两人相互依偎着,平复急促的呼吸。
  就在这个柔情似水的间隙里,她冷不丁忽然开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难办了,相归海死得又不冤,那老匹夫凭什么也是重生的。”
  裴如凇垂下眼帘看她:“殿下很怕相归海吗?是因为前世他败给了殿下,担心他会变本加厉的报复?”
  “因为……”闻禅罕见地犹疑了片刻,凝重地道,“可能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如果不尽早铲除,日后必会带来难以估量的灾祸。”
  陆朔的亲爹、义州大都督陆仲辉遇刺逝世后,义州被分为武原、汤山、保宁三郡,大部分义州军转为汤山郡驻军,由陆仲辉麾下大将、汤山都督白施罗统率。
  白施罗本是啜罕人,随母改嫁到义州,投军后因骁勇善战被陆仲辉赏识,提拔为副将。他本人是外族出身,性情洒脱,喜欢结交英豪,用人时不怎么看重门第与夷狄之别,且善于劝抚拉拢其他部族,在他的经营下,汤山守军从原来的以齐人为主力,逐渐变为了一支各族杂糅的军队。
  而相归海则出身于呼克延族,据说早年间被略卖至中原为奴,失手杀人后逃亡边境,在华温县以牧羊为生。当时的华温县县令赵天铖倒行逆施,横征暴敛,百姓们穷苦潦倒,相归海见县令不得人心,便率领当地数千农民发动叛乱,占领了华温县衙。
  汤山守军接到传信后赶来平叛,相归海却自缚于阵前,主动向援军投诚。白施罗命人将其收押之后,在城中走访查问了一圈,发现他只是率众攻破了县衙,将县令聚敛的钱财分发给百姓,既没有纵容抢掠,也没有胡乱杀人,于是认为他是个忠义之士,便上奏朝廷替他求情,将相归海收入麾下。
  相归海遇见白施罗便如周公遇见文王,很快便一展拳脚,立下赫赫战功。他尤其擅长钻营投机,善于伪装大公无私,汤山郡的官员、巡察御史、治下各族首领无不与其交好,更以重金打点朝中官员,令他们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延寿十三年白施罗转调奉义,相归海便顺理成章地接替其职位,成为新一任汤山都督。
  相归海任都督后,对外宣称抵御同罗,实则大肆笼络北境各部,秘密支持呼克延族入侵固州,引发固州动乱。然而朝廷派林宪、顾品川、陆朔等将领率十万大军平叛,裴如凇等人设计劝服呼克延将领穆温反正,齐军历时一年便克复固州,呼克延部元气大伤,举族归附朝廷。
  经此一战,闻禅终于揪住了相归海的狐狸尾巴,与宰相源叔夜联手定计,以恩荫为名,令其送诸子入京,又假借赐婚名义,宣相归海入京观礼,相归海多次称病推脱,终于令皇帝起了疑心,派御史杨廷英前往查问。相归海企图以重金贿赂杨廷英不成,派人在他回程路上刺杀,被闻禅安排好的“深林”及时接应,杨廷英假死脱身,得以回京向皇帝禀报实情。
  朝臣之中曾接受过相归海贿赂的人,此时仍在为相归海辩解,称其不敢进京是害怕为谗言所杀。又因相归海镇守北境门户,与各族联系紧密,若贸然施压,恐怕激反此人,闻禅于是向皇帝进言,言及汤山守军是义州军旧部,不如派白施罗与陆朔前往劝谕,令其入朝明志。
  有那二位镇场,汤山守军果然顺服,没有轻举妄动,相归海见大势已去,遂率亲兵逃往同罗,被陆朔带兵截于乌峡谷,走投无路之下,引刀自刎而死。
  这一局从头到尾都充满了闻禅的个人特色,赶在对方动手前先发制人,将风险扼杀在萌芽之时。如果没有杨廷英和陆朔这关键的两步,没有“深林”等人暗中协助,一旦相归海举兵造反,大齐北境势必要陷入长久动荡之中。
  然而前世相归海之死,令闻禅背上的不是赞扬,而是骂名。朝臣议论她猜忌边将,兵不血刃逼死朝廷重臣,借此扶持党羽上位,因为相归海毕竟没有真正起兵,顶多算是个畏罪自杀,谁也不能定论他就是谋逆。
  闻禅一生的仇敌之中,身在汤山郡的有且只有一位,就是汤山都督相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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