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结的那个法印,他们却不曾见过了。
他们见识过与她同行的那个神秘男子的厉害,这时也不免好奇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于是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桑宁自己是两眼一抹黑,只一心跟着云时宴学。
随着她的念诵,她掌中开始有光芒微微翻涌,须臾,那光芒越发大盛,便如同她掌中藏有乾坤一般。随着灵力的注入,在她面前逐渐显现出一个迷你的法术阵图。
与和流光结契时的那个法阵倒是有几分相似。
桑宁这边念头刚起,二楼那间包厢里便传出一阵桌椅被扫翻的声响。
只听“轰”一声响,那厢房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炸开。一条银白色好似龙一样的生物自二楼包厢中飞出,体型之大,几乎占据了珍宝阁的半个大厅。
大厅中的几人这下是真的恍惚了。
方才那白衣男子虽厉害,但修真界中不乏有大能隐藏自己的修为在凡间历练,也算不上太让人惊讶,只是眼下那个东西是......
是龙?
怎么可能!
要知道自万年前大魔和妖神被驱逐出人间后,神族便也一起离开,不再插手人间之事。自那之后,沧澜境内便再不曾有过出现神兽的记载。
所以这会儿出现一条龙?怎么可能?!?
众人再定睛望去,却见那银白色巨型身影的脑袋上,好似缺了一对龙角。
如此说来,这应当不是龙了,难道是妖兽?
不不不,若是妖兽,身上怎会没有丝毫妖气?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云时宴已经揽着桑宁跃到了流光背上。
桑宁一垂眸,便看见了躺在雪白鳞片间,浑身是血的岁屏。
这厢宋霁尘和楚秋筠也听见了那一声巨响。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快步绕过灵宝阁主事人踏进包厢。
里头没有半个人影,大大小小掉了满地的碎石砖瓦。屋子角落的地面上可以看到残留的血迹,旁边还搁着一个残破的竹篓。
一抬眸,正面便是被轰了个干净的那堵墙,此时不断有风从没了墙的洞口灌进来。
宋霁尘那温和的眉眼骤然一紧。
他忙走上前去察看。
这一看,自然便瞧见了大厅中存在感强到无人能忽视的流光。
“那是什么?”楚秋筠喃喃道。
宋霁尘没答。
视线中,那浑身雪白的生物正盘桓在半空。它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银白色鳞片,透露出一股威严而凛冽的气息。
而在它背上,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宋霁尘瞳孔一缩,隐约瞧见那神秘男子的额心似乎有一点金印正闪烁着微光,那金印瞧着似佛似魔,更是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下意识便张口喊道:“他有古怪,你不能跟他走!”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别说桑宁没听到,就是楚秋筠都听得一愣。
就在这时,那似龙非龙的生物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般,猛然向着灵宝阁的上方一冲而上,速度之快,带起一道银白色光芒。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声。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流光直接给灵宝阁开了个顶。
而属于女子的那截水蓝色的衣角便也跟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缓缓消散在宋霁尘的视野之中。
///
月影细碎。
轻柔的夜风吹过树梢枝头,光影交错间,映出一条长长的石阶。
桑宁抬起头,视线跟着石阶一直延伸进山顶的雾气之中。
隐约可见尽头似乎有一座院落,似虚如幻,瞧得不甚真切。
她扭头去瞧云时宴,手指指着台阶尽头,呆呆问道:“那就是你住的地方?”
云时宴颔首,他垂眸看着她:“日后便陪我住在这里可好?”
“唔?”桑宁歪着头:“就我们两个人?”
云时宴抿了下唇:你还想有谁?
“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眨了下眼,又开玩笑道:“再生个崽崽吗?”
她的眼底映着皎洁的月光,笑盈盈地凝望着他,晶莹的肌肤被月光蕴染得玲珑剔透,薄薄的,白软又乖巧。
云时宴却是身形一僵,浑身血液都奔腾起来,他蓦地攥了攥指尖。
生......崽?
他僵直地立在原地半刻钟,直到桑宁催促,才回过神来,伸手捞住她的腰,将她带飞了上去。
留下流光,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岁屏,跟在后头直嚷嚷:“啊啊啊!你们等我一下啊!”
往山顶去的一路上,灵草仙植遍布,不时还有散发盈盈光芒的紫云蝶在月光下飞舞,美轮美奂,恍若仙境。
桑宁看得出神,对这个日后要住的地方颇为满意,笑意止不住地在眼角眉梢跳跃。
进入小院,才发现这处院落和她想象中的模样略有些不同。
院子里除了一口井,便只有一棵树梧桐,高有十余尺,翠盖亭亭,地下落满梧桐子。
院中石子漫成甬路,里面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正面垂着湘帘,绿窗深闭,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从里间房内出去则是后院,墙上挂着碎紫缤纷的藤花,半园翠玉绿竹,最离谱的,是竹林旁边竟然还开辟了一圃菜园。
不像是修仙之人住的楼阁洞府,倒更像是凡间的一座普通小院。
但桑宁也并不怎么挑剔,她原本就只是个普通工薪阶层家的孩子。父母各自成家后,她一直和外婆住在乡下,直到外婆过世,父母才一起给在城里租了个小单间,可想而知条件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比起书中描写的那些雕梁画栋,金玉满屋的宫殿楼阁,住在这院子里倒还让她更自在些。
这天晚上,桑宁还是和云时宴歇在一间屋里。
岁屏尚在昏迷中,她的身体受了些伤,更严重的是她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魂魄竟也有些松动。如此,怕是要花上好些日子才能醒过来。
至于流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云渺宗禁地时跟着他们一起卷进了龙卷风,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条小蛇。
桑宁今日在灵宝阁念的归元咒配合着摄灵阵,是生生在搅弄他的神魂,让他在极度痛苦中恢复真身。
待安置好岁屏,流光便一头扎在榻上睡了过去,可想而知今日他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桑宁摇着头回了屋中。
更深露重。
云时宴这会儿不在屋内,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桑宁也不怎么记挂他,躺在榻上,很快便有些睁不开眼了。
以前她好像也没这么能睡啊,怎么成了不怎么需要睡觉的修士以后反而还更嗜睡了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云时宴回来的时候,桑宁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听到动静,她掀了掀眼皮,低声道:“你去哪儿了?”
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从喉中溢出来的一般。
云时宴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方才取回来的储物袋,缓缓走到了床边。
床榻是用竹子拼接起来的,底下只铺了薄薄一层褥子,甚至连被子也没有。尽管此地并不若凡间那般有冬夏之分,可这么打眼一瞧,他竟然头一次觉得他的这间院落,似乎过于简陋了些。
他微微蹙了下眉,而后轻盈地翻上了床榻。
方才还躺得好好的桑宁,这时候打了个滚儿,就势便滚进了他的怀里。
“以后要早点回来,不然我可不等你。”她又道。
云时宴:“......嗯。”
怀中的人很快睡熟,云时宴却有些睡不着。
他眯着眼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月亮,脑中禁不住地想起她之前说的那句“再生个崽崽”......
她若是真的给他生个崽崽......
云时宴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忙按住思绪,不再多想下去。
少顷,他轻轻吐出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药材的苦涩熏烟呛得流光眼泪横流。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浪费药材了。”
忽然响起这么一句有些耳熟的话,流光怒气冲冲地抬头,瞪了眼院中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桑宁。
这会儿日头正盛,阳光却并不热辣,透过梧桐树叶间的缝隙落到她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她手边矮几上还搁着好些吃食,端的是一副悠闲又自在的样子。
桑宁扇了下扇子,笑盈盈道:“这药可是云时宴好不容易找来,专门修复傀儡身体的药材,很珍贵的。”
流光依旧没说话。
桑宁颇有些诧异地侧过头,目光所及,流光整个脑袋都几乎被熏烟挡住了,呛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抱怨?
转性了?
桑宁砸吧了下嘴,目光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回,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岁屏了吧?”
流光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放屁!”
哦豁!看来没被夺舍。
主要流光这人,不,这螭龙一看就是个吊儿郎当的货,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耐心地煎药,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既然你不喜欢她,怎么对她......”桑宁顿了下,组织了下语言,才又问道:“唔,这么上心?”
流光撇了下嘴,心底暗暗嘀咕:
他怎么可能对那个又蠢又笨的女人上心?
他那是可怜她!
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被人骗色害命不说,都已经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了,那男人竟然还是不放过她。
要不是看在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他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好不好!?!
这头桑宁等了会儿,流光也没说什么。
她也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索性主动换了话题:“对了,你和岁屏不是在遥山镇吗?怎么会被抓到灵宝阁去的?”
提起这事流光就来气。
在禁地那会儿,他跟在桑宁和云时宴身后飞进了龙卷风,一阵晕头转向头昏眼花之后,就被一个自称叫什么百里杌的残魂给一掌扇昏过去,还被他在身上动了手脚!
“你的意思,你从禁地出来以后会变成不能动弹的小白蛇,都是百里杌做的?”桑宁问道。
流光没好气道:“除了他还有谁?肯定就是他!”
唔......百里杌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保证他们从禁地出来时没人察觉吗?
可这百里杌又为何要帮他们呢?
桑宁抓过旁边盘子里的青梅咬了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岁屏也没安什么好心,看到在雪地里不能动弹的可怜小蛇蛇,第一反应不是救一下,竟然是要捡回去泡酒......
不过也算她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知道他没死,后面几天对他还算照顾。
起码,比面前这个和他结了契,离开时还故意把他丢下的女人强得不只一星半点。
流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桑宁几句,听到她催促,这才将之后的事情也一一道来。
那些傀儡尸和猲狙是在桑宁和云时宴离开遥山镇的第二天出现在岁屏家的。彼时岁屏正在晒药,见状况不对便赶紧躲回了屋子。
但一堵墙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它们。于是在岁屏家的最后一堵墙被撞了个大洞以后,岁屏不出所料地被抓住了。
当时流光意识虽然清醒,无奈身子无法动弹,还以为岁屏大概就要当场殒命了。
谁料那些傀儡尸竟只是将她装进麻袋给抗走了。
当然,大概是那些傀儡尸脑子坏掉了吧,最后竟然连他这条可怜的小蛇蛇都没放过。
桑宁若有所思道:“它们就这样一路给你们扛到了灵宝阁?”
流光点了点头。
“那你有看到幕后主使是谁吗?”桑宁抿了下唇,问道:“是不是就是在灵宝阁拍下炼魂珠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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