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大地深处,一声洪亮的咆哮响彻四周,一股若山一般浑然厉烈的煞气,自那地面的洞口中直逼出来!
连扬洒的石屑尘埃中,就连空中落下的剑影都被这股力量给荡开。
底下惊呼声咒骂声咆哮声混在一块儿,杂乱而又无序,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喊什么。
直到片刻后灰尘散去了些,桑宁再定睛一瞧,才看到在那些傀儡钻出来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足有两尺多高的巨大身影。
绿色的眼睛,猛兽般的尖牙,身上围着的粗布残破不堪,皮肤已经开始腐烂,流淌出像粘稠泥浆一样的黑色液体。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桑宁此时浮在半空,轻易便看到那东西的脖颈后,硬生生多挤出来一个头颅。
那头颅面目狰狞,满脸都是灰褐色毛发,一张嘴,便吐出一条约有一丈长的猩红色舌头,上面湿哒哒地布满了黏液,伸缩间就能卷住一个人,将其拽入口中咀嚼吞噬。
桑宁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这时,脑后忽然覆上了一个温和的力道,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被拉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脑袋埋在云时宴胸口,桑宁才觉得没那么怕了。
“那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里犹带着些恐惧。
云时宴掀了下眼皮,抬手为她输入灵力,直到怀里人急促的心跳和呼吸缓缓平复下来,他才缓声道:“那是傀儡王。”
傀儡王......
一听就知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好对付。
看来想要出去,只能寄希望于宋霁尘了。
毕竟是男主的身份,就算打怪的过程艰难些,最后肯定不会出事。
想到这,桑宁立即嘱咐云时宴道:“一会儿你跟着点宋霁尘,他应该可以带我们出去。”
云时宴:“......”
他需要靠那个乳臭未干,连无尽剑阵都使得如此差劲的小子才能出去?
还是......她心中觉得他比不上他?
云时宴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难免又想起当初她闯入山洞时,身上是带着的气息。
虽然很浅,但也足以证明,在遇到他之前,她应当是和他在一起的。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下了针孔,升起一股莫名的滞闷感。
他眼睫微垂,并未言语,只是环抱着桑宁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腰被箍得生疼,桑宁忍不住挣扎了下,不满道:“你别抱这么紧啊。”
云时宴闻言,一下眉心也皱紧了。
他按住她的背,掩去眼底渐渐变得深沉灰暗起来的色彩,沉沉出声道:“待在结界中不要出来。”顿了顿,又补充道:“怕的话,闭上眼。”
桑宁都没反应过来,包围着她的清冷气息便在一瞬间抽离。
她吓了一跳,抬起眼,云时宴人已经在结界外了。
狂风卷起了他墨色的长发和白色衣袍,他垂眸看着脚下的一片混乱,眼神中尽是冷漠和疏离。
桑宁眨了眨眼,有一瞬的哑然。
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还逞什么英雄啊!
没看下面那些人都快撑不住了吗?他们就耐心点等宋霁尘开大,到时候再一起逃出去不就好了嘛!
她本能地想伸手拉他回来,可指尖一触及结界才发现,这结界......
她根本出不去!
她的目光有些惊慌地望出去,落在那抹离她越来越远的白色人影上。
看着他即将踏进傀儡王攻击的范围,桑宁忍不住热泪盈眶。
拜托,就算你要当英雄,能不能先把我放到个安全的地方啊!
这厢,那傀儡王已经彻底苏醒,它张开嘴大吼一声。
那声音嘶哑尖啸,灌入耳中,震得众人经脉间的灵气瞬间翻涌起来。
有修为低的,当场七窍流血动弹不得,也便全然躲不过傀儡王另一颗脑袋上那条猩红色舌头,被生生卷进了口中。
傀儡王就着势头,砍瓜切菜般冲向所剩无几的十多个修士中。
一时惨叫声四起,血花飞溅。
与此同时,无尽剑阵中的几个云渺宗弟子也因这这吼声脱了力,剑阵中的长剑一柄接一柄从空中落下,唯余宋霁尘一人还在坚持。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满身冷汗,眉头紧锁,却仍咬着牙一声不吭。
剑阵摇摇欲坠。
即便如此,无尽剑阵幻化出来的无数幻剑也只能对付那些傀儡尸,对傀儡王却是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就在众人都即将要坚持不住时,一道白色身影倏然出现在无尽剑阵之中。
宋霁尘眼前一晃,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冲入剑阵的那人周身泛起了一层浅色的金芒,剑阵中锋利的剑气落在他的周身,瞬间便消弭无踪。
无尽剑阵在他面前竟像是纸糊的一般,随着一声脆响,便化作漫天的灵光,轰然碎裂。
整个黑暗的结界内都短暂地亮了一瞬。
桑宁:“……”
宋霁尘:“……”
众人尚来不及多想,便见那白色身影周身的灵力瞬间暴涨,甚至将那傀儡王与地面上的修士一同掀飞了出去。
那几个修士本就因傀儡王那一吼伤了经脉内府,几乎在掀飞落地的瞬间,便被震得晕厥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光自云时宴手中挥出,携着开天辟地的澎湃气势向倒在地上的傀儡王飞速袭去。剑气划过傀儡王身后的拍卖台,斩在地上,由前至后,将划过的一切,全都分成了两半!
未几,傀儡王那被切开的身体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不甘心似的向两旁摇曳了数下,轰然倒塌!
浮在半空中的那道人影,身姿笔挺,一头墨发被狂风掀起翻飞,凌乱散敞,几绺覆盖住俊美面容,让人瞧不清他此时神情。
桑宁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她错了。
这人只一招,就把连宋霁尘都没办法的傀儡王给灭了,他分明强得可怕,哪里像是她认为的虚弱样子。
但震惊过后,桑宁很快又觉得高兴起来。
这人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就抱上了金大腿?
啊对对对,他昨天还跟她求婚来着,那日后她哪里还用得着怕宋霁尘那小子!
这逍遥美好的小日子不就来了么!
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了点弧度,眉宇间还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傲娇。
却在此时,她腰间储物袋中的归离剑蓦然抖动起来,发出了几道轻微的剑鸣声。
云时宴似有所觉,侧过头,黑墨似的眼瞳直直看像桑宁。
唔......看我做什么?
是在求表扬?
桑宁不明所以低地轻眨了下眼,然后粲然一笑,一边冲他竖起大拇指,一边轻轻拍了拍储物袋中的归离剑:“我知道你也想出风头,但咱们要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何必还冲到前面拼死拼活呢,坐享其成不也挺好?”
归离剑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那头的云时宴却是短暂地怔了一下。
他抬起手,包覆住桑宁的透明结界便带着她一同飞到了他身侧,然后,结界消失,他手臂一伸便捞住了她的腰。
二人缓缓落到地面上。
稍顷,有浅色的光芒自云时宴脚下蔓延,瞬息之间便充斥了结界的每个角落。
黑暗中慢慢散开蜘蛛网一般的纹路,不过须臾,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消失无踪,困住他们的结界也散作漫天暗色光点,化为一片虚无。
尚还清醒的几人看着蓦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片珠光宝气,一时缓不过神来。
这就......出来了?
那个白衣青年,又是谁?
能够一剑将傀儡王劈作两半,又轻易打破这般的结界,起码也得是合体期的大能才能做到。
修真界中又是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大能,他们竟然从不曾听说过。
他们呆愣愣地站起身,一抬头,却见那放置在台上尚未被客人取走的炼魂珠倏然凌空而起,飞向了二楼包厢。
炼制生魂的炼魂珠,失去生魂的傀儡尸,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宋霁尘见状,眸色一凛,他向前一跃,正要追逐而上,却被二楼包厢外设置的防护阵法给一下弹开了去。
他后退了十数步,方才堪堪停下脚步。
灵宝阁为杜绝发生抢夺之事,除了在阁内设置禁制外,在二楼的包厢外更设置了特殊的防护阵法。眼下阁内的禁制已然失效,但包厢外的阵法却还在。如此一来,若包厢内的客人不同意,除非打破阵法,否则自然是进不去的。
宋霁尘撑着长剑,缓缓地站起身,殷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滴落。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那道清瘦的白色人影,哑声道:“可否请道......前辈帮忙将炼魂珠取回来?”
见识到这人的实力,他自是不会再将他当成普通的修士,语言上便也不得不更谨慎些。
云时宴却只是掀起眼皮,凉凉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宋霁尘抿了下唇,还欲再说,却听一道清脆的嗓音忽然响起:
“那珠子是人家灵宝阁的客人买走的,你觉得那珠子不对劲,不去问那人找事,却要别人帮你抢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桑宁这会儿腿还有些软,整个人懒洋洋靠在云时宴胸口,说话的语气倒是比以往都来的强硬许多,颇有种小人得志的意思。
她看向宋霁尘:“再说了,这炼魂珠既是灵宝阁的拍品,客人要是不愿意给你,你倒是去让灵宝阁的人出面啊。”
宋霁尘愣了下,少顷,他淡淡笑了下,道:“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二位见笑了。”
这时,恰好有灵宝阁主事之人赶了过来,见到如同废墟一般的大厅,知道今日这事定然不小,心中登时便是一凛。
又从宋霁尘口中得知傀儡以及炼魂珠的蹊跷,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出了满头满脑的冷汗。
自家地底下藏着数以千计的傀儡尸,还有一个恐怖如斯的傀儡王,这事自然不能善了,若是不调查清楚,他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于是不用宋霁尘再多言,他当下便要领着人往二楼包厢去。
宋霁尘嘱咐几个云渺宗弟子向宗门内传讯告知今日之事后,这才领着楚秋筠,跟上灵宝阁主事那人离开了大厅。
桑宁对这事也并不上心,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拯救世界,斩妖除魔什么的那都是男主的事,她一个炮灰的角色,管好自己就成了。
只是可惜经过了这么一遭,仍是没有找到流光和岁屏的踪迹。那他们岂不是白遭一趟罪?
桑宁只在心里悄悄嘀咕着,一旁的云时宴却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与她传音道:“我有一法,可逼出流光所在。但届时他怕是要吃些苦头,你可同意?”
桑宁怔了下。
你有办法你早说啊,说不定刚才就可以找到人离开了。
再说了,流光看起来那么皮实,吃点苦头算什么应当也无大碍。
于是桑宁抬起头,冲云时宴重重点了下头。
云时宴当即传音道:“看我的手法,跟我念。”
话落,便已经抬手,缓缓结了个复杂而又玄妙的手印。
这是什么手印,他念的是什么,有什么效果,桑宁是一点都不清楚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帮过她救过她又带着她从禁地出来的,这位大佬的无条件信任!
她收敛心神,开始学着云时宴的手法结印。
桑宁自己不知道,但此时这个破败的大厅中尚且还有人。很快便有人听出桑宁嘴里念的咒文,便是归元咒。
道家经法种类繁多,有静心敛气的静心诀、驱邪护身的金光咒,也有作修炼用的经文。
而这归元咒,乃是其中最厉害的用来驱邪镇妖的经文,其威力之大,能教修为不高的妖魔,当场现出原形,七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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