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声,看了看窗外昏黄的落日,试探道:“要不……去吃饭了?”
男生果然没有拒绝,他低头摆弄着手机,片刻后,又将手机往桑宁面前一放:“你看看,吃西餐还是火锅。”
桑宁快速瞥了一眼他的手机:“……我们不去食堂吗?”
这里明显是个图书馆啊,难道不是大学里的图书馆?
男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中午不是说了晚上想去外面吃?”
这样啊。
桑宁立刻说:“哦,我刚才有点睡糊涂了……”
不是,这人跟她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自然?
还有,他们中午也是在一起吃的?
他们……
很熟?
桑宁忽然想到什么,头皮陡然一阵发麻。
但任何猜测都需要证实,否则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抓起放在桌面右手边那个套着粉色kt壳的手机,摁指纹,解锁。
下一刻,就瞧见了一张合照。
男生面容清隽,年轻又帅气,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旁边的女生,眉眼弯弯,唇角微翘,并且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
靠!
靠靠靠!!!
此刻不靠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她吞了口口水,勉强压住情绪,又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通讯录里的人并不多,划拉两下,就找到了她想找的。
那是两个备注为“爸爸”和“妈妈”的手机号码,与她记忆中的那串号码一模一样。
这样看来,这里应当就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她在书中生活了一年多,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同的话,她在这个世界中应该已经读了大二了,那么这一年,生活在她这具身体中的……又是谁?
桑宁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只是一时之间也无法去求证。
但这还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回来了呢?
昭昭才三个月大啊,没有父亲也没有娘亲,她日后该怎么办?
还有,云时宴他……
想到这里,她眼前忽然又是一阵晕眩,跟着再一睁眼,眼前便又是那棵叶子都已经泛黄的梧桐树了。
她思绪混乱了片刻。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那不是梦。】
谁?
脑海中的声音笑了笑:【是我啊。】
这声音确实耳熟,就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桑宁一凛,更加确定了方才心中的那个猜测。
“是你吗,桑宁?”
【是。】
“……这一年,你都生活在那里?”
【是啊。】‘桑宁’顿了下,又道:【我还给你找了个男朋友,你都看到了吧,还满意吗?】
桑宁:“……”
【你想回去吗?】‘桑宁’问她。
她还来不及回答,散发着星辰般银亮光芒的十二时方镜忽然从她的储物袋中飞了出来。
十二时方镜漂浮在桑宁面前,灵气化作灵光直冲云霄,在空中搭建出来一个灵光组成的天梯,将那头顶的云层也给冲散了。
桑宁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
登天梯。
【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桑宁’补充道。
【你想回去吗?】
想回去吗?
桑宁站起身,视线顺着登天梯,望向那一处灵光汇聚之地。
良久,她动了动唇,却是反问道:“那你呢?你想回去吗?”
脑中的声音沉默许久。
桑宁笑了笑。
在她看到的手机上的那张照片上,‘桑宁’笑得很开心,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那是完全不同于当初她在十里村见到她时的模样。
在那个世界,‘桑宁’有了一个愿意一直陪着她的人。
而她也一样,她在这个世界,也有了再也割舍不下的牵绊。
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随着十二时方镜中如浩海一般的灵气不断溢出,桑宁整个人几乎要被灵光淹没。
“我不走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天梯尽头,正要往后退开,一道血红色的剑影划出一道残影,携着开天辟地的澎湃气势,竟生生刺破了灵光,直往登天梯而去。
“嘭——”
灵气激荡,灵光逸散。
空中云海茫茫,立时汹涌难平,地面碎裂,无数乱石飞起。
桑宁倒抽一口冷气,而后,眼睁睁地看着登天梯竟被生生劈出了数条裂痕!
“!!!”
她艰难又缓慢地转过头……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浮现。
桑宁眼睫颤了颤,眸中印出男人如今的模样。
精致的一张脸,映着那登天梯逸散开来的灵光,面上一双双色瞳几无杂色,最纯粹的黑与红,大地与血色。
他身上杀气凛然,邪气未退。
是云时宴。
桑宁嘴唇抖了抖:“你……”
“阿宁想去哪里?”云时宴嘴角噙着一抹笑,视线死死盯住她,一双眼眸中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晦涩诡异:“阿宁不要我了么?”
他丝毫未收敛身上的邪气和异状,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他要让她看清如今的他是什么样的。
如果她害怕……
他脚步顿了顿。
即便她害怕,他也不可能放她离开。
于是他只是稍稍站定,便又向前走来。
一步又一步。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邪气便越发的汹涌激荡。
某一瞬,那邪气仿佛化为实质,一缕一缕缠上桑宁的腰身,而后猛地将她卷入了他的怀抱。
桑宁眸光流动,想抬头仔细看看她,他的手臂却已经死死扣住了她的腰。
灼热的鼻息喷涌在她耳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的轻声呢喃:“阿宁不要我便罢,连昭昭也不要了吗?”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桑宁嘴唇嗫嚅了下,只还不等她说话,九阙剑血红的剑影自她眼前闪过,又一次没有丝毫停顿地劈向登天梯。
“嘭——”
“你别劈了!”桑宁忙喊了声,想要阻止他,然而腰间那双手臂却让她动不了分毫。
再这么劈下去,登天梯都要给他劈坏了。
要知道登天梯连接着人间和仙界,或许也连接着许多个别的世界,这要是劈坏了,搞不好要受天罚的。
然而她越是着急,落在云时宴的眼里就是她越想离开这里。
离开他。
胸腔中翻腾着再也压不住的情绪,双眼中的晦涩越发浓厚,黑瞳如墨,红眸似血。
他终于放开她,然而那丝丝缕缕的邪气依旧缠在她腰间。
邪气在右掌急速凝聚,最后化为一条蜿蜒盘踞的黑龙,黑龙仰天嘶鸣,巨尾一甩,划破虚空,携着无匹劲风,对着登天梯暴掠而去。
“轰隆隆——”
登天梯断裂的动静不可谓不小,灵光如同风暴一般,自天空上席卷而开,除了小院所在的位置,周围的悬崖塌陷,巨石滚落,最后重重的落在谷底,发出巨大的响声。
桑宁听到这动静简直欲哭无泪:“不是,你这是做什么啊……”
可云时宴已经重新抱住了她:“阿宁,留下来。”
“我也没说要走啊。”桑宁叹了声,身子朝他怀里凑了凑,抬手回抱住他:“我不走了。”
云时宴垂眸,视线一错不错看着她。
“阿宁……”他唤她,嗓音低哑,语气中却隐约透露出来一丝不确定。
桑宁朝他笑起来:“我保证。”
黑气笼罩间,他的手掌蓦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身形将她严密笼罩。
他微微俯身,咬上她的唇瓣,顶开她轻闭的齿关,终于尝到了他熟悉无比的滋味。
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将桑宁覆盖,他吻得很重,也很深。
她只能接纳他,抬手抱住他的背,在这个急切的吻中才不至于失去力气,但他却不满足,搅弄着,勾缠着,甚至撕咬着。
黑气遮蔽一切,也放大了一切,他的沉默、急切、还有凶狠的征讨,都叫桑宁忍不住地浑身颤栗。
彼此都有些收不住。
灼热的气息交缠间,隐约听到他暗哑的声音:“我会一直爱你。”
桑宁眼眶中涌上一股热意,她眨了眨眼,从唇角溢出低低的一声“好”。
岁月流转,朝朝暮暮。
我会一直爱你。
第83章
番外①獠牙
登天梯现世, 天绝崖坍却塌了大半,地动山摇得连修真界都紧张地集结过来,生怕又出了什么大事。
然而等众人赶到的时候, 天绝崖上只剩结界中同样呆愣着的岁屏, 以及她怀中正嗷嗷大哭的小奶娃。
这厢众人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那厢, 云时宴早将人带去了九幽境。
九幽境着实算不上个好地方。
阴风呼啸, 四周一片昏暗,黑色的气流在空气中缓缓飘动, 阴森诡异。
唯一没有被黑气覆盖的,便只有那座此前已经沉寂万年的宫殿。
而此时,桑宁是半点也顾不上这里的环境怎么样了。
她长发凌乱地铺散开在床上, 感受到做云时宴滚烫灼热的体温时, 下意识伸手想去推他。
一抬手,反倒被他扣住, 推到了头顶禁锢。
她只来得及自唇齿之间溢出一声惊呼,便不自觉地扬起了颈项,紧紧攀住了身上人弓起的脊背。
云时宴在她上方, 目光沉迷地看着她, 忽然低头, 急切又深重地吻住了她。
她便也跟着生出了灼意。
细密的吻落在她耳垂, 肩膀, 又在锁骨处多流连了片刻,再往下去,她的意识也仿佛被海浪淹没, 神志不清地,不由自主地, 往他嘴里送。
她的主动和配合助长了焚身的火势,刺激得他低言沉吼,被他克制着敛在唇内的獠牙隐隐外露,脊骨上不知何时甚至长出了黑色鳞片,倏尔又被他强制着收了回去。
桑宁头昏眼花,压根没看到,只是本能地攀住他,眼泪都被他撞了出来。
一浪又一浪。
……
桑宁是在一个偌大如湖的水池中醒过来的。
紫红色晖光落在池面上,染出一片斑斓美色,似火似霞,水清见底,底下铺满靛蓝色卵石,大大小小错落,仍能看得清楚。
池畔是不知名的紫叶树木,开着红色小碎花,散发淡淡甜味,有点像花蜜,又更像桃子香。
她随意打量了两眼,觉得这九幽境,嗯……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是熔岩火池,池子的下方有熔岩经过,池中地泉水因而生热,可以解乏。”云时宴在她耳边道,声音仍有些暗哑。
桑宁点点头,她累得抬不起手来,长舒一口气后,倚住他,而后“咦”了一声。
“那是什么?”
她问的是头顶紫霞间,隐约透出薄薄金芒,可九幽境内显然没有日月,那金芒不知是何物之辉,竟能如此绚丽。
云时宴正在替她清洗长发,闻言先是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哑声道:“是灵光。”
“灵光?”桑宁歪过头:“这里竟然有灵气?”
“一直都有,只是很稀薄,又都汇聚在空中,寻常邪兽魔物够不着。”他顿了顿,接着道:“想来是当年神族为了流光能够守在九幽境而不被邪气侵体,特意留给他的。”
“说起来,流光体内的邪气清除以后就恢复了螭龙的模样,说是要享受难得的自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桑宁转过身来,湿漉漉的双臂揽住云时宴的颈项,抬眸看住他,问道:“所以,能给我看看你的模样吗?”
云时宴动作一顿,身体紧紧绷住了。
“你……看到了?”他问她。
桑宁摇头,手掌抚上他的脊背,贴住了他的脊梁骨:“我摸到了。”
云时宴喉头动了动,抬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轻轻从她唇边划过,扣住她下颚,而后垂首吻住了她,含糊道:“好。”
这个吻比之前还要深切漫长,唇被吻得发热泛疼,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他终于放过她,然而扣住她力道依然坚决烫人。他托住她的下颚,自己却垂首,吻上了她的肩膀。
桑宁急急低喘,却执意睁着眼,而后便感觉到肩膀被他啃了一下。
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下意识垂眸,很容易便看见了他在她肩上留下的一个深深的齿痕,不是人类的,更像是残暴兽类的,能够撕开猎物□□的利齿。
她视线顿了顿,摸了摸被他咬出牙印的肩膀,终于抬眸看向他。
这一回,他没有再把那些遍布他身体的黑色鳞片收回去,那些鳞片坚硬而又锋利,隐约还能看到泛着血红色的光,肩膀、脖子、手臂、背脊,处处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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