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冠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长发撩散披覆,落在鳞片上头。红与黑,两色交错,衬出彼此的强烈存在,这样强烈的对比,同样出现于他双眼间。
被水雾打湿的俊美面容上,漆黑的眸色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而红色的瞳眸则如血如火,一黑一红,此时正定定凝视着她。
桑宁顿了下,抬手抚上他胸前那一大片坚硬鳞片,触手冰凉。
她缩缩手,下一刻却忍不住又摸了上去。
云时宴喉结微动,出口的声音艰涩:“不觉得我这副模样,很可怕吗?”
桑宁连连摇头,每一回,都很坚定。
“不可怕啊,”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鬓,指腹贴住他眉眼:“……眼睛虽然是异色,但眼神是我熟悉的,这些鳞片看着是有些狰狞,可它们却能保护你的身体,保护了你,你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我,不是吗?”
他的瞳仁,瞬间浓烈一缩,乌光闪过,但迅速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桑宁突然主动欺身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亲了亲他的颈侧,那里长着几片小小的,不那么锋利的鳞片。
云时宴沉沉地看着她,呼吸都在变烫。
在她想要抽身的时候,他捏住她柔软的后颈,垂首再次压向了她。
他终于露出了深藏于底下狂魔原貌,将她箝制在臂膀间,似要将她一口吞噬下肚。
桑宁本就不敌他力量,何况是几乎失控的他,只能不由自主地成了他口中珍馐,由着他彻底品尝。
肌肤沦落到他长了獠牙的嘴里,少不了要受折腾。
可这般噬吮的力道,由疼痛,渐变成炽烫,像在肤上点火,灼灼地惹人沉迷。
她没有抵抗,也找不出抵抗的理由。
直到云时宴将她翻过去,吻了吻她的耳垂,而后,蓦地从后抵了过来。
一记,深凿。
桑宁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落入池中。
池烟氤氨,蒙昧不清,蒸腾热气间,是两人交缠的身影。
昏天暗地。
桑宁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这宫殿的床榻和那熔岩火池之间来回了几趟,也记不清在这里待了多久,她累得抬不起手来,趴在榻上一动不敢动。
云时宴还沿着她的肩膀在亲,桑宁挣扎了下:“不要了。”
他从背后拥住她:“还好吗?”
桑宁迷迷糊糊地以为他还要再来,赶忙道:“别,我要睡了。”
她知道他体力不错,但她不知道邪气侵体的他,体力好到了这种程度,她都数不清几次了……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云时宴的手臂从后方横了过来,揽住她腰身,将她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他的呼吸沉入她肩窝,被他掌住的一瞬,她都没来得及压抑住从嗓子眼儿溢出的轻叹。
好在是没再折腾她。
桑宁很快入睡,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云时宴在她耳边低喃:“阿宁,他有我好吗?”
“什……么?”
桑宁哪哪都没力气,没余力去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甚至都没能等到他的回答,便一头昏睡了过去。
云时宴低眼看她,良久,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枕在他胸前,两人身上湿气未散,她发梢犹滴着水,闭眸轻酣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酣睡的小猫。
九幽境可没有这样乖巧可爱的生物,有的全是兽牙横突,浑身铁鳞或尖刺那类,即便是毛茸的吃铁鼠,也都只只脾气残暴。
他动作轻柔地抚过她的发尾,控制着体内邪气给她烘干头发,而后便这么瞧着她,怎么也舍不得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有苏醒迹象,脸颊不自觉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云时宴微微眯眼,抬手抚摸她泛着红晕的脸,大拇指轻轻从她唇边划过,落在她下巴上,他抬起她的头,而后垂首,贴住了她的唇,浅浅厮磨着。
桑宁被惊动,睁开眼,眸中仍旧氤氲迷蒙,有些惺松,有些浑浊。脑子有些沉重,很迟缓才察觉某个男人依旧强烈的兴致。
他翻身压过来,声音沉沉:“阿宁,我厉害吗?”
“……厉害。”
简直太厉害了,厉害得不要不要的了。
所以能不能让我这个不那么厉害的人多休息休息?
但桑宁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既然如此,阿宁就别想着去找他了。”
“……谁?”
云时宴顿了下,一想到她当时没有立即回答那个‘桑宁’问她的,满不满意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什么狗屁男朋友,他便控制不住眸中森冷寒意。
但她如此问,显然是没想起那个男人来,他又何必再去提醒她。于是俯身下去,埋头在她颈间,让她再一次失去思考能力。
再醒来,桑宁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散了架,大腿都还在发抖。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腰酸得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碾了几个来回。
身侧那个精力充沛的察觉她的动静,便也坐起身,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腰,轻轻揉捏起来。
“还难受?”
桑宁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往后一倒,倚在他怀中。
她嗓子还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喉,问他:“我们到这里几天了?”
九幽境无日月,她又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实在是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
“三天。”
“三天?!?”桑宁一顿:“那昭昭……”
云时宴僵了僵:“……”
桑宁:“……”
第84章
番外②琐碎
刚一回到天绝崖, 眼前黑气还没散开呢,一阵近乎嘶哑的啼哭声便落入了耳朵。
桑宁心里一紧,狠狠瞪了眼云时宴, 也不等他,三两步便跑进了房门大开的屋中, 而后……
她原地懵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见屋中一群百八十岁的老东西, 不局限于修士、妖族和魔族,此刻正团团围着怀抱昭昭的岁屏,以及岁屏旁边的, 呃……
一只半人高的山羊?
而此刻,屋中那些……唔……各种族也都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她,一个个都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在心底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要说修真界的生育率低呢, 这带孩子比修炼可累太多了!
才三个多月的小家伙不是一般的挑嘴, 第一天饿了还能喂些米汤糊弄一下,到了第二天, 大约是察觉到娘亲不在, 一个劲地哭, 米汤也不要喝了, 九疑和长流不得不丢下重建苍炎殿的大任, 特地跑去妖族, 同弥渊借了只山羊回来,但即便喝了羊奶,过不了多会儿还是一样哭嚎。
勉强解决了吃的问题, 小家伙又只许岁屏靠近,别人若是搭把手, 她还要哭,不得已,其余人只得每隔一个时辰轮流去煮羊奶,又是唱摇篮曲又是扮鬼脸,甚至又跑了趟妖族,同弥渊借了例如小白兔小猫小狐狸什么的来陪她玩。
这一招在第二天当天是管用的,小家伙吃吃喝喝睡睡,玩得高兴了,还能给他们个笑脸,别说,小家伙哭起来让人头大,但一笑,那可真是能把他们心都给萌化了。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第三天,小家伙这几招统统不吃了,他们不得不使用灵力来变些小戏法哄她,什么下雪喷火变星星变月亮都来了个遍,最后又又又跑了趟妖族,这回把弥渊都给招来了,还化作原形,背着岁屏和她一起飞了半天才算哄好。
就这样一个小东西,三天时间,生生让他们在场所有人,不,在场所有种族都憔悴许多。
眼看着到了第四天,他们已经抓耳挠腮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幸好她娘亲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免嘀咕,真不知道这位当娘的这几天丢下个小奶娃跑哪……
他们的思绪在看到紧跟桑宁而来的那道修长身影时戛然而止,而后一个个在露出包括且不限于惊恐、讶异、防备、欣喜等等情绪之后,又都渐渐换上了一副难以用语言描绘的表情。
尽管桑宁在回来之前已经给自己打了好几个清洁术,但身上灵气的变化却无法掩盖。在场又都是修为不低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这……嗯……
且不说你云时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回来又是不是一件好事,你怎么能为了……嗯……那啥……总之,连自己孩子都不管,实在是有些……嗯……不知廉耻了!
而这厢的桑宁也从他们脸上窥见了此时他们没说出来的意思,老脸禁不住地一红。
好了,这下全世界都知道她和云时宴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好事了……
好在他们也算识趣,在短暂的无语之后,不知是谁带头,一个个全都走了出去。
桑宁从岁屏手里接过昭昭,小家伙看到娘亲,不知是委屈还是什么,哭得越发大声,眼泪珠子一串串掉下来,可把桑宁心疼坏了。
云时宴这时候也凑上来看昭昭,被桑宁瞪了眼:“你也出去。”
云时宴:“……”
他干咳一声。
这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阿宁脸皮又薄……
罢了,昭昭反正也不会跑,看也不急于一时,暂且还是好好听阿宁的话好了。
他这么想着,很识趣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一转身,对上满院子看过来的神色尴尬的脸,动了动唇:“各位如果空闲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
……
等到云时宴再回来,桑宁抱着昭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昭昭吃饱喝足,软乎乎地窝在桑宁怀里。
听到动静,桑宁抬起眸。
叶梢间有阳光丝丝洒落,碎金般的光芒,镶在她身上、发间、脸庞,连同她怀里的昭昭,都透出一种柔软温暖的色彩。
昭昭也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忽然“啊啊”两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他伸过来。
云时宴眼眶蓦地一热,接过昭昭的同时,软乎乎的小手也正好拍了过来。
“啪”的一声打到他脸上,而后便是咯咯的笑声。
桑宁忍不住地笑。
云时宴也不自觉地牵起了唇角。
他想,他终于又有一个家了。
从今往后,朝朝暮暮,他会陪伴在她们身侧,直至山海消亡,生命终结。
///
万事想想都很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比如云时宴尚未完全修复好的身体以及他体内依旧狂乱的邪气,就注定了他短时间内无法在九幽境外长时间逗留,而桑宁也并不能长时间留在九幽境,否则也有邪气侵体的危险,就更不要提才三个多月的昭昭了。
于是在云时宴说完“朝朝暮暮”的第二天傍晚,他就被桑宁赶着回了九幽境。
桑宁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得了吧,没你我和昭昭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还更轻松点。你快回去吧,都几岁的人了,半神了,比昭昭还黏人,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是的,他如今只是半神。
他能控制体内邪气,凭的就是自己那另一半尚未被邪气侵蚀的神识,若是当日他真的任凭邪气把自己的全部神识都侵蚀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在修真界内需要时时压制体内邪气作乱,压制得太厉害,就得回九幽境释放,而后再重新纳入体内运转,留下其中更精纯的力量再次淬炼。
幸好,如今的阿宁已完全有能力自保,以及保护昭昭。
他唯一怕的,也只一桩,便是那尚在阿宁手里的十二时方镜。
看来得想办法把镜子拿过来,他心中暗道,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霎那间,浑身黑气汹涌窜出,密密包裹他,每根发,每寸肌,都湮没在雾里,一时之间,衣袖与墨发皆随之嚣舞,飞得狂乱,形成巨大的黑色漩涡。
漩涡以他为中心,失控扩散,所到之处一片焦残,吞噬周遭生灵。
草木枯,活物死。
邪气无伤己身,甚至,为他舒缓受创的经脉,它与他,同生共死,无法分割。
当澎湃黑雾渐止,风势减缓,周遭已遍地凋残焚烬,寸草不留,净是死寂。
但好在,这一切都只在九幽境内。
///
这日桑宁如往常一般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睁眼发现云时宴回来了,此时正抱着昭昭坐在床榻旁。
昭昭两只小手正揪着云时宴的衣襟往嘴巴里塞,咿咿呀呀的,糊了他满前襟的口水。
桑宁正感好笑,云时宴忽然抽出一只手指了指一旁:“阿宁今日穿这身可好?”
嗯?
这人什么时候如此霸道,连她穿什么都要管了?
桑宁转头看去,而后顿住了视线。
火红色的衣裙浮动在空中,金光点点,腰间缀着黑色腰带,裙摆是层层如火光烈焰般的薄纱,无风自动,隐约可见金光勾勒出的南枝青棠。
这是……嫁衣?
但他们不是成过亲了么……
她视线一转,便又看到了他身后一桌子的婚嫁喜物。
呃……
这是还要再成一次亲吗?
云时宴将昭昭放回床榻,而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指环,其上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宛若一团燃烧着晶莹火焰的极品灵石,指环通体流淌着琉璃般的赤红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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