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修诚口中知道陈蕴舟有心理疾病后,她就隐隐猜测到了和他会面的那个女人的身份。北城市里医院精神内科的名气在全国数一数二, 陈蕴舟这段时间又频频出现在医院附近。
一开始是林彩音给她发来的照片,后来又是她亲眼看到他和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见面。
或许是因为腿脚不便,他还温柔又绅士地把女人抱上车。
再结合陈蕴舟这段时间莫名的冷淡表现, 姜莱猜到原因并不难。
她今天来找许听晚也不是为了别的, 就是想听听关于陈蕴舟的情况。她并不是不相信他, 而是......
她需要了解地更清楚一些。
现在的姜莱就像是行走在被大雾笼罩的深山老林中, 需要一步一步地往前试探和摸索。没人会知道前面迎来的是什么, 但她相信,只要往有光亮的地方去总会走出这片阴瘴。
她做不到在知道陈蕴舟疾病诱因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
无论是陈蕴舟执意要离婚也好,刻意将她推远也好,她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以前刚和陈蕴舟结婚的时候, 她总觉得,只是结婚而已,过不下去离婚就好了。
可现在她的心态早就与先前不同。
婚姻不是一种束缚,对她和陈蕴舟来说更像是一种命定的羁绊。她不会轻易地放过陈蕴舟,在她这里还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等待候诊的期间,她和女孩一来二去间就了解到关于许医生的大致情况。
许听晚三年前刚海归回国,毕业于世界一流医学院,履历非常漂亮。
刚刚回国就收到各大医院的offer,但全被她拒绝,最终还是选择了北城医院,因为北城是她的故乡。
女孩又说,许医生很有名气,今天能被姜莱排到号也是运气占大多数,平时许医生都是一号难求。
“只可惜,许医生长得那么漂亮,要是......”女孩语气中带着惋惜。
姜莱一下就听懂了女孩的未尽之言,恐怕所有看到许听晚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为这个漂亮又优秀的女人感到惋惜。
和女孩聊天的时候,等待的时间就没有那么漫长,候诊室大屏幕上很快就出现姜莱的名字。
她和女孩示意后便走去许医生的诊室。
精神内科的病人情况大多比较特殊,所以整个科室的装修风格都较为轻松,可以适当缓解病人紧张的情绪。
许医生的诊室里也是如此。明亮的窗户还有摆放整齐的绿植,姜莱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让人精神瞬间放松下来的淡淡香气。
像是柑橘的清香。
她走进去的时候,许医生似乎刚回完消息,手机放回桌子上时发出一声轻响。
“许医生你好。”姜莱礼貌性打了个招呼。
许听晚的笑容很温柔,坐在桌前时只是和她眼神交错,就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你好,姜莱是吧?坐在这里就好。”她指了指桌子对面宽大柔软的皮质座椅,柔声道。
姜莱落座后,手指紧张地纠结在一起,一时间头脑空白,竟不知道从何开口。
许听晚是个很好的医生,一下就看出了姜莱的紧张,循循善诱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呢?可以简单跟我阐述一下。”
“其实不是我,是......”她迟疑了一下,又改口道,“我最近总是失眠,莫名感到精神紧张,有时候会突然间没有任何原因的流眼泪。”
许听白在电脑上一边记录着姜莱的情况,一边开口问道:“以前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其实有很多年了,只不过我以前做过心理量表,并没有达到心理疾病的标准,所以一直都是在心理咨询师那里按时进行心理辅导。”
许听晚看了姜莱一眼,语气歉意:“抱歉,这种情况我还是推荐你挂我们医院心理科的号,最好再去做一次量表,然后根据情况的严重性和心理科医生的建议再选择是否要进行药物治疗。”
言语之下的意思就是,许听晚是精神科医生,一般接手的都是确诊后需要定期开处方药或其他行为治疗的病人,像姜莱这种情况还是需要先去看心理医生。
姜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来找许听晚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看自己的心理问题,而是了解陈蕴舟的情况。
可她这时才有些懊悔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这个决定。
她偏偏忘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就是不能泄露任何病人的隐私,她又怎么可能从许听晚的口中知道那些信息。
“好的,谢谢许医生。”姜莱简单道谢后,起身就要离开。
当她刚拿起挂在椅子后面的包时,许听晚又突然叫住她。
姜莱回头看去的时候,许听晚正看着她,眼神温柔耐心。
“我今天下午五点下班,或许姜小姐想要喝咖啡吗?医院对面有家咖啡厅的咖啡味道还不错,咖啡豆是从墨尔本空运过来的。”
姜莱神情讶异地看向许听晚,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
她怎么会听不出许医生的言下之意。
一瞬间,谎言被看穿的尴尬和震惊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底,难以掩饰。
“好,那我到时候在咖啡厅等许医生,不见不散。”姜莱生怕许听晚反悔,连忙道。
许听晚冲她眨了眨眼,笑笑道:“不见不散。”
姜莱离开诊室的背影有些匆忙,当门被关上的时候,许听晚从桌上再次拿起手机。
上面是陈蕴舟刚回复的消息。
[你如实告诉她吧。]
许听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其实她早就认出了姜莱,这两个字她经常从陈蕴舟的口中听到,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
就算不是名字,她也能一眼就认出姜莱。
那人和陈蕴舟形容的一样。
身上的气质与旁人显然不同,相貌极佳,特别是那双唇瓣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以前每次给陈蕴舟会诊的时候并不觉得,还以为是他的病所带来的滤镜。
这次许听晚总算见到了本人,才恍然发现他说的一切竟全然属实。
别说是陈蕴舟,就算是她,看到那人时也很难移开视线。
她并不完全了解姜莱,但光从初见的判断来看,就让她感觉到姜莱是一个内心温柔又情感极为丰富的人。
连她一个时刻要保持客观理性的心理医生,都难免想去探究姜莱如浩瀚星海般神秘的内心世界。
谁不会因此而动容呢?
许听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暗自感叹道。
姜莱从门诊部走去住院部,到了父亲病房时,林彩音还坐在病房里等着她。
她刚一走进门,宋婉之就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端详了半天,又伸手试探她额上的温度,担忧道:“怎么会好端端发烧了呢?肯定是医院里病毒太多,你平时喜欢熬夜,抵抗力太差。走,妈妈陪你去挂水。”
姜莱一看就知道是林彩音告密,看向后者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彩音知道这招有用,仗着她的父母在场,更是肆无忌惮:“是啊伯母,要不是我威胁她,她都不打算去挂水。您留下来陪伯父吧,我陪莱莱就行。”
宋婉之叹了口气:“好,我这边也走不开,就麻烦彩音了。”
“应该的。”
姜莱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林彩音拉着去验血挂水。
等吊针扎入她的血管,冰凉的药水顺着她的血管流入身体时,她才庆幸自己和许医生约得时间是下午五点以后,挂完水也不会耽误见面的时间。
林彩音心疼姜莱这幅模样,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一直陪着她,还用暖贴裹住输液管缓解温度给她身体带来的刺激。
“莱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陈蕴舟那边......”林彩音满面愁容,担心道。
关于她和陈蕴舟的事情,姜莱不好和林彩音说太多。毕竟这关乎陈蕴舟的病情,也是他的隐私和秘密。
为了让林彩音放心,她还是说:“我会找时间再和他好好谈谈,婚姻不是一件儿戏,更不能草草结束。”
“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我始终都站在你这边。莱莱,只要你能幸福,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林彩音的话让姜莱眼眶一热,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下午五点十分,许听晚准时出现在咖啡厅,姜莱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
“姜莱!”许听晚朝她挥了挥手,走过去。
“许医生,真是麻烦你下了班还要跑一趟。”姜莱歉疚道。
许听晚在她对面落座,神情认真:“不会。我早就听陈蕴舟提过你,他不仅仅是我的病人,也算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告诉你这些也是想让你能帮帮他。”许听晚踌躇了一下,继续道,“他现在的情况,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些。”
第76章
真是够贱的 没人能接受一个怪物……
春节假期, 公司上下员工都放了假,整层办公室都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本地员工自愿留下加班, 拿三倍工资。
总助也休假回家, 陈蕴舟坐在办公室里,临时把周辞叫过来顶班。
周辞自他留学回国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一开始是陪陈蕴舟初创工作室, 后来他发现男孩头脑机灵干活也麻利,索性私人行程也经常带上周辞, 除了工作室纹身师以外, 还另付周辞一份私人助理的工资。
周辞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还没等陈蕴舟应声, 就推门而入,不出所料被陈蕴舟极其不爽的眼神扫射了一圈。
“老板老板!”周辞面色为难地举着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蕴舟伸了伸手, 周辞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到他的手上。
他垂眸看去,上面是陈修诚的电话。
他不悦地皱起眉, 刚想抬手挂断,周辞拦下:“等下!这已经是他打来的第三个电话了,你一直不接他就一直打, 实在不行你稍微应付一下也成啊。”
周辞有些苦恼, 叹了口气。
陈蕴舟抿了抿唇, 改变了主意, 按下接听键。
“我看你是胆子肥了, 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最后反过来算计你老子!”电话里陈修诚破口大骂。
陈蕴舟嗤笑道:“我算计你?你是不是搞错了,究竟用尽心思不想让我好过的到底是谁?陈修诚,你在疗养院里也没受什么罪, 给你机会让你安享晚年你还想怎样,是想让我亲自‘赡养’你吗?”
“你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赚的,你从小享受的优渥条件也是我给你的,结果你现在用着我的钱把我关在这个疗养院。如果知道我唯一的儿子会这样对我,我宁愿当初不把你生下来!”陈修诚的怒骂声仿佛要穿过听筒,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电流声,无比刺耳。
陈蕴舟语气里已经失了耐心:“生我的不是你,是我妈。你现在能好好住在那里已经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让你过得舒服点。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帮你找个养老院,是死是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陈修诚每天在疗养院里的情况其实他都了然于心,有几次病情恶化,他也及时找到国内外知名专家给陈修诚进行私人会诊,价格高昂。
他清楚陈修诚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待在疗养院。
不过是一种不甘心。
习惯掌控一切的陈修诚因年迈病重,失去对儿子和公司的掌控权,看着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易主,陈修诚心里更多的是恐惧和懊悔。
可是恶有恶报,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在陈修诚晚年迟暮时都结成恶果成倍回报。
这是陈修诚应当承受的。
陈蕴舟不是不孝,而是没办法。
他已经忍了许多年,自母亲走后他被日夜折磨,眼睁睁看着间接害死母亲的男人频频参与和掌控着他的生活。
以前他年纪小,没有能力反抗。现在他长成翅膀,那些仇恨裹在他身上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
但是陈蕴舟忘了,无论如何,陈修诚都是他的生身父亲,早就对他的一切行为和性格了如指掌。
陈修诚说:“我没别的要求,把我从疗养院接出来。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再插手公司的任何决策。”
陈蕴舟语气沉了沉:“不可能。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也会给你安排最好的疗养设备。”
“陈蕴舟!”陈修诚在电话里气得大吼。
他不动声色地调低了手机音量,冷淡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对了,别再打电话骚扰我身边任何人。”
陈修诚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下:“说到这,前两天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陈蕴舟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手中摆弄一支昂贵的钢笔,语气游刃有余:“哦,你说那件事啊。我还要谢谢你呢。”钢笔掉落在桌上,发出轻响,“我还在愁着该怎么向姜莱坦白,幸好你做了助攻,顺利帮我解决这件事。”
陈修诚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再想开口的时候,手机已经响起了被挂断后嘟嘟嘟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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