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蓝牙耳机从耳骨上拿下来,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挂断电话,就听付芷橙气急败坏地抢白:“叶声笙,我连隐私部位长了一颗痘痘都会跟你分享,你要是敢有事瞒我,我们就绝交。”
后面跟着三分钟分量十足的威胁。
叶声笙觉得这件事早晚也得让她知道,她用下巴示意Sales拿了两件衣服、一顶帽子,一双凉拖,就将她们特别刻意地打发走了。
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自然:“也没什么,就是去【渡】那晚,不小心跟边澈睡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尖叫,付芷橙的反应堪称天崩地裂,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爱上死对头的狗血剧本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捂住耳朵了,叶声笙本能地把电话拿远,耳根一热,面上也微微发烫,边澈开始在脑子里乱晃,许多黄色废料也在轮转。
她心浮气躁地说:“你那么夸张干吗,都是成年男女,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要不要给你叫辆救护车?”
付芷橙终于找回理智,满身都是八卦劲儿:“正好你跟祝泽取消婚约了,嫁给边澈也不错。不对,这哪是不错呀?要说身家,相貌、工作能力……祝泽给边澈提鞋都不够格!”
大黄丫头继续撬那晚的细节:“就是那方面的功夫,俩人谁更厉害?”
叶声笙羞恼得不行,眼看要发火,视线朝玻璃窗外一扫,人影晃动,一道黑影“嗖”地从眼前消失。
有人在跟踪?
她三言两语把电话切断。
与此同时,C家经理匆匆而来,面色不轻松:“叶小姐,外面有狗仔。”
……
采购的兴致彻底被破坏,她选了三件衣服、两双鞋、三个包,留了酒店地址后,就匆匆离开。
只不过刚迈出C家大门,就有两三个狗仔举着摄像机上来,其中一个男人操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她搭话:“叶小姐怎么一个人来港城逛街,祝少没有陪你吗?”
叶声笙不搭理继续走,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停好车就进来。
她每年都会来香港大采购好几次,从来没有被狗仔跟过,这应该是祝泽和高雪莹招来的。
“讲两句啦,仲同个衰人结婚吗?今次港城做的咩?购物定系疗情伤?”
“天气钊龋叶小姐你是但讲句,我得就返去交差喇。”
狗仔始终跟着。
叶声笙把耳后的长发拨出来,假装低头看手机,不让他们拍到正脸。
其中一个狗仔急了,小跑几步冲到她面前,急刹的时候镜头差点怼她脸上。
叶声笙被他逼停,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面上覆上层怒气。
港城的狗仔没有底线,不管你说了什么,他们都能给你曲解成一场惊天好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回应,安静离开。
可惜前路被人堵住。
“让开。”
海港城的感应门遥遥开启,一道低冷而倦懒的男声传来。
闷热的空气和刺耳的车鸣从门外挤进来,有清脆的脚步声寂寞回响。
叶声笙抬头看过去,男人白T黑裤,利落的短发带着湿意,他步伐很快,空气中飘过身淡淡的薄荷烟味儿。
边澈抿着唇,视线快速在她身上扫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个狗仔,气场有些迫人。
“听不懂普通话吗?你们挡路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动,但有狗仔认出他了,发出小小的惊呼,手机和相机再次端起来,竟然比刚才还要积极。
“边先生,点解会港城,你同叶小姐识唔识架?你地系一起呀?”
叶声笙吸一口气,突然有种更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细想,她心慌地去抓边澈手腕,压低音量:“快走。”
边澈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五指收拢,特别自然地把她的手反扣进掌心,不太高兴地别头瞪过去:“要不要他们道歉?”
“闭嘴。”叶声笙想骂人了。他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要是他们一起被拍,都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她用力扯边澈的手,脚步很快地往外走,中途狗仔又喊了好几次他们的名字,也没能让两人停下脚步。
直到走到车前,叶声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十指紧扣,赶忙松开,像躲避瘟神似地上了副驾。
边澈绕过车头上驾驶座,在狗仔们的瞩目中系好安全带,方向盘一打,轰油门上路。
港城的夜,灯火辉煌,偶尔有观光游轮开船的鸣笛声。
叶声笙抽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把每个手指缝都擦干净,满脸嫌弃:“我就说你肾虚吧,出这么多汗。”
边澈皮笑肉不笑:“叶声笙,还没卸磨呢,你就准备杀驴了?”
叶声笙比他更不满:“用你假好心?我司机马上就到了。”
这话说得太没良心,边澈越听越气,握着方向盘的五指收紧,手臂上青筋暴起,方向盘上的真皮皮套发出声响。
叶声笙怀疑他要表演现场拔掉方向盘的特技,于是嘲讽道:“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和你的车子都是无辜的,干嘛拿我们撒气。”
边澈不说话,脸上冷得结冰。
两人沉默一程。
一路霓虹映在车窗上,边澈的倒影也映在上面。
往上是鲜明的轮廓和锋利的下颚线,往下是紧绷的手臂和修长的五指,每一个起承转合都浸润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里,散漫而矜贵。
可惜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长残。
她撑着腮,忽然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五指握在方向盘上,边澈身上的冷气嗖嗖嗖地往外冒:“我怎么知道?是你把我拽上车的……”
叶声笙想起自己就住在海港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幸好有我,要不然你就被那群狗仔生吞活剥了,拍了照片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大做文章呢?”
那些惊悚的标题已经应激性地出现在她的脑袋里了。
#叶家大小姐报复衰男,港城结新欢#
#京市豪门又见大风浪Y名媛和B公子当街拍拖#
……
边澈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清寒寡淡地扬一分调子:“叶声笙,不管怎么样,我刚刚算是救你于水火吧,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她被噎了一句,不情不愿地收嘴。
车载电台播放的是粤语情歌,空气中有清甜的白桃味,是叶声笙发尾精油的味道。
这个味道渐渐发酵得暧昧。
她难得寡言,边澈有些不习惯,侧头看她:“来港城怎么也不带两个保镖?”
叶声笙鼓着腮,大声反驳:“你不也没带?”
夜色里,那张带着愠气的脸蛋格外漂亮。
喉结微微滚动,他视线重新落回路面:“跟我比什么?我是空手道黑带。你不好好缩在乌龟壳里,跑来这种是非之地干什么?”
几秒后,恍然道:“难道是为了躲我?”
叶声笙草草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迷失在刚刚那群狗仔的哇塞中,以为自己真的帅死了。”
红灯转绿,车子起步,她突然发现了点端倪。
从海港城到中环,零点之前别指望通畅。边澈因为开不惯右舵车,走一程,停一程,差点在好几个路口拐错,最后选了条巨堵无比的路。
即使是这样,柯尼塞格左右两条车道也不该有车在同速行驶,貌似还跟了不短的时间。
普通人开车上路,遇到那种叫不上名字且一看就很贵的车,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所以――
这两辆车很不符合常理。
叶声笙缓缓降下车窗,左侧那辆车上副驾驶上的人,立刻举起相机朝她拍。没有了深色挡车玻璃的阻隔,她一眼就锁定了,是刚刚跟拍的狗仔。
她把车窗合上,特别无语地撇嘴:“那群狗仔怎么阴魂不散的。”
因为边澈和叶声笙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港城的狗仔是会跟车的。
两侧的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着他们,叶声笙比任何时刻都要沉默,甚至都不想呼吸了。
她咬着牙质问:“这跟站在原地让他们拍有什么区别?”
边澈也被堵得快要发火,眉宇间窜着阴鸷,放下车窗,朝对方竖了一根中指。
没想到,这个行为反而激怒了对方。
一声车鸣,狗仔往外探头,大声对他们喊话。
豪车的密封性很好,声音完全被阻隔,但叶声笙通过口型判断,那句话应该是:“你们两个是在拍拖吗?”
拍他个大头鬼。
她把音响的音量调大,朝他发脾气:“你开得是跑车还是乌龟,快点把他们甩开!”
行速缓慢的车流中,全球限量的顶级跑车柯尼塞格此刻就像一个笑话:每次起步都是霸气的轰鸣,短暂开出去十几米之后,又在原地匍匐。
两个人,一个烦,一个燥。
也就是愣了几秒的功夫,“砰”一声响,柯尼塞格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引擎盖凹进去一大块,隐隐冒着白烟。
索性车速不快。
不过,叶声笙还是被安全带勒得胸口疼,吓得灵魂差点从头顶冲出去,边澈伸出手,下意识护住她后颈。
豪车本就引人注目,周遭已经有其他车停下拍照,隐隐听到有警笛鸣响。
原本一场小打小闹的八卦彻底演变成了社会新闻,甚至可能已经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她坐在副驾驶上冷笑,红唇含讥带俏――
“边澈,你可真是救我于水火!”
第11章
重新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电梯里灯光明亮,光可鉴人的镜面上,清晰地映出叶声笙此刻的样子――精致的眼妆已经花了,丸子头也歪了,衣服皱巴巴的。
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龟速车祸,再细数两人为数不多的交集,叶声笙更加确认了,她跟边澈就是八字相斥的关系。
满身怨气地回到房间,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湾有烟花绽放,一簇簇在眼前炸开,像一场盛大的嘲笑。
她突然情绪失控,对着窗外尖叫。
尖叫声响彻套房,在空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线响,前台小姐小心翼翼地询问:“女士,隔壁有人投诉您房间有奇怪的声音,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叶声笙把电话线绕在指尖,声音无波无澜:“我才要投诉呢,投诉你们酒店隔音差,投诉隔壁客人偷听我的声音,侵犯我的隐私,你们等着收律师函吧。”
说完,就特别冷漠地挂断电话。
一口气喝光一瓶冰水,叶声笙动作带风地拉开大门,扭头把隔壁门板拍得震天响。
有门铃,偏不按,可见火气有多大。
开门的人是边澈。
刚刚那场车祸之后,柯尼塞格被拖车公司拖走,两人被晾在马路中间,最后还是叶声笙的司机把他们接回来的。或许是她的脸色实在太差,司机大气儿不敢喘,一口气把两人一起送到了四季酒店。边澈也就自然地去前台办了入住,刚好在她隔壁。
他穿着酒店的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发梢还在滴水,顺着颈项淹没进领口,藏蓝色的丝质睡袍泅湿了大片。
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跟斗败小孔雀形成鲜明对比。
只一眼,叶声笙眼底的鄙夷就彻底释放,蹙起眉头数落他:“从幼儿园开始,你就喜欢打小报告,这个坏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是吗?”
她把耳塞用力地扔他身上,重新换成抱臂抬颌的姿势:“还嫌吵睡不着投诉我?是自己亏心事做多了吧!”
边澈头疼,不知道这又是哪来的黑锅,怎么劈头盖脸又砸他头上了?
他看着两枚橙色的耳塞落地,一副“我很冤枉”的表情,摊摊手:“我刚刚在洗澡,什么都不知道……”
叶声笙和他冷漠对视,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边澈撑着门,脑袋往走廊里一探,适时提醒:“你的套房在中间,左右两侧都有人,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投诉的?”
叶声笙用鼻子哼了声,特别理直气壮:“我掐指一算,整个酒店就你素质最低,用得着怀疑别人吗?”
边澈没什么逻辑地反问:“你什么时候还会算命了?”
他抓了抓湿发,水滴不小心溅到了叶声笙身上,她嫌弃地后退一步,“今晚的狗仔,你快点搞定,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上八卦小报?”
边家在香港有家族办公室,搞定当地媒体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边澈仍然站在原地,这会儿头发更凌乱了,无端带着种野性感:“那撤新闻的钱谁出?”
叶声笙简直不敢相信,她瞪大眼睛:“边家破产了吗?这点钱你也来敲诈我?”
边澈以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家最近忙着退婚,缺钱。”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如果视线可以凝成实质,现在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
叶声笙多看他一眼都嫌烦,“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空荡荡的走廊里,对峙已然白热化。
“叮”一声响,电梯间传来动静,边澈啧啧有味地打量她:“你说有人看见我们俩衣衫不整地在同一个房间,会作何感想?”
叶声笙:……
偌大的空间里,一道清脆的关门声,边澈带着戏谑地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连续几日的高温,港城入夜也不见丝毫凉爽。
叶声笙进了把房间,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一声门铃响,原来是酒店的套房管家送来了新煮的咖啡和甜点,不知道是房间的服务升级了,还是为了安抚她刚刚的火气。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来。
收到阮晴岚视频通话的时候,叶声笙才刚刚洗了澡,正在卫生间里吹头发。
撂一眼挂钟,时间恰好是两集更新的韩剧之后。
她意兴阑珊地按下接通键:“妈妈。”
一阵剧烈晃动后,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光彩照人的精致贵妇,阮晴岚的声音难得有些急迫:“声笙,在港城撞车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爸爸妈妈今晚飞过去?”
叶声笙随意地擦了下头发,就:“时速二十迈的车祸,不严重。”
只是丢人而已。
把毛巾掷到一旁,她疑惑开口:“您怎么知道我撞车了?”
阮晴岚远在千里,她又没告诉任何人,港媒的时效性也太强了吧,
她抽出一旁的Ipad,正准备打开搜索软件,阮晴岚温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是边澈告诉你爸爸的,他俩现在正在通电话。”
那一刻,灵魂都要被抽走了。
胸口轻微起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虚疲无力:“边澈为什么会给爸爸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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