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注视着屋子中央那抹曼妙的红色身影，窗外的阳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柔软却又不乏力量感，不管是旋转，跳跃还是空中劈叉，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卡在乐点上，灵动优美宛如高贵的白天鹅。
音乐来到了最昂扬的部分，清瑶双手打开，脚尖点地，开始随着音乐转动。
她以左腿为轴心，一上一下的踮起脚尖，制造扭转力并迅速伸展双臂保持平衡，另一条腿打直，不停从前面移到旁边，再向后折回到膝盖，以此完成一个转动周期。
方嘉亦立马看出这是芭蕾舞里最难的动作--单足趾尖旋转，这么难的动作，她竟然能一气呵成，从容自信，小天鹅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优雅，似纂刻在她的身体里。
原来看她练舞是这种感觉，难怪李绛会不怕死的挑衅他，清瑶确实值得他拼尽全力。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音乐戛然而止，一抹橘色光束自头顶倾泻而下，将她整个拢住，为优美身形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微芒，美艳不可方物。
她喘息着，脸色绯红，小嘴微张，额头与鼻尖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染湿了鬓发，徒添旖旎的潋滟。
方嘉亦喉结轻滚，眼底闪过一抹浓稠的渴望，藤蔓似的勾缠着某处，叫嚣着想要冲破理智的禁锢。
清瑶收了姿势，这才留意到门口站着的人，讶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眼底的欲望尽数散去，他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
清瑶接过毛巾，将它抖落开，围在肩上，遮住大片光洁的肌肤，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想遮又怕太刻意，反倒惹他不快。
想到她和李绛的计划，索性大大方方的邀功，“哥，我练得怎么样？”
她亮着眼睛看他，唇角带着甜甜的笑，就像在长辈面前邀功的小屁孩。
他淡声道：“基本功很扎实。”
她羞赧一笑，“这都是李绛的功劳，每次都陪我不厌其烦的纠正动作，我的进步有他一半的功劳呢。”
提到李绛，方嘉亦的脸色彻底变了，“什么叫每次？”
“我虽然不跟大家一起练，但我们会把练习的过程录下来，等晚上视频时再一起讨论，关乎集体荣誉，大家都不敢马虎。”
方嘉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好一个集体荣誉。
“李绛还挺负责。”他冷嘲道。
“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方嘉亦看着她提起李绛时，眼底难掩的开心，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哥，我洗澡去了，待会儿见。”
他扫了眼她额头濡湿的碎发，抬手帮她抚顺，“去吧。”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眼底的情愫直白又炽热，清瑶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方嘉亦勾唇笑了笑，胆子这么小还敢生出反骨，真不让人省心。
吃过晚餐，清瑶如约到书房补课，方嘉亦一改舞蹈室的温柔，化身严肃老师，教她提取问题里的关键词，带她从出题人的思路出发，追溯这个问题要考的真正考点是什么，改变她的思考方式。
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就好像换了个人，而他认真专注时散发出的自信与魅力，让清瑶频频走神。
俩人距离很近，肩膀互相挨着，他高大的身形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里，磁性清冷的声音，细致又不厌其烦的耐心，握笔演算的手，每一帧都如画一般好看。
见她迟迟没反应，方嘉亦一改之前的严肃，柔声问：“还是搞不明白吗？”
她回神，面前的草稿纸写满了解题步骤，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顿时懊恼又羞耻。
“懂了，我听懂了的。”她急急应着。
方嘉亦笑了笑，“如果不懂，我再给你讲一遍，不用有压力，放轻松。”
“这题李绛也给我讲过的，我真的懂了。”她笑看着他，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也暗示他。
方嘉亦眼底的不快一闪即逝，而后问她：“那我和他谁讲的好？”
“当然是哥哥讲的更好。”
“我明天准备给你讲倍角公式的应用，你要不要也先去问他，再来对比我们俩的讲解谁更好呢？”
方嘉亦语气温和，唇角含笑，只那双眼深沉无波，清瑶却顿觉不妙。
“我--”
他轻捏她的下巴，缓缓凑近，“瑶瑶，我不喜欢你三心二意，你这么容易分心，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你专注在一个老师身上呢？”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一寒。
清瑶眼底涌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了一丝颤，“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他笑着用鼻尖碰了碰她的，深邃的眼眸暗涌四伏。
“不会再跟李绛请教，有问题都问你。”
她刚刚不过小小的试探了一下，他反应就这么大，真要激怒他，怕不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真乖，那我们继续下一题。”
“好。”
清瑶敛去心底的慌乱，方嘉亦对她的占有欲远超她的预料，还真是棘手呢。
第12章
接下来的几天，方嘉亦总能在学校里看到清瑶和李绛一起活动的画面，有时候是一群人，有时候只有他们俩。
但不管有没有旁人，李绛看她的眼神都透着直白的喜欢。
“你继妹最近和李绛走得挺近，我碰到好几次了，该不会在早恋吧？”
方嘉亦暗暗琢磨，迟钝如唐毅都发现了，清瑶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故意装傻，李绛有恃无恐的背后，到底有什么计划呢？
“喜欢她不是挺正常的吗？”方嘉亦遥望着并肩而走的俩人，声音不咸不淡。
“也对，你继妹的跳舞视频流出后，多少人垂涎三尺，李绛家世出挑，又有近水楼台的优势，成功几率挺高，就算俩人以后结婚，也算门当户对，你准备准备做大舅哥吧。”
唐毅自顾笑了起来，难得有调侃他的机会。
“大舅哥”三个字给方嘉亦提了个醒，心底那个猜测也在逐渐成型。
他哼笑道：“那得看李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清瑶和李绛接连几天都在操场晃荡，为的就是让方嘉亦看到，李绛每天都会问清瑶回家后，方嘉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清瑶都说没有。
自从那天晚上他告诫过她之后，方嘉亦接下来的几天都很正常，明明她和李绛走得更近，流言也更多了，但他竟然什么反馈都没有。
他们最近的所作所为，随便一个都比她那天晚上的口头试探严重，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太难琢磨了。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清瑶说出心中所想。
李绛的计划就是假装谈恋爱，以此逼迫方嘉亦出手，俩人再见招拆招，化被动为主动。
但现在，他俩这边计划顺利，方嘉亦却无动于衷，清瑶有点没底了。
“他就算猜到我们假装谈恋爱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借方叔叔的手压制他，早恋只是幌子。”
早恋是为了逼迫方嘉亦做出过激的行为，方便他证据确凿的去找方景之告状，借他爸的手压制他。
但这也只是他的表面计划，他真正想要的是清瑶和他出国，这事必须由方景之促成，才能杀方嘉亦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事清瑶并不知道。
“方嘉亦心思深沉，真要这么好激怒，就不是他了。”李绛宽慰着她，“你别心急，保持咱们现在的进度就好，下周你要表演，别分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清瑶点头，一如既往的乖巧。
李绛看着她，爱慕的眼神越来越不加掩饰，一想到清瑶被方嘉亦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就如芒在背，必须快点解决才行。
*
周六这天，李绛驾车来方家，接清瑶去学校彩排，方景之正好在家。
见到长辈，李绛肯定要打招呼的。
得知他和清瑶在一个班，方景之挺意外，再看清瑶面对他时轻松愉悦的小女儿样，心底划过一个猜测。
等俩人走了以后，他向沈宁打探道：“我瞧着清瑶和李绛关系挺不错的。”
沈宁笑道：“李绛是班长，班级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在张罗，他对瑶瑶挺关照的。”
“李绛这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品性不错，人也温和，清瑶多和他接触总是好的。”
“如果他不和你打招呼，我还不知道他家境这么好，瑶瑶之前大概是碍于他的家世，和他保持着距离，如今能亲近，变相说明她在接受我现在的身份，比起女儿对我的好，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惭愧。”
清瑶的改变，在沈宁看来都是为了她，她越发觉得亏欠她太多。
方景之心疼的抱着她，“是我的错，我应该多给清瑶一点时间适应我的存在，可我太想跟你在一起了，清瑶这边，我会好好弥补她，你也不要给自己压力，清瑶开心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顺其自然吧，你别太有压力了。”
“好。”
*
方嘉亦站在二楼阳台，目送清瑶和李绛乘车离开，唇角划过一丝冷笑，这么急着登堂入室啊。
他垂眸看着新鲜出炉的消息，李绛前脚来家里接清瑶，顺便拜会了他爸，明天李铭风就约了他爸打高尔夫。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李绛啊李绛，你这点小心思还真是没眼看，傻姑娘这眼光实在不怎么好。
校庆表演这天，大礼堂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对清瑶的表演期待万分。
之前那段视频宛如惊鸿一瞥，来不及回味就消失了，如今得以现场观摩，自然是万人空巷。
对此，方嘉亦并未阻止，清瑶越惹人垂涎，李绛得到她才越有成就感，他会给他想要的。
但同时，他也希望李绛能承受失去的痛苦，人只有爬得越高，摔下来才会越致命。
早在彩排时，老师们便被清瑶的舞姿惊艳，一致决定让她压轴出场。
等待上场的间隙，清瑶备受煎熬，她已经许久没这么瞩目过，尤其下面还坐着方嘉亦，她表现得越出彩，他对她的心思就会越强烈。
而最近这段时间，不管她和李绛走得多近，在他面前提及他的次数多频繁，他都毫无波澜，就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
李绛和她的计划似乎成功了，而且都不用方叔叔出手，方嘉亦就自动放弃。
可偏偏清瑶见识过他对前身的设计陷害，知道平静的表象下，肯定还有暗涌。
可知道又如何，她完全没有头绪，猜都不知道怎么猜。
等待上台的煎熬，远不及猜他后续的做法来得强烈。
“接下来是我们这次校庆表演的压轴大戏，有请高二（7）班的清瑶为大家带来天鹅湖独舞。”
全场掌声雷动，口哨和欢呼夹杂其中，足见大家的期待。
清瑶知道自己不能出错，她也不允许自己出错，平复好心情后，迈步上台。
她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抹胸设计将她完美的肩颈曲线尽数展示，裙摆下的腿，笔直纤细，被绑带缠绕的脚踝自带一股柔弱的美。
精致的羽毛发箍，点缀着她清淡的妆容，简洁而优雅。
追光灯自上而下笼罩着她，音乐声响起，她伸展双臂翩翩起舞，台下的观众情不自禁的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脚尖点地，窈窕身姿旋转跳跃，蓬蓬裙上下翩翩，如振翅的蝶，挑拨着观众的心弦。
行云流水的动作，灵动跳跃的足尖，让每一帧画面都美到窒息，当单足趾尖旋转32周完成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她精湛的技艺折服。
直到音乐声停止，她忐忑的谢幕，大家才回神，为这场优雅的美学盛宴，送上最热情的掌声。
清瑶朝观众席鞠躬致谢，小脸上洋溢的是方嘉亦从未看过的笑容，骄傲而恣意。
李绛上台送花，清瑶大方的和他拥抱，贴面，俩人对视的眼里似有情愫在滋生。
方嘉亦微眯眼眸，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似有破土而出的冲动。
第13章
清瑶演出大获成功，班里有人提议搞一个庆功会。
李绛在pub里订了包间，自费请大家庆祝，唐毅闻言也来凑热闹，和他一起的还有方嘉亦。
俩人的到来再次把热闹拔高，尤其在大家发现唐毅和方嘉亦其实挺随和，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时，在座的人更加轻松。
唐毅本就是个自来熟，有他热场子，大家越玩越起劲。
清瑶和李绛坐在卡座的最里面，像是完全独立的空间，周围的热闹似乎都和他们无关，他们自顾聊着自己的话题。
音乐嘈杂，俩人说话时，多半都是耳语，她言笑晏晏，他眼神缱绻，看起来很有热恋的味道。
方嘉亦坐在卡座的最外侧，刚好和他们成一个对角，看似相隔遥远，实则他一侧目就能看到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他穿了件V领黑T，露出好看的锁骨，侧颜精致，神色悠闲，单手虚握着酒瓶，不时仰头喝一口，喉结滚动，勾出一丝慵懒的性感。
清瑶不经意的一个抬眸，看到的就是他此刻的样子，本该一扫而过的视线就这么被硬控了。
方嘉亦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浅浅勾唇，眼底泄出一丝笑。
清瑶忙不迭撤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酒杯，不管不顾的喝了一口，辣酒入喉，烧的她呛咳出声。
李绛忙送上热水，紧张的问询她的状况。
方嘉亦毫不避讳的看着俩人，就算不看，清瑶也能觉察到危险。
她和李绛谈恋爱的传言在学校不胫而走，今晚的高调相拥，大有坐实的趋势，这些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俩人完成后都在等方嘉亦反馈。
可他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李绛也有些坐立不安，方嘉亦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他倒不觉得他会就此消停，可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也太磨人了。
他爸试探过方景之，沈宁对他而言很重要，而沈宁又把女儿看得比他重要，一但他发觉方嘉亦对清瑶有二心，一定会不遗余力的阻止，要不然自己的婚姻就会不保，沈宁肯定会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女儿，只要她真心喜欢方嘉亦。
他爸只是先在方景之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待它破土而出。
清瑶起身去洗手间，因为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等她从隔间出来，垂眸洗手时，身后的大门忽然关上，方嘉亦站在门后，散漫的看着她笑。
清瑶猛地转身，抖着声音问他：“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嘉亦朝她逼近，眼底漫上笑意，浑身散发的冷意却让人无端恐惧。
她下意识后退，细腰抵在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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