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乔染望了眼窗外浓浓的夜色发了会儿呆,然后抱起那厚厚一摞日记本进了洗手间,拿浴缸当火盆,一边烧,一边望着通红的火苗笑出了泪。
顾一染,豪门私|生女,现年二十岁。其母当年乃是豪门大佬顾思齐的一个腿部挂件。本来两人谈好了的,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一个负责给花提供养料。
奈何顾母这朵情人花开着开着就开野了。
顾母不甘心再给顾思齐做情人了。顾母想当真正的顾太太。于是顾母便在那个邪恶的小套套上,扎出了几个邪恶的小洞洞,最后再邪恶的怀上了顾一染。
然而顾一染跑的太快了,少了一个把儿,所以顾母不但借子上位的计划落空,而且还因此遭了金主顾思齐的厌恶,每年除了给她们母女二人一笔生活费外,再不问二人死活。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在顾母看来,倘若顾一染是男儿身的话,那她一定可以上位成功。是顾一染摧毁了她成为阔太的美梦。顾母气极,也恨极,她将满腔怨恨都发泄在了女儿顾一染的身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十六年之久,直到四年前顾母郁郁而终,十六岁的顾一染才终于逃离了顾母的魔爪,踏进了顾家大门。
然而,顾一染的性格已在顾母长年累月的磋磨下变的扭曲了,她觉得自己受的罪吃的苦,都是拜顾思齐这个“脱|裤一时爽,提裤不认人”的男人所赐,顾思齐欠她的,整个顾家都欠她的。
所以顾一染进了顾家大门后,不但没有认清自己私生女的尴尬身份,反倒在顾家张牙舞爪跟只螃蟹似得,逮谁夹谁,硬是把顾家闹的鸡飞狗跳无宁日,顾思齐没办法,只得另买了一处公寓,请顾一染这个女儿出府另住,好好反省。
可顾一染没有反省。顾一染更愤怒了。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心理彻底扭曲了。她开始挥霍着顾家的钱游戏人生。她打|架斗|殴抽烟喝酒。她甚至还因为吃药进了局子。
在局子里待了三个月后,顾一染戒了药瘾,出来后倒是不再碰那些东西了,还利用自身条件做起了直播。
但这些都只是表像,她的心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扭曲。因为她迷上了PUA游戏。
她厌恶男人,她要报复男人,尤其是有家室的男人。开直播不过是她物色猎物的途径罢了。
而周嘉鱼,正是她的第一个猎物。
乔染回想着顾一染日记中的内容:“姓周的男人好蠢啊,姑奶奶我不过就是跟他撒撒娇卖卖乖,再叫他几声亲亲小鱼儿,连小嘴都没让他尝一下呢,这蠢货就要为了我跟他老婆离婚。一个月啊,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呢!太没挑战性了!下次换个心智坚定的男人挑战!
――每日一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乔染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顾一染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好了。她和周嘉鱼恋爱两年,成亲七年,可九年的感情到头来却扛不住顾一染一个月的进攻!
而她用尽全身气力去守护的,在顾一染那里,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乔染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为自己低贱到尘埃里的感情而哭,为自己这些年心甘情愿的付出不值而哭,为抱着她胳膊说“妈妈救我”的宝宝而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声里忽然挤进了一阵敲门声,有人在门外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乔染静默了片刻,随即哭的更大声了。
那敲门声简直就是眼泪催化剂。
外面的人许是听见这哭声了,敲门声稍停,随即“咔咔”声响起,然后锁的好好的房门就让人解锁了,一个身影冲了进来,看见浴缸里快要燃尽的火焰,以及守在浴缸边哭的小脸像是拿水泡过的乔染,来人眉头微皱,有些诧异。
他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你家窗户里有烟雾冒出,我以为你家失火了……至于你家的门锁……我回头……哎,你去哪?你鞋子掉啦!”
他忙拧开水龙头将浴缸里最后一点火星浇灭,待追出来时,乔染已经进了电梯。
男人拎着那只骷髅头拖鞋望着不断下滑的数字,又扭头望了望外面深浓的夜色,叹了口气,认命地拐进楼梯通道往楼下跑去。
乔染刚一出电梯,手腕就被人拽住了,一个声音喘|息道:“……我觉得你现在这状态……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合适。”
然而这话却捅了娄子,那个“家”字就像一根点燃炸|药的火柴,乔染眸子一下子红了,她仰头瞪着面前的男人,随即低头,像只发了狂的小豹子,恶狠狠地咬住了对方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
1 PUA游戏:名为搭讪艺术家,实际上就是情感操控,甚至是自|杀鼓励,所以这就是变态者的游戏。
2 感谢阅读。鞠躬致谢。
第4章
细密的小牙齿刺进肉里,疼的厉害、
男人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咬人,“哎”了一声,下意识的松了手,乔染立马跟只小兔子似得蹿出了老远。
男人:“……”
男人望着自那两排半月形牙齿印,哭笑不得:“牙口还真好。”
他呼的一下吹掉手背上冒出来的一圈小血珠,然后拎着乔染跑掉的那只骷髅头拖鞋,再次撩开长腿追人。
心里里个小人在叫:“沈千树你是不是有病啊,小姑娘情绪不稳跟你有毛线的关系?你管她是要去跳河还是去撞车?回去回去,回去好好享受你的周末时光,别再瞎当烂好人了!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脱下军装的了?!”
沈千树皱了皱眉,啪地一巴掌拍碎了脑子里那个小人。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浴室里哭,还烧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有问题。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容易冲动了,不能由着性子来。
人生多美好啊。试问除了生老病死外,还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呢?
只是……小姑娘你怎么跑那么快?是你风神附体还是我未老先衰?!
沈千树望着前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未老先衰了,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追不上。
沈千树是不是未老先衰有待考证,不过乔染是真的跑的很快,而且速度码表还在不断上涨,好像背上生出了一对翅膀似得,快的让夜风都带了股力度。
有那么一瞬间,乔染甚至在想:我会不会像这样跑着跑着就飞起来了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灵魂互换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让我撞上了,所以请问: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乔染觉的自己怕是下一秒就要飞起来时,后背突然让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乔染措不及防,从云端跌落尘埃,一个狗刨扑倒在地。
膝盖和手掌处立马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意。
乔染忍疼爬起来一看,两边手掌果然都擦破皮了,红的血白的肉黑的泥,胡乱地混合成一团,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膝盖就不用看了,单从痛感上来对比,乔染就能判断出那里的伤只会更糟糕。
暴躁乔秒速上线。
乔染猛地扭过身去,正要看看是谁这么欺负人,然而她刚转过身,表情忽然瞬间便凝固了。
就见她身后,一个穿着碎花睡衣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一头枯黄的发丝更是乱糟糟地披在肩头,一边哭,一边大声嚎道:“……没法活了啊……你这是要我死呀!”
乔染:“!!!”
哪来的泼妇碰瓷?!
乔染摊开自己血糊糊的小手,正要跟人好好讲道理,睡衣女子忽然跟打了鸡血似得从地上爬起来,跃过她后往前急冲两步,一把抱住了一个男人的胳膊。
然后接着嚎。
“……你去哪?你是不是又要去小贱人那里?你不能去!”
“……老公,求求你不要再去找那个小贱人了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跟小贱人来往,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老公你不能不要我啊老公,我们有女儿,女儿她还那么小,她不能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啊!”
睡衣女子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可她不但没有因此清醒,整个人反倒更疯狂了,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公我错了,我不该去小贱人……不不不,我不该去她家里闹让她难堪,老公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回家吧!”
乔染:……
乔染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半天没动,张大嘴巴,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男人回家的女人――为了一个小三而抛弃妻女,还动手打老婆,这样的男人明明就是个渣男啊。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渣男连自尊都不要了呢?!
这样的渣男就该有多远踢多远,还挽留个屁呀!
乔染过去拉住睡衣女子胳膊,用力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然后对睡衣女子道:“大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你老公他就是个人渣!这样的人渣你不赶紧扔了你还留着干嘛?你应该庆幸自己发现的早,庆幸自己还有回头的机会,庆幸自己还没有人老珠黄,别等到你……”
“你什么你?你谁呀?我家的事要你管!给老子滚一边去!”
被骂成是人渣的啤酒肚男上来就推乔染,乔染让他推的直往后退,眼看又要再一次摔倒在地,肩膀忽然让人扶住了,一个声音在她耳后道:“她是谁重要吗?嗯?!”
那声音淡而轻,像片几乎没有重量的羽毛,可啤酒肚男脸色忽然白了,连脊背都跟着弯了下去,磕巴道:“沈……沈……”
沈千树打断他:“根据新《婚姻法》第43条规定: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家庭成员之人,公安机关应当按照相关条例予以处罚,情节严重者,还应当处以刑罚。”
他移开目光看向睡衣女子:“大姐,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好律师吗?免费的。”
睡衣女子一脸茫然:“我……”
沈千树已经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睡衣女子道:“不用急着现在就做决定,你可以回去后慢慢考虑。等你做出决定后,直接拿着这张名片去君恒事务所找人,就说是我沈千树让你去找他的。免费。”
这话一出,啤酒肚男脸色更白了,尤其在看见睡衣女子将那名片小心地揣进衣兜后,啤酒肚男立马像一个全身上下扎满了洞的气球,噗地一下瘫在了地上,随即反应过来,忙爬起来拉着睡衣女子的手道:“老婆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混账,我糊涂,我不是人,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乔染:“……”
乔染让这神转折弄的一脸懵逼,直到那夫妻二人手拉手的走出了老远,她这才恍然回神,侧头望着身边的男人,想要说句“谢谢”,结果开口却成了:“……他怎么那么怕你啊?你很厉害吗?”
沈千树笑:“他不是怕我,他是怕君恒事务所。我也不厉害,以前是个军人,现在……就是个码字工人。”
乔染:“……哦,这样啊。”上扬的眼角却在说:“信你才怪!”
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这一看乔染才发现,眼前这男人个子还真高,两人面对面站着,她要抬着下巴才能看清他的脸。
男人薄唇性|感,鼻梁高挺,眼睛深的像探不到底的海洋,两人视线一接上,乔染便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缺氧,好像真置身与海底一般。
她忙又低下头去,小声道:“那个……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啊,沈……沈……沈先生。”
乔染没记住他叫什么,只记得他好像姓沈。
沈千树挑了挑眉,似乎对“沈先生”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这抹意外很快就退去了,他疏离而又不失礼数地浅笑着补充:“沈千树。住在你隔壁的邻居。”
乔染磕巴道:“我我是……我是……”
“顾一染”这个名字她说不出口。可她又不能再说自己叫“乔染”。
乔染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我到底是谁”的无力感。她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不知该说什么了。
于是沈千树的视线便也跟着她的目光下移,看见那几根不安地抠着地面的脚趾后,他愣了愣,随即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去道:“先穿上鞋吧。”
这下轮到乔染愣了,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时,她忙道:“我我……我自己穿。”
可沈千树已经握住了她脚踝。路灯下那双手指节修长,指甲上还浮着一层淡淡的肉粉色,很好看的一双手。
跟他人一样好看。
乔染有些恍神,直到沈千树“哎”了一声,她这才醒过来,狼狈道:“……谢谢啊。”
出于礼貌,跟人说“谢谢”时,自然是要看着对方眼睛的,可乔染目光刚落在沈千树脸上,先前那种置身于海底的窒息感顿时又涌了上来。
这男人的一张脸简直美的不像话。但这种美又不是那种带着女性阴柔之感的美,那美如宝剑出鞘般,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不过片刻功夫,乔染就又败下阵来了,她只能把目光放在沈千树脖子以下。
然而乔染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做更蠢。
沈千树穿了件浅紫色的净面T恤,领口有些大,路灯下那锁骨像开在白雪地中的彼岸花,招摇而耀眼;手腕处也是松松的挽起,露出的小臂紧实的没有一丝赘肉;T恤一角随意地塞在了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白色休闲鞋,慵懒中又透着无法忽略的尊贵。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参加完豪华夜宴后刚刚将晚礼服随手扔掉的王子。
而乔染……
乔染垂下眸子,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糊着泥点血渍的牛仔裤,以及露着脚趾头的骷颅头拖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灰姑娘。
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第5章
所以灰姑娘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王子要送她回家的好意。
可灰姑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王子跟她住同一栋楼!
王子不但跟她住同一栋楼,而且王子还就住在她隔壁!
“……”
乔染沮丧地抠了抠手指,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前挪,一边碎碎念:南瓜马车老鼠车夫你们在哪里?赶快出来救场啊啊啊……啊!
骤然腾空的乔染“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一样东西,待发现自己抱住的是沈千树脖子时,两只小手顿时像让火燎着了似得,噌地一下移开,慌乱道:“那个……你你你放我下来呀,我自己能走。”
背后突袭将人打横抱起的沈千树像是没听见,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但乔染敢肯定,他一定听见了――两人挨的那么近,自己说话时嘴巴就差没贴在对方耳朵上了,听不见才怪。
可沈千树假装没听到她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她要再咬他一口?不行不行,那样做太不知好歹了,人家又不是要占她便宜,人家只是见她行动不方便才雷锋精神放光芒,而且真要说占便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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