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守卫满脸焦急,单膝跪地,声音急促道:“殿下!可有受伤?”
裴松神色沉稳,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语气带着杀意,“我无碍,刺客朝着东门方向逃了,立刻派人封锁东门,务必活捉!”
守卫领命,迅速转身指挥官兵行动。
殿外一时人声鼎沸,脚步声杂乱,官兵们迅速分成几队,朝着东门方向追捕而去。
就在这嘈杂声中,林穆和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还未完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微微侧头,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一旁焦急的岁岁身上,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却带着急切,“岁岁……”
“我在!”穗岁几乎是瞬间扑到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在,我在这儿。”
裴松站在一旁,目光在林穆和与穗岁之间停留了片刻,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裴诗,低声说道:“走吧,我们先出去,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
裴诗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了一眼穗岁和林穆和,随即跟着裴松悄然退出了房间。
殿门轻轻合上,殿外的喧嚣被隔绝,只剩下穗岁和林穆和两人。
穗岁依旧紧紧握着林穆和的手,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低下头,声音哽咽,“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穆和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穗岁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林穆和握住她的手,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岁岁,刚才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人,但我都不认识,他们说我是逆党之子,都离开了我。”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林穆和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她,小声地问道。
穗岁愣了半分,“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会离开。
林穆和听到了她的回答,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下。
“三殿下有事找你,我去叫他。”穗岁几乎是落荒而逃,眼中的泪再多停留一秒就要滴落在地。
时间过了半月有余,初春的寒峭刚走,整日阳光明媚,让人好不惬意。
裴植那边的气也消了几分,大抵也有漆婉乙说情的功劳。他如今已解了林穆和的禁足,只是林穆和的身子暂时还不能吹风。
穗岁这半月里没出过宫,无非就是每日去向皇后请安,偶尔留下吃顿便饭,其余时间就在旁宫照顾着林穆和。林穆和好歹是能下床走动,好几次想出门都被穗岁阻止了,她可谓是将太医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是坚决不让他出门。
这半月时光实在悠闲,都让人忘记了先前的苦楚。
终于,好日子没过几天,边关传来了消息,丹摩攻打来了。
先前裴观谋反,已经折了不少精锐进去,如今边关告急,实在是勉强。
许多大臣都感叹若是林穆和出征,定能反败为胜,但裴植巴不得堵住他们的嘴。
“难道朕泱泱大国少了林穆和竟没有出色的将领吗!”
可现实是,嗯……确实没有。
边关节节败退,丹摩连破两个城池。
眼看战力实在不济,终于有大臣提出了和亲一事。
此话一出,各种眼神纷纷盯向了裴植,毫不意外,裴植大怒,随即退朝。
他坐在正殿上,看着大臣们一一离去,手中的奏折被他捏得几乎变形。
边关的急报一封接一封,丹摩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而朝中却无人可用。他心中烦躁,却又无可奈何,林穆和的名字像一根刺,时不时被人提起,仿佛在提醒他是多么愚蠢。
“陛下,公主求见。”内侍小心翼翼地禀报。
裴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诗诗?她来做什么?”他挥了挥手,“罢了,让她进来。”
裴诗缓步走进殿内,神色平静,她跪在裴植面前,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愿意嫁入丹摩。”
他猛地拍案而起,“胡闹!你是朕的女儿,怎能去那种蛮荒之地?”他气得手指发白,脑袋一转镇定下来,“你如何知道和亲一事,刚刚那群大臣才跟朕提起,他们是不是提前向你说了此事?无妨,朕有办法,你不必担心,和亲之事,休要再提!”
“父皇,边关危急,将士们浴血奋战,却因无将可用而节节败退,儿臣虽为女子,却也知家国大义,若儿臣一人之身,能换得边关安宁,百姓免于战火,儿臣心甘情愿。”裴诗坚定地他说道。
裴植的脸色一沉,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知裴诗所言非虚?可让他将自己的女儿送去敌国,他如何能甘心!
“父皇,”裴诗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儿臣知道您心疼我,可如今国难当头,儿臣身为公主,理应为国分忧。况且,丹摩虽为敌国,但若能和亲,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为两国带来长久的和平。”
裴植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你可想清楚了?丹摩之地,风沙漫天,你去了那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裴诗微微一笑,“儿臣明白,但若能以儿臣一人之身,换得天下太平,儿臣无怨无悔。”
裴植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心中既痛又愧,他缓缓起身,走到裴诗面前,轻轻扶起她。“诗诗,是父皇无能,才让你受此委屈。”
裴诗摇了摇头,轻声道:“父皇不必自责,这是儿臣的选择。”
裴植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如此,朕便允了你,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朕的女儿,若有朝一日丹摩敢欺辱于你,朕必倾全国之力,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父皇。”
几日后,和亲的旨意传遍朝野。
朝中大臣们虽各有心思,但无人再敢多言。裴诗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丹摩的使臣也已抵达京城,准备迎接他们的新王妃。
没过几日,林穆和也知晓了此事。
他几乎气得吐血,指着裴松就是破口大骂,“他是你妹妹!你如今要舍弃你妹妹!你简直荒唐!丹摩可恶,她在恶地如何自保!什么狗屁信件,定是那丹摩骗人的!裴诗呢?我亲自与她说!”
“你不必与我说什么。”裴诗的声音从门外幽幽响起,她此刻镇定得很,愈发显得林穆和是个疯子。
“我去和亲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百姓。”
裴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他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被压制,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无言以对。
“穆和哥哥,我今日再称你一声哥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丹摩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若能换来边关的安宁,百姓的平安,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林穆和一时语塞,心中翻涌着无数情绪,却不知如何表达,他看向裴松,眼中带着质问:“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和亲?你可是她皇兄!”
裴松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我比你更不愿意看到诗诗去丹摩,但如今边关危急,朝中无人可用,是目前唯一能缓解局势的办法,诗诗的选择,是为了大局。”
林穆和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大局?你们所谓的大局,就是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取暂时的和平?丹摩的野心岂是一纸和亲就能满足的?他们今日要公主,明日就会要城池,后日就会要整个国家!你们这是在自欺欺人!”他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低沉,“可你……你怎么办?”
裴诗轻轻一笑,眼中带着一丝释然:“我自有我的打算,穆和哥哥你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身子还未痊愈,别再为这些事劳神。”
她说得坦然,可这事大家都知道,并不坦然……
眼看和亲将近,宫中虽然四处张灯结彩看上去喜气洋洋,可众人心中似乎都有心结,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裴诗这几日也困在公主府操持亲事,此次亲事虽然匆忙,但礼数嫁妆却十分丰厚,丹摩也算诚恳,和亲彩礼用马车拉了上百箱珍宝,规矩做得也十分漂亮。
第67章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和亲将近这几日, 京中都在感叹这位小公主明事理,愿牺牲自己维护百姓。此前朝中大臣们虽曾极力主张和亲,但如今见她如此顾大局,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便在朝堂上说为公主立封号, 陛下想来也愿意,便赐了“平乐”二字。
而亲事将成, 丹摩那边也确实没有在攻打过来。
裴诗坐在铜镜前, 眉如弯月肌如白雪,一双清亮的眸子点缀这淡红色的眼影。
“岁岁,你可来了!”裴诗见她来, 赶紧起身相迎。
穗岁见她脸上带笑,也勉强扯了扯嘴角,“裴公主。”
裴诗将她拉到身边,“明日我出嫁你怎么不笑笑。”
穗岁低头摸了摸眼,“我有东西给你。”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张手帕,“这是我自己绣的,我女红你是知道的,虽说丑了些,但也代表你我的情谊。”
手帕上是两个简陋的小人手拉手。
裴诗嘴角一压, 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谢你岁岁, 我会收好的!”
“我还有一事告诉你。”她牵起裴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前, “我有身孕了。”
裴诗顿时抬眼, 一双眸子含着泪亮晶晶的,“真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如今都没时间给她绣小衣服了!”
穗岁拉着她的手, 破涕为笑,“你急什么呀!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万一没生下来......”
“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裴诗拉着她坐下,“我猜是个小女娃,眼睛大大的像你!林穆和想要个什么?他定是想要个男娃,长大后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
“我......我还没告诉他此事。”穗岁如实道。
“啊?为何?”裴诗有些诧异。
“我就是有些担心......”担心我会离开......
“岁岁你不必担心,谢家一案定是会翻案,我去丹摩也定能护得两国平安。”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格外有力。
和亲这日,锣鼓喧天,京城内外一片喜庆。裴诗一身华美的喜服,喜服样式是按照丹摩的形制设计,十分精美。而裴诗直至今日都没见过自己要嫁之人,丹摩说王子近日身乏,不宜长途跋涉。
穗岁扶着林穆和站在裴植与漆婉乙的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京中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目送这位小公主远行,心中既有敬佩,也有不舍。
裴诗拜别了裴植,缓缓登上和亲的马车,没有丝毫犹豫,而站在马车旁的那位使臣看上去有些眼熟。
双目相对,裴诗一下子认出了他!
这是那日的黑衣人!
她微微偏头,隔着头帘低声问道:“证据呢?那封信。”
黑衣人今日没蒙面,一张清秀的脸露在外面,他偏头一笑,“待公主成为我的王妃,我自然就会给你。”
裴诗眼眸一顿,他刚刚说我的王妃?
我?
“你?就是......”
他原来就是丹摩的王子!
裴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人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那双眼有些瘆人。
她定了定神,笑道:“那可不行,若你不给我信我便不会跟你走。”
丹摩王子微微抬眼,透过珠帘望着帘子后的她,“我可以给你,可你若反悔又当如何?”
裴诗冷笑一声,“你不必担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当本公主是无赖吗?和亲这种大事怎能反悔?本公主既答应和亲,便会与你回到丹摩。”
丹摩王子看着前方还在做礼的队伍,勾了勾嘴角,低声道:“你将手伸出来。”
裴诗眉头一皱,“什么?”
“将手伸出来。”他重复了一遍。
裴诗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将指尖落在窗边,她今日手心凉得很,可刹那间一道转瞬即逝的暖意传来,随即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她拽紧了手,连忙收回来,一双惊慌的眸子看着帘子外那个似笑非笑的少年。
丹摩王子挑了挑眉,快速走向了队伍前端。
裴诗将拽在手心的东西轻轻打开,泛黄的纸,模糊的笔墨,足以证明这信已经非常久远。
“停车。”她冷声道。
马车没停,她撩起帘子,没有犹豫地探出头,“本公主还有话交代,停车。”
终于,和亲的队伍缓缓停下。
她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下车,直直朝着裴植走去。
穗岁看着她愈来愈近地身影微微一愣,只见她在裴植的身前跪下,双手呈上这封信件,“父皇,儿臣将这封信交给您,望您必还谢家公道,父皇您犯下的错,儿臣愿意为您承担。儿臣此去不知何时归,望父皇母后珍重。”
她声音不大不小,在巍峨的城墙下确格外厚重。
和亲的队伍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眼前,成为不起眼的一个小点儿。
宫中这几日倒也平静,陛下也好几日没上朝,许多大臣们求见都被驳了回去,谁也不知道陛下在殿中做什么,倒有些小宫女在传,说殿中常有火纸屑飘出,且近日的政务都是裴松在批阅,朝中都在说陛下是不是要放手政权了。
林穆和这些时日也痊愈得差不多,穗岁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两人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穗岁的肚子也越渐显怀。
“你近日可是胖了?感觉腰粗了些?”林穆和从身后抱住她,看着院中那棵还没成型的树苗笑着道,“日后那棵桃树怕是能结不少果子。”
穗岁扯扯嘴角,“还没长大,你怎么就知道?”
林穆和抱得更紧了些,“我就是知道!”
穗岁拉住他的手,迟疑道:“我与你说件事。”
“何事?”
“我,我有身孕了。”
“当真!”
“当真。”
林穆和顿时高兴不已,抱着她的身子转了好几圈,“我,我要当父亲了!”
“你慢些!且放我下来。”穗岁嘟嚷道。
“是是是!”林穆和将她放下,“我就是太高兴了!”
穗岁摸了摸小腹,“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落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会离开,若是离开前能给他留下个孩子似乎也不错,她有些害怕自己观念的转变,可万一孩子没生下来,又当如何呢......
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座院子里,也不知道桃树多久能开花结果。
日子又过了半月有余,一日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林穆和与穗岁两人在院中晒太阳,陛下身边的管事公公前来告知陛下召见。
“你说陛下可是想通了?”穗岁替他整理好衣服,“可是要为你翻案?”
林穆和顺势抱住她的腰,“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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