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愣了一下,她原本的意思是,随便找个丫鬟去顶罪。可是如今听苏婉婉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法子更好。
长公主对崔元恪有意,想来不会为难他。崔元恪早就承诺过要一生守护着她,如今替她解决这个麻烦,想必也是愿意的。
春桃满脸希冀地看向崔元恪,带着无声的哀求:帮帮我。
然而,崔元恪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与春桃的对视。他是愿意护着春桃,也可以为她去顶罪,但是让他替春去长公主府请罪是万万不能的。
长公主的名声在外,对崔元恪的心思满京城皆知,让他去公主府请罪,无异于羊入虎口。崔元恪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不……”崔元恪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琴弦不是我弄断的,我……弹奏完,古琴还是完好无损的。”
春桃闻言惊呆了,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她想过这个法子可能会被人阻挠,但是她以为阻挠的人只会是苏婉婉,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崔元恪拒绝了她。
之前甜言蜜语,许下众多誓言的崔元恪,此刻却连这么点事都不愿意帮她。春桃只觉得往日的甜言蜜语仿佛是一场笑话,她仿佛今日才认识这位崔二公子一般。
“是我冒犯崔二公子了。”春桃的眼圈红红的,话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崔元恪心里一痛,有一种将春桃拥入怀中好生呵护的冲动。然而这种冲动,却依旧抵不住他对长公主府的恐惧。
眼看着这对情比金坚的鸳鸯生了嫌隙,苏婉婉差点笑出了声。
这琴其实并不是长公主的,苏婉婉就是故意忽悠他们的。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俩人自己就内讧了。
“要不,你们俩再好好回忆回忆?”苏婉婉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崔元恪点了点头:“三小姐慢走。”
苏婉婉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补充道:“对了,你们讨论的声音不要太张扬,我总觉得我们府里有长公主的眼线。”
“什么?”
有长公主的眼线?春桃彻底慌了,那刚才的情况长公主岂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找旁人顶替压根不可能了。而且,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长公主也知道她与崔元恪有了私情……
如果真是这样,她去公主府请罪,恐怕是死定了。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春桃再也撑不住,双腿瘫软跌在了地上。
第6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6)
苏婉婉离开凉亭,绕过假山,还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老太太。
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太太……
这人正是她的好祖母乔老太太,年轻时也算是传奇人物。一介平民成功嫁入苏府,成了京中权贵家的当家夫人。
只是,大概由于出身缘故,眼界与大局观都有所局限。平日里的行事做派,很有些不管不顾。京中的贵夫人们都不太爱与她来往。
“婉婉?”乔老太太一脸不满地盯着苏婉婉道:“你不好好陪着崔二公子,到处乱跑做什么?”
这话一开口就槽点满满,若是有旁的世家夫人在,指不定要吓得花容失色,若是再刚烈一点,恐怕要怒气满满地与老太太理论一番。
家中来了男客,哪有让府中千金相陪的?难不成是烟柳之地的小姐不成?
如今是云景朝,很是讲究男女大防,竟有祖母撺掇男子私见外男的?虽然已有婚约,私下里“不经意”见个一两回便罢了,哪能明目张胆如此不讲究?
苏婉婉挑了挑眉,原主顾忌着礼仪孝道,自是不敢违背这个祖母。不过嘛,她苏婉婉可不怕。
“祖母此言不妥。”苏婉婉摇了摇头道:“男女有别,崔二公子来了,府中自有叔伯兄弟相陪。”
乔老太太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婉婉,很显然,平日里温和听话的孙女今日反驳了她,让她意外极了。
除了意外,更多的是愤怒。平日里被她攥在手心里的乖乖鸟,今天居然敢反抗。是嫌她这个祖母年迈,没能耐了吗?
“放肆!”乔老太太将手中的佛珠手串重重地往地上一扔,“谁给你胆子,教训起祖母来了?”
苏婉婉正要开口,突然有一个贵夫人急急忙忙地从旁边的小路上走了出来。
“母亲息怒。”
来人正是原主的母亲沈氏,沈氏出身将军府,性子却很是柔弱。
原主刚满周岁时,便被祖母乔老太太带到身边养着,沈氏为此偷偷哭了大半个月。整日天不亮便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就是为了多看女儿几眼。
老太太心知肚明,没少给沈氏立规矩,最后以沈氏在院子里晕倒而告终。
老太太怕将军府知道了来闹事,索性强行免了沈氏的请安,即便沈氏拖着病体前来,也会被强行请出去。
也正是因此,原主与沈氏不亲厚,倒是对老太太言听计从。
其实原主之于乔老太太,不过是打压沈氏与攀附权贵的工具而已,子孙情淡泊。
前一世,乔老太太见着原主落了难,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甚至不惜与陷害原主的春桃合作。
原主的悲剧,与这位荤素不忌的好祖母脱不了干系。
就比如刚刚,在凉亭与崔元恪会面也是乔老太太一手促成的。
而沈氏,很是心疼原主这个女儿。
比如眼下,从她出现开始,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苏婉婉半分。
“婉婉还小,母亲不要和她计较。”沈氏朝乔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你又出来作什么妖?”
乔老太太瞪着沈氏道:“我说今日婉婉怎么这么和我说话,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病还没好就出来瞎逛,是觉得我这个老太婆活得太长了,想把病气过给我?还是嫌外头的闲话不够多,想让将军府再来闹一回?”
第7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7)
沈氏被劈头盖脸一阵训斥,有些面上无光。
“母亲放心,儿媳身子已经大好了。”沈氏道。
乔老太太鼻端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哼,“身子好了?”
她斜了一眼沈氏,有些嫌弃地说道:“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整日病歪歪的。”
沈氏性子温和,容貌清秀。当年待家闺中时,求亲的人都快把将军府的门槛踩烂了。苏家当初根本入不了沈将军的眼,只是这乔老太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纸婚书,是已故的老将军与苏老太爷签订的。
于是,被众多世家夫人视为香饽饽的沈氏,就这么被苏家抢走了。
“让母亲担心了。”沈氏道。
沈氏的委曲求全并没有换来乔老太太的偃旗息鼓,反而让这个花枝招展的老太太更加猖狂起来。
“旁人说起将门虎女,那一个个都壮得像牛一般。怎么到了你这,竟是连病猫都不如,我瞧着你几个姐姐身子也都挺好。”乔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氏道:“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沈家的女儿。你们沈家当初不会随便找了个人来搪塞我们苏府吧?我越瞧越觉得……”
沈氏被这话气得眼圈都红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竟是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苏婉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氏本就性情柔弱,又最是重孝道,自然要被乔老太太压得死死的。
乔老太太这种人,欺善怕恶,你越是退让,她越是变本加厉。
“祖母这话太过了。”苏婉婉打断了乔老太太的话:“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将军府如何上门理论不说,旁人听了也只会议论,为何将军府的女儿嫁给其他人都身体康健,嫁入苏府却经常抱恙呢?”
“你……”乔老太太被苏婉婉这话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你这话是指责我这个祖母待你母亲不慈?”
“孙女并无此意。”苏婉婉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外头的人会怎么想,孙女却是不知。”
“你这个丫头!”乔老太太恨恨地指着苏婉婉道:“先前我只当你木讷寡言,谁知竟是看走了眼,我们府上的三小姐,居然这般巧舌如簧,我这个当祖母的……”
一旁的沈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女儿,眼眶里满满的都是感动的情绪。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向生疏的女儿,今日竟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到底是血浓于水啊。
沈氏攥着婆子的手都在发抖,她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些年的苦楚不安与愧疚,都被苏婉婉的这几句话给冲淡了不少。
沈氏稳了稳心神,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苏婉婉的前头:“母亲息怒,婉婉心直口快,并无意顶撞母亲。”
乔老太太的话戛然而止,她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
她看了一眼苏婉婉,又看了一眼沈氏,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好一个母女情深啊!”
沈氏有些不安地说道:“母亲,婉婉对您也是……”
苏婉婉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她莞尔一笑,朝着乔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谢祖母夸奖。”
“你……”乔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夸奖苏婉婉了?
苏婉婉继续道:“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自然母女情深。”
苏婉婉特意在“亲生”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听得乔老太太一阵心惊肉跳。
察觉到苏婉婉似笑非笑的眼神,乔老太太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难道这个苏婉婉察觉到什么了?难怪今日态度这般奇怪!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如此隐秘,不可能会有旁人知道。
一旁的沈氏自然没听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婉婉,心里的感动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8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8)
沈氏回到自己的绮芳阁,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你方才看到了吗?婉婉对我百般维护。”沈氏握着邱妈妈的手,激动地说道。
邱妈妈是沈氏的陪嫁丫鬟,主仆相处数十年,情义深重。她也自然最懂沈氏的心意。
平日里苏婉婉与沈氏不太亲近,这样开口维护实在是头一遭。虽然统共也就说了那么几句话,算不得什么“百般维护”,但是对沈氏来说,却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足够她欣喜若狂几个月了。
“看到了。”邱妈妈也笑着说道:“三姑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哪有女儿不维护自家母亲的。”
“你说的是。”沈氏一脸红光满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能听到婉婉这几句话,哪怕让我此刻闭眼,我也无憾了。”
邱妈妈赶紧劝慰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夫人是最最宽厚之人,定是要长命百岁的。三姑娘如今还未出阁,还有许多事需要夫人操心呢。”
沈氏点了点头,感慨道:“一转眼婉婉都这么大了,想当年她才这么点高,路都走不稳便被……”
声音一哽,沈氏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夫人快别伤心了。”邱妈妈赶紧给沈氏递上帕子,宽慰道:“这些年三姑娘虽然不在夫人身边,可血缘关系不是旁人能破坏的。平日里虽然见得少了些,可关键时候才能见真章。你瞧瞧今日,不就是这样?”
沈氏又破涕为笑,握着邱妈妈的手道:“你说得对。”
“所以啊,夫人不必担心。”邱妈妈道:“奴婢瞧着,这三姑娘心里明白着呢。谁才是最亲的,谁才是对她最好的,咱们三姑娘心里有数。”
沈氏连连点头,忽然又想起苏婉婉的那门亲事。
“老太太倒也是疼她的,那个崔公子咱们也打听过,倒也是个不错的。”
邱妈妈摇头道:“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位老太太看重的可不是崔公子的人品,而是崔公子是丞相府的嫡子。”
沈氏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当初这门亲事定得也不光彩,听说丞相府一直颇有微词,不知日后婉婉入了这丞相府,会不会被丞相府的人轻视。”
苏府并无爵位,苏老爷官衔也仅是个六品,绝对入不了丞相府的眼,当初能定下这么亲事,还是乔老太太耍了几分手段。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千宠万爱地长大,又深受皇上器重,身份贵重,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只是这长公主的婚姻却不太顺遂,两任丈夫都病死了,坊间都在传,这位公主怕是个克夫命。
长公主却不认命,她找了几位颇有名气的高僧一算,总算有了破解的法子。说是要找天元三年,端午节后半夜出生的男子,而且男子的胳膊上要有一颗痣,方才能与长公主长相厮守。
条件有些苛刻,不太好找。可恰在那时,京中却传出,丞相府的二公子正是天元三年端午节出生,而且胳膊上也恰巧有一颗痣。
虽然丞相府百般解释,崔元恪是端午节的前一天出生,胳膊上那也不是痣,是近日不小心被烟花烫伤留下的疤痕。
然而,长公主却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丞相府。
第9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9)
长公主历经两次婚姻,心境与之前早已大有不同,也没了未出阁女子的害羞。来到丞相府,她直截了当地挑明来意
——本宫看上你们家二公子了。
那日正好是丞相府的家宴,一大堆世家贵族的夫人聚在一起。
丞相夫人闻言差点哭了。长公主克夫的名声在外,她自然不敢让自家儿子去冒险。而且她还听说了一些秘闻:长公主的那两任驸马,可不是平白无故病死的。听说这两任驸马死时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淤青。
谁会对驸马下这种狠手?稍微想一下便能猜出来,背后隐藏的真相更让丞相夫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长公主怕是有某些见不得人的嗜好。
而且这个长公主是专横跋扈惯了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是喊打喊杀的。
这些自然不能明说,丞相夫人只能将长公主夸了个天花乱坠,然后硬着头皮推辞道:“感谢公主垂爱,只是我儿元恪早已有婚约。”
长公主自然不会被这空口白牙一句话给打发了,她紧盯着丞相夫人,眉眼间满是威胁与不满:“这么巧,居然定亲了?怎么没听说?可有定婚文书?”
言下之意,若是拿不出订婚文书,怕是做不得数。而且,还会被扣上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
在众人替丞相府捏一把汗时,苏府的乔老太太站了出来,得意洋洋地递上了定婚文书。
“启禀公主,丞相夫人所言句句属实。二公子正是与我们府中的三小姐定了亲,这个是定婚文书。”
长公主将文书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来。只能黑着脸问丞相夫人:“可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丞相府哪里瞧得上苏家?只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了,人家苏家递了一根救命稻草过来,他们自然会牢牢接住。
丞相夫人自然连连点头,虽然苏府确实落魄了些,可总比去公主府送死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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