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边儿赶!”
曲之燃住址距离沐雨浔风很近,徐惊缘却远得要命,刚开车回家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得要急匆匆去那片赶。
就这样,徐惊缘竟然无奈笑了一声,然后眸色骤变。
“操他妈的!”
这次非得让林子畅滚蛋!
徐惊缘开门关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冯灿灿出来扔垃圾。
冯灿灿咧嘴一笑:“姐姐,这么晚了还出门?”
那会儿徐惊缘的表情不算好,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很凛冽。
冯灿灿说:“那您注意安全哦。”
“砰――”得一声,门被关上。
徐惊缘下了楼,在夜色中大步流星向停车场处走去。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准备开车门,连来电备注都没有看到。
“我正要开车――”
“徐惊缘。”
听筒里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梁烬舟?”徐惊缘扶在车把手上的手指一顿。
“你在哪儿?”
“有什么事。”
“我看见你了。”他突然说。
电话被挂断,徐惊缘下意识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道高大且熟悉的身影自远方走来。
徐惊缘有些疑惑,不知道梁烬舟此举的目的。又猜测刚才和冯灿在楼道打了照面之后,小姑娘回去可能说了什么。
他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去哪?”
徐惊缘指尖一热。
有种莫名的松驰,就好像自己做好了准备要驰骋疆场,却忽然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那晚的车里,徐惊缘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快到地方的时候,梁烬舟才主动询问道:“因为你朋友?”
徐惊缘偏头看他,窗外飞驰的夜色掺杂着灯光,映落在他身上,像是月光沉寂的感觉不自觉就让人变得更加平静。
“嗯。”徐惊缘说,“他找到这边来了。”
两个人抵达沐雨浔风,前台小姑娘惊魂未定地说:“缘姐你总算来了!他们已经被带到派出所了!”
徐惊缘:“这么快?”
“刚走不久!”
徐惊缘看了看前厅,似乎没什么异样。
前台姑娘快哭出来,指着门口那边:“刚才就在那边打起来的,吓死人了!”
徐惊缘难以置信:“打起来了?”
“对!那个男的好可怕!”前台说,“南姐父母一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巴掌打在南姐脸上!”
林子畅竟然放肆到敢在这里打孟南。
徐惊缘扭头盯着摄像监控。
梁烬舟侧眸看了一眼她的脸,炽亮的光浮在她浅色瞳孔之上。
认真且沉着,却态度坚决。
“监控录像呢?”他问。
“啊?”前台姑娘反应过来,“在这里,刚才警察叔叔没看,直接带走了……”
“我拍一下。”梁烬舟进去拍照录像。
徐惊缘看了一眼梁烬舟,而后继续询问前台:“林子畅还说什么了?”
“林子畅就是南姐前男友?”
“嗯。”
“他一开始还挺好的,对南姐父母很上心,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他父母……”
孟南父母是林子畅从老家叫来的,他既没有亲自去接,也没有诚心诚意,只是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无论如何找不到孟南,而他在静南,一心一意要和孟南结婚。
孟南父母不知晓两人真实情况,而林子畅惯会演戏。本来约定好明晚来静南,后天出席婚礼,由于林子畅的这通电话,二老紧急买票赶往静南。
在林子畅的要求下,二老同孟南打电话,骗来了地址。
三人才刚抵达沐雨浔风时,林子畅装得还挺好的,孟南父母也不暴躁,一个劲儿地劝和,询问孟南到底有何不愿。孟南只说自己精神压力巨大,无论如何不想结婚,二老也并未放出狠话。
孟南打车将二老送回酒店,出租车刚刚驶出,林子畅就变了嘴脸。她从门外一路快步至门里,林子畅拉住她的同时就动了手。
前台小姑娘说这话时,气得双眼通红。
“他跟疯了一样,我早就报警了。”
那天晚上,徐惊缘几乎一夜没睡。
快马加鞭抵达派出所,警察正在询问双方意见,感情纠纷可不可以私下和解。
曲之燃没出声,端坐在孟南身旁,看着她的表情,等她做出决判。
林子畅一直为自己辩解:“我们是男女朋友,都好了五、六年了,后天就结婚了。”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她。”
曲之燃说:“什么男女朋友,早就分手了!婚也不结了!警察叔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要喧哗,保持安静。”王警官看了一眼林子畅,又看向孟南,“姑娘,你同意私下和解吗?”
“孟南,孟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爸妈还在酒店等着我们呢,他们如果知道咱俩吵架吵到局子里来,他们得多――”
“闭嘴!”王警官扭头对上林子畅呵斥道,“打人你还有理了?让人家姑娘自己说。”
孟南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林子畅的父母虽然有钱有势,但一直以来对她还算不错,如果林子畅真的因为这件事遭受牢狱之灾,他们一定会为此伤心。
走到最后,孟南还想和林子畅好聚好散。
她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这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不和解。”徐惊缘看出了孟南的犹豫,立刻上前说道,“我们坚决不和解。”
王警官说:“当事人自己说。”
徐惊缘抿了抿唇,十分害怕孟南妥协。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夜色深得看不到一个人影,她攥紧了手指,却忽然听到身侧传来的低沉声音。
“不和解,也不能和解。”
孟南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很奇怪,他的声音有种平稳的镇定感,就连王警官都没有阻止他。
“今天是他对你动手,倘若有一天你回手了,酿成了难以置信的后果。”梁烬舟眸色漆黑,看着孟南,一字一句道,“你觉得他和他的家人会同意私下和解吗?”
孟南:“……”
徐惊缘心下一颤:不会――
“不会。”梁烬舟继续道,“他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此为要挟,也许会赔掉你的一生。”
“所以,这才是你痛苦的本质。”
“不要觉得以德报怨就会得到别人的感恩,实际上大部分以德报怨,万劫不复。”
孟南:“我……”
空气像是死一般寂静,林子畅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嗓子干涸,不断吞咽口水,正想开口,就听到孟南那句――
“不接受和解。”
徐惊缘长长的,松了口气。
林子畅立刻起身:“孟南你他妈――!”
“闭嘴!”王警官怒目瞪圆,指着他,“你小子怎么着?敢在这里骂大街?!”
“不!不是的警察叔叔――”
“闭嘴。”王警官说,“把这人带到审讯室。”
林子畅也顾不得脸面了,他立刻转头看向徐惊缘:“徐惊缘!你是人吗?你替我说句话啊!”
“给我爸打电话!给我爸打电话啊!”
徐惊缘一言不发,但也没避开他的视线。
她觉察到有一股力量,轻轻地将她带到一侧,用身体掩住来自于不善者的目光。
折腾到很晚。
徐惊缘决定给孟南放个假,孟南不愿意。
“你就听缘姐的吧,林家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来找你。”曲之燃垮着一张脸,打了个呵欠,“总这样折腾也没办法,反正这下子,婚礼无论如何都不能进行了。”
徐惊缘轻声道:“带薪休假。”
孟南坐直了身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愿意让这么多人陪她,但是这种时候,她是需要朋友给予力量的。
“不要多想了。”徐惊缘头有些发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说话间,曲之燃忽然叫了她:“缘姐,缘姐。”
“嗯?”
余光里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梁烬舟最后从派出所里走出来,三个人一齐看着他。
徐惊缘抬手挠了挠脸,刚挠完,就顺势拍了拍脸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梁烬舟在派出所里说的那些话,明明不熟悉,却精准的踩中了重点。
梁烬舟一整晚都平淡地像是无事发生,徐惊缘见过许多人许多事,也无法做到像他一样淡定。
孟南说:“谢谢您,梁医生。”
梁烬舟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放在了徐惊缘这里:“不客气,应该的。”
他又问:“没什么事了吧。”
曲之燃说:“没了没了,梁医生您可以回去了。”
梁烬舟没回话,只是看着徐惊缘没什么精神的脸,在黑夜中微微眯了眯眼睛,缓解酸涩感。
徐惊缘也对上他的视线。
看着她欲言又止说不出话的模样,梁烬舟淡声:“可以回了么?”
“……可以。”
“走吧。”他的手指,扯着她的袖口。
手臂被扯起的瞬间,徐惊缘惊了一下。潜意识里,这个动作虽然算不上过分亲密,但也绝对不算疏远。
只是在黑夜里,昏暗掩盖了许多情绪,只有鞋子踩在地面上的摩擦音。
徐惊缘毫无征兆地说:“你今天很酷。”
梁烬舟抬眼,看见徐惊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格外真挚。他转过眸,唇角扯起一个弧度:“一般操作。”
徐惊缘说:“我不是恭维你。”
“我知道。”
徐惊缘和孟南是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女生,同样的事情有不同做法。
如果是她,她都不会和林子畅这样的男生在一起。而孟南,显然对林子畅是有感情的,所以分手才显得这么难。
“感情算什么。”梁烬舟在黑夜里发声,“比得上身家性命?”
“你说的对。”
徐惊缘想,林子畅的行为已经到了罪大恶极的程度,而孟南的犹豫,大概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
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孟南都不想再重复一遍这样的恋爱,最重要的时候,她没有自信再找一个能比得上林子畅家庭的男朋友。
其实徐惊缘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因为两个人无论家境和经历都相差甚远。
即使喜欢一个人,徐惊缘也不会允许自己自卑到尘埃里。
但是梁烬舟却像是理解孟南。
两个人一起进了车里,和来时一样,还是梁烬走开车。
徐惊缘坐上副驾驶,车厢里灯光呈现橙黄色,梁烬舟坐在驾驶位启动车子,却没开出去。
徐惊缘侧眸,正好看见他低着头回消息。知道这样不好,但她无意间一瞥,还是瞥见了手机对话框上的备注――灿灿。
徐惊缘收回了视线,明知故问道:“是灿灿吗?”
梁烬舟嗯了一声:“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没告诉她你出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梁烬舟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会儿,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她应该知道。”
第16章 “你知不知道你在开车?”
徐惊缘没听懂梁烬舟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有种和她相关的感觉。
她困得没什么精神,只剩一双眼睛亮着:“和我有关?”
梁烬舟收起手机,启动了车子,没回她话,却笑了一声。
徐惊缘昏昏沉沉的,嗓子有一丝暗哑:“笑什么?”
“没什么。”梁烬舟唇角是吊着的,声音轻轻地,“你是不是困了?”
“是有点。”徐惊缘问他,“怎么了?”
“睡会吧。”他不紧不慢道,“到了我叫你。”
徐惊缘困是困,但没想要睡觉,她觉得梁烬舟也困,怕他太过无聊,所以不如陪着他聊一会儿。
“陪你一会儿。”
“陪我一会儿。”梁烬舟问她,“明天还陪吗?”
“……明天?”徐惊缘诧异。
“明天聚会。”梁烬舟提醒她。
“哦。”徐惊缘说,“陪。”
“这么好。”梁烬舟打着方向盘,拐到空旷的马路上。
徐惊缘抿了抿唇,有点儿不好意思:“你都说好几遍了。”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婆娑响动。
有时候徐惊缘觉得,梁烬舟这个人,是挺好的,但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梁烬舟说,林子畅的家人可能会找孟南。
果不其然,第二天徐惊缘就接到了林父的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惊缘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林父痛心疾首:“惊缘,枉我和你爸还是老朋友,你怎么能不劝劝孟南呢!”
徐惊缘压着怒意,回道:“林叔叔,林子畅不是第一次动手了,难道真要等到以后他犯了更大的事情,再去管束他吗?那样已经晚了。”
林父听完,就知道徐惊缘的想法:“惊缘,我以前帮过你不少忙,你就这样回报叔叔的吗?”
“林叔叔,一码归一码。”徐惊缘说,“就算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不能包庇林子畅,现在已经是对他最好的结果了。”
“被拘留,留案底,这叫好结果?”林父气得心脏病快犯了,“这叫家门不幸,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徐惊缘很想说,既然您知道这样不好,为何当初不及时指教。林子畅的脾性和家庭教育有着紧密关系。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徐惊缘忽然又顿悟到,也许她能看到的表面现象,真的就只是外人想要表达出来现象,而真正的现实,当事人自己都含糊不清。
当天晚上,徐惊缘回了家一趟。
徐澈和纪风岚都在家,听见她开门,警醒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徐澈:“女儿呀,怎么没打电话就回来了?”
“爸爸。”徐惊缘泄气一般耷下肩膀,拖拉着拖鞋来到客厅里,整个人甩在沙发上,“我好累啊。”
徐澈和纪风岚将手机放下,左右分布在她两侧,等她稍微放松了一会,才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徐惊缘有气无力道:“孟南和林子畅婚礼取消了,林子畅现在在拘留。”
纪风岚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打人。”
“打谁了?”
“孟南。”
此话一出,纪风岚和徐澈惊得说不出话。
徐惊缘苦笑道:“是不是,看不出来吧?”
“这样的话……”徐澈评价道,“这婚是结不得,孟南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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