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烬舟。”她低低道,“你比我强大。”
“错了。”璀璨的霓虹照在他的脸上,他面色平静,“是你。”
她不明所以。
但他却沉默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牵着他的手,走向天桥的另一端,
灿灿原本定好了初三回静南的票,却因为昔日好友的一则消息决定改签。她住在好友家里,接到梁烬舟的电话。
那是大年初五的早晨,好友父母工作繁忙,即使是过节,白天也并不在家里。梁星灿坐在餐厅里,正准备吃好友准备好的饭菜,听到梁烬舟说:“我去接你。”
梁星灿一怔:“你来接我?”
“对,你收拾一下。”
梁星灿:“……不用这么客气吧舅舅……”
梁烬舟:“我还没出发。”
梁星灿:“噢。”
梁烬舟决定做高铁回临安,这样能省出很多时间。因为他今天回临安,不仅是为了接灿灿,换句话说,顺便把她带回来更合适。
车窗外景色飞逝而过,黯淡的天气,映衬着远处的山峦都有些光秃阴暗。
梁烬舟坐在车座上,伸手捞出手机,滑动屏幕,点开对话框。
临安的那套房子买了十几年,从他到静南,才向外出租,之前一直是灿灿住着。算算时间也不过才租出去半年多。
梁烬舟给租客发了条消息,告知他自己今天要过去一趟的事情,很快就会离开。
租客说自己回老家过年了,房子里现在没有别人。
出了车站,天空忽然飘起雪花,天色阴暗,寒风刺骨。
梁烬舟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他独身一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下了车,便径直走向小区里面。
雪虽然下的不大,但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感觉到额角一抹潮湿,于是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些。
与此同时,静南。
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徐惊缘抬眸看向窗外。
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在深绿色的松柏树上压下深浅不一的白。
她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
“下雪了啊……”
第42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梁烬舟很久没回房子,内里变化很大。
比起从前,家具多了些,租客带着不满两岁的小孩子,虽然看得出打扫痕迹,但角落里遗落的玩具,仍能看得处租客的力不从心。
三个卧室,两个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一个是主卧,另一个是儿童房。
还有一个关着门的书房,搁置着梁烬舟和灿灿从前的东西,当初租房时,就协商好,这个书房不在租赁范围内,不归租客使用,房租便宜了一些。
手机震动,是租客打来的电话。
“房东,你现在到房子了对吗?”
梁烬舟:“我在房子。”
“之前你一直没在,就没找你,这次趁你来了,你能不能吧卫生间里漏水的问题解决一下啊。”租客说,“都快一个月了,下水道不通水啊。”
“我试一下。”梁烬舟说,“就是不知道维修工人现在是否上班。”
“他们好像不休息的。”租客说,“鞋柜抽屉里有维修工人的电话,本来想过年回来修理在找您报销的,既然您来了,不如您就打给他。”
梁烬舟看了一眼鞋柜,走过去,拉来抽屉,找到那张传单,说:“我试一下。”
租客笑着说:“那好。”
梁烬舟拨通了维修工人的电话,工人果然还在休假,但没有拒绝接单,因为对方就住在同一小区,不过要先去店里拿工具,可能要等到中午时间才能过来。
梁烬舟说没关系。
等挂断电话,他才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味道,梁烬舟在门口站定了会儿,大步向前,打开了房间窗户,留出一条缝隙。
窗外溢进一股寒流,风雪的味道渐渐掩盖住尘土。
他想起曾经整理行李搬进这里的时候,灿灿不在家,所有行李都是他一个人搬的。而书本就在书架之上,还有书桌下的一个大箱子里,现在那个箱子被杂物挤压到最里面,只能看到一角。
……
梁烬舟花费良久将书房重新安置,拉出搁在书桌之下的纸箱。年岁已久,房间气温高,纸箱的质量比起从前,似乎变差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纸箱两侧,用小刀划开透明胶带,正准备将里面的书本杂物一件一件拿出来,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修理工人到了。
“哪个卫生间?”
“主卧。”
修理工人拎着工具箱,戴上自己准备好的鞋套,直奔主卧。
排查了一会儿,他说:“堵了,要通吗?”
“通。”梁烬舟问,“时间多久?”
“不久。”
修理工人打开窗户,打开莲蓬头。用工具在下水道里清理,大约半小时,工作就结束了。
“洗完澡之后要及时清理头发,或者在盖子下面加一个过滤网,就不会堵这么多了。”清理工人交待完了,报了价钱。
梁烬舟对这些生活技巧不陌生,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很仔细。房子没租出去之前,下水道从未堵过。他将这些话转达给租客,时间又被消磨掉很久。
送走修理工人,他才又回到书房,重新整理起那个箱子。
天色越来越黯淡,书房里彻底冷了下来。
就在他蹲下来准备整理的时候,灿灿来电话了。
“喂?喂?舅舅,你在哪儿呢?”
“在家。”梁烬舟淡淡地说,“怎么了?”
“什么时候走啊?我现在准备去高铁站了!”
梁烬舟:“……你急什么?”
“我朋友她爸妈回来了。”梁星灿不好意思地说,“大过年的,我住人家家里不好看。”
其实不仅如此,还有就是卢宸宇给她发消息,约她晚上一起出来玩。
梁烬舟看了眼腕间的表:“你买了几点的票。”
“两点半。”
还有一个小时。
梁烬舟说:“等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梁烬舟现在很清醒,只是在摸到那封已经泛黄,被压到几乎没有厚度的信封时,一时间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因子都在叫嚣。
梁烬舟喉结滚动,不断湿润干涸的嗓子,脑海中却重复闪过卜阳阳的声音――
“徐惊缘上学那会儿,就暗恋着梁烬舟。”
“她的情书,是我递的。”
情书。
粉色的,画着爱心的,写着“梁烬舟亲启”却已然泛黄的情书。
-
白雪纷飞。
徐惊缘躺在沙发里,窗边纱幔垂直到底,和窗外几乎成为一个颜色。
灿灿告诉她,梁烬舟今天不在静南,是到了临安去接她。可是今天的雪这么大,路上总归是有些不安全的。
她没有询问梁烬舟,只是回复灿灿:「开车?」
灿灿说坐高铁,又说自己回静南是因为卢宸宇约了她,今晚她不在家里过夜。
徐惊缘诧异:「你舅舅知道?」
灿灿:「当然――」
灿灿:「不知道!」
徐惊缘盯着屏幕上的字,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徐惊缘真怕梁烬舟会着急上火。
徐惊缘想了想,仍是嘱咐道:「玩就好好玩,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罢了,不要牵扯上其他事情,总之,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
一段话,敲敲打打删删,点击发送。
她相信灿灿懂她的意思。
她就在沙发上躺到了下午,纪风岚打电话问她何时上班,她说还不急。
“不急就回家来,平时工作那么忙,我和爸爸都想你。”
徐惊缘看着电视,回道:“我昨天才走。”
纪风岚想了想,说:“什么时候带他回家?”
“谁呀?”
“别打马虎眼。”纪风岚喋喋不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交男友,新年已过,你又年长了一岁,如果你真想结婚,我和徐大夫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徐惊缘不明所以。
纪风岚却道:“嫁妆。”
徐惊缘卧在沙发上,身材凹凸有致,人慵懒又随性,兴致勃*勃道:“都有什么?”
“这个。”纪风岚笑着说,“有待商讨。”
徐惊缘:“吊人胃口。”
“你才是吊人胃口的那一个。”纪风岚说,“早点安排一下,其余的话我不多说了。”
说完这句,纪风岚挂断了电话。
徐惊缘按着遥控器,电视画面定格在一档校园青春剧里。
阳光灿烂的夏天,干净整洁的衣领,风里飘扬着少女的黑色马尾长发,操场中央奔跑着的少年。
徐惊缘在不知觉中,微微弯起了唇角。
不是电视剧太精彩了,而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想起了梁烬舟。
徐惊缘相信梁烬舟无论是工作还是人品,都能达到纪风岚和徐澈的满意。
一场恋爱谈到结婚,是梁烬舟恋爱的标准。谈婚论嫁,似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想着想着,徐惊缘竟然也莫名其妙紧张了。
四点多,徐惊缘感觉有点饿了。她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没想到因雨雪天气,她想吃的一家店不提供配送服务,又因为过年放假,另一家店为打烊状态。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索性穿好衣服,下楼去超市购物。
漫天飞舞的雪花,竟有小猫踩过的印记。
徐惊缘低着头,裹着宽大的羽绒服,一步一步,缓慢向外面行驶。
进了超市,一股暖风。
小区门口停下一辆出租车。
“舅舅,你先回吧。”
正准备下车的梁烬舟手指一顿,转头看着她。
梁星灿小声说:“我今晚不回家了。”
她自知理亏,忙不迭解释道,“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明天再回来,您不用担心,都是女同学。”
梁烬舟的手还在车门把手上,坐在前面的司机一句话都没说。
“不用付钱了。”梁星灿提醒道,“一会儿我自己付就行了。”
梁烬舟冷声道:“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梁星灿:“中午。”
“注意安全。”他说。
梁烬舟轻轻叹了口气,但他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他和这个雪天一样,低气压。
他从门口进来,一路快步到家。敲响了徐惊缘的门,却没有人开门。
五点多了,天色暗淡。
其实在决定去临安的时候,梁烬舟就一直想着那封情书。现在带回来,他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
好像有些唏嘘,又有点惋惜。
门开着,他坐在了餐桌前。门口开了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似乎让空气都陈旧。
徐惊缘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
许久没逛过超市,她想买的东西很多。
“阿姨,这鱼可以处理吗?”
梁烬舟喜欢喝鱼汤,徐惊缘想买条鱼。
“可以。”
“给我来一条。”
徐惊缘买了菜和鱼,还有很多零食水果,满满当当一大袋。出门时却犯起了愁,太重了不想提。
她来到超市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一杯酸奶,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卜阳阳发消息说:「我走了啊。」
徐惊缘啊了一声,给她打过电话。
卜阳阳笑着说:“很快就回来了,祝你和梁烬舟百年好合。”
徐惊缘:“你总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不是吗?”卜阳阳说,“从高中到现在,都十一年了。”
徐惊缘诧异:“哪有十一年?”
“是十一年。”卜阳阳提醒道,“春天要来了,又过了一年。”
徐惊缘坐在玻璃窗下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皑皑白雪。
“时间可真快啊……”
天色越来越暗了,灯光越发显得炽亮。
梁烬舟的手指忽然颤了,小心翼翼地剥开早已失效的胶带,看见它留在信封上陈旧的黄色痕迹。
牛皮纸单薄了许多。
字迹也淡了许多。
徐惊缘的字体向来清秀,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高冷,更像她童真的内心。
「亲爱的梁同学
展信佳
这封信我想写很久,有些话也放在心里很久,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总在上课时偷瞄你的后脑勺,也在体育课上为你的进球暗自窃喜,也许你和别人一样觉得我有一点点高冷,如果你了解我就会发现,我其实是很开朗的……」
“真冷啊。”徐惊缘语气轻轻道,“这么冷,你还要走吗?”
“加拿大又不冷。”卜阳阳说,“我想我儿子了。”
雪花扑簌,夜色安静,霓虹渐渐闪烁。
卜阳阳挂断了电话,徐惊缘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一口一口吸着珍珠。
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她起身,拎着硕大的购物袋,踱步回家。
不知道梁烬舟回来了吗?她想。
电梯之中,数字闪烁。
徐惊缘的手指被勒的通红,却无论如何不愿放在地上。
电梯门划开,她稍一站定,快速迈出电梯间。
楼道里溢出一抹光。
徐惊缘预料到现实,站定在两道门中间,满怀期待地躬身,侧眸向里面看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男人坐在餐桌之前,长腿漫无目的的敞开着,姿态松垮,面色凝重,近乎颓靡。
“梁烬舟?”
徐惊缘拎着购物袋,走近了一些,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而男人的修长之间,夹着那页早已泛黄的牛皮纸,上面写着――
「我高三会展开为期半年的集训,我没有任何烦心事,唯独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想不想开展一段地下恋爱?你是否对我也有一点喜欢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徐惊缘」
徐惊缘忽然站住脚。
一时之间,回忆呼啸,像风雪一样涌来。
他是她,青春期里,唯一的心事。
“徐惊缘。”
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不由心脏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纠结了很久的难题,终于要有人递给她答案。
梁烬舟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无力回天。
他不是不喜欢她,而是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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