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寒低头凑近她耳边,故意逗她:“想抱的话我们回去抱行吗?大街上呢,影响不好。”
此话一出,怀里的人立刻退后了几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祁砚寒哑然失笑,走过去牵她,一碰才发现,她
的手冰凉,他握紧她的手,往车边走。
下过雨,晚风清凉地扑了过来,路上没什么人,这条街很安静,都能听到不远处广场舞的音乐声,一场雨扰乱了好些店的生意,一连几家,店主都坐门前喝酒闲聊,倒是一家蛋糕店前,围了好些人。
祁砚寒:“想吃蛋糕吗?心情不好可以吃点甜的。”
裴知悯看了眼橱窗里那些看起来特别好吃的甜点,摇了摇头:“晚上吃了要胖。”
祁砚寒失笑:“只吃一块的话,没有关系。”
裴知悯默了片刻,还是坚持己见,事实上,她现在心里发热,脑袋也有点重,吃不下什么东西。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有个调皮的小孩,在这场雨里淋成了落汤鸡,全身脏兮兮的,他爸抓着他的后颈教育他,从他们身旁经过时,祁砚寒很轻地笑了下。
裴知悯捕捉到了,问他:“你笑什么?”
祁砚寒:“幸好你不是贪玩的小孩。”
裴知悯抿了抿干涩的唇,小声哼了下,心情平静下来后,她刚想说正事,祁砚寒的手机便响了,闻瑾打来的,他按下接听:“喂,妈。”
闻瑾临时有事要回事务所总部,走得急还没跟他说,于是才有了这通电话,简单提了两句,她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最后走的时候,看她面色不太好,可能是我说的话吓到她了,你等会哄哄人家。”
祁砚寒看了眼身边的人,心头顿时明了。
那会儿裴知悯的脑袋更沉了,眼皮都在打架。
“知悯是个好姑娘,你要负责,”闻瑾说,“我可等着她做我儿媳妇。”
祁砚寒嗓音含笑:“嗯。”
手机那头传来了机场的登机提示,闻瑾很快就挂了电话,祁砚寒收了手机,笑着看她:“怎么办?”
离得这么近,闻瑾的话自动地飘进了她耳朵,但裴知悯意识混乱,只零碎地听见了句“好好对人家”,她眨着眼:“什么怎么办?”
“你没听见吗?”
“什么?”
祁砚寒笑意加深:“我妈说要你做她儿媳妇。”
裴知悯仔细回忆了下,有这么一句话吗?
祁砚寒缓缓凑近她:“你怎么看?”
裴知悯眼神迷蒙,望着他不说话,祁砚寒察觉不对劲,伸手去摸她额头,隐隐发烫。
想起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强度很大,今晚淋了雨又吹风,应该是没撑住。
祁砚寒心里一紧,上了车,他径直往医院开,幸好只是低烧,医生说只用挂一瓶水就好。
夜里的医院寂静无声,祁砚寒给她盖好被子,坐在椅子上看,输液输到一半,苏英打来了电话,铃声急促,祁砚寒瞥见备注的那两个字,还是拿上手机去外面说明了情况。
后面雨又落了下来,断断续续,忽大忽小。
输完这瓶水,祁砚寒把人带回了家,裴知悯睡得很沉,眉头紧皱,看起来不太开心,祁砚寒抚平她的眉心,没一会儿又皱紧了,他叹口气,握紧她的手守在床边。
次日是个雨后初霁的晴日,温热的阳光洒在床头,裴知悯缓缓睁开眼,祁砚寒坐在床边睡着,身上的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头发凌乱,有些不修边幅。
裴知悯环看了下四周,慢慢坐起来,一动,祁砚寒就睁开了眼,把人扶起来,又把床头柜上的水递过去,等她喝完,他才问:“头还晕吗?”
嗓音很哑。
裴知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房间光线充足,面朝着阳光身心都是暖洋洋的。
坐了会儿,裴知悯下床洗漱,祁砚寒去阳台抽了半支烟,随后走进卧室换衣服,穿好后,她正好从浴室出来。
祁砚寒:“收拾好了就走吧。”
裴知悯一头雾水:“去哪儿?”
祁砚寒不急不缓:“见家长。”
裴知悯“啊”了身,脚都不动了。
祁砚寒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一本正经地逗她:“昨晚我妈说让你做她儿媳妇,你点头了,还记得吗?”
裴知悯一愣,仰面看他:“你说是就是啊?”
仰起来的这张脸小巧素净,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倔强,祁砚寒低笑了一声,低头顺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声调懒洋洋的:“早晚都是。”
裴知悯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大清早的耍流氓。”
祁砚寒应下来,站直身体,不再开玩笑了:“昨晚你妈妈打了电话,我和她说了你晚上睡我这儿,今天再把你送回去。”
裴知悯“哦”了一声。
太阳从东方升起,又是崭新又寻常的一天,宽广的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到了她家小区门口,裴知悯推门下去,正好碰见拎着一袋菜回来的苏英,祁砚寒和她打了个照面,想到他昨晚照顾了自家闺女一夜,她便喊他留下吃个饭,祁砚寒说还有工作婉拒了。
空气清新,风轻柔地吹过来。
苏英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情况,又问了些祁砚寒的情况,回到家,裴知悯给祁砚寒发了条消息:“今天周六还要去上班啊?”
他回得很快:“那可不,要挣钱。”
裴知悯蹙眉:“你不缺钱吧?”
阳光洒满桌面,鸟鸣呖呖,裴知悯看着这一行字,有点缓不过神来。
“想让早晚发生的事提早发生。”
第61章
(正文完)相爱的……
二零二三年的这个夏天,格外闷热又格外短暂,一晃就过去了。
进入仲秋,南城温度直降,冷的人直打哆嗦,那几天全国各地几乎都在降温,只有北京还停留在夏天,气温虽没下降,但街头总会掀起几阵狂风,扬起大片灰尘,行人戴着口罩低着头,步履匆忙,在这之中却有个男人,步伐从容,随意地走着。
把公司解散,蒋琛慢悠悠地走到公交站台,等了十来分钟,他坐上车,又去爬了次长城,一路登顶,他很有心情地拍照发了朋友圈。
远在各地的这几个看见时,内心一阵唏嘘。
一个月后,蒋琛回到南城,那是他创业之后第一次在年前回来,公司垮了,他在北京也没什么留恋了,他一个人来这里,又一个人走,这座城市繁华如梦,像是他从来没来过。
蒋琛回来后,卫旭经常约他吃饭,约了几次都被他借口有事拒绝了,他觉得不太对,给祁砚寒打了个电话。
彼时祁砚寒正要去一个饭局,知道情况,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脚步停了。
卫旭担心道:“他声音听起来不怎么好,话也不多,而且,他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说他要是想轻生怎么办……”
越说越离谱了。
祁砚寒赶紧打断道:“你想多了。”
卫旭适时闭了嘴。
祁砚寒沉吟片刻:“喻臣过几天休假回来,到时候让他去喊,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比你有面子。”
卫旭:“行。”
挂了电话,祁砚寒走上二楼,一顿饭吃完,都是下午的事了,从包厢出来,他点了支烟,一面抽一面下楼,到了大厅,天上忽地飘起了雪花,他抽着烟,静静地望向外边,一根烟燃尽,雪也下大了,在地上铺了一层,很多人都在拍照,人群中有小孩子兴奋地喊道:“这是今年的初雪诶!”
祁砚寒也拍了几张雪景照,发给裴知悯。
“西安的初雪。”
裴知悯是一个小时后才看见他的消息,照片里大雪纷扬,铺天盖地,长这么大,她只在青城见过这么大的雪。
窗外冷风呼嚎,惹得树枝摇晃。
裴知悯刚回复完消息,祁砚寒的电话就进来了。
“在干嘛?”他问。
“刚画完画,”裴知悯关了平板,躺在沙发里,“你呢?”
祁砚寒合上电脑:“看股票。”
裴知悯“哦”了一声,又问:“你那边雪还在下吗?”
祁砚寒看向窗外:“在,但是小了许多,想看吗?”
“不用,”裴知悯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砚寒默了几秒,低声道:“想我了?”
这阵子他都在出差,许久不见,好像是有点想他,但裴知悯又不好意思,沉默片刻,她语气不太自然:“我就问问,你不说算了。”
祁砚寒低低笑了声:“这周六。”
外面风渐渐小了,裴知悯和他聊了十来分钟才挂了电话,她看向外面,窗子上盖着一层白霜,凛冬来临,天气愈发寒冷。
南城好像很多年都没下过雪了。
祁砚寒回来的那天下午,喻臣把蒋琛约出来
一起聚了聚。
包厢里,他俩先到,蒋琛没表现的多颓废,反而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那目光里,有了岁月的打磨和沧桑,终究是不像之前了。
喻臣大手一挥,让他随便点,蒋琛只要了酒,喻臣看着他,张了张口,还没问,蒋琛先开口道:“安慰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自己选的路,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
喻臣笑了:“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问要不要点吃的?”
蒋琛:“………………”
后面酒来了,喻臣开了一瓶,刚倒了两杯门就开了,祁砚寒阔步进来,脱下外套,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喻臣瞥了眼门口:“就你一个人?”
祁砚寒往后一靠,淡声道:“她忙着呢。”
社里临时有事,裴知悯过去了一趟,大概是真忙,他中午发的微信到现在都没回。
喻臣笑了一下:“你这语气怎么感觉有点……”
他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儿:“幽怨。”
祁砚寒白了他一眼,抽了支烟出来,打火机落在外套里了,他拿了喻臣的,拢着火点燃,吸了一口。
许久没见,几个人开怀畅饮,桌上的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过了好多轮,喻臣去外面接电话,祁砚寒给蒋琛推荐了几支股票,他没有接话,默然地喝酒。
十二月的天空一片灰白,见不到一丝阳光。
裴知悯是下午四点多过去的,包厢里,几个男人谈笑风生,桌上摆着一圈酒,有好些都空了,坐在他旁边,祁砚寒递来杯果汁,问道:“事情弄完了?”
“嗯,”裴知悯摩挲着杯壁,“你这酒度数高吗?”
“一般,”祁砚寒握着她的手,“放心,我有数。”
裴知悯轻“嗯”了声,抿着果汁,同事发来了条工作消息,她正回复着,余光瞥见他烟酒都来的样子,忍不住蹙了蹙眉,悄悄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似乎察觉到什么,祁砚寒偏头看了过来,以眼神询问,裴知悯说没事你忙自己的,说着又往远处挪了点。
祁砚寒顿了一下,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往她面前凑,态度十分诚恳:“我不抽了还不成吗?”
裴知悯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手机。
祁砚寒无奈一笑,轻捏了她的腰一把,刻意压低嗓音:“不是想我了吗?”
裴知悯脸颊一烫,抿唇道:“我没说过。”
祁砚寒慢慢笑了,自顾自地闷了一杯酒。
喻臣瞧见他被裴知悯吃的死死的,又新奇又好笑。
“看你们感情挺稳定的,”他悄声打听道,“你没想过再进一步?”
祁砚寒动作一顿,目光遥远,想起国庆方芷宜闲来无事,来问他今年家里会不会多一个人,他怎会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那时他把房子都看好了,前些天还定了戒指,他今天中午去拿的,此刻就放在他大衣左侧的口袋里。
没想过进一步的事?怎么可能。
见他愣着,喻臣给了他胳膊一下:“问你呢。”
祁砚寒喝了口酒,淡声道:“要你说。”
喻臣了然一笑。
那天晚上祁砚寒多喝了些,脸上都泛着两分醉意,裴知悯把人送了回去,让他平躺在床上,她去泡了杯蜂蜜水拿给他,祁砚寒喝的有点急,被呛着咳嗽了几声。
裴知悯边给他顺背边忍不住说:“不是说有数吗?让你喝这么多,还抽烟,身体不要算了。”
祁砚寒笑:“不要能行?”
裴知悯沉默几秒,咬唇道:“算了,我不说了。”
“别啊,”祁砚寒拉住她的手腕,懒洋洋道,“你多说说,我爱听。”
裴知悯细眉蹙起:“我说了也是白说。”
祁砚寒闷声笑了,亲了下她的手背:“心疼我?”
裴知悯看着他,表情不言而喻。
夜色漆黑,家里光线柔和明亮,身旁的人安静地陪着他,平复了半晌,祁砚寒走进浴室洗澡,再出来时,裴知悯已经躺在床上了,昏昏欲睡。
房间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温暖,她的睡颜恬静柔美,似水温柔。
祁砚寒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他的胸膛坚实温暖,裴知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去,随机半睁开眼皮,含糊道:“你还难受吗?”
“别担心,”祁砚寒浅吻了下她的发端,轻声说,“睡吧。”
裴知悯松了一口气,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隔日的天气依旧不见晴,窗外日色惨淡,偶尔有鸟雀从窗外飞过。
有几声鸟鸣特别凌厉,裴知悯被吵醒,悠悠睁开眼睛,身边的男人眉眼立体,面容英朗,眉宇间都是男人的稳重从容,大抵是最近太忙,他眼角眉梢透露淡淡的倦意,她想起他之前说的想把早晚的事提早发生,不由地笑了。
不知看了多久,祁砚寒倏地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时,裴知悯怔住了,听见他问:“好看吗?”
刚醒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裴知悯抿了抿嘴,想省略过这个话题,她垂眸的模样纯真清然,脖颈白的像雪,男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径直吻上了她的唇,裴知悯嘤咛一声,呼吸霎时被夺,他的手到处煽风点火,她无力抵抗,意识逐渐迷乱。
一室缱绻之后,天光已经大亮。
裴知悯再次醒来,身边没有人,她下床收拾好,出去倒了杯水喝,还没喝完,祁砚寒拎着饭菜回来了,两个人坐在餐桌前,静静地吃着。
电视里正在播报午间新闻,南城气象台预计从今天白天到夜间,部分地区有雨夹雪或小到中雪,局地大到暴雪,气温-1~8℃……
裴知悯看过去一眼。
祁砚寒:“怎么了?”
裴知悯敛回视线,语气慵懒:“想看雪了。”
祁砚寒看向窗外,天空廖阔瓷白,很是低沉,其实他也很期待这个冬天,能有一场雪到来。
就当是为了纪念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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