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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北收回了手，背到身后，那阵悸动，就如同手背湿答答的痕迹，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干涸。
但他再次变得平静无比，又是一句讽刺扔过来：“知道是我员工，还在上班时间过来打扰人家工作。”
总之，怎么说她都里外不是人。
电梯到了顶层，一开门，肖茉就气鼓鼓地往外跑。
宁北一抬手就拉她回来，捉小鸡似的，她那只白嫩的胳膊，细得轻轻一折就会断，在他手里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小茉莉，走慢一点。”他这时才告诉她，“肖叔叔来了，就在我会客室里坐着，你有个心理准备。”
晴天霹雳，肖茉顿时就收住了脚，转身往回钻。
“往哪去？”宁北的声音里有笑意，他挡住她的去路。
“宁北你快带我跑，爸爸会打断我的腿的。”刚刚的不愉快完全被忘了个干净，她急急地向他求助。
宁北却鼓励地把她往外推：“走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要不要我不要，早死不如晚死。”肖茉一手攀上他的肩，那只脚也蹬上来，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得他紧紧的，“宁北，救我，宁北！”一声叫得比一声软。
衣服都被她扯得皱巴巴，宁北有些招架不住，脖子被抱得吃痛，他只能双手托住她，抱起来。
“那你乖乖听话。”
“我听话。”
宁北站定，从电梯门的反光里审视了一下他们此刻的动作，成何体统。
“你先下来。”
肖茉便松了手，一双脚小心翼翼够着地面，站好。
“告诉我，你确定不复读，要去沪理工读书？”
肖茉把脑袋直点，高考的炼狱她是不想再体验一次，更何况，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就心心念念要读沪市的学校，到沪市来，就可以常常跟宁北在一起，她已经迫不及待，没有耐心再多等一年。
宁北没问原因：“知道了。”
他独自去了会客室，肖茉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观察，等门关上，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偷听。
“肖茉呢？”还真是肖立诚的声音，她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居然不是平时亲昵地喊着的“茉茉”、“茉宝”，而是这声嫌弃得不行的“肖茉”，不用他说，她就能听出潜台词：养你，还不如养一只叉烧。
“下去没找到人，应该是拿了箱子就回去了。”宁北道，“昨天她把行李丢给楼下一个员工，忘了拿走，说是一晚没睡好。”
肖立诚顿时急了：“对，她认枕头的。”
肖茉窃笑，她昨晚睡得比谁都好。
“应该是累坏了，急着回去补觉。肖叔叔，你不要着急。”宁北不动声色，“等吃晚饭，我再叫人去把她接出来。”
“让她好好休息吧。”肖立诚叹了口气。
这让肖茉忍不住感动了一下，原来老爸还是心疼她的呀，那怎么吵架的时候，他还要一口一句“给你腿打断”？
肖立诚连声叹气后又问：“宁总，茉茉上学的事，你怎么看？”
肖茉听到倒水的声音，接着宁北回答：“小茉莉已经长大了，肖叔叔，让她自己做主吧。”
“她懂什么呀，我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尽胡来。”
“那倒未必，小茉莉其实是很聪明的，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宁北笑。
宁北一笑，肖茉就禁不住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这少女心啊，就往外扑腾扑腾地冒，怎么也止不住。
肖立诚却发着愁：“学校不是很好也就算了，她选的这个专业属于自然地理，是理工科，我看她要顺利毕业都难。”
“地理不是属于文科？”宁北问。
“文科的那个是人文地理，录取分数线比自然地理高，茉茉被调剂到了理工专业。”
“意思就是，沪理工是有人文地理的？”
“没错。”
宁北又笑：“肖叔叔，这个不是问题，交给我吧。”
这个笑实在是太美好了，肖茉简直要高呼“宁北万岁”。
“你有门路？”
“放心。”宁北毕竟已经在沪市打拼了数年，要在一所普通高校里换个专业方向，还是没什么难的。
“宁总，茉茉实在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这倒不算什么，其实我一直……”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话，肖茉没有听清，再要把耳朵贴门上，听仔细点，一只手轻轻拍拍她，把她拉开。
“嘘……”艾琳示意她别出声，拉她去办公室。
肖茉好着急，宁北说她什么，他一直什么？她恋恋不舍地回头，然而，艾琳怎么可能容许她躲在外面偷听自己老板跟人的谈话。
“肖小姐，宁总让我先送你回去。”
“啊？”就要赶她回家了？她可是特意来看他的。
“或者，你要跟宁总还有肖先生一起吃午饭吗？”
“啊，那就算了算了，我要回去。”肖茉使劲摇头。
一通折腾，肖茉等于是白来了一趟，灰溜溜就回到了宁北家。
中午她一个人孤零零吃了外卖，勤快地洗了盘子，把外卖盒子整理好扔进垃圾桶，便跑到宁北的书房里上网。
刷完了微博就感觉无所事事，索性找个剧看，肖茉是个能躺就不想坐的，看了没一会儿，就抱着笔记本爬上书房里的卧榻。又过了没一会儿，她又觉得笔记本太重，四处望望，飘窗上不是有个大屏Pad躺在那儿？
肖茉喜滋滋地把Pad拿过来，抱在怀里，一摁亮屏幕，上面有一排日程提醒。
最新的提醒是下午两点的会议。
苹果系列产品有同账号共享信息的功能，那应该是艾琳记在他手机上，然后自动传过来的。
长时间没有操作，Pad屏幕暗了下去，肖茉忍不住又摁亮。
目光停留在中间的一条提醒上。
“跟赵小姐在兰坊共进晚餐。”时间就是昨天。
原来昨天下午要外出，其实是提前下班，去约会？只是她碰巧出现，给搅和了。
赵小姐。
情敌出现了呢，肖茉眯起了眼睛，一时间，她心里警铃大作。
她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冰牛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让自己冷静一下，再次打起小算盘。
宁北正在会议室里主持周总结会。
几个部门轮番汇报，他仔细听着，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翻了个面，一条信息弹出来。
——肚子疼。 ：-(
宁北收起手机，手指在艾琳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扣了两下，示意她做好会议记录。
出了会议室后，他给那个难缠的小丫头回电话过去。
“怎么肚子疼？”
“我不知道。”
“中午吃了什么？”
肖茉一一说了，宁北道：“以后别点那家外卖。”
肖茉嘤嘤地撒娇：“知道了，肚子痛痛哟……宁北，我是不是水土不服，例假要提前来了？”
胡说八道，昆市离沪市二十分钟高铁，这也能扯上水土不服。
宁北沉默一会儿：“我早点回去陪你。”
之后的会议进程迅速，宁北展现了极高的效率，飞快地交代了下周的任务，散会走人。
艾琳把整理好的拎袋交到他手里：“您慢走，周末愉快。”
就没见过这么上赶子下班的宁北。
肖茉此时正美美地躺在卧榻上，抱着Pad看剧。
一听到门外有响动，她立刻把Pad扔到一旁，拿过枕头捂住肚子，翻了个身趴下，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在那边哼哼。
宁北额头上沁着薄汗，走进书房，在肖茉身边坐下来。
“还在疼？”他把手放在她背上。
肖茉哼哼唧唧地翻过身，抓住他的手，往小腹上放：“嗯，要揉揉。”
第5章
手掌很温暖，隔着层棉布，轻轻地覆住她凉凉的肚皮。
肖茉抓着宁北的手朝他笑，脑袋一歪，就挪到他膝盖上，枕着他躺好。
宁北没揉两下就停了动作，仰头叫了声：“肖叔叔。”
吓得肖茉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东张西望，哪呢哪呢？
要让肖立诚看到这一幕那还得了，是真的得打断腿。肖茉环顾一周没看到人，还不放心，跳下卧榻跑出书房。
还是没人，肖茉终于反应过来，是宁北在逗她玩。
宁北慢条斯理地跟出来，面对她质问的目光：“不疼了？”
肖茉小脸一红，有点生气，也有点难为情。
只能若无其事地问：“我爸爸还在沪市吗？”
“在的。”
“啊？”
“不过他今晚有局，去找朋友吃饭了。”
肖茉摸摸胸口：“那就好，吓死我了。”
结果另一个炸弹又扔过来：“他明天上午回去，小茉莉，你得送送。”
“我不要！”肖茉本能地拒绝，她要是被她老爸一把塞进车里绑回家怎么办？
“你的事，我跟肖叔叔说好了，他不会再勉强你复读，同意让你直接去沪理工。”
这确实是她一早在他会客室门外偷听到的，然而，她还有另一个顾虑。
那就是……她现在还不想回家，她想暑假就留在宁北这里。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宁北问。
肖茉不吱声，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到沙发旁坐下，他便跟过来坐在旁边。
“是不是今天一个人在家太无聊，晚上我带你去外滩坐船？”
肖茉撇撇嘴。
“不喜欢这里？那就不好了。”宁北表示了困扰，“本来我还劝肖叔叔，让你留在这边玩一段时间的。”
什么？她没听错？
肖茉想再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宁北坏不坏，竟然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是我多事，我让他明天载你一起回昆市吧。”
顿时有个小东西勾着他脖子，灵巧地蹿上他的背：“不要不要，宁北你怎么这样！”
宁北这才笑，把她往上托，这把骨头不知道才几两重，背在身上轻飘飘的，他弯下腰，让她脑袋朝下，吓得她尖叫着搂紧了他。
闹过以后他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去哪里玩。
“我想去兰坊吃。”肖茉说完，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
而宁北脸上没有半分异色，他拿出手机就给艾琳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订位。
兰坊是个吃沪菜的地方，人均消费比寻常的沪菜馆翻了几番，也是国内第一批上米其林的，用的食材十分讲究，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香得让人要把舌头一起吃进去。肖茉觉得它的汤头有一股很熟悉的香味，那是什么，她寻思了半天，好像是坚果味，嗯，松子的味道。
宁北原来要带赵小姐来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啊，肖茉心里酸溜溜，又夹了块红烧肉，那是用上好的普洱茶一起炖的。
周五晚上人多，来这里吃的决定仓促，艾琳没订到普通座位，直接让店家给了个能容纳二十人的包间。大圆桌尺寸惊人，他们两个挨着坐在一处，像是守着大海的一艘小船。
包房里还有麻将桌，肖茉吃得稍稍饱，手痒过去搓了两把。
只有两个人打不起来，她便像小时候那样，把麻将当成积木来堆。居然还兴致勃勃的，在麻将桌上摆起了多米诺骨牌。
就这么玩起来了？
宁北看着她把牌推倒，还乐此不疲地继续摆第二轮。
也好，这么热的天，即使入了夜，室外也如同蒸笼，她在这里自娱自乐挺好。
他把她只吃了两口的小盅狮子头拿过去。
肖茉玩着玩着，两条腿跪在椅子上，趴在桌上躬着身体。
心真大，也不知道注意着点，宁北吃东西的间隙抬头，被她领口乍泄的春光晃了一下眼。
走光了。 ——他想着提醒。
刚张开唇，他又抿住，垂下长长的眼睫，咽了一口，低头继续吃。
这晚食欲格外好，吃再多也不会饱似的。
“不玩了？”
他吃完歇了一会儿，见她终于愿意从牌桌上下来，走向自己。
“嗯，咱们回家吧。”肖茉道。
宁北去结账，肖茉硬是要过消费单看了一眼，发出“哇”的一声。
真是黑店呀，包房的硬性消费让她大开了眼界，直替宁北肉痛。
当然这点钱还不够在宁北身上拔根毛，他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别多想：“吃得开心就行，以后还来。”
“那还不够。”肖茉挽住他的胳膊走。
“嗯？”
“你只能带我一个人到这里来吃，别人都不行。”
“别人？”宁北半天没想明白，只是习惯她一向这样，笑笑，“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反正你答应我。”肖茉不依不饶。
“好。”他简单地应了一下，带着她回去。
今天肖茉不是很期待睡觉了，回家后面对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脑子进了水，还特地把家里的枕头一起带过来。
洗完澡，肖茉把枕头抱上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明明洗完应该清清爽爽的，她却觉得自己身上不太畅快。
一定是没喝牛奶——肖茉跑出去。
拧开盖子，站在美美地喝了一口，正好遇到从书房里出来的宁北。
“会不会太冰？稍微热一下吧。”他关心了一句。
“嘻嘻，不用。”肖茉回了一个媚眼。
她的手指在结了霜的玻璃瓶上融出透亮的痕迹。
“你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肖茉拙劣地撩着他。
宁北当然心知肚明，问她：“你几岁？”
“当然已经不是三岁了呀，五岁啦。”她恬不知耻地嘿嘿笑着。
最后宁北顺着她，在她床前坐了一会儿，确认了空调的温度以后，退出客房给她关上门。
有枕头和宁北双加持，肖茉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半三更，一阵湿漉漉的感觉让她从梦里迷迷糊糊醒过来，晕乎乎地闭着眼睛寻思。
怎么回事，尿床了？不会吧，这么大个人，她好困，想继续睡。
三秒过后，肖茉猛地掀开空调被坐起，蹦下床往厕所跑。
小肚子那里坠坠的痛感也渐渐清晰，她一脸懊恼地坐在马桶上，有点不知所措。
这大姨妈还真来了啊，也忒早，比平时提前了一个星期，她怀疑是它被自己说来的。
宁北睡眠浅，模糊的意识中，好像有个小动物来到自己的床前，看了他半天，又要悄悄咪咪地走。
一抬手就捉住了，他让自己醒过来，问她：“怎么了，小茉莉？”
肖茉小心翼翼道：“我……我……那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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