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了,下星期才回来。”
江辞卿答应得很爽快,“行,一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挂断电话后,江辞卿几口把麦片喝完,洗了个战斗澡。
吹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熬夜冒出来的黑眼圈和眼袋,有些发愁。不过转念一想,今天见的人是方嘉沁,连最后一点化妆的念头都被抹去。
今天外面又降了温,江辞卿图省事,找了件长款羽绒服套上就出了门。
江辞卿到了方嘉沁家的楼下才给她打电话,省的她一个孕妇在外面吹冷风。
见方嘉沁打扮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从楼上下来,江辞卿把空调升了两度,好笑地看着她,“你穿成这样,不怕去医院人以为你是未成年?”
方嘉沁嫌弃地打量她,“你憔悴成这样还不化妆,真是一点都没有奔三的觉悟。”
“你还真是……”
“别顶嘴。”方嘉沁摸着自己有点显怀的肚子,满脸得意,“孕妇最大,心情舒畅有益于孩子身心健康。”
江辞卿选择闭嘴,默默发动车子离开。
方嘉沁是典型的话痨,安静不过一分钟,又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单干还是重新找个公司?”
“没有想好,怎么,大编辑打算给我介绍工作?”江辞卿不甚在意地问道。
方嘉沁毕业后进了一家动漫公司担任漫编,摸爬滚打两年,如今在业内小有名气。
“屠名早年大红的那本《谋士说》目前在联系漫画改编画手,要不你试试?”
江辞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作者的名字,终于想起来,“写权谋文那个?”
“是啊,你要是愿意,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江辞卿正处于空窗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便爽快答应下来,“行。”
-
医院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哪怕方嘉沁提前打电话预约过,还是免不了排队。
方嘉沁今天做唐氏筛查,抽血窗口排队的人更多。
江辞卿趁她排队的空档,打算去医生办公室拿单子,把费用缴了先。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的争吵声——
“我今天就要做,你们马上给我安排!”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冷静什么冷静,我多花钱总行了吧!”
……
江辞卿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医生护士和两个女人吵成一团,没人搭理她。
她径直走进去,路过俩女人身边的时候,余光注意到靠里边的那位肚子已经显怀,才明白那个“做”是什么意思。
“医生,我拿一下方嘉沁的检查单。”江辞卿面不改色的对医生说。
医生被病人吵得头脑,看也没看,抓起桌上的一张单子就塞她手里,“拿去拿去。”
办公室里被闹得乌烟瘴气,江辞卿也不愿多待,拿着单子就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电梯口,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江辞卿把手里的单子折起,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秦洵”二字,迟疑了片刻,有些不情愿地接起,等对方先开口。
秦洵的语气听起来讪讪,带点讨好,“辞卿你在家吗?我妈炖了乌鸡汤,我给你送点过去。”
“不在。”
气氛就此凝滞。
江辞卿轻叹一口气,解释道:“我在医院陪方嘉沁产检。”
“没事没事,我去家里等你,顺便买点菜,中午想吃什么?开车了吗,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
秦洵性子跟她有点像,很少有这么热络的时候。
江辞卿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那个,我家里很乱,锅里还有汤,放了两天应该都有味了,倒掉后还要洗锅……”
前面推来一张急救床,江辞卿没反应过来,跟推车的护士一撞,单子掉了一地。
护士回头冲她喊道:“对不起啊。”
江辞卿摆手表示不介意,蹲下身捡单子。
那头的秦洵还在坚持,“多大点事,我帮你收拾,不就一个锅嘛。”
盛情难却,江辞卿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怔怔地回,“好,锅里的汤就——”
“这是你的?”
江辞卿正欲伸手去捡最后一张单子,不料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倒掉吗?”
江辞卿看着前面的一言不发的晁轲,一时间忘了回答秦洵的问题。
“辞卿你在听吗?”
“啊,在听。”
江辞卿还没想好自己为什么避着晁轲,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嗯,倒掉吧,我这边有事先不说了。”
下一秒,手机被抢走,晁轲如一头失控的狼,对着电话那头发狠,“王八蛋我告诉你,这孩子你不要我要,让女人为你打胎,你就一畜生,有种出来当面干,我他妈的弄不死你!”
江辞卿大惊失色,将他推开,抢过手机说:“秦洵你别听他的,我这边有事一会儿打给你。”
没等秦洵多说什么,她先一步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发泄心头的无名火,就听到一声吼,“你这什么眼光?”
晁轲脸上全没了那天的平和笑意,拉着江辞卿的手就往安全通道走。
江辞卿被他的一系列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奋力甩开,言辞冷淡,“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看你才是疯得不轻。”
晁轲指着手上的检查单,放在她眼前,“这好歹是一个生命,他就这么不在乎?”
江辞卿不明他的怒意从何而来,抽走他手上的检查单,刚才接电话随手一折,孕妇信息栏被压在纸后。
她看见上面的“无痛人流”的字样,顿时一懵,捋平纸后的信息栏,上面根本不是方嘉沁的名字。
拿错单子了啊。
晁轲见她一声不吭,全当默认,气更不打一处来,“江辞卿你真是长本事了。”
“这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你的,别以为我没听到,刚才那个王八蛋还在让你打掉。”
倒掉能听成打掉,得,这锅砸得她有点晕。
晁轲刚才从楼上下来看见江辞卿本想上前打个招呼,这招呼没打成,捡了张人流单,气得直接昏了头。
特别是江辞卿还故意避着他跟那王八蛋打电话。
真以为他聋啊,这隔的不远什么都听到了。
江辞卿等他冷静一点,才指着检查单上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你仔细看看,这是我的名字?”
晁轲斜眼一瞟,直接被尬一脸。
敢情还真不是她的。
晁轲难掩喜色,别过头轻咳一声,眼神闪闪躲躲,“不是你的,你不早说。”
哟,您说话跟爆火炮似的,一句接一句的来,谁赶得上您呢。
江辞卿腹诽,懒得再搭腔,绕过他准备回办公室换单子。
晁轲瞅见前方妇产科的指示牌,心中再次警铃大作,抬腿跟上去,故作无所谓地随口一问:“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江辞卿没好气的,“关你屁事。”
晁轲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想跟你赔个不是吗?”
“不必了,希望老同学下次多看几个字再骂人。”
脾气挺大啊,还是以前那个味儿。
晁轲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路跟到了医生办公室,等她换完单子,看见上面依然不是她的名字,心头的石头才落了地。
江辞卿来到收费窗口,摸出起先方嘉沁给她的医保卡准备付钱,半道被晁轲拦下,“刷我的,就当赔礼道歉了。”
“人有老公,孕期检查,你上赶着付钱算哪门子道歉。”江辞卿气得想笑,呛声道。
晁轲思忖片刻,也觉不妥,把手收了回去,站在一边安静如鸡。
江辞卿接过收费的单子,见他还没走,问道:“你还有事吗?”
“我刚对你对象发了火,不如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个饭,也能当面跟他道个歉,省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晁轲这番通情达理的言辞在江辞卿听来却是刺耳,她脸色更冷了几分,“不用了,小事而已。”
“别啊,可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那我可成罪人了。”
晁轲绞尽脑汁,活脱脱给自己立了个善良前任的人设。
江辞卿审视着他,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然而却无果。
晁轲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但长了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笑起来俩酒窝,别提多招人疼。
后来年龄增长,五官全长开,特别是初三那年,跟吃了药似的,突破一直都比同龄人矮的魔咒,一下子成了班上各自最高的男生。
那一笑起来,不知道能让多少小姑娘春心荡漾。
江辞卿很不幸的,成了众多小姑娘中的一个。
但她也是幸运的,毕竟差点睡了这祸害的人,那时候也只有她一个。
可此刻,江辞卿看见他冲自己笑,只想用拳头招呼过去。
欠揍。
“行啊,老同学一番好意,可不能辜负。”
江辞卿跟着笑,看谁笑得过谁。
“明晚有时间吗?”
“有。”
晁轲顺着杆子往上爬,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留个电话吧,等我订了地方发短信给你。”
江辞卿不疑有他,两人交换完电话,想起楼上的方嘉沁还在等,她说了声回见先一步离开。
晁轲站在原地,望着江辞卿的背影,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第3章
泥巴城(三)
陪方嘉沁产检完还不到饭点,江辞卿邀请她去自己家吃午饭,结果她一听秦洵也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地拒绝。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挺不待见他的。”江辞卿问。
方嘉沁也没想藏着掖着,撇撇嘴答道:“我最烦性格温吞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辞卿笑了笑,没有否认。
“再说了。”
江辞卿半天没等到后半句,“你倒是说啊。”
方嘉沁系上安全带,慢悠悠地开口,“你俩气场不搭,走不长。”
江辞卿“哦”了声,事不关己地反问:“哪不搭了?”
方嘉沁抬眼,看向对面步行街上,互喂薯条的老夫妻,话中似有深意:“老头老太都比你俩有激情。”
江辞卿一怔,过了几秒,跳过这个话题,发动车子问:“你回哪?”
“婆婆家蹭饭。”
江辞卿把方嘉沁送回了高岩父母家,掉头往自己公寓开去。
等红灯的时候看见路边的肯德基,鬼使神差地变了道,把车停在了店门口,进去买了份带薯条的套餐。
江辞卿一直都爱吃这类秦洵嗤之以鼻的垃圾食物,不过这半年跟他在一起之后,便再也没吃过。
提着打包好的肯德基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屋内的饭菜香瞬间掩盖了炸鸡味。
秦洵听到动静,穿着围裙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居家男人的好模样,对她笑道:“洗个手,还有一个菜就开饭。”
“好。”
江辞卿顺手把肯德基放在餐桌上,回屋换衣服,走到一半才觉不对,又倒回去,倚在厨房门口,问他:“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秦洵翻炒着锅里的青菜,笑意不减,“阿姨告诉我的,你经常忘带钥匙,所以放了把备用钥匙在门口地毯下。”
江辞卿感到头疼,没再多问,心里却想着,是该换个别的地方放钥匙了。
她回屋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洗了手出来,饭菜都上了桌。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秦洵把盛好饭的碗放在她面前,注意到一边的肯德基,眉头皱了皱,“怎么又买这些东西吃了?”
江辞卿没应,拿起筷子,夹了块他做的糖醋排骨,“好吃,你这手艺真不错。”
秦洵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拿起汤勺,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尝尝这个,我妈特地给你做的。”
“给我做的?”
“是啊,上次一起吃饭,你不是喝了三碗吗?”
江辞卿讪笑,连声称是,不好意思告诉他,那是因为初次见面尴尬,只能就面前的汤一个劲儿地喝。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老头老太都比你俩有激情。”
江辞卿想起方嘉沁打趣她的话,竟觉有些不服气,急于想验证什么。
她放下筷子,拿过旁边被冷落的肯德基,问他:“吃点?”
秦洵毫无悬念地拒绝,“我不吃,你也少吃点,这种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跟你说好多次了。”
江辞卿没有跟他争,拆开包装,突然神经质,把薯条递过去,冲他甜笑,“那你喂我吃一根吧。”
秦洵手却没接,依然正经,“行了,好好吃饭,多大个人了。”
江辞卿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尴尬症发病现场。
她怔怔地收回手,薯条还是热的,味也还是那个味,她却没了食欲。
过了约莫两分钟,秦洵放下筷子,唤她,“辞卿,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对吧?”
江辞卿脑子尽是那对老夫妻携手走过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回:“嗯,怎么了?”
“你看,你今年也有24岁了,我比你大三岁,不如……”
秦洵挠了挠头,“我们试着进入下个阶段吧。”
“什么下个阶段?”江辞卿回过神来。
秦洵看着她,“我们结婚吧。”
五个字犹如重磅炸/弹,在江辞卿脑子里炸开了花。
没有惊喜,只有错愕。
半晌,她干笑道,连吃了两根薯条,打着哈哈,“秦洵这太突然了,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秦洵有点着急,“那你怎么打算的?”
江辞卿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敷衍道:“以后再说吧。”
至此,两人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饭后,秦洵还要回医院上班,江辞卿送他到楼下,“开车小心。”
秦洵想到饭桌上的不愉快和上午那通电话,终没忍住开口,“辞卿,上午那个男人是你朋友吗?”
江辞卿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摆手否认道:“老同学而已,哦对了,他说明晚请我们吃饭,就当赔礼道歉,你有空吗?”
“有空。”
“那明晚见。”江辞卿冲他挥手道别。
倏地,秦洵转过身来,抱住她。
江辞卿下意识的挣扎两下,抵触情绪不言而喻。
秦洵苦笑,放开了她,兀自说着:“有时候我真觉得,咱们并没有在一起。”
江辞卿愣住,无力反驳。
“上去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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