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
又是无话。
江辞卿最先投降,她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找点事做。
晁轲出声叫住她,“你的房子我让工人加快了进度,争取两个月内完工。”
“……谢谢你了。”江辞卿垂下头,谈不上舒心。
“今天在超市不是我刻意安排的,我就住那附近,因为离公司近,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江辞卿打断他。
晁轲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过激,江辞卿放轻了声音,说:“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你也没必要跟我交代这么多。”
晁轲盯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江家每年元旦都会拍一张全家福,挂在墙上作纪念。
今年元旦还没到,墙上有六张是他没见过的。
江辞卿每年的细微变化,那些他错过的时光,现在只能从照片上来寻找。
何其可悲。
“是没必要。”
晁轲感觉眼睛干涩得难受,眨巴了几下,靠着抱枕,仰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可我想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听,以后我便不说了。”
江辞卿终没有回答想,还是不想。
起身离开,进了卧室,开饭之前没再出来过。
-
晚饭不同于刚才在客厅两人的相处,一片和乐融融。
多了江经和跟夏凡两个善于言辞的长辈活跃气氛,江辞卿觉得今晚的饭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她以前没奢望过,有生之年,晁轲和她的父母还能这样坐在家里,吃一顿简单的晚饭。
“小轲你现在在哪上班?”江经和问道。
晁轲咽下口中的鲈鱼,谦逊地答:“和两个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
“自主创业啊,做什么业务的?”
“装饰公司。”
夏凡一想,觉得不对,“你大学没有念文科专业吗?”
“没有,我选了室内设计。”
夏凡还想往深了问,冷不丁被江经和在桌下轻踢一脚。
当年高中刚入学,江辞卿就铁了心要走艺考,考美术类大学最好的央美。
而晁轲,那时候为了陪她,选择了编导方向。
这一下子从艺考生成了个工科生,夏凡有点反应不来,险些触碰到雷区。
她回过神来,连忙转移了话题,“设计好设计好,你自己当老板上班时间挺自由吧?”
“比朝九晚五好一些,不过忙起来还是要加班。”
“那还是辛苦,来多吃点鱼,对身体好,对了,你妈妈这几年怎么样?”
晁轲一怔,还没回答,门铃声响了起来。
江辞卿如获大赦,放下筷子去开门。
打开一看,秦洵满脸堆笑,拎着两口袋的家乡特产,见到江辞卿有些意外,“辞卿你在家啊,真是巧了。”
“你……你怎么来了?”江辞卿如感被当头一棒,有点懵。
“我亲戚从成江寄了些特产过来,之前听阿姨提过说喜欢,我送过来给她尝尝。”
秦洵把礼品盒放在地上,打开鞋柜,拿出剩下那双拖鞋换上,“你们刚吃饭?”
江经和和夏凡听见玄关的动静,走过来看见是秦洵,表情和江辞卿一样精彩。
“秦洵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叔叔阿姨,我没有事先说,冒昧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秦洵提着礼盒往里走,看见晁轲,笑意僵在脸上。
江经和最先理清状况,出声解释,“来,介绍一下,这是卿卿的老朋友,晁轲。”
“我们见过。”秦洵说。
夏凡看向江辞卿,像是在说“你在搞什么名堂”。
江辞卿扶额,心里大呼冤枉,选择做个隐形人。
晁轲一脸坦然,站起身来,“对,上次一起吃过饭。”
江经和招呼秦洵坐下,“看来不用我介绍了,秦洵还没吃饭吧,那个,卿卿去拿副碗筷。”
江辞卿照做不误。
夏凡前后脚跟着进厨房,拍了把江辞卿的后脑勺,低声质问:“你这臭丫头不道德啊。”
江辞卿捂着后脑勺,哭笑不得,“妈,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晁轲……”
“行了,我懂的。”
夏凡画风一转,俯身跟她咬耳朵,“你的前任和现任同时出现在咱家饭桌上,这可真刺激,说说吧,你打算分手还是复合?”
江辞卿:“……”
中年妇女,惹不起惹不起。
第9章
岁月的风(四)
饭桌上。
秦洵坐在江辞卿身边,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对晁轲热情有加,全无那天的敌意,很是有风度。
而晁轲不同于上次的嚣张气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给足秦洵的面子。
气氛融洽得像是一场梦。
江辞卿是其中最不适应的一个,一言不发,任由两个人飙演技。
可能医生都有些洁癖,秦洵和江经和在饭桌上都没有给人不停夹菜的习惯,就算有时兴致上头,也会用一双干净的筷子。
江辞卿看着碗里渐渐要堆成山的食物,胃口顿时被败了一大半。
秦洵忙于应付晁轲和两个长辈,没有注意到江辞卿的异常。
坐在她对面的晁轲却看了个真切。
待秦洵说完这个话题,晁轲放下筷子,“叔叔阿姨我公司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夏凡知道他的用意,没有挽留,交代江经和送他下楼。
晁轲按住江经和的肩膀,表示不用麻烦。
秦洵站起身来,热情过了头,“我开车来的,送你过去。”
江辞卿的眉头拧得更紧,握着筷子隐忍不发。
晁轲的目光从江辞卿身上掠过,过后说道:“不用,你们继续吃,今天谢谢款待了。”
“客气,辞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常来家里玩。”
晁轲笑笑,没说什么,换好鞋离开了江家。
门关上后,江辞卿放下筷子,对秦洵客气有加,“今天麻烦你了,还让你跑一趟。”
江经和和夏凡皆是一怔,出于尊重女儿的立场,并未言语。
秦洵到厨房拿了一个空碗,给江辞卿盛了一碗汤,有点哄人的意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家人见什么外。”
“今天我爸妈都在,有些话我们就说清楚。”
江辞卿的表情太过凝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样。
秦洵面上挂不住,问:“你瞧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江辞卿面色不改,说:“我刚换了新工作,一切都不稳定,短时间内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上次说过,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江辞卿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会向谁妥协的人,这些年进入社会工作收敛了些,但骨子还是固执的。
她认定的事情很难被改变。
“你太心急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
江辞卿说得尽量委婉,给秦洵留了余地。
夏凡站出来打圆场,瞪了江辞卿一眼,“你这孩子,工作不顺心也别带家里来嘛。”
明面上教训,实则找了个借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夏凡转而安抚秦洵,“秦洵你别跟她计较,这孩子从小被我和你江叔宠坏了。”
“没关系,辞卿说得有道理,今天是我唐突了。”
秦洵态度谦和有礼,江辞卿这一拳无疑于打在了棉花上。
一时之间,竟是词穷。
秦洵拿过自己的外套,看了眼手表,说道:“今晚我值夜班,差不多该回去了。”
江辞卿算到夏凡会让她送秦洵下楼,抢在她开口之前断了念想,“好,开车小心。”
秦洵笑意淡了几分,道别离开。
江经和等外人都走后,才板起脸来教训女儿,“你今晚怎么回事,对秦洵太失礼了。”
“你们不觉得秦洵这人很矛盾吗?”江辞卿反问。
夏凡直摇头,“人哪里奇怪了,多好一孩子,可惜你不领情啊。”
“那你们觉得秦洵是非我不娶吗?”
江经和哭笑不得,“一姑娘家的,说话不知羞的?”
江辞卿没觉不妥,坐下来继续问:“爸你觉得秦洵爱我,跟你爱妈妈是同等分量吗?”
夏凡抢过话头,“你们接触时间不长,感情要慢慢培养嘛,真以为自己是小仙女人人都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女士你先别人生攻击我。”
“你让孩子把话说完。”
江经和看着女儿,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说,秦旭哪里奇怪了?”
“首先,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他更谈不上非我不娶。在这些前提下,他为什么连我乃至我的父母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多次跟我表明想结婚。”
夏凡不甚赞同,“指不定人就觉得你适合过日子呢,秦洵年龄也到了,想结婚很正常。”
“当初你们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不是有很多备选吗?难道秦家就没有那些备选?我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大可找别人,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江经和总算听懂江辞卿的意思,仔细一琢磨,秦洵的所作所为是缺一些逻辑性。
但都是纠不出错来的好事,丝毫没有责怪的理由。
“当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能跟他保持距离。”
夏凡盯着江辞卿看,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卿卿啊,你跟妈说实话。”
“什么?”
“你罗里吧嗦这么多,是不是心头有白月光?”
”……你小说看太多了。”
江辞卿起身收拾碗筷,放进厨房。
夏凡却围在她周围问个不停,最后总算把她问烦,“妈,你以前还嫌弃晁轲身子骨不行,让我慎重考虑来着。”
“那你不也没听吗?”
江辞卿语塞,选择埋头切水果。
夏凡苦口婆心地劝:“你还是要嫁个喜欢的,我费劲心思给你介绍优质男人,不就是想重燃你的少女心吗?”
江辞卿满脸无奈,“怎么个重燃法?”
夏凡比了一个心,仿照心跳的动作动了几下,满面红光像是资深媒婆,“就是砰砰砰,小鹿乱撞燥起来啊。”
这画面有点美。
江辞卿眨巴了几下,别过头不敢看。
“……您老洗洗睡吧。”
夏凡恨铁不成钢,“今晚你没面膜敷了,老娘生气了。”
江辞卿跟哄小孩似的,将刚剥好的水果放进她嘴里,“消消气,吃瓣橙子。”
“一瓣橙子就想打发我?”夏凡很不满。
“那你想怎么?”
“再来一瓣,这橙子真甜。”
“……”
-
另一边。
晁轲从江家离开后,选择步行回家。
最近刚完工了一个大项目,他给公司里的人都放了两天假,加班不过是一个借口。
路过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晁轲走进去买了些下午在超市被夏凡勒令放回货架的速食品。
他随便拿了些,来到柜台排队,前面还有五个人。
晁轲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情绪算不上高涨,突然想抽根烟,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正想让柜员拿包烟,晁轲余光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外走过。
是秦洵。
不是说自己开了车吗,怎么在步行,还走得急匆匆的。
晁轲总觉不对,把东西放在一边,快步走出了便利店。
秦洵走得极快,眼神还四处看,像是有些见不得光。
幸好街上人多,晁轲隐匿在人群中,跟着他走了两条街,秦洵也未察觉。
前面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停了一辆白色奥迪,秦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奥迪发动离开。
眼看要跟丢,晁轲抢先上了一辆别人招来的出租车,车门外的谩骂声尖锐无比,他也顾不上道歉,对师傅说道:“跟上前面那辆白色奥迪。”
“怎么,跟踪女朋友?”师傅有点八卦。
晁轲从钱包里抽出三张人民币放在置物盒里,“别跟丢了,这路段车多。”
师傅见钱眼开,说话也狂了些,踩下油门在路上左穿右插,“我这技术你放心,跟不丢。”
奥迪最终停在了老城区的一座公寓楼下。
陈旧的楼房跟这辆价格不菲的车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秦洵先了车,四处看看快步进了公寓楼。
约莫一分钟后,开车的人下来,是个女人,靠好车也跟着上了楼。
她带着帽子和口罩,晁轲看不清长相。
可这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畏畏缩缩的怕见人,他实在是脑补不出好事。
晁轲让师傅掉头回自己的公寓,在路上思索片刻,拨通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隐约能听到机场的广播声。
“大忙人,你又往哪飞呢?”
陈新北让助理先走一步去开车,笑着回道:“回成江,对了,你回国咱们也没聚,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给你接风。”
陈新北是晁轲在美国的邻居,认识多年,交情颇深。
晁轲略过客套那些废话,直奔主题,“接风先放放,正好你回成江,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我查个人。”
陈新北揶揄他,“稀罕事,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晁轲目光冷然,吐出四个字,“挖墙脚的。”
第10章
岁月的风(五)
那天在饭桌上跟秦洵说清楚后,江辞卿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朝九晚五的上班作息,加上有助理的协助,江辞卿提前上交了《谋士说》的全部人设稿。
张游那边回复得很快,却有点奇怪——
“江老师,我这边没问题,不过屠名说想跟你单独交流一下,方便的话加一下他的□□:573******”
江辞卿回了句“好”。
眼看要到下班点,饥肠辘辘就把这事儿暂时搁在了脑后。
再想起来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因为工作经常会用到□□,江辞卿为了省事,一直设置的是添加好友不需要验证。这一点开屏幕,铺天盖地的□□息发过来,一条接着一条,着实把江辞卿吓了一跳。
进入界面一看,消息通通来自于一个网名叫做“水工舌辛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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