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屠名。”
“现在有空吗?关于这些人设稿我有些看法想跟你交流。”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不如忙完再聊。”
“还没下班?”
“吃饭了吗?吃完饭再说也可以,不着急。”
“八点多了……江老师你工作真辛苦。”
……
“咳咳。”
江辞卿吃寿司被噎住,灌了大半杯水才算缓来过,脸颊被呛得通红。
编辑好信息发送过去,“现在闲下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她吃着寿司,念了好几遍屠名的网名也没读出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咻”的一声,新消息回复过来,“不久,你吃饭了吗?”
“正在吃。”
“吃的什么?”
“寿司。人设稿的意见你说说吧,我及时修改。”
“不用,你先吃,打字不方便。”
江辞卿把聊天记录拉到顶头,通看下来总觉得屠名跟她说话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过熟稔。
她不了解这人的脾性,无法下论断。
江辞卿全当他是在跟自己客套,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也是,不如打电话吧,这样也比打字快一些。”
“不了。”
隔了十多秒,又来一条消息,“我这边有些吵,还是打字吧。”
江辞卿没作他想,“行,那你先说。”
那边直接发了一个文档过来,有图有文字搭配着看毫不费神。
“要是你觉得合理的话,就小修一下。”
“好。”
到底屠名才是故事的原创者,细节处经过他的一修改,确实要复合人设本身一些。
不过从这些修改意见来看,江辞卿觉得他也是一个有绘画基础的人,不然这些专业术语和分割线,他也不可能全画出来。
“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我明天着手修改,之后再给你看看。”
屠名:“没给你增加工作量就好。”
江辞卿:“哪里的话,这作品反响好我也能分红。”
好奇心作祟,江辞卿多问了一嘴:“你是学过绘画吗?我看这些意见都挺专业的。”
“工作有时候会用到,就学了些,不过只是皮毛。”
“原来你不是全职啊。”
版税千万的大神,居然只把写文当做一个副业,难怪那么低产,一年顶多出一本新书。
江辞卿不敢细算这个大佬究竟多有钱。
屠名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其实我以前看过你的作品。”
江辞卿受宠若惊,不曾想过自己这些招小姑娘喜欢的少女漫画还能入屠名的眼。
“我有个老朋友也是画画的,你们的风格很像,看着亲切。”
这话跟江辞卿产生了共鸣,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真是太巧了,可能小时候跟朋友看金庸小说比较多,而你的文里总是透露着一股侠气风骨,我看你的文也觉得亲切。”
“说起来我朋友也喜欢写故事,说不定他还看过你的文。”
江辞卿见那边迟迟没有回复,自觉尴尬,没有往下再说。
她的话一向算不上多,今天算是反常。
直到睡前,江辞卿才收到屠名的回复,“那你和你这位朋友,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江辞卿神色黯淡下来,回了五个字便关了机——
“没有关系了。”
不欢而散的恋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
忙了几天,江辞卿按照屠名的修改意见,在周末放假前总算把人设图定稿。
江辞卿看了眼日历,发现距离网络连载时间还不到半个月,如此看来周末又得在画室过了。
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花肴的声音,“江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是谁?”
花肴迟疑片刻,答道:“他说是你的男朋友。”
“……知道了,带他去会客室等。”
“好的。”
江辞卿在办公室多待了几分钟,才起身站起来往会客室走去。
花肴给他准备的咖啡秦洵动也没动,坐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漫窝最新一期的月刊,时不时摇摇头,似乎不怎么能入眼。
现在又有洁癖了,江辞卿腹诽。
听见动静,秦洵把手上的杂志扔在一边,依旧热情如初,“辞卿,我来接你下班。”
自家的月刊杂志被不友善地对待,江辞卿感受一些来自秦洵对她职业的不尊重。
她弯腰将落在地上的杂志捡起,合上书页规整地放进旁边的架子上,才淡淡说:“我还没到点。”
“不碍事,我等等你就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洵果然有后文,“今晚我爸妈说请你吃个饭,你不会不赏脸吧?”
这话说得,挺有技巧的。
江辞卿似笑非笑地看他,“我有选择吗?”
“你爸妈也去,我跟他们都说好了。”
“好端端的把父母都叫上是什么意思?”江辞卿的不满情绪加剧,近乎质问。
秦旭拍拍江辞卿的肩膀,像是安抚,解释道:“你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就吃顿饭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秦洵你最近很反常。”
“我哪反常了?”
江辞卿讥诮地一笑,“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我了。”
“辞卿,我们早就过了把爱挂在嘴边的年纪了。”
秦洵城府颇深,江辞卿无力在这个跟他玩你来我往的文字游戏,扔下一句“我还有工作,你自便”就回了办公室。
出于对这种饭的抵触心理,江辞卿故意多磨蹭了半小时才跟秦洵离开公司。
到达饭店的时候,双方父母已经到齐。
秦母一直以来很喜欢江辞卿,这一见面就左右问个不停,外人看来她反倒像亲生的。
就座的时候,江辞卿选择和自己父母坐在一边。
秦家人怔了怔,随后恢复正常,让服务员撤掉了那两张椅子。
“听秦洵说,辞卿你喜欢吃这家的菜,一会儿多吃点,阿姨看你最近又瘦了些,工作很忙吗?”
江辞卿总觉这顿饭目的不单纯,对秦母的态度也冷淡了些,“还好,不是很忙。”
秦母在江辞卿这里碰了钉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江家父母身上。
菜一道一道地上来,气氛还算和谐。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秦父,扯开了一个新话题,“今天咱们两家人聚聚,就是想商量一下秦洵和辞卿的婚事。”
夏凡和江经和显然也被蒙在鼓里,表情和江辞卿一样惊讶。
秦母出声打圆场,“你看,两个孩子也相处大半年了,我们家秦洵挺喜欢辞卿的,若是合适不如早点定下来,趁咱们做父母的身子骨都还硬朗也能帮他们带带孩子。”
“什么婚事,什么孩子?”
江辞卿放下筷子,言语间也添了些怒意,“我上次跟秦洵说得很清楚,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叔叔阿姨你们这样太突然了。”
“辞卿,活在当下才是务实。”秦洵不慌不忙地说。
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更让江辞卿气不打一处来,“我活着不是为了跟谁结婚生孩子,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话……”秦父有些不满。
江经和在桌下拍了拍江辞卿的手,示意她冷静些,面上笑着说道:“这实在是太突然,结婚是终身大事,我觉得不能草率决定,尊重孩子的意愿比什么都重要。”
秦母斜眼看了眼江辞卿,“我们尊重了啊,秦洵提过好几次了想娶辞卿。”
江辞卿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上架论斤卖的商品。
秦母这话里的意思像是秦洵愿意娶她是一种莫大的恩赐,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想娶是他的事情,我不想嫁是我的事情。”
秦洵出声制止,“辞卿,你怎么能这样跟我父母说话?”
“叔叔阿姨,这么巧。”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过来,打断了桌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江辞卿顺着声音看过去,晁轲一身西装带着些酒气,像是从应酬里中途抽身离开的。
夏凡敛起几分情绪,跟他打招呼,“小轲啊,你怎么在这里?”
“陪客户应酬,正好出来透透气。”
晁轲扫了眼秦家人,伸手招来服务员,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桌的账算我头上。”
“这难能让你出钱。”江经和觉得不妥。
晁轲看着秦洵,将上次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是卿卿的朋友自然也是秦先生的,请朋友吃顿饭这有什么。”
秦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目光如冰。
“菜不够再加,别跟我客气。”
晁轲礼数面面俱到,堵得全场人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上次你找我要的设计稿正好在我车上,跟我去拿一下?”晁轲不忘解救某位被逼婚人士,转而问道。
江辞卿一怔,跟父母说了声去去就回,随后拿上外套跟着他离开。
第11章
岁月的风(六)
晁轲带着江辞卿来到楼上的露天阳台,设计稿无非是一个借口,谁也没有提起,一时之间无话。
总归刚才晁轲的出现是替她解了围,江辞卿觉得自己于理都应该说点什么。
“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干巴巴的一句感谢,江辞卿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没劲,于是从包里拿出钱包,问道:“饭钱我还给你,大概刷了多少?”
晁轲不接反问:“跟我算那么清有意思吗?”
江辞卿的手顿在半空中,收回去不是,不收也不是。
晁轲拿走她的钱包,扔进她随身的包里,许是喝了酒的关系,说话比平时清醒时分要真性情些,“我们好好相处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把我当做你的敌人?”
“你不是敌人。”江辞卿拽紧了包链,死死地盯着他,“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好好相处?”
晁轲试着说:“如果我们……”
“没有如果。”江辞卿背过身,言辞决绝,“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了,我对回头草没有兴趣。”
晁轲被她的话所中伤,趁着酒意把平时不敢说的话全吐了个痛快,“这十多年在你看来都是耗过去的?”
江辞卿转身抓住他的衬衣领口,有怨有恨有不甘,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晁轲一怔,眼神躲躲闪闪,“我……我是因为……”
“你说了你这辈子不会再回国。”
江辞卿推着他往后退,眼眶不自觉的泛红起来,“你说让我别等你,最好忘记你。”
“卿卿……”
江辞卿步步紧逼,近乎歇斯底里,“这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不说到做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晁轲的后背紧贴着墙壁,瓷砖的凉意投过衣料直达心底。
“我没想过我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晁轲抓住她放在自己领口的手,带着期许地目光看着她,句句诚恳,“如果我说我一直在争取,你会不会相信?”
江辞卿甩开他的手,刚才的情绪失控让她此刻深感无力,连说话也轻了几分,“整整七年,你杳无音信,这就是你说的争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哪样都好。”江辞卿没耐性听下去,出声打断他。重新拿出钱包,那里面所有的现金全塞在了晁轲的手上,“我最开始认识的晁轲,从不对我撒谎,你不值得我相信。”
话音落,不顾晁轲的反应,江辞卿扭头离去。
她没有心情再回饭桌去应付那一家人,直接坐电梯下楼上了辆出租车。也没说目的地,让师傅随便开。
车路过市医院的时候,江辞卿让师傅停了车。
这是江经和工作的地方,她这几年却很少再来。
十多年前泛黄外墙砖砌成的老楼如今焕然一新,灯光下的白色高楼更显凉薄。
江辞卿没有进大楼,在花园找了张处于正中央的长椅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当年住过的病房。
-
江辞卿十岁那年,正值初冬,因为跟几个同学在院子里打水仗着了凉,当晚高烧不退,被父母送到了医院。
几经折腾,终于在第三天,有了退烧的趋势,但持续低烧情况也不容乐观。
江经和担心女儿的情况,掏钱把江辞卿转进了儿科的高级病房,夏凡跟舞蹈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留下来照顾她。
可谓是全家动员。
江辞卿小时候性子欢脱,哪怕在病中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半天过去又哭又闹,嫌病房里闷,没有其他小朋友,非闹着要回八人一间的普通病房,跟她的小病友们玩过家家。
这番动静引起了隔壁病房的注意,午饭之后,有护工来告诉夏凡,如果不介意两个孩子可以同住,也能做个伴。
江辞卿听了之后惊喜过望,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就跟护工走。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晁轲。
男孩穿着跟她同款的病号服,肤色是一种病态的白。鼻子上插/着鼻导管,氧气罐立在床边,病床被摇起来,他拿着一本书翻看着,听见门口的动静,侧头看过来,眼睛微眯的对她笑了笑,连左眼角的泪痣都灵动起来。
很瘦,但好像比她还好看一丢丢。
就一丢丢。
江辞卿咋咋呼呼惯了,平时和她打闹的男孩子,个个比她壮实,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比她还要瘦弱的男生。
就像个瓷娃娃,用力一碰就会碎。
倏地,“瓷娃娃”放下书,冲她挥挥手,声音很轻却饱含热情,“你好,我叫晁轲。”
那一瞬间,江辞卿感觉他若不是无法下床,定是会走过来给自己一个拥抱的。
“小霸王”傻笑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难得的结巴起来,“你……你好,我……我……叫江辞卿,那个我的名字是……是一句古诗……叫……不……”
“不辞冰雪为卿热。”晁轲替她补上,看向护工,“吃水果吗,我让阿姨帮你削一个。”
江辞卿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一句?”
“以前有背过,你名字很好听。”
没人会不喜欢夸奖,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江辞卿从小被教训礼尚往来,绞尽脑汁回夸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话音落,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了句,“比我爸爸还好看,我爸爸圆滚滚的。”
午间休息前来病房看女儿的江经和,听见这番话,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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