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凤仙源连忙摆手阻止,面上一红,“我没事,我只是……怀孕了。”
“怀孕?”顾令月闻言愣了半响,方挑眉重重落了下来。“你怎么……”
“是了。”唇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师姐和铁将军成亲这么些年头,也该怀孕了。”
自嘲笑道,“近来可真是怀孕都撞到一堆去了。”
凤仙源没有听清,问道,“阿顾你说什么?”
顾令月道,“没什么。”抬头望着凤仙源,见凤仙源面色有一丝黯淡,浑身上下与从前并无旁的分别,忽的生了一丝好奇之心,问道,“师姐如今怀了孩子,有什么感觉呀?”
凤仙源闻言眉目含笑,抚摸着自己尚未明显凸起的腹部,面上闪耀着母亲的光辉,“我欢喜的很。”
“这些年我嫁入铁家,夫妻恩爱,婆母对我也十分体恤。我心中感激的很。想要为铁家孕育子嗣。只是一直未能受孕。心中也很焦急。如今终于得了腹中着一个,当真是高兴的很。”
“阿顾,”抬头望着顾令月,神情柔和坚毅,诚恳道,“一直以为自己潇洒,如今多了这个小东西,方觉得人生有了新意义。”
顾令月瞧着凤仙源这般模样,一时有茫然之感,“师姐说的这般感觉,我体会不大到。”
凤仙源道,“你早晚能够体会的。”瞧着少女,满是怜惜之意,“阿顾瞧着小屏奴,是否觉得很是可爱?”
顾令月听闻凤仙源提及自己新收养的弟弟,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倾袭自己的心中,面上笑容生动起来,“那是自然。我家屏奴可可爱了。我只要一瞧见他,就觉得心里高兴的紧。”
“这就是了,”凤仙源道,“孩子的意义就是生命的延续。充满了希望。屏奴尚且是你认养的弟弟,已然如此,若是自己生命血脉孕育出来的后代,自然更加珍爱。阿顾你如今还未结婚不明白。日后就知道了。”
顾令月一时心生惘然之意。
“郡主。”钗儿道,“铁统领在外求见。”
顾令月闻言笑着道,“瞧着铁大个儿不放心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亲自过来接你们了。”
凤仙源闻言脸蛋一红,笑啐道,“早晚阿顾你也有这么一日,到时候我再笑话回来。”
说话间,铁勇已经进来,瞧着自己的媳妇儿。一双眼睛登时炙热起来,“阿元。”
凤仙源脸一红,“好好的过来做什么。”
铁勇道,“我来接你和咱们孩子回家。”
“我自个儿不会回家啊?”凤仙源抱怨道,“还要你费心吧啦跑一趟。”
“这不一样,”铁勇笑的裂开了嘴,“这不是咱们有宝宝了么?”傻笑道,“阿元,我高兴的很。连我自己都没有抱什么希望,偏偏你选择了我,”铁勇道,“如今,你又怀了孩子。我觉得一生圆满。便是这一刻要我死了,我都心甘情愿。”
凤仙源含笑瞪着他,“傻子!”
心中甜蜜,凤仙源挽着铁勇的手,含笑对顾令月打招呼道,“阿顾,我先回去了。”
顾令月立在原处,瞧着凤仙源被小心翼翼搀扶的背影,眸中思绪复杂。
此前瞧玉真公主怀孕,已经变了一个人。如今瞧着凤仙源怀孕之后整个人也散发不一样的光泽。这般母性光泽分外感染人,竟让自己也生出了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念头。
自己一个人独身生活,虽然潇洒,但到底有几分寂寞。若是自己有一个孩子。
若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顾令月脑海中陡然升出这般念头,觉得自己的呼吸忽然急迫起来。
屏奴十分可爱,便是自己的弟妹。自己自然会一手包办抚养事宜,可是无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却也仅仅是自己的弟妹,她可以付出一定的疼爱,但是偶尔念及隔阂的血缘和对阿爷的厌恶之意,连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否能够毫无保留的疼爱,不带一丝隔阂。
如果有一个孩子。
他完完全去出于自己的血脉。
顾令月念及此处,心思沸腾。
这些年,小姨一直对自己怀愧疚之心,希望自己能够择选一位长安适龄权贵论及婚嫁,如同无数普通权贵女子一样,嫁人,生子,过上“正常”的生活。为了达到这样的“圆满”目的,曾经一手操办,安排自己相亲。
可是她一个人生活,自觉闲散自在,想起要让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进驻自己的生活,参与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自己要为了他适应他的家庭,便觉得心中生起一股疲累之意,根本不愿改变现状。
认真乱起来,她虽然有着郡主封号,又年轻貌美,可是她毕竟失母,又有过先前那样一段婚姻,在长安权贵眼中,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媳妇人选,愿意选她做媳妇的,说不得都是瞧在她的身份和圣宠之上。
而且她喜欢自己现在一个人的生活,若只是一个孩子,她可以将他结纳入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全部心力宠他,承担他的一生,心甘情愿。
但若是要嫁给一个男人。
少女忍不住蹙起眉头。就必须考虑他的家庭,为他而适应改变。
最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这个孩子就需要分出一半血脉。
这个孩子,也不再独属于她。犹如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分去一半。需要承担起父族的兴旺。
思及此,她便蹙眉,觉得心中生出不适之意。
她想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孩子。干干净净,没有来自孩子父族的亲扰。
虽然这般,在成长的道路上,会少了父族的扶持。可是她自信有着足够的权势和心力,自信能够给予孩子足够的爱护和教导。也会付出足够的爱心,全心全意的爱护,一点点的扶持着她长大。如同母亲丹阳公主当年爱护自己一般。
她自知这个念头并非正常,可一旦升起,便在脑海中盘旋生根,再也挥之不去。
她想要一个传承自己血脉的孩子。可是这世上男女人伦大道方是至理,可自己便是再能耐,也不能一个人生出一个孩子来。
若当真想要一个自己的骨血,便先要选择出一个男人。
顾令月眉头皱起来。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承袭良好的父系血脉,便需要这个男人有着优秀外貌良好教养。可又不希望这名男子日后打扰自己的生活,与自己抢夺孩子的生活与感情。
这天下男人虽然多如牛马,但想要找到一个符合自己心中要求的,却是殊为不宜。
长安街市行人如织。
新罗使臣高孝予策马走过东市长街。长安居大不易,心忧国事,再度前往衙门询问,被礼部吏官堆着笑却软硬兼施的推了回来,心中情绪低沉,经过长街,偶尔抬头瞧见了酒楼雅间之中昭国郡主顾令月的脸庞,心情忍不住一动,挥手招呼“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点题简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五十五章
顾令月听闻呼唤,抬目相望, 瞧着楼下长街之上, 马背上挺直背脊而坐的高孝予, 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唇角微微一翘,不知怎的, 心情忽然好起来。
高孝予翻身下马, 将马匹交给酒楼伙计牵走,蹬蹬蹬登上酒楼, 拱手拜见道,“小臣见过昭国郡主。今日从礼部衙门出来,偶然抬头得见郡主, 便前来拜见。”抬头望了顾令月一眼,
“郡主不嫌小人唐突吧?”
顾令月唇边泛起微笑, “不嫌弃。”
“说来, 我还欠着你一个人情呢。怎敢嫌弃你唐突。”
长安城天光朗润,行人流水如织。顾令月坐在雅座之中, 忽的心中一动, 抬起头来, 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这面前的年轻男子。
他二十□□岁年纪, 因着出身外域,身上衣裳并非中土大周寻常打扮,而是新罗人惯穿的长衫,略微怪异, 但也不失为一种儒雅好看的光彩。腰间插着一柄长剑,挺腰直背,玉面光照。
平心而论,也算得是个美男子。
顾令月眼睛一亮。“高使君,”顾令月笑道,“恕我冒昧相问,新罗,不知可习诗书?”
高孝予闻言微微讶然,“不敢劳郡主垂询。新罗搓尔小国,爱好大周诗文,也修行君子六艺。我亦从小熟读诗文。”
顾令月荔枝眸中显出点点笑意,目光凝视高孝予腰间垂挂长剑片刻,“我瞧着你日常行走惯配宝剑,不知武艺如何?”
“新罗贵族子弟文武兼修,我自六岁起随武师傅修习剑术,不敢说武艺精通,倒能和三五市井毛贼搏斗。”
顾令月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忽的开口道,“久未见高使君,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这酒楼之中特别醉蟹做的不错,您可要尝尝?”
高孝予闻言受宠若惊,“恭敬不如从命。”
一盘盘佳肴上上来,置在雅座食案之上,高孝予陪着顾令月饮宴,果然觉案上酒菜滋味鲜美,更为鲜美的是顾令月丛旁做陪的情意。尚未饮酒,便觉骨意酥软,忆及昭国郡主最后蓁蓁话语,“……咱们也算是友人,日后尽可交往。莫要生疏了去。”只觉酒水未饮多久,心却已醉。
踏在长安街道上的脚步亦是虚浮,轻飘飘的踏在云端之上。
回到国宾馆,天色已晚,梳洗过后,换了一身朱红中衣,躺在榻上回想白日之时与昭国郡主相伴情景,犹自觉得天光云影,如堕梦中。
寝房门外传来轻轻敲击声,却是副使崔真熙寻见,二人相互见礼面坐,“高君,今日前往礼部询问,结果如何?”
同伴的问语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此前的迷醉之感陡然消失,撞见冰冷的现实,面容露出苦涩之色,“今日前往四国馆,依旧被推拒而回,也不知圣人什么时候才肯接见我等。”
崔真熙早料到如此,闻言倒也不吃惊,眉眼间意兴低垂,“我等在长安消磨时间,也不知新罗国中,太子殿下如何踮脚盼望,又吃了妖妃多少委屈。若这般蹉跎下去,也不知耽搁多久,倒不如找找别的名目。”
婉转劝道,“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可以试着走走昭国郡主的路子。昭国郡主生母是上朝先帝同母胞妹,自幼与皇帝陛下一同长大。据说在皇帝陛下面前极容易说的上话。若是咱们这能走通这位郡主的名目。说不得能烁动皇帝陛下,让其为道成太子正目。此前高君与这位郡主有救婢之缘,想来能在郡主面前说上一句话,不若咱们试试……”
高孝予陡然截断崔真熙话音,“崔君,我与昭国郡主友情沉郁,我不想开这个口。此事不必多提了!”
崔真熙闻言目露愕然之色,二人怀抱救主之志前来大周都城长安,大周对于新罗的态度却没有想象中的友善,数度遇冷,求助昭国郡主乃是最好的办法。为何高孝予却根本不愿意考虑。
瞧着高孝予面上沉郁的神情,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过来,好友心中暗藏对昭国郡主的思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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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千步廊
宋鄂立在廊下,神态略略恭敬。他少年为父母抛弃乞儿,幼年被师傅收养之后,虽则习医术,亦是风里来雨里去,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有在宫廷之中拜见大周皇帝的机会。
姬泽道,“起来吧。”打量片刻宋鄂,见其年轻俊秀,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朕倒也听闻一些神医轶事,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年轻。”
宋鄂昂起头,露出一丝傲然自信神态,“医术之事,重在个人修为,与年纪关系并不大。草民虽年轻,自信大周在医术之上能超过我的人还没有遇到过。”
姬泽瞧着宋鄂,慢慢道,“朕盼着你的医术配的起这般狂妄。”
宋鄂微微一笑,“圣人花费了这么大的年纪,想来是有用的上小民医术的地方。还请圣人明言。”
“朕有一位表妹,幼年时从假山上跌落,医治不当落下了足疾。寻回之后也曾命太医诊治,只是时日日久,到底很难痊愈。不知神医可有把握治愈?”
宋鄂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之意,“我对肢体病患倒也有些研究。但具体情状如何,还要亲自看看这位郡主娘娘的足疾情况才能够确定。”
复又拱手傲然道,“但草民可言,若是连我都没有法子,怕是这位郡主娘娘是再找不到旁人了。”
“好!”姬泽赞喝道,凤眸熠熠生辉,“若是你当真能治好郡主的足疾,朕重重有赏。”
宋鄂跪伏在地上道,“圣人您君临天下,您既有命,草民不敢不从。唯有两球。一则草民流浪江湖,平生无所好。仅从前梅府君之女梅仙曾对草民幼年有活命之恩,草民耿耿欲报恩德。梅娘子受其父牵连,如今落入教坊,凄凉度日。恳求圣人肯赦免梅娘子的教坊之籍;二则草民早已经习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如能医治好这位郡主娘娘,请圣人准许草民自由来去。不允拘束。草民愿花尽全力诊治郡主娘娘。”
姬泽心中生出一丝不喜之意。但天下奇才,如当真有才,便该当,勉强抑制了,“若当真能医治好昭国郡主。朕可允之。”
宋鄂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伏拜道,“多谢圣人。”
顾令月足疾乃是姬泽平生憾事,抱憾多年今日终于出现了转机曙光。心中甚慰,望着蔡小昭,“蔡卿此次差事办的不错。”
蔡小昭跪在地上,“臣出于本心,不敢受圣人夸奖。”
“论功行赏乃是天经地义,”姬泽淡淡道,“如今你便回去,等着吩咐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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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朱雀大街
棋盘坊阳光阴翳,行人司衙门静静树立在坊中。
督司蔡小昭一身绯色官服,胸前绣精致青鸟图案,踏步入行人司官衙大门,冬部司使韩用九满面含笑恭迎上来,“恭喜蔡督司此次前往扬州顺利寻访宋神医建功。”
蔡小昭眉目轻松,含笑道,“用九过奖,不过是侥天之幸罢了!”
“话可不能这般说,”韩用九面上笑容和煦,“督司办成了这件事情。圣人心中定是十分欣慰。稍待时日,定然有封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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