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乱哄哄的,狱卒都在盯着牢里的男犯人,让跑出来的抬水救火,敢跑的就要当场处置。祁霞也没打算跑掉,她拽着牢婆到了空地,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太熟悉的身影了-满身水的弟弟祁章。
或许真的是姐弟连心,这时候祁章也扭头往这边看,然后就听他不能自制的一声:“姐姐!”说着就跑了过来,紧抱住祁霞:“姐姐!”
祁霞一只手还没忘了牢婆,另一只手回抱住了弟弟,低声喃喃道,阿章、真是我的阿章。
孙寿听说祁霞就这么跑出来还抓住了有鬼的牢婆子,不由得想起刘二郎刘常曾经提过一句,自己这个外甥女刚毅果敢尤盛寻常男儿。今日一见才知道,刘常所言不虚。
这一夜乱糟糟的过去了,到底当时现场太混乱,有几个犯人跑掉了,又是一场风波不提。
而凌晨时分,知府虞俊就到了大牢所在,过了一会曹鲲也到了。这两个人一起看了情况,又听说女牢的牢婆行为不轨,在一个多时辰的审讯之后,虞俊下令以烧毁监牢、谋害人命的罪名,将皮安、皮休等人,抓捕到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恨沙尘暴!!
☆、开释
因为监狱都被烧了,一干犯人只能在院子里搭个破帐篷。然而祁霞情况特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皮家的人居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蠢到如此地步。。
就在知府虞俊将皮安、皮休和几个小喽啰都押解到衙门之后,就在七月三十这一天的上午,祁霞被释放。祁霞后来每每回想这天上午,都觉得自己可以用“叹为观止”来评价皮家的几个人。
皮休不是一个人被带到知府衙门的,皮老丈亲自跟在了儿子后面。长子已死,这个小儿子可不能再出事了,而皮安自然也被人押解到场。
开堂的时候,这场官司相关的人基本都在场了。祁霞一遍站着弟弟祁章、樊路、田大有,赶过来的钱朴和被官府通知过来的皮高。
皮家一边就显着有些单薄了,外面皮老丈带着长孙皮慎和家中下人,堂上站着讼师崔行之。
还没等知府问话,崔行之先开口了:“敢问大人,为何派人抓皮休呢?皮三郎并未犯着哪条大梁律啊!”
虞俊扬扬眉毛,让旁边的师父传话,将牢婆子带了上来,也没有搭理崔行之,直接问道:“牢婆冯氏,是哪一个指使你的?说!”
冯氏抖了一下,跪在地上哭到:“大人,就是、就是那个皮安,”说着用手指向了皮管家。这会皮老丈站在后面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不定自己儿子只是受到牵连了。
没想到,皮家的忠仆皮安大声喊道:“大人、大人请听草民一言,小民也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啊!”
虞俊啪的一声惊堂木:“你奉的谁的命!说!”
“当然是,三郎皮休的命令。”皮安抬起头满眼泪水:“草民觉得这样不妥当,可是三郎不肯听从在下的劝告,这才,”
话未说完,就看旁边的皮休甩开了差役,拼命冲过来要殴打皮安。大堂上一团乱,田大有低声说了一句,狗咬狗。
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个人分开,没等知府问话,被按在地上的皮休大喊道:“皮安,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你火烧大牢了!”他被按在地上,激动起来就像只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大人、大人千万不要信他!草民是无辜的,我绝没有指使皮安这王八蛋!”
虞俊有拍了下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不许喧哗闹事!皮安,你凭什么说皮休指使你。”
皮安小声说道:“大郎去世之后,老丈就让小民跟着三郎皮休,这些事情什么盯着祁家的人,什么指使人烧监牢,花的钱、做的事都要皮休过目的。何况当时老丈让我跟着皮休,皮家很多人都知道,大人您一问便知。”
衙门口外面,被人围着的皮老丈一头险些厥过去,作孽,皮安怎么反水了?!孙子皮慎赶紧扶了祖父一把:“您别急,慢着点。”又劝慰说三叔一定没事。
公堂里面,皮休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他是主家啊。皮安办事的时候,几乎和每个人都说了这是皮家三郎交代下来的事情。而皮休这一段时间都在关心家里的买卖,根本没有亲自过问过。
皮休这会傻眼了,想起当时皮安对他还是半死不活的脸色,然而乖乖听命于他。皮休刚刚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一介家仆,最后还是得听命主家,哪里有他挑三拣四的余地。
没想到就被皮安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啊……
还想垂死挣扎的皮休反过来说自己一直都在皮家铺子里忙着生意的事情,怎么可能事必躬亲的去管这些,这全是皮安带着人干的坏事!没等皮安说话,跟着被绑了来的一个市井流氓大喊道:“三郎,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您怎么就没见过我们,你还说等事成之后给我们一个人五十两银子呢。”
皮休的脑子已经有点乱了,他扭头骂道:“谁说给你们五十两,我说你们一人五两!”话一出口,皮老丈真的厥了过去,皮慎赶紧让人把老人扶到了马车上。皮休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口结舌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跪在下面的皮安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低着头,旁人没有看到,却被祁霞看了个正着。祁霞心中就藏了这件事情,因为太不合情理了。皮安最初拼死为了皮健的名声,死活要把事情和皮家撇清关系,甚至不惜扯上罗才。今天却非要拉皮休下水,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胜利在望,祁霞心里却别扭起来,觉得自己这些人恐怕被这个皮安装在套子里了。她正在琢磨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隐秘,就听外面有人来报,曹御史到了。
曹鲲在大牢着火之后到了现场,可是在虞俊派人去抓了皮休等人的时候,正好有人来报告京中来信了。他赶紧赶回住所,果然来的是刑部和御史台的公文,以及如今实际掌管朝政的夏国公殷轩的批复:着曹鲲仔细审案,倘若确属死者皮健害死案犯父亲,那么案犯当释放并且表彰其孝烈。如果并非死者害死案犯祁氏的父亲,那么就由知府虞俊秉公断案。
至于罗才,文书里是这么写的,罗才承认了当年祁祥是被刑讯致死,但是不承认自己搜刮民脂民膏,而是祁家主动将汉瓦献上。罗才也否认了自己和皮家有什么关系,还说皮家素来“谄媚对上,然而自己不为所动,对其厌恶至极。”
曹鲲看到这里不由得冷笑,对于皮家那个管家所说的和知府攀上关系,曹鲲是相信的。毕竟罗才当初做地方官时的那点名声,他早有所闻。而罗器与汉瓦之事,当年更是闹的京中尽人皆知。曹鲲微笑,罗才这下要摔个大跟头,而罗器和罗家也会灰头土脸。以罗大将军那种好面子的脾性,这种丑事被人旧事重提,呵呵,京中如今一定很热闹。
曹鲲站在房里低笑两声,也是舒了一口气,这一下让罗家吃个闷亏,之后慢慢蚕食。天下总能太平了吧,曹鲲充满乐观的想着。在这位御史大人眼中,天下不安、朝廷站队的根源都在郴王,而郴王的实力来自罗家,只要打掉罗家……
想到这里,曹鲲决定马上前往知府衙门,看看今天能不能一举将皮家相关人等定罪。如果再能找一点对罗才的□□就更好了。
这边虞俊已经撬开了皮安的嘴,或者说皮安的嘴今天根本没有把门的,他不仅将皮休拖下了水,还直接说出了皮健的事情,皮休也知道。
皮休很委屈,他真的不太清楚啊。刚想为自己喊冤,皮安就把自己也送到了断头台下面:“小民当时和皮休说了大郎当年是如何设陷阱对付祁祥的。”
“!!!”祁霞今天的心情和被人往天上抛来抛去一样,皮安是疯了吧?他一定是失心疯了!连这个都承认了。
不只是祁霞,旁边的樊路等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皮安玩命似的说那些阴私,说什么皮休当时就说一定要弄死祁氏女,保住皮家的名声。之后又是皮休定下毒计,使钱换了牢婆子,又收买狱卒,让他们往祁氏女和陈良的牢内洒了干木屑和硝石粉,之后令人在大牢外面开始放火,想把祁氏女和那个仆役管事陈良一起烧死。
皮休听傻了,他张口结舌看着四周用防备鄙视眼神看着他的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皮休就那么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喊道:“我、这,大人小民绝没有指使皮安火烧监牢啊!”
曹鲲这时候却开腔问道:“令兄皮健和皮安怎么商量陷害祁祥的?”
皮休急于脱罪,顺嘴说道:“收买了一些人,长兄让皮安去干的。”话说完他才发现,这等于承认他的确是知情人啊。
虞俊与曹鲲对视一眼,虞俊惊堂木一拍:“皮休,你所知从实招来!若有不实,大刑伺候!”
皮休看了看刑具,又看了看堂上的两个官员和底下的皮安,他毕竟当了多年的纨绔子弟,真的见着了棺材,由不得他不落泪。只好乖乖的承认皮安的确将事情告诉了他,他也的确“管了”如何解决这桩官司的事物。
其实皮休不是傻瓜,只是他这几十年都是优哉游哉的过来的,又在长兄的纵容之下变得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他还以为只要自己随着皮安的话,将这件事承认了,他就能撇清关系。
祁霞听着皮休还在喊冤,上面的曹鲲在和虞俊说了几句话之后,却道:“如今此案已经水落石出,皮健的确设计陷害案犯之父祁祥,因此按大梁律,本官又上报朝廷之后,案犯祁氏以其孝烈,可无罪归家。”
说着亲自走下来,命人扶起祁霞,温言道:“先不要回去燕州,待我上奏朝廷之后,朝廷当有嘉奖。至于令尊,也会为其洗清罪名的,去罢。”
祁霞给曹鲲和虞俊行了一个大礼,流泪道:“家父冤情多赖二位大人秉公处置,祁氏感恩戴德,必定日日祈福,祝祷二位公侯万代!”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_(:з」∠)_
以后保持日更,前面逐渐修改
☆、祁家、皮家
永安六年的八月初一,祁霞在池庄的房内里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像做了一场长梦。昨日御史曹鲲宣布祁霞无罪开释的一瞬间,别人还没什么反应,祁章却马上冲上来跪在地上叩谢二位青天,多谢他们秉公而断。
而田叔赶紧过来扶她起来,乱哄哄当中皮休大喊自己冤枉而皮安却显着颇为镇定。是了,祁霞这才想起自己心里纠结的那件事,皮安究竟为什么要彻底搞死皮休?
她整理一下昨日洗浴之后换的新衣服,若有所思。而崔捷则在外面扣门而入:“醒了?”
“啊,是啊。睡得也很好,你呢?”祁霞看着崔捷含笑站在对面,突然发觉这个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崔捷笑道:“当然好。对了,昨天你回来洗浴更衣,秦姨把你那几件衣服都给烧了,说是去去晦气。”
祁霞点头表示知道:“应该的,昨日要不是太突然,秦姨她们非弄个火盆让我跨不可。”两个人笑着聊天,祁霞就说自己觉得皮安这一出很诡异。崔捷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让祁霞去找樊路谈谈。
“樊先生昨日在府衙盘桓一阵才回了住处,我们直接回了池庄,听田叔说他今天也会过来。”崔捷道:“今天钱郎君也会来。不为别的,你们姐弟都在,他们想给你们正正经经的接风,顺便说说祁家卖出去的那些产业。”
祁霞很意外:“我家产业?我记得当时祖父为了救我父亲,将家产急急贱卖。最后仅有的几间铺子,也被我母亲卖掉之后带我们姐弟去了燕州,如今同安哪里还有祁家的产业。”
崔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昨天吃过饭你不是休息了吗?听樊先生和令弟说起来的。似乎是府尊告诉他的消息。”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崔捷又提到了北边战事还没什么消息。祁霞穿好了衣服,静静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前面,樊路和钱朴还没有来,前厅只有田大有和秦娘子正在和祁章说话。看见姐姐出来,祁章赶紧站起来:“姐姐,我们都等着你用饭呢。”
祁霞对着祁章说道:“来,”伸手将祁章拉到身边,两个人并排站着,祁霞就说,跪下。
姐弟两个双双跪在了田大有和秦娘子跟前,给两个人吓了一跳,后面崔捷扬扬眉毛。
“你看看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田大有要扶起祁霞。
祁霞却道:“如今祁家名声得以洗清,事情可以昭雪,仇人已死。这都多赖叔父多年来为我们奔走,无论如何请您受我和弟弟一拜。”说着和祁章叩头便拜。
田大有几乎要坠下泪来,被秦娘子推了一把才将姐弟两个人拉起来,连连说不要这样,显着见外了。
到底给田大有行了大礼,又多谢了秦娘子这段时间的照顾。几个人才说说笑笑的去用饭,早饭想到了祁霞刚刚回家,也都是清粥小菜,爽口的很。几个人轻松的用过早饭,太阳高悬的时候,钱朴和樊路一起上门了。
樊路一进门就道:“过段时日朝廷的表彰就会下到同安,大娘也要准备一下。而且皮休、皮安和他们那些狗腿子罪名确凿,几日之后也会定下罪名了。”
这下大家都开了话匣子,讨论祁霞会得到怎么个表彰,皮家又会是个什么下场。祁霞开始也应和一两句,看他们讨论的太高兴,她索性直接低声问道:“不止樊先生是否知道皮安为什么会中道卖了皮休?”
樊路已经因为这位大娘子意外过很多次了,回到同安很平静全无一般女子的哭天抢地是个意外、愤而动手杀人之后果断投案是个意外、在大堂上一直非常镇定是个意外,如今官司已了还能想到皮家就更让他意外了。
“大娘怎么想到了皮安呢?毕竟官司已经了结,他们的事情自会有府君来操心。”
祁霞想想,还是直话直说:“是这样的,昨日我在堂上看着皮安和皮休……总觉得皮安有问题。您也知道,这桩官司我耿耿于怀多年,可是、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倒像是皮安让我们赢的。我心里就,实在是不安心。”
樊路笑了,他看着还在热切讨论的几个人,低声告诉祁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明日就去知府大牢看看皮安。
“皮安这个人,当初看他无非是一个皮健得用的下人、管家。现在再看,就是皮健特意养出来的了。”樊路叹道:“至于他拼命的将皮休一起拖下水,我倒是有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皮休管了皮家的生意,皮安再畜生、混账,对皮家长房的忠心,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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