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乃生发之时。有些动物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在春天纷纷从洞里、窝里出来了。往城外山上一跑,满山都是兔子、鹿、野鸡。马蹄声动,惊动得这些野物漫山遍野的四散而逃。
祁霞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由得笑道:“今日咱们必能够满载而归,你也能多给兄长打些野味。”
“那当然,我要多打些鹿和野鸡,旁的倒在其次。”纪挚已经瞄好了一块好地方,将小梢弓抽了出来。
这次纯粹是为了陪着纪挚出来的祁霞倒不是很急,只是骑着马跟在纪挚后面,慢悠悠的逛。若是有机会就射上一箭,一个上午下来,倒也收获了几只野鸡和几只兔子,只差没打到大猎物。
午间,就打算在山上烤了野鸡和一只鹿,又在附近的溪水里钓到了几只鱼一并烤上。这些自有翠荷、金光她们去操心,纪挚只和祁霞在溪水享受垂钓之乐。
山脚不远处就是燕州有名的天宫寺,祁霞突然道:“我们在这里烧烤垂钓吃肉,下面不远处就是寺庙,想想还真是有些亵渎了。”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纪挚忽的吟了这首题鹤林寺僧舍,笑道:“我们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没有跑到他庙里去。有什么好亵渎的。
仔细想想,也就这几年的悠闲时光了。”
祁霞诧异的看着纪挚:“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感慨这个。”像纪挚这样的女孩子,不是正该一辈子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吗。
“呵呵,本来就是嘛。我早晚要回京的,然后我们都会嫁人成家。”纪挚叹道:“生孩子、管理中馈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不会的,”祁霞揽着纪挚的肩膀:“将来你会有个好夫婿,有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夫妻和乐。再说你是国公府的大娘子,你的夫婿也必定不会是一般人,怎么会只管生孩子和家务呢?不会的。”
纪挚顺势靠在了祁霞的身上只是笑,不在说话了。两个人吃吃玩玩,又让随扈和家将自行烤肉去吃。
春日午后,众人都有些倦怠。除了纪挚这里,其他的人也在不远的平坦处七扭八歪的靠着、躺着。而祁霞几乎要睡着了,只有纪挚还是兴致勃勃的溜兔子逗野鸡。
就在这时,众人都听见了一阵“哼哼哧哧”的声音。一只黑毛野猪,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那边金光他们忙着提刀,还小声喊道:“千万别乱动、别乱动!别惊着这东西。”而翠荷等人团团围在了纪挚身边。
祁霞也一下子清醒起来,转身就将弓握在手里,马上把纪挚拉到了身后,搭建拉弓瞄准了那头野猪。纪挚一下还有点懵,这会看见祁霞搭弓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她的弓箭虽在不远处,可是这会想要过去拿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有安分的被祁霞挡在背后。她举手小声示意家将挽弓搭箭,看野猪慢慢的步步逼近。
等它将到百步的时候,突然向前狂奔。纪挚立刻向下挥手,数箭齐发,只见野猪大声嚎叫,待二次中箭后反而更激烈的往正前方冲过去。
金光带领家将随扈边跑过来、边搭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祁霞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快速的开弓,一箭射穿了野猪的眼睛,让它不得不停下来。而金光等人已经冲到了野猪的跟前,用挡网拦住了它。
一顿乱棒下去,看着野猪逐渐不再挣扎,慢慢的没了声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祁霞也侧身让纪挚过去看看断了气的野猪。
正当纪挚欢喜的盘算着怎么处置这只野猪的时候,山脚远处过来了四骑,衣衫褴褛不说,骑在马上看着仿佛要摔下来了。
金光提起了心,而四骑越来越近,祁霞突然喊道:“阿真,快让他们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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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相见
纪挚也不多问,立刻让金光带人下山将那四骑拦住,这才询问的看着祁霞,却发现祁霞死死地盯着那边。于是她转过头也仔细往那里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金光将四骑拦住之后,她才发现了怪异之处:那四骑的马,马蹄上居然包了布,虽然已经是破烂不堪,然而还是能看出棉布包的痕迹,只有斥候或者是要夜袭的骑兵这会这么做。
等到四骑被引到了山脚下,纪挚看到了正脸。她马上失声道:“那是曹明旌的亲兵!”话音未落,祁霞已经快步下山了。
曹铭出关的时候带了多少人,祁霞不知道,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回来的恐怕只有这五个人了。温自、卢诸、柴时、曹忠,以及被曹忠驮在马上的曹铭。
四个人都是认得金光和纪挚的,更认识祁霞。温自这一下险些直接从马上摔下,曹忠强撑着和金光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曹铭从马上放下来。而柴时,这会趴在马上已经失去意识了。
卢诸更是带着哭腔:“金哥,祁娘子!快找大夫看看我们将军和阿时吧!”
这会也来不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祁霞看向了纪擎。纪擎果断道:“翠荷待几个人马上去古师傅那里,请他老人家带着边军的大夫到咱们家去。金光去弄辆马车过来,他们这样已经没法再骑马了。翠兰,你去弄点水和吃的、还有把咱们出城带着的金疮药都拿过来。”
她转而看着还清醒的三个人:“你们先歇一歇,如今你们的样子也不好青天白日的进城,被百姓看见容易让他们乱猜。”又让人将山上的坑灶灭掉,东西收好。这时候,祁霞跪在曹铭身边慢慢的喂他喝了些水。
翠兰将药丸和药粉都拿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包扎,家将已经将马车弄了过来。饶是纪挚,也要夸两句金光真是办事得力。众人搭手将曹铭和柴时送进马车,温自、卢诸和曹忠也坐了进去。
金光才道:“大娘,这车是属下从天宫寺借来的。僧人们听说是行猎中有人受伤,就答应将车借给我们了。”纪挚闻言点头说改日也要去天宫寺对众僧表达一下谢意。
返家的路程不算远,可是如今有伤员,只能慢些走了。祁霞心神不宁,低声问道:“阿真,你说他们是不是被北狄探马碰了个正着?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纪挚向车内看了一眼才道:“难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最后被发现,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探明。再说怎么会只回来五个人呢。能被挑出来干这个的,都得是精锐的斥候啊。”
两个人俱都沉默下来,一路无话。进城回到纪家别业的时候,古垣已经带着军医等在那里了。
古垣带人过来的时候,还给独自在家的纪擎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姐姐出了什么事。这会才看到曹铭几人的惨状,他抿紧嘴唇看向了面色阴郁的姐姐和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的祁霞。想问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五个人,曹铭和柴时如今都是人事不知。剩下的三个人也是支持不住倒头就睡,连伤口都是睡梦中被军医石斛带着小徒弟给处置好的。
等到傍晚时分的时候,石斛大夫才闲下来告诉众人:轻伤的三个都不要紧,累的脱力,缓过来自然就好了。只是伤重的曹铭好歹是外伤,也裹过伤药了,如今有些发热而已。最糟的是柴时。柴时受了内伤,路上颠簸又没有修养,能不能挺过来只能看运气了。
祁霞心里沉甸甸的,其他人也是面色沉重。虽然后来都被石斛劝走休息“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没用”,可是这一晚这座府邸里的每一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祁霞还没来得及去曹铭养伤的院子,就听丫鬟们说道独孤将军到了。
独孤秋是接到古垣的传信之后连夜从燕州首府范阳县赶到新化的,他这一路都很忐忑,唯恐听到曹铭的死讯。人是他派出去的,如有万一他可怎么好同曹御史交代。
金光已经接到了主人的命令,直接将独孤秋引入了客人的院子。尚来不及寒暄,独孤秋就被告知,曹铭有惊无险,药也吃下去了,只等他自己醒过来就好、卢曹温三人无恙、柴时已死。半夜的时候,柴时突然发热、呕血,灌药无效,英年早逝。
独孤秋面色哀恸,然而心里却到底松了一口气。等到他登堂入室,看见的就是情况平稳许多的曹铭,和床边自己的老友古垣。
两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请到了旁边的厢房。纪擎一见他们赶紧行礼,纪挚亲自带人布置,看着两个叔伯笑言:“师父还没用早饭,听说素节叔叔也是连夜赶过来的,就请两位在此一道用饭罢。”
独孤秋就笑道:“几年未见,大娘倒是越发的有样子了。这次回去,怕是你父亲都得不敢认了。”
“您这是笑话我呢。”纪挚并不羞怯:“我父亲到时候准会说,还是要和你独孤姐姐学学。我还是不如阿峻姐姐。”
独孤秋大笑,他的长女独孤峻的确是是他的掌上明珠。不过,做父亲的总要自谦,他刚想谦虚一二。
还没张嘴,就听见古垣出来说道:“大娘别信你父亲的。这做父亲的,对着自己的儿女总是没有好话,永远都是旁人家的孩子好。
不过是教训儿女,让他们不至自骄罢了。”转头又对独孤秋说道:“不过我要是你,才不教训自家孩子呢。有错再教训,没错我就夸她!”
“你啊你啊,哈哈哈”独孤秋无言以对,只能指着他连连大笑:“你这样非把孩子给宠坏不可。”
纪挚看着他们道:“我们小辈原该随侍,可是二位也是多年未见。我先退下,您二位说话也随意些,这样行么?”
独孤秋和古垣都道这样就好,让他们姐弟也回去用饭,不必管他们两个。纪挚带着弟弟出门,还叮嘱好生伺候将军和古师傅,另外又叫翠荷亲自带人好生安置石斛和他的徒弟。这才打发弟弟回去,自己和已经到了正房的祁霞一道用了早饭。
老友相见,独孤秋想起了方才说的“做父亲”的话,忍不住劝古垣道:“嫂夫人和两个小娘子去了这么些年,你也该看开些了。便是续弦也不算辜负了她们。”
古垣闻言,笑的几乎要把酒杯扔了:“哈哈哈,你说我都多大年纪了?续弦不是祸害人家小娘子吗?便是找个合离或是丧夫的,两个人过日子也得磨。我是一个人惯了的,不乐意在费那个劲。”
独孤秋刚想再劝两句,古垣又道:“这么多年你没少劝我,连国公当年也说过劝我续弦的话。唉,素节,可能我这个人心窄。这么些年,我觉得想着她们娘仨就挺好的。早就不惦记孩子一类的事情。”
话已至此,独孤也无甚好说,只好道:“你就不觉得遗憾,我记得当年你还特意准备了一对匕首要送给孩子的。”
“是啊,我送出去了,”古垣看着独孤秋震惊的脸,独孤秋完全不能相信这位老友居然将当年打算送给女儿们的东西送人了。
古垣接着道:“当年大娘周岁,我把其中一只匕首送给了她,还给国公和夫人弄得哭笑不得。后来我收了个徒弟,那小子有一年带着外甥女来我这,我瞧着那孩子也觉得喜欢,就把另一只送了她。”
“对了,你收过一个徒弟呢。怎么,这个小徒弟不打算让他挣个前程了?”独孤秋想到古垣当年和自己说过收徒的事情,就想着要不要提携这个小徒弟一二,没想到他古垣居然收了个不从军的徒弟。
“当初他家里长兄无嗣,不可能放他出来。如今他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更不能抛下一家子不管来这行伍之中。”古垣叹道:“都是命数。”
不知这句话是否触动了独孤秋的愁肠,他也叹道:“是啊,半点不由人。”
曹铭和诸人都还在休息,独孤秋和古垣用过早饭就亲自去看了柴时的棺材。他是曹铭的亲兵,家人都不在燕州,也只好先行收殓。
棺材运出了纪家,祁霞和纪挚站在院子里正好和独孤秋走了个对面。古垣就指着她说道:“这就是小徒朝云,这孩子的射术不错。而且眼神特别的好。阿常的外甥女。”
独孤秋恍然:“你的匕首就给了她?”看古垣点头,他语气热情了几分,只道自己没有带什么见面礼,改日再补上。
祁霞赶紧辞谢,只道将军太客气了。纪挚就出言将三个人都引入了正堂叙话。刚坐下没一会,就听翠荷来报,曹将军醒了。古垣和独孤秋赶紧过去,纪挚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祁霞没动。
曹铭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也终于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脱身、如何被亲兵带着跑了出来的。他挣扎了一下,却被石斛的徒弟扶着慢慢靠在了床上,一眼就看到了石斛,听他慢道:“曹将军别急,这里是纪家。”
“我、那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些人呢?”曹铭嗓子沙哑的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老大夫先让人给曹铭喂些水,又让人去禀告将军病人已经醒来。这才慢悠悠的告诉曹铭,和他一起回来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没挺过来,另外三个都没什么了,叫他不要过于担心。
“曹游击,您先照看好自己就行了,过一会独孤将军怕是要过来向您问些事情,其他的自有我来关照。”
曹铭虽然被按着躺在床上,可是他还是艰难的作揖:“老人家,我那几个亲兵都是拼着命带我回来的,还请您治好他们,小子多谢了。”
老大夫摆手,表示自己当然会尽心尽力。又给他换了一遍药之后,纪擎倒是先跑来表示一下关心,又偷偷告诉了曹铭,他是回来的路上被他姐姐和朝云姐碰了个正着,叫他千万好好养伤。
曹铭紧握一下纪擎的手,表示他都知道了,低声道:“替我谢谢你姐姐和朝云。”
独孤秋和古垣这会也到了房中,纪擎赶紧行礼告辞,溜了出来去给他姐姐说一下情况。
老大夫也退出房内,如今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就听独孤秋开腔问道:“明旌,你现在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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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禁
曹铭有气无力道:“将军,我这就把事情都告诉你。”这就从他带队出关开始讲起。
一个多月之前曹铭离开纪家之后,半夜里就带队出关了。就连曹铭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趟险些把命填进去。
他接到独孤秋的命令就是,让他带队出门探明北狄西羌联合一事的真伪,最好能找到北狄究竟和朝中哪位显贵来往的证据。曹铭一行几十人当天夜间出关,一路上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草原上基本不开火,只是吃干粮,避免暴露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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