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纪掣第二天看见弟妹还有点不好意思,虽然酒必须要喝,可是当着弟妹这样,终究没做一个好榜样。昨日被姐姐教训的纪擎这会看见二哥,也冲上去抱住了他,却没拿醉酒一事来逗纪掣。
站在旁边向哥哥问安的纪挚,一边关心哥哥一边劝他,就算是应酬酒宴,也不要喝得那么多。对身体不好嘛。
纪掣对妹妹一向宽纵爱护,闻言放下弟弟,一躬身道:“为兄多谢小妹关怀!如此良言,为兄必定牢记在心!”纪挚赶紧避开,大喊二哥捉狭。
兄妹三人许久未见,用过早饭就坐到了一起说家里的事情。纪挚、纪擎都问父亲兄长身体是否还好,三郎纪搴、四郎纪抗、二娘纪扲和七郎纪抣又如何。纪掣也一一回答,又道父兄、弟妹们也都问他们俩的好。
只是双方有致一同的忽略过楼氏夫人和她生的六郎纪持与九郎纪拓,毕竟当初搞的妹妹和五郎不得不再次来到新化的,就是因为这个九郎。纪掣在当年逼婚事后压根当这母子三人不存在,而两个小的则是因为心有芥蒂,不愿意提到她们坏了至亲相逢的心情。
看着弟妹两个在新化过得不错,纪掣也就放心了,要是看见两个孩子在这里过的不好。依着纪掣的脾气,能把相干人等都绑出去行军法,回到京中也一定会找那对母子的麻烦,让他们不得安生!虽然年纪渐长,可是这个脾气还是当年一样。
纪挚看着二哥心中高兴,可是还得问一句他这次奉命在新化要呆多久。纪擎也在一边起哄让他二哥多在新化带上一段时间,他们兄弟也有将近一年未见了!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来之前父亲叮嘱我要看新化局势如何。北狄究竟是尚未准备好和西羌一道攻打大梁,还是即刻就要发兵来袭。让我随机应变,至于朝廷……”纪掣冷笑,不在多说。
纪擎却忍不住:“朝廷哪里会管新化的死活,他们会觉得燕州没了都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恨不得咱们纪家也没,”
话未说完,就被兄姐给喝止住了。纪掣道:“五郎,你也不小了,得学着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
纪挚就不客气多了:“你以为在自家就能随便大放厥词了?这样习惯了,出去也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嘴。”
嘟着嘴的纪擎很委屈:“……我只能这么说嘛。”
“笨蛋……”纪挚无奈道:“朝廷不至于不管燕州的死活,纵然有些人对纪家有看法。可是燕州是大梁的燕州,新化也是大梁的新化!将来因为哪个人有私心而丧失国土,自然会有人被拖出来负责。咱们家几代将门是任人摆弄的么。”
“阿真说得对!你要和她学学”纪掣告诉小弟:“纵然有人想看着咱们家倒台,可是一旦出事,北狄西羌长驱直入,京都一样保不住!朝中诸公纵有私心,可是主政的那位不是真傻瓜!燕州失守,他殷家也一样完蛋。你们许是不知道,西南东南又有民变了。就算是北边,我这一路看过来也算不得什么好世道。”
纪挚接道:“是啊,太平盛世都是拿来骗天子和太后的,夏国公自己心知肚明如今大梁民变四起,百姓穷困,官僚操守也不过尔尔。可是真要让他改一改,他更不敢,就这么凑合罢。什么天下太平啊、官员清廉自守啊、什么百姓生计平安啊,鬼话!”
“你这是怎么了?”纪掣哑然,他妹妹以前没这么谈官色变啊。她一个年幼的公府千金,和官府还能交恶不成?
纪挚看着兄弟都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七情上面。压压火气道:“我无事。二哥,方才妹妹想起些事情,不要紧的,改天和你说。”
纪擎觉得气氛有点怪,二哥看着他,可他也不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事情啊。他只能笨拙的转移话题:“二哥,你昨天看见曹明旌了吗?不知道曹大哥身体怎么样了?”
“对啊,二哥。我们和明旌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现在痊愈了吗?”虽然话题转移的有点生硬,但是纪挚还是给弟弟一个感谢的眼神。
“哦,是啊我见着他了。恢复的挺好的,昨天还跟他喝了一杯。就是看着他有点心事重重的。”就坡下驴不再追究的纪掣告诉弟妹,曹铭好像有心事,明显到许久未见的他都看出来了。
纪擎还以为他曹大哥还因为关外巡查的事情责怪自己呢。可是纪挚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是那件事太隐私了,她就避而不谈,也摆出一副“我很疑惑”的样子。
而话题中的曹铭,此刻正在刘家。这次他来,既想探望生病的祁霞,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堂堂正正的和老安人及刘家舅舅们提亲!
祁霞自出关归来,只在家住了一日就去了天宫寺。因为祭拜先人要茹素清洁斋戒,他们姐弟又各自抄经,已经好几日不曾见面了。等到正日子,祁章见了姐姐,吓了一大跳。他从未见过姐姐如此憔悴,就是当年家中生变,母亲去世,他姐难过归难过,整个人反而像一团火要把仇人全给烧死。
哪里像现在,好像那一团火已经被浇灭了,整个人显得沉郁低落,就像烧过之后的灰,看着还有些热气,实际上风一吹就散了。
祁章看着姐姐这种状态心中非常担心,父亲忌日也不好谈论别的,祁章暂且将担心放下,和姐姐一道上香,诚心为父亲祝祷,祈愿来世平安。
刘家知道今天他们姐弟要出门祭拜父亲,帮他们备好了东西。老安人还特意嘱咐,回家先去洗洗,用些素斋,之后也不必问安,好好休息一天,有事明日再说。
祁章只好跟着家人先回自己的地方好生梳洗一番,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外面事情都不少。单单父亲的忌日,就让祁章忙的恨不能再多一个自己。因而洗漱用饭之后,就早早睡了,心道也不差这一天,明日再和姐姐谈谈罢。
纪掣率军抵达之后,新化及附近的驻军已经达到了数万。昨日的酒宴灌倒了不少人,而诸如刘常和大舅兄程平、二舅兄程安也都被放回了家,不必再营中守着了。原本今日孩子们该给久未归家的刘常问安的,可谁知道去寻表姐的刘佩慌慌张张的来到了正房,说大姐姐病了!
一向健康不易生病的人,病起来就不容易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老人安第一个急了,赶快就要过去看外孙女。舅母程盈赶紧就叫人去请大夫过来,骨肉至亲也不拘那么多的礼。连着舅舅们也一道要去看外甥女。
到了祁霞的住处,祁章早就到了。见到了长辈赶快过来行礼问安,又道姐姐病了,不过人还算清醒,请老安人、舅舅舅母和弟妹们就不要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
没想到王老安人举起拐杖就敲在了祁章小腿上,怒道:“阿婆就是这样的人!自家孩子病了都不亲眼看一看?都是自家的骨肉,你这么说不怕阿婆伤心啊!”
祁章赶紧跪下,说是自己向左了,请阿婆千万不要多心。刘良赶紧把外甥拎起来道:“孩子也是怕阿娘年纪大了,万一也病了,岂不是让大娘难过么。”刘常和程盈也劝老安人勿要多心。
“我是老了,可是还没老到看个孩子都不成。阿章,快带着阿婆和你舅母进去。”老安人又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个就不用进去了,免得大娘心里不安,心意我替你们带到。你们兄弟带着几个小的先回去罢。”
兄弟二人带着几个小孩子告退,老安人就被外孙和儿媳一起扶着进了房里。见着了外孙女,饶是老安人也被吓了一跳,哪里见过祁霞这副样子。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好像喘气都费劲了!
她赶紧过去坐在床边上,张嘴就哭到:“我的大娘,朝云啊!快告诉阿婆你这是怎么了啊。哎呀我的孩子啊!”
程盈赶紧劝老安人不要伤心,又问道:“大娘这里的丫鬟呢?过来回话!”
祁霞房内的丫鬟叫河灯,她跑了过来,跪下道:“回娘子,本来今日该去拜见二郎。平素大娘醒得早,今日迟迟未醒,奴婢就想来叫,可是大娘含糊着说想多睡一会,奴婢就没多想。直到佩娘过来,大娘都没有醒。奴婢带着佩娘进来,才发现大娘病了!”
“你是说你想叫醒大娘的时候,大娘说话含糊?”程盈一点都不放过的问小丫鬟。
河灯被主人的语气吓哭了:“是、是的。娘子,平日里奴婢只管打扫房间,替大娘收拾些东西。旁的事情大娘从不用丫鬟管着的。大娘也从来康健不生病,奴婢真的没往她病了上想啊,呜呜呜。”
“罢了,你先下去。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老安人拭了泪,把河灯打发走了。
程盈马上自我检讨:“都是媳妇没照顾好大娘。”老安人摆摆手,祁章在一旁说道:“舅母请万勿如此。外甥昨日就发现姐姐有些憔悴,只是父亲忌日没有多问。原想着今天再说的,没想到。”
老安人还没说话,外面小丫鬟河灯又跑了回来道:“老安人,外头来个军官,自称是游击将军曹铭,求见您和二位郎君!”
祁章和外祖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怎么突然上门了?
曹铭的确来的冒昧,可他真的是坐不住了。今日一早他去探望独孤秋和古垣,倒无甚大事。但是离开的时候,古垣跟他一起出来又把他拽到了一边,低声说:“阿常告诉我,刘家想给朝云找女婿了,你知道吗?”然后古垣马上知道了,曹铭不知道。
被这个消息震的已经傻了的曹铭,眼神直直的看着古垣。过了好一会才道:“这话是刘二郎刘常告诉您的?”
古垣点头,曹铭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揖算谢过古垣相告。转身就让人备马,古垣在后边也不敢大声喊,只好稍微抬高点音量告诉曹铭悠着点、别着急,不差这一天。
可是曹铭的心里冒出来的却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今天就去提亲,把那些怀疑、迷茫、犹豫都扔掉!他要娶祁霞!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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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亲
曹铭站在刘家门口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诚心诚意的向刘家长辈们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一定会、也必须能照顾好她,他要娶祁朝云!
可还没等到刘家请他进去,他先见着了刘家请来的大夫,这才知道祁霞病了。曹铭愣在原地,连小厮出来请曹将军进去的都没在意,只是随着对方进门之后马上抓住一个婆子问祁霞究竟如何!
婆子被这个突然冒出来抓住自己的青年男子吓了一跳,听见他问自家大娘,她一个外院的婆子只知道大娘病了,怎么会知道病成什么样你呢,只好含糊回道大娘病的有点重。
曹铭被吓坏了,他先是出关巡查、后又出事,之后养伤备战等等事情和他自己的心绪烦乱都让他选择先躲着祁霞不来见她。可是他忙着纪掣接风宴召集新化旧族都来参加的那一天正是祁霞姐弟亡父的忌日。对祁霞心事心知肚明的他不由得想到,恐怕是念起报仇之事尚无头绪才让祁霞思虑过度,这才病了的。
可是,会不会也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呢?曹铭忍不住偷偷想道,祁霞是否也在担心他呢。
刘良、刘常都出来接他,彼此互相见礼,入了正房坐下又叫人上茶。看着曹铭支支吾吾,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刘家兄弟对视一眼。刘良先开腔道:“游击此来,是有什么公务吗?”
曹铭连连摆手:“呃,并非公务。在下、在下这次来是……,许久未见想向老安人问安,向老安人问安。”
“多谢曹游击美意,可是今日家中出了些事情,家人病了,家母在看病人。怕是……”刘良做出一副“我们很难办啊”的神态,刘常也在一边给大哥助阵,告诉曹铭家里乱糟糟的,只能由他们兄弟来接待他。
曹铭实在忍不住了,只好道:“在下此来必须见着老安人,在下已经和叔父谈过自己的婚事了,我此来是为了,”
“曹将军!”刘良出言打断了曹铭的话,道:“游击请勿着急。我这就去请母亲过来。还请稍坐。二郎,在此陪着曹游击。”
王老安人其实就在正房后面呢,大夫已经去给祁霞看病了,说她是忧思过度、休息不好、心血过耗,又告诉她们虽然小娘子年纪不大,脉象上看身体底子也还好,但是一定要好好调养,否则将来也是会损耗寿命的。把祁章和舅母程盈都吓了一跳,老安人倒是掌得住,又请教大夫孩子何时才能痊愈。
老大夫叹道:“老安人,我就实话说了罢。贵家小娘子这个病都是从忧思过度上得来的,加上休息不好,听您说之前还忙着祭祀的事情?加在一起,身体扛不住了。病倒是容易好,可是最要紧的还是要让孩子宽宽心才好。要不然病是不会根除的。”
老安人沉默下来,交待儿媳妇和外孙招呼大夫。自己被丫鬟搀扶着出了房间,正好看见了守在房外的河灯,问道:“大郎招待曹游击了?”
河灯回道:“是,老安人。大郎和二郎一起招待的曹游击,现就在正房。”老安人点点头,又告诉河灯好生伺候大娘。这才去了正房后面,正好听到曹铭说起“婚事”二字,就被大儿子打断,暗中点点头。没等儿子出来请自己,就扶着丫鬟进了正房。
“你们先下去罢,”将下人都打发到室外,老安人才道:“曹将军此来,是想与老妇人说什么呢?”刘良刘常两兄弟赶紧将母亲扶至上座。
曹铭马上起身行大礼,见老安人坐着受了这一礼。才道:“晚辈此来,是听说您和二位舅舅要为祁氏大娘选婿?”
“正是,难得曹游击都知道了。大娘年纪也不小了,又是祁家长女,阿章的姐姐。我们做长辈的,也该为她打算一二。”老安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曹铭一遍,看他神色紧张、脸上还带着些病容。心中一松,看来他受伤的传言是真的。今日跑来刘家,估计就是为了求娶大娘了。
曹铭站直,挺胸抬头道:“那么晚辈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老安人求娶朝云!”他直直的站在那里,就像一颗青松:“我倾慕朝云已久,家中又催我成家。因而特来向老安人提亲!”
这可真够直白的,可是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老安人真的松口气。这下好了,这桩婚事,到这里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她沉吟一会,也不理会两个儿子在旁边快要抽筋的眼神,对曹铭说道:“游击年少有为,出身名门。按说你来求亲,那是我们高攀了。可是据我所知,游击家中还有叔父婶娘,长辈们对游击的婚事?”
“我成过亲,这事老安人想必也是知道的。”他郑重道:“我与叔父也谈过了,我的婚事以后都由我自己做主,叔父不会再让旁人来干涉。所以,老安人不必担心有旁人来对我和朝云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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