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老安人点头,刘家舅舅们也都在思考自己说的话,曹铭接着道:“倘若您允我和朝云的婚事,我即刻请官媒上门,再去请古师傅、独孤将军做证人。之后写信给叔父,禀明婚事。具体婚期看您这边的决定。”
曹铭一向机敏,这次更是超水平发挥,直接把婚事都规划好了。刘家两位舅舅呆坐当场,老安人则笑道:“将军这是将这些事情都想好了?”
“不瞒您,这件事情我心里已经想很久了。”曹铭诚恳的对老安人表明心迹:“晚辈倾慕朝云已久,可是心中一直觉得贸然求亲不好,这才拖到了今日。还望您成全。”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老安人也必须给人一个说法了:“将军是一片赤诚,可是朝云终究是我的外孙女。她家中又没什么人了,但是总要问问阿章。所以,请将军稍坐。”又叫刘常亲自去将祁章叫过来。
祁章还在姐姐那里守着,看舅母和表妹喂他大姐喝药。这边却听说小舅叫自己出去,祁章见到舅舅还道自己姐姐病着呢,不知道舅舅有什么事。
刘常道:“阿章,跟舅舅去正房。你阿婆也在那里,曹铭也在。”话音刚落,祁章猛的抬头看着舅舅。刘常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将外甥带到了正房。
老安人看外孙来了,就道:“阿章,你是你姐姐唯一的兄弟,又是祁家的长孙。今日曹将军来家里是为了向你姐姐提亲。你看呢?”
祁章撩衣跪下,道:“孙儿是晚辈,又是弟弟原不该开口。但是如今姐姐生病,我虽然觉得这门亲事甚好,可是……”
“不要紧、不要紧,阿章尽可等大娘病愈再回复我。”曹铭只求长辈们答应、祁霞愿意就行。祁章的说法也没错,毕竟没有女方病中就非要定下亲事的,这样不好。
祁章向曹铭一揖,表示感谢。曹铭赶紧回礼,又道:“望大娘早日病愈,也请阿章早日给我个准信。”
曹铭有详细问了问祁霞的病情,得知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
待祁章将曹铭送走回来,两个舅舅都离开了。王老安人就直接问外孙:“你是不是想等你姐姐病情好些,将这件事告诉她,让她自己定夺?”
“孙儿是弟弟,祁家只有我和大姐了。阿婆,大姐的性子您知道,也总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老安人不客气道:“她要是不愿意呢?你打算怎么办,回绝曹铭?真的让你姐姐当一辈子老姑娘?咱家不在意这个,你看着新化,也不是没有招赘又或是就在家一辈子的。可是人家都有缘故,朝云这样难道是好事?这是毁了她一辈子啊。”
祁章反倒是很镇定:“阿婆,这些事情孙儿都想过。我倒是觉得这次生病之后再和姐姐说亲事,阿姐不会拒绝的。何况如今姐姐病了,总不能真的这个时候就将亲事定下了。”
老安人看外孙说的也有理,只好叹气:“你想清楚就好,但愿朝云真的想开了应下这门亲事。”
祁章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外面,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程盈晚间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刘常已经在等这她了。程盈洗漱完坐下,刘常就把下人打发出去,狗腿兮兮的过来给她揉肩:“媳妇你辛苦啦。看看,这个家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呐!对了,咱们外甥女怎么样了?”
程盈笑着打他的手:“就会来闹我!”喝口茶道:“大娘好多了,大夫开了药。喝下去发了汗,精神看着就好了不少,其他的也只能好好将养。这孩子还是心事太多。”
夫妻两个又说了两句,程盈问道:“险些忘了问你,今天小曹将军来家里到底为了什么?”
“你绝对猜不到。”刘常将妻子搂在怀里道:“曹铭今天来向咱们家大娘求亲了。直接在母亲和我们兄弟跟前说的。”
程盈忽地从丈夫怀里坐直了,看着刘常:“真的?!他今天真的来求亲了?”
看着刘常认真的点点头,程盈才感慨道这曹将军还真是厉害,说求亲自己就真的上门求亲了。又想到病了的祁霞。她叹道,可也是够倒霉的,咱们大娘病了,这婚事一时半会的也不能定下来。
刘常倒是很平静的告诉妻子:“虽未请媒人,可是总有八分要成真了。阿章又不反对,等着大娘病愈,咱们家总算能有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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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玩单机
☆、琐事
病中的祁霞似乎在做梦,梦到了同安家中,好像她只有四、五岁的时候,拿着凉糕穿着夏装,在院子里跟父亲逗弟弟祁章玩。用凉糕哄阿章叫爹爹、叫姐姐,阿娘站在一旁对着他们笑,祖父母坐在屋子里看着院子中的他们笑得很开心。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又被一下子扔了出去,离开了刚才那个小院子。这次她好像是七八岁的样子,拉着阿章在祖母屋子里等着母亲生产的消息,突然外面喧嚣起来,喊着娘子生了小郎君。祖母把她和弟弟搂进怀里,笑着对来人说道,快去向郎君报喜,说又多了个孙子啦!
可是这幅场景又变了,现在她站在黑夜中听到了哭声,好像自己掉进了冰窟窿,身体已经僵硬的不能动弹。那哭声愈来愈近,声音来越来越大,那是她母亲哀悼她夭折弟弟的哭声。
转眼祁霞就开始跑,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她拼命的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避什么。
她跑了很久很久,累的腿要断了,才在前方看见一点光亮。等到她一脚踏进了光圈当中,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父亲带着她第一次来燕州的情景,那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曹铭。在闹市中,他骑在马上和程和一起控住了纪承的惊马。祁霞耳边传来了舅舅刘常的喟叹:好骑术。
古垣师傅送给她匕首,曹铭也在场,笑着对她说,小妹妹要把匕首拿好,小心别划伤。少年脸上的笑意就像春日的太阳,温暖又不会灼伤人。
祁霞仿佛沉浸在这个笑容当中,觉得自己暖和起来。这时她才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大娘、大娘,醒了吗?”
努力睁开眼睛的祁霞这才看到,是舅母坐在床边小声叫她。她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张嘴就是:“舅母,我在家吗?”
“好孩子,可算醒了!”程盈几乎要落泪,方才祁霞好像是魇着了,一边流泪、嘴里还不知在嘟囔什么。这下人清醒,病情也就算是好转了。
“你可把我们吓着了,别动!”程盈按着她不让乱动:“听舅母的话,好好躺着养病。”
祁霞还是有点糊涂,自己这是生病了?她试着想要抬抬手,却发现手臂像绑了石锁一样沉。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自己是真病了。
“舅母,阿章呢?”祁霞声音低哑的问道:“他没事吧?长辈们都知道了?”
“阿章好着呢,方才你舅舅给他叫到了前头,”程盈给她掖掖被角:“老安人和你舅舅们也都知道了,方才一直在这。醒过来就好了,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好生吃药,啊。”
又给祁霞喂过了药,一直陪着她到了傍晚,要不是祁霞坚持说自己会听话好好休息、好好吃药,河灯也会照顾好自己,程盈几乎要留下来陪着她整晚了。好容易才把舅母给劝走,祁霞又叫河灯去休息。
河灯急道:“大娘总是这样!不舒服也不告诉我,要不然哪会病成这样还没人发现。”说着还哭了:“大娘要是觉得奴婢不好,就给我撵出去,换好的来。别总把我当成外面的小丫鬟。什么都不叫我干,病了都不告诉我请大夫,呜哇……”
祁霞眼里和表妹刘佩差不多大的河灯真是个小孩子。所以平素也不怎么差遣她,也不让她做什么太累太多的活计,她出门要是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弟妹们买的,不招眼的也给河灯带上一个。河灯其实很喜欢自己伺候的大娘,虽然刘家不是什么旧族大家,对奴仆也不算严厉。可是像大娘这样对待她这个丫鬟的主人还是少见。
河灯小小年纪就被亲爹给卖了,也是经历坎坷,她是个特别惜福的孩子。这次祁霞生病,虽然最后老安人和娘子都没有怪她,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是她不好,听见大娘声音不对也没过来看看,才让大娘病得这么重!她在外头听见大夫说的话了,虽然不全懂,可她听明白了,这次大娘病的不好,不小心保养,这个病是不会彻底好的!
长着一张小圆脸的河灯哭的稀里哗啦,祁霞看着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招手把她叫道跟前来,让她把眼泪擦掉,安慰道:“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也是我自己大意了,这才病的。你看看哭的这个样子,快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谁来照顾我呢?”
河灯抽抽噎噎的擦了眼泪,哽咽的问道:“那,以后大娘但凡有个不舒服也不能瞒我!要什么也吩咐我,我一定能做好的!”
祁霞点头,又说:“可是今天的确晚了,我也不用什么,你就听话去睡罢。”
“我等大娘睡了在走,”河灯也倔强起来,说什么都不肯先去睡。祁霞没法子,只好躺下准备睡觉。许是生病的缘故,平素要等很久才能入眠的祁霞,这次还不到一息的功夫,就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河灯小心的将灯灭掉,自己却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被褥铺在了祁霞床边的脚踏上,就这么半躺半靠的睡了一晚。
曹铭回到营中打算取些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又遇上了纪掣。曹铭奇道:“这边布防、安置都结束了。平日的训练备战,独孤将军也都安排妥当。仲升怎么没多休息两天?”
纪掣字仲升,这个字还是曹铭的叔父曹鲲在纪掣受封普安郡公的时候给取的。
“弟妹都已经看过了,在家呆着更无趣。还不如到营里来,我方才见底下校尉们似乎要比斗一二,我也跟着玩玩嘛。”纪掣看着曹铭似乎着急要出去,问道:“明旌兄这是有事着急去办”
曹铭就道:“我要去买些药材送人,正想去药铺看看。”
“买药材送人?”纪掣一听就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药材啊?”
“嗯,大抵是滋补和固元一类的。”
“既然要这一类的,那还去什么药铺,这里的药铺能有什么好的滋补药材!纵有好的也都送到京中了,”纪掣说道:“我家那两个小的来这边的时候,长兄长嫂给他们准备了一车的药材,唯恐他们在这里身体不适。我记得就有滋补固元一类的,不如这样,你跟到家里看看,叫大娘和五郎帮你找找。”
曹铭还要推辞,纪掣却道:“你我通家之好,再说你急匆匆的,未必买到合适的。药铺纵有,也肯定不如我家那些,你还和我客气什么。”三言两语说服了曹铭,纪掣也不掺和校尉比武的事情了,和曹铭一道骑马回家。
纪挚、纪擎正在院子里练武,看二哥刚出门就回来还带着曹铭也让他们很诧异。一听说曹铭需要找些滋补的药材送人,纪挚马上打发翠荷按照曹铭说的去将药材准备好。纪掣看事情办好了,趁着这个功夫就拎着弟弟纪擎,要试试他的身手。
含笑围观的纪挚看着一兄一弟,却低声问曹铭道:“明旌兄的药材是要送到刘家的?”
曹铭很惊讶,问道:“你已经知道朝云病了?”
“……”纪挚还真不知道,她这两天净忙着她二哥的事情,她道:“我这才知道她病了。我就是猜测除了朝云家里,好像也没有谁能让你忙着找药材。”
曹铭勉强笑道:“你说得对。”想了想又道:“我去刘家提亲了。”说罢看着纪挚,似乎想让她说点感想。
“你怎么,”纪挚这下真的被吓着了,他不是上回被拒绝了:“你怎么这么突然,再说你不是说今□□云病了吗?”
“古师傅告诉我刘家要给她选婿了,”曹铭倒也坦白:“我也是到了刘家才知道朝云病了。前天正好是他父亲的忌日,我没见着她的人。估计是心病罢。”
纪挚心道难怪被当面拒绝之后还挺自然的曹铭也急了,她忍不住问道:“那人家许婚了吗?”
“阿章觉得还是要等朝云病好再谈,刘家长辈们……算是应下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纪挚口不对心,因为她觉得这桩婚事恐怕还得出岔子,最重要的像祁朝云那样的经历、她那样的性格,岂是家里长辈做主就乖乖听话的人。就算是祁章,他不反对,也得顾忌姐姐自己的态度。
那边纪擎和二哥的喂招也结束了,纪掣笑道:“五郎还行,不过要想更进一步,还是要加练。”
纪擎连连摆手:“弟弟还是按部就班好了,二哥,又不是哪个都能和你似的天赋过人。古师傅还告诉我,我年纪小,先用不着把自己逼得太紧。”
“你就是自己不想加练,不想搞得太累。”一边听着的纪挚也毫不客气的拆穿弟弟。
翠荷已经将药材拿来打包好了,曹铭就道:“我今日还有事,先走一步。还要多谢赠药之情。”
纪家三个人都道,明旌兄太客气了。给曹铭送了出去,看他打马而走。纪掣回来打发走弟弟,劈头就问妹妹:“阿真,曹明旌给谁送药?这新化的地面,还有人值得他这么上心?”
“你都看出来了?”纪挚非常惊讶,她这二哥心思都在家人、同袍、武艺、打仗上头,旁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事他才不关心呢。
☆、战事开端
纪掣气道:“你二哥又不傻,曹明旌自打他家那个不省心的女人死了之后,对谁都淡淡的。何况在新化,我能想到的人,都用不着他这么操心。那就是我不知道的,嗯,估计是个小娘子。”
“呵呵,二哥你,还真猜对了,”纪挚万万没想到二哥在这上头,居然也有这么开窍的一天。
“真是个小娘子?哎哟,你认识吗?快和二哥说说。”
“……你不是一向不关注这些事的吗?”
“咱们曹叔叔,曹御史他老人家就要出京去作巡按御史了。我临来之前听父亲说,曹家很着急明旌的婚事,巴不得他现在成亲,明年就给曹家生个嗣孙。”纪掣说道曹家,脸上带出点不屑:“要我说就是曹叔叔对妻族太放纵,让他们瞎掺和明旌的婚事,搞成了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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