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姚蛟调戏过她,让陈蕊气得有些莫名。她这般娇贵的女子非但不能让姚蛟刻骨铭心,反而不过是一场戏弄。
这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也是十分奇怪的。
王珠询问:“既然是如此,十天之前,姚蛟和那江云海发生争执,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那一日,这江云海也来到了春香楼。他出不起银子,要知晓奴家一首曲子可也得五十两,若碰到可心的哥儿也愿意不要钱接待,却不包括这江云海。他行事粗鄙,奴家可瞧不上。这军汉苦苦纠缠,甚至还要动武,幸亏咱们这春香楼还有些护卫孔武有力,让他不敢纠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老爷一旁听了,心中不觉酸楚,却也是十分伤怀。
连个妓子也是比自家女儿尊贵些,也能,也能拒绝江云海这个流氓。
“偏巧那时,姚郎却也是来了,将这江云海打发,带着我和几个兄弟喝酒。席间,他搂着妾身胡天胡地的说话儿。一时说这兖州本地的军汉穷酸,上个青楼还要动粗,一时又嘲讽那江云海硬充脸面,十分可笑。也不知道谁,却调笑说江云海有个美貌老婆,十分风骚,到处偷人。不如让姚郎前去,勾搭上这个风骚妇人,好让江云海难堪——”
红娇旋即目光落在了江云海的身上:“就在这时候,江云海打破了屏风,却过来和姚郎撕打,原来他居然安排在一边吃酒。要说巧合,那也是当真巧的很了。”
江云海额头的青筋不觉轻跳。
他面颊微冷,流转那丝丝狠色。
“后来呢,那又如何?”王珠询问。
“也没什么,不过是打折了江云海的骨头,扔出春香楼去了。姚郎还扔了锭银子过去,说虽然是江云海技不如人,可自己大度,还是要给医药费的。”
王珠望向了韩飞流:“韩大人事发之后只知道与我这个公主计较,一条又一条的大道理。却懒得去寻根溯源,更嫌弃春香楼污秽,没有细细去查。这一切都是你诛心之论。却不知当初虽发生了争执,却是姚蛟占尽上风——”
韩飞流不动声色:“姚蛟如此跋扈,这妓子已经是说得十分清楚了。”
王珠抚掌:“不错不错,他确实张扬跋扈,不是个东西。可是诸位无妨想一想,一个人若占尽上风,通常心中满意,也不太想报复。反而输掉的人,那却非同一般了,必定会心生怨气,想要扳回一城。而这个江云海,如今却是如此。”
此时此刻,王珠语调之中也是多了几分空灵之意:“他恨姚蛟,也恨那个让他颜面尽失,并且也是心有别属的夫人方瑶黄,所以,干脆来个一石二鸟的构陷之计。”
众人最初是不相信的,可是让王珠一件件分辨下来,却也是忽而觉得,王珠这个推测居然是显得那样子的顺理成章。
韩飞流却不肯承认:“这更是诛心之论,无凭无据。说不定也是姚蛟性子可恨,别人忍气吞声,他却是不依不饶。他原本以为,拿下一个方氏轻而易举。可是这个风流自诩的畜生,却是没想到在方氏面前碰了个钉子。正因为这样子,他恼羞成怒,所以杀人灭口。九公主,编编故事,谁不会呢?可是那却不能颠倒黑白。”
“黑不黑白,不是由你这根本未去寻觅任何证据的韩大人说的。红娇,你不如说说,案发当晚,所发生的事情。”
王珠的话,让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那娇媚的红娇身上。
红娇轻拢发丝,娇滴滴的说道:“那天,姚郎原本跟我是在一道的——”
韩飞流顿时大怒:“住口,此时此刻,如何容你信口雌黄?你这青楼女子,如何能做人证?”
红娇却没好气:“我只说最初姚郎和我在一起,可是却没有说他没走。那一天,他只吃了几块点心,听我弹弹曲子,说是要走。我也是好奇,好似他为何会如此。他说如今,有个美人约他,就是那方瑶黄,他也想去私会。他香香我脸儿,说明天再来寻我,再给我做首饰。反正那样子,倒不像去杀人的。”
王珠抓住了重点:“当时他说了,是方瑶黄邀约于他,他方才前去?”
江云海嗤笑:“你们不就是仗着方氏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什么话儿都说出口了。”
王珠不理会江云海:“丁力、赵井,还有张廷玉,你们几个人,就是当时随江云海回去,并且见证了这场凶杀案的重要证人。这里有你们证词,我也是细细瞧过好几遍了。”
她雪白秀润的素手轻轻的翻开了卷宗,眸子之中却不觉流转了几分的柔润水色:“这份卷宗之中,说你们跟随江云海回去。是江云海一马当先,说听到了动静,然后闯入房中。你们进去的时候,却也是只见到方氏胸口中刀,并且姚蛟在那一旁。可是如此?”
那几个人神色惶恐,也是有几分害怕。
韩飞流厉声呵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遮遮掩掩的?此时此刻,你们也是不必怕些什么。”
几个人对视,却也是纷纷说道:“就是如此。”
见到他们承认,韩飞流心中却也是一松。
王珠却露出了狐狸也似的笑容:“如此说来,你们并没有亲眼见到,看到姚蛟将那刀刺入方氏胸口,只是事后瞧见方氏那中了一刀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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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死人复生指真相
几人面面相觑,却也是分明因为王珠的话儿因此狐疑不定。
王珠说得没有错,当时确实是这样子,只是如今若是应了一声,似乎也有些不对。
丁力不觉大起了胆子:“虽似乎是如此,然而——”
王珠顿时打断了他的话:“不需添你们几个蠢物自己的见解,此时此刻,你们只需回答,究竟是还是不是。”
丁力不觉迟疑起来,心中添了许多权衡。
“这当众瞧着的也并非你一个人,若你说了假话,别人也不见得不会说真的,到时候,却越发难以自处。”
王珠好心提点,顺带也是挑拨离间。
丁力也只得涩声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方氏虽是纤弱女子,她死时候可是传出什么惨叫声音?”
“没有。”
“自始至终,你们可曾听到一句方氏的嗓音说话。”
“也,也是没有”
“我查过你们军中轮值的记录,那日你们正好轮值,原本也不该去江云海家。究竟是谁提议去江云海家,是不是江云海自己?”
王珠言笑嫣然,却也是步步紧逼,甚至也是丝毫不让。
那清脆的少女嗓音仿若饱含了莫大的压力,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丁力脑子里不知怎么,忽而就浮起了当日的事情。
那时候江云海神色黯然,不知为何,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儿。既然是如此,与他交好的同僚,却也是不免是要去安慰几句。
江云海只郁闷无比的说,自己得罪了姚姣,姚姣放话说了要动他的夫人。
这原本是一番游戏言语,原本也是不必当真的。
可江云海既然是如此心中烦闷,这些同僚们却也是禁不住安慰几句。
然而江云海内心的郁闷始终也是不能排解,所以他也是提出,回家见一见他那方瑶黄。
当时丁力内心不觉还在笑话,笑话江云海的夫人也是个祸害,勾三搭四,不守妇道,做出许多不贞洁的事儿。
当初姚蛟去抓奸,对付那文秀才,虽然是偷偷摸摸的,但是还是被人知晓的。
所以看到方瑶黄被杀,姚蛟又在现场的时候,丁力顿时立刻就相信了这样子的话儿。那就是,是姚蛟杀死了方瑶黄的。
可是如今,丁力不觉额头升起了一层汗水。
他原本十分坚信的事情,此时此刻,却又似乎没那么值得坚信的。
他不觉颤抖着,回了王珠的话儿:“是的。”
不但丁力这样子想,别的人也是这般想。
王珠的嗓音,却仍然是那么样子的不疾不徐,缓缓而言:“既然是这样子,我只还好奇一桩事情,那就是江云海可是经常邀约你们前去他家,做这档子事儿。”
丁力顿时脱口而出:“没有——”
王珠轻笑:“你之所以如此斩钉截铁,口口声声说没有,是因为你们兵营虽然知晓方瑶黄不守妇道,可江云海却死死捂住了这一点,从来不带人抓奸。这欺男霸女的事儿虽然会叫上你们,可但凡男人,却向来不会叫人欣赏这种事情。除非,他另有算计——”
王珠所言,却又似乎点明了丁力所想,让丁力也是不觉更是打了一个寒颤。
留意到周围越发古怪的表情,江云海也是为之而心惊,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那几许惧意。
他也不觉好奇,不觉狐疑,为何此桩事情,最后居然会变成这般?
就在刚刚,那也不是极为顺利的?
可是怎么说来着,这所谓的风向,却也是说变就变了。
王珠目光,终于落在那折腾无限,将那?无尽的麻烦带给自己的姚蛟身上。
她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淡淡的冷意了。
“姚蛟,那据你所言,又是如何一回事情?”
姚蛟却也是顿时笑吟吟说道:“那日,我收到了那帖子,还当真以为是方瑶黄送给我的。我也是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思,故而前去的。想那江云海,那真是粗鄙的人,又怎么会懂得怜香惜玉,懂得对他的夫人温柔体贴呢?可我前去时候,却见到方瑶黄已经已经是被解开,已经确确实实的死了。就在这时候,我却也是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甜香,顿时也是不觉晕厥过去。等到醒来时候,就见到这杀人凶手在这里招摇,并且污蔑在我身上,可当真是说不出的可恨。”
说到了此处,姚蛟却也是不觉轻轻耸耸肩膀,一派闲暇随意的姿态。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无不让人觉得,姚蛟所遭受的冤枉和委屈——
那也统统都是应该的。
王珠却也是不觉冷冷道:“江云海,当真你爱方瑶黄的貌美,千方百计的娶了她。只可惜纵然得到了人,却无法得到对方的心。方瑶黄与人私通,更是让你丢足了颜面。而姚蛟自从来到了兖州,却也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这其中,就有你这个毒蛇江云海。你栽赃姚蛟,一则为洗脱自己杀妻的罪名,二来也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最后,你知晓自己那顶头上司韩飞流的性儿,这样子折腾一二,说不定还入了韩飞流的眼,以后还能升升官。”
那字字句句的,无不都是说在了江云海的心里面。
而江云海又如何能知晓,这么个年纪尚幼的公主,居然是能将自己的心思弄得那般的清清楚楚。
他所有的打算,所有的恶毒,王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并且也是了然于心。
可旋即江云海却抬了头,冷锐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说的什么,我统统不明白。方氏她已经是死了,可是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不知晓,我也是不知晓。你空口白牙的,偏偏就说我杀了她了,我的内心也是好生的冤枉和委屈。你若要定我的罪,就让方氏活过来,否则你纵然是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联合这么人算计我一个罢了。”
明明那么多的证据就在江云海跟前,明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明明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江云海那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可是,他也能不认。
除非,方瑶黄这个死人给活过来,他统统不认。
王珠反咬一口,甩出这么多证据出来,那又如何?
这是污蔑,统统都是污蔑!
王珠不觉轻笑:“韩大人,你手下的兵,可当真是兵痞,当真是流氓,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韩飞流不就是为了来博得什么清名,显示自己忠直?
可如今江云海的表现却也是给了韩飞流一个又一个耳光。
若非江云海强娶美妻,方瑶黄也并非那天生的淫荡妇人,也不会成婚之后四处勾搭男人。
韩飞流听到王珠讽刺的言语,更能想象出王珠那趾高气昂的得意样儿。此时此刻,他内心涌动的居然是万般恼恨,千种不平。
他容色冷漠:“此事我自然会去细细去查,若江云海当真做过那等逼迫的事情,我自然也是决不能容,更不会轻轻饶了去。只是江云海究竟有没有杀害妻子,这桩事情,尚无十分确凿的证据——”
未等韩飞流将话儿说完,王珠顿时抢过了话头,讽刺无比的说道:“怎么此时此刻,韩大人居然知晓要讲究证据起来,不是但凡民怨所恨,必定是死之而后快的,什么大夏律法,衙门手段统统都不要了。”
“若非如此,你何时又证据凿凿,就义正言辞前来木兰行宫,逼迫我这大夏公主,将姚蛟送出去让你弄死。”
“就在方才,韩大人不是也口口声声,必定要讨个公道。这公道若落在你下属头上时候,韩大人方才觉得应该小心谨慎。”
王珠全无什么所谓宽容的美德,此时此刻,她也是得势不饶人。王珠也是对韩飞流噼里啪啦的打脸,狠狠奚落,不留余地!
这般言语虽不是对着杨炼,可杨炼也是觉得是尴尬至极。
没有人留意杨炼,可杨莲的内心之中却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在他想来,王珠原本不该如此言语的。
他身为兖州的推官,原本所主的就是刑名之事。可是如今,自己却让王珠将证据一件件的甩出来,让王珠当众断案。
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又是颜面何存?
一时杨炼心里发狠,却不恨自己方才落井下石,踩着王珠脸皮卖耿直,却恨王珠不给自己留脸,当众羞辱自己。
可他却忘记了,这原本是杨炼该做该查的事情。是杨炼自己不愿意去查,一转头,却又将这个帽子扣到了王珠的头上去了。
这个女人,实在实在,太过于可恨。
如此不知柔顺,如此招摇,如此不知体贴,以后嫁入杨家,自己必定是不会喜欢的。
就算是旁的男人,那也是一定不会喜欢。
杨炼却又忘记了一桩事情,那就是他自始至终,却并没有当真想娶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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