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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斑之

时间:2017-12-14 15:38:21  作者:斑之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连成了一片。
  她终于确定,她确实是在做梦。
  却非殿中不可能有这么多猫。
  这些猫是来催豌豆走的。
  她越发不肯放手,她生出奢望来:是不是留豌豆到了天亮,它就走不了了?
  可……
  她为什么握不住它的爪子?
  它就像一缕风一样从她手中漏了出去。
  它利落地跳上了窗台。
  她想坐起身来去抓住它,可是动弹不得,她浑身就像脱了骨一样,没有半点力气。
  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豌豆走吗?
  她无助到了极点,像个孩子一样哭到不能自已。
  豌豆在窗边顿住脚回过头来。
  它哭了。
  它也哭了。
  它又迅捷地折了回来,跳上榻来舔了舔郭圣通的手,低低地喵了一声,似在叮嘱什么。
  郭圣通还想去搂它。
  可手仍是没劲。
  窗外的猫叫声聒噪起来。
  它又跳了下去。
  这次它不再停留,径直跃入了窗纱中,融进了沉沉夜色。
  猫叫声瞬间消失。
  她的力气也回来了。
  她忙掀开被下榻。
  可脚下一滑,她笔直向前扑起。
  …………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四下里黑漆漆的,原来真是一场梦。
  她无力地躺在榻上,身心皆疲。
  她把被拽上来,蒙在被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豌豆,你也知道我想你想的紧,所以特地回来看我是吧?
  她哭到昏昏沉沉睡去后再次醒来,已是大天明。
  没有她的传召,又没有什么要紧事,没人会来打扰她。
  她躺不住,坐起身来盯着窗棂发呆。
  她眼前又浮现出豌豆的泪眼。
  豌豆,你的来生会在哪呢?
  你还会做猫吗?
  豌豆,投胎做个女孩吧,你天生就优雅,一定是绝代风华的美人。
  她惆怅了一早上,终于还是掀开被来。
  等等……
  她蓦地滞住了。
  榻上有一簇猫毛。
  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
  昨夜豌豆真的回来过。
  她的泪又掉了下来。
  她拆开枕头下的香囊,把香料倒了出来,把豌豆的毛一根一根装进去。
  她把那香囊贴在心口闭上眼。
  豌豆——
  一路走好。
 
  ☆、第两百八十三章 听话
 
  一  九月中旬,暑热退去,秋意渐浓。
  用过早膳后,郭圣通会带刘疆出去走走散散。
  等到日头升高,有些热起来了,母子二人便慢腾腾地走回来。
  上午郭圣通会教刘疆识字,他还小,她也不指望他能学会多少。
  说是教其实也就是玩,为了让他能专注点,郭圣通会顺道说些小故事。
  歇过午起身,郭圣通在书案上摆开颜料让刘疆拿笔蘸了随意涂抹。
  嗯,绘画的早期启蒙教育。
  都说外甥似舅,说不定疆儿也会特别喜欢画画。
  本着这样的想法,不管疆儿画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拍掌叫好。
  通常在申时左右,她会带着刘疆再出去走走。
  秋日的天空特别高远澄清,鸟儿掠过树梢朝上飞去,总也到不了云端。
  温煦的阳光匆枝叶缝隙间漏下来,让人猛地有些怀念起盛夏时喋喋不休的蝉鸣声。
  蜻蜓和蝴蝶都是夏日的专属意象,在秋日的花丛中见着让人有些意外。
  也不知从哪刮来一股狂风,刮的天上浮絮般的云恍如石入湖面般震开涟漪阵阵。
  刘疆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转头就扑在青素怀里。
  等风停下来时,云都被吹连片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立时让人有些凉意遍体的感觉。
  大约再走上一刻多钟,他们就要往回走了。
  回去歇上一会用过晚膳,刘疆没多大会就又哈欠连连。
  刘秀不在,郭圣通睡的也早。
  一天便就这么过去了。
  刘黄和伯姬也时不时进宫来,这两个如今也是满嘴的孩子经,三句话都离不开孩子。
  九月二十三时,刘秀的车驾终于到了洛阳城外。
  郭圣通起了个大早带着刘疆到平城门外等着。
  听说御驾回转,天还只蒙蒙亮宫城外就挤满了人,争着天子。
  护军撒开来设来岗,五步一人,十步一将。
  伯姬俏皮,说她从前也爱看稀罕,只是最多也就看过郡守出行。
  郭圣通莞尔,“你现在出行看看,你也成稀罕了。”
  如此说笑着,时间过的倒也快。
  很快,便有快马来报说刘秀进城了。
  于是,群情激动起来。
  郭圣通的心也跳动起来。
  等待着,等待着……
  视线里终于出现了皇帝车驾。
  她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她忽地想起刘秀第一次出征时,那时候是去攻打邯郸城,她没有半点不舍,以致于刘秀走后两个月她只写了一封信给他。
  还是母亲催了一遍又一遍,她才勉强提起笔写的。
  而且目的性还很强——告状。
  嗯……
  他那个时候生气吗?
  郭圣通不确定,也不敢问他,
  之前她不过迟了一天给他回信,他再回信时就满是怨言。
  她望向已到了城门下的车驾,笑了笑。
  听着宫门轰然大开的声音,端坐在车内的刘秀深吸了口气。
  汉室初立,天下纷乱,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他不敢虚度光阴,回程时在车上一直在看奏折看舆地图琢磨怎么用兵。
  等这些都做完后,他开始看书。
  但从昨天开始,他分心的严重。
  一时想不知道桐儿今次怀孕吐的厉不厉害,一时又想一走月余不知道疆儿是不是又把他这个父皇忘了……
  一天下来,手中的帛书只翻了三页。
  夜里躺下回顾,全然不知道那三页说的什么。
  他有些好笑,他又不是十几岁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左右明天也就见着了。
  但仍是高兴,说不出的高兴。
  就像脑海中有烟花炸开,炸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
  第二天他走神走的更严重,但为了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仍拿着帛书。
  等着啊,盼着啊。
  终于到平城门了。
  车驾缓缓停住,赵昌海从后面跳下来请他下车。
  他含糊应了一声,忽地紧张起来。
  就像心弦绷到了极致,你知道它会断开,但仍是害怕。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伸手推开车门。
  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又不是巴巴等着她说句愿意嫁他的时候了。
  可等一眼就在人群中见着粲然笑着的桐儿,他手心间瞬时间泅满了汗。
  他跳下车,向桐儿走去。
  刘疆欣喜地啊了一声,“父皇,父皇……”
  青素笑着放开他,“殿下,慢点跑。”
  刘秀一把抱起刘疆,“想父皇了啊?”
  刘疆点头如捣蒜,“想,想……”
  他说单字说快了也很清楚。
  他抱着刘疆上前叫起行礼的众人,问过大姐和小妹近况后,终于看向郭圣通。
  他望着她,满目欣然。
  她低下头,语气平淡:“陛下回来了。”
  仿佛刘秀只是去城郊祭祀。
  他点点头,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寒暄过后,刘黄和伯姬同群臣一起出了宫去,帝后便登辇回却非殿去。
  连日来的车马劳顿叫刘秀很有些疲惫,索性便早些用过了晚膳。
  也没心情读书,便带着郭圣通母子在庭中散步。
  时近十月,宫中的桂花一夜间全开了,风中弥漫的全是桂花香味。
  桂花花小,隐藏在重重绿叶中星星点点的,还真算不上有什么风姿。
  但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刘疆格外爱桂花,青素便拿干桂花给他做了个香囊挂在腰间。
  弄得刘秀回去后还和郭圣通感慨:“今年桂花这么香吗?却非殿中没种桂花树,这香味都在鼻翼间氤氲不散。”
  郭圣通笑着拿了刘疆的香囊给他看,他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又见从不带香囊的郭圣通忽地带起了香囊,便笑道:“这香囊不一向被你放在枕头下熏被吗?”
  郭圣通垂眸:“被疆儿带的忽地又想带了。”
  他还继续问:“你的里面放的什么?”
  郭圣通:“……”
  你怎么这么好奇?
  都赶上疆儿了。
  她含糊地答道:“就是一般的香料,我也没有打开看。”
  她决定了,她一会就放进去个小香料包。
  不等刘秀说话,郭圣通赶紧转开话题:“对了,你要是回头在殿中遇见猫,别叫人打杀了,是我捡回来的。”
  刘秀:“猫?哪来的猫?”
  郭圣通把猫的来历说了,为了避免他念叨她,她立马表明态度:“我就是看它们可怜,捡回来后就远远地看过它们一次……”
  刘秀笑:“朕知道了,朕的皇后很懂事很听话。”
 
  ☆、第两百八十四章 急报
 
  一  他揽过她来,“挺好的,不光给孩子们积福了,顺带把宫中的鼠还灭了。”
  他见她这么紧张,估摸着她也是挺稀罕猫猫狗狗的,便又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好养猫,等孩子落地了,你要想养就挑只刚满月的猫养。
  自小养大的,亲的很。”
  她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
  猫狗活的再长十五六年顶天了,只要养就要承受失去豌豆那样的痛苦。
  她以为她不会再养猫,就远远地看着就行了。
  可刘秀一问她,她发现自己还是想养。
  她这小孩模样把刘秀逗笑了,他立时许愿:“行,到时候随你想养什么猫都行。”
  她望向腰间的香囊,低声道:”我就想养只橘猫,肚皮雪白的。”
  即便不可能是豌豆,但总也会叫她安慰些。
  刘秀笑:“好,好,都行……”
  他就此发散开来:“等疆儿三岁了,朕让他养个小猎狗,这样他就东宫了也有个小伙伴。”
  伙伴?
  郭圣通喜欢这样的称呼。
  她投进刘秀怀里,仰起脸亲了他一口。
  窗外夜幕低垂,星光璀璨。
  …………
  翌日起身,刘秀自是早就不在了。
  郭圣通也习惯了,却不想临近午时前殿忽地来了人请她和刘疆过去用饭。
  刘疆还处在刚见着父皇的兴奋中,跳着脚要去。
  郭圣通拗不过他,便换了衣裳带着刘疆乘辇往前殿去。
  到了前殿,食案都已经摆好了。
  郭圣通奇怪:“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刘秀笑:“朕就是突然觉得从前傻的很,朕完全可以带你和疆儿一起来啊。”
  郭圣通:“…………”
  你是怕群臣不够惶恐吗?
  我虽然想当吕后,但做人嘛还是低调点好。
  “我一会回去吧,这样不太好。”她干巴巴地拒绝他。
  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朕处理朝政会见臣子的时候,桐儿带着疆儿到偏殿去就是了。
  朕得闲的时候,就偏殿瞧你们。
  等朕忙完了,就一起回去,也免得你们等朕。”
  好吧……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
  郭圣通终于笑着应了声好。
  用过午膳后,睡觉比天大的刘疆也不认床,很快便睡着了。
  刘秀已经许久没有歇过午了,本不想睡。
  但想着郭圣通是歇惯了午的,他若是不睡她只怕也不会去睡。
  便叫铺了被,洗漱一番后和郭圣通并肩躺下。
  认真计较起来,这只怕还是两人第一次歇午,两人都有些睡不着。
  于是,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等到郭圣通眼皮渐沉,刚要合眼沉沉睡去时,忽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刘秀心中窝火,没好气地问道:“谁?”
  赵昌海也知道今天皇后带着太子来了,陛下高兴的很。
  他一万个不想来扫兴,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也是事不凑巧。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低声道:“陛下,急报……”
  这一句话就让刘秀消了气,他跳下榻来。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穿着中衣便下了榻,绕过屏风往殿外去。
  郭圣通也睡意全无了,竖起耳朵听殿外的动静。
  清浅的对话轻轻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怎么了?”
  “苏况攻破弘农郡,活捉了太守……”
  什么?
  郭圣通被吓了一大跳。
  弘农郡距洛阳城不过百里左右,若是轻骑突进一天便到。
  这意味着什么?
  洛阳有城破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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