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已经忙不过来,请王爷书恕下官无能无力。”程明举说的还算客气。
也有不客气的:“大夏律乃是太宗文皇帝定修完善,季王爷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说改就改。”
季贤达笑笑:“本王也觉得程大人不堪户部尚书一职,来人摘去乌纱。至于当面嘲讽本王的,张聪文何在?”
刑部尚书手持笏板出列:“下官听命”
“蔑视朝廷讽刺王爵该当何罪?”
张聪文语气平平:“重责鞭笞流放,轻则罢免官职。”
“既如此就一并革去官职。”季贤达说的云淡风轻,宫殿里的禁卫军立刻上来摘乌纱拉人。
突然的状况,让满朝文武愣住了。当程明举被两个禁卫军摘掉乌纱,从前往后拖着走的时候,大臣们反应过来,大夏的朝堂乱了。
第29章 较量
户部右侍郎把笏板给腰力一别,撸着袖子上去想把程明举拉回来。一个带头户部另几个郎中也撸着袖子来抢人。还有和户部尚书交好的官员也跟着动手,另外被拉走的也有同僚和好友,也上去一边抢人,一边大吼。
“朝廷命官,没有过错王爷说罢免就罢免,行事未免太过霸道。”
来拉人的禁卫军只有两个,这会十几个人来拉,兵士们顾虑着不能伤人,和那些官员扯成一团,不小心就摔成一堆。
季贤达对朝堂里其他禁卫军挥手示意,那些士兵虎狼般涌上来把人丢到一边,枪横握、刀出鞘明晃晃镇住了乱成一团的朝堂。
程明举终于反应过来,他往回走跪倒堂下质问:“下官不才,也是先帝所命的正二品大员。一言不合王爷便要罢免下官,王爷让下官如何心服口服,让满朝文武如何心服。”
“就是大夏开国五代君王,也没有如此独断的,何况王爷!”朝臣纷纷声讨,杨士诚则皱紧眉头,有不祥的预感。
季贤达挥挥手,禁卫军各归各位,他手背后开口:“程明举,本王问你户部的职责是什么?”不等程明举回答,他又接着说:“不要说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响。招抚安置流民,移民开荒是不是户部职责?”
季贤达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绕着跪地的程明举转了一圈,在他面前立定:“本王只问你,北境大片荒野,你户部这些年安排多少流民过去开垦,以实边塞?”
程明举嗫嗫嘴唇没有说话:谁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本王知道,要让百姓落户边塞苦寒之地,需要朝廷奖励政策和补助,短时间内不但没有收益,朝廷还要贴钱。可是你知不知道,百姓们一旦在边境安家落户,就是北境军队最好的粮草兵源后备,甚而可以慢慢侵蚀瓦刺。”
季贤达冷笑:“你没有这样的远见,好,这件事本王算你庸才不为错。但是抑制豪民兼并,来限田裁异端之民是不是户部的职责?”
“不说民间现在情形如何,本王问你,去年朝堂上那么多被罚没田产的大臣,你是如何有脸一直站在朝堂之上?民间的你看不到,朝廷上的你也不知道?陛下要你何用?”
“呵,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户部就有多家被查没的。”季贤达一字一句的问他“程明举,你真有脸继续站在这朝堂之上?”
季贤达弯下腰低声问:“你儿子给你三个孙子单独立户,每个名下都有五百亩地,你最大的孙子有十岁没?”
随着季贤达的话,程明举的挺直的腰一点点弯下去,最后跪伏在地面:“……罪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信任。”他哆嗦的说完,起身往外走。满朝的大臣惊讶不已,这就认了?
程明举认了,另一个可不认,那是文人里少有的暴脾气,他跳着怒吼:“下官就是言官,言者无罪,季贤达你凭什么……呜呜呜”他被身后的禁卫军捂住嘴说不出话了。
“凭什么?凭本王一心为大夏。言官,察群臣、谏天子,以使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本王问你如今大夏律法被如此践踏,你们几百御史、给事中都是瞎子吗?拉下去。”
伴随着‘呜呜’的声音,那个御史被禁卫军一路拖走,朝堂里安静极了。
“季大人好威风”金帘后响起兰太后慢悠悠的声音,“太宗皇帝制定的国法,也说改就改,怎么季大人觉得,自己比太宗皇帝还英明神武?”
“小王怎敢比太宗皇帝”季贤达回身弯腰拱手“只是时过境迁人心不古,有那些小人钻空子想方设法多占田地。小王为先帝所托暂摄朝政,自当尽忠职守,安天下百姓稳大夏江山。”
“季大人”杨士诚出列“大人要丈量全国土地,核查户户田产。大人可知这一项政令下去,足以让大夏民反,谈何安百姓稳江山。”
“正是,再者天下人有勤快能干的,自然会为子孙考量,那一起子懒馋奸赌之徒败坏家业,断送田产能怨何人?”兰太后坐在金帘后应和杨士诚的话。
“刘安顺可是懒馋奸赌之徒?”季贤达背手而立“刑部尚书出列。”
“下官在”张聪文抱着笏板出来揖手。
“你来说说近十年,各地州府因为土地纠纷有多少案子?”
这些数据张聪文早就铭记在心,便是不看笏板上的提示,也不会答错:“截止去年底因田产纠纷,产生的案件八万八千六百二十七件,其中治人身残的……致人身亡的九千四百五十六件,牵扯人命两万零四十三人。”
季贤达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冷眼扫视阶下众人:“听到没有,如果真的尊文皇帝制定的大夏律法,会出现这么多案子吗,会死这么多人吗?欲壑难填,越是占得多越想占,阳高县的今日便是大夏的明日。真要等到百姓流离失所活不下去造反吗?”
“季大人既是如此,阳高县派人去核查便是,何至全国丈量核查。”杨士诚慢慢的说道。
“本王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自然要全国都查一查。”
季贤达话音落下,便有支持的附和,不用说刑部是没人反对的,他们都是经过张聪文核查过的,最是奉公守法。可是这朝堂毕竟是以杨士诚为首,朝堂上辩论的虽然没完没了,却解决不了季贤达的提议。
李慕君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群臣争辩,直到一个须发皆白的礼部郎中扑倒在杨士诚面前:“首辅大人,季王爷这是要坏我大夏百年根基啊!我大夏承平日久,自勤奋良善的百姓攒下家私,他如此莽撞必然激起民愤大夏危矣,老臣宁死也不能答应啊!”
朝臣见状纷纷跪地请命“身为命官,臣等宁死也不能认可季大人所说之事”
季贤达冷笑:“好啊,‘武战死、文谏死’不知诸位是要鸠酒还是白绫,抑或有血性的碰死在柱子上。”他背起双手冷酷的看着朝堂里的众臣。
“也或者本王让禁卫军给你们个痛快。”他一挥手,两边的禁军几步走到跪地的朝臣面前‘唰’的一声钢刀出鞘。
“季贤达你反了!”兰太后惊叫。
“小王既然是先帝遗命的摄政王,自然可以摄理朝政,官员无视王命本王自可料理。”季贤达说的风轻云淡,这便是有军权的好处,这些士兵杨士诚和兰太后可命令不了。
“死便死,便是死我也不改初衷,先皇微臣来了。”不知是哪一科的一个给事中,拉着兵士的手直接抹脖子,一腔鲜血溅到明亮的铠甲和金砖上。那个士兵面色平静等他倒下,拿着染血的刀站到另一个朝臣面前。这些士兵可不是普通禁军,这是季贤达从北境领回来的精英假扮的,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
“杨大人,季贼所说之事绝不可行,为了大夏百年安稳,下官先走一步。”又一个朝臣血染金殿。
李慕君面色平静心里却并不好受,这些人其实是真的想为国家好,只是他们目光短浅只管苟安一时。
“不错,有血性”季贤达笑道,“剩下的还有吗?不如本王送你们一程。”他慢慢的抬起手,那些士兵双手握刀高高举起。
顿时有吓哭的,有瘫软的,也有高声怒骂的。
“够了!”杨士诚高喝一声,这便是文臣的悲哀,他心里有些凄凉“陛下,你就看着季王爷如此般把重臣性命当儿戏?”
李慕君缓缓开口:“杨爱卿忘了吗,朕没有亲政只是听政。”
杨士诚心里一凉,这件事绝对是皇帝和摄政王还有张聪文提前商量好的,难道皇上想要亲政,所以借季贤达的手清除自己的羽翼?
何苦来哉,自己一心为大夏……杨士诚心冷不已,他萧索的开口:“季大人所说之事,老臣不能答应,季大人若是要杀人便先从老臣开始。”说完杨士诚‘噗通’一声跪倒。
这一次李慕君反应很快,她不等兰太后发话先说到:“杨爱卿快快请起。”随着她的话,张来顺下来吧杨士诚扶起来。
“其实这件事季爱卿提前跟朕说过,朕以为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却没想到诸位爱卿如此反对。”她抬手制止想要说话的群臣。
“百姓安则天下安,朕知道这一动,便要动天下两成人的利益,大夏恐有不安。可是只要天下八成人安居乐业,大夏才能长治久安。”她顿了顿“罢了,这是国之大事,总要辩个是非明白才好。今日新春第一次朝会,想来各部都积攒了诸多公务,各位爱卿先去处理公务吧。”
季贤达挥挥手士兵们‘咣’的一声,兵刃入鞘。
回到天顺宫,季贤达不等李慕君梳洗,一把将人揽到怀里,低声安慰她:“不怕,没事有我在呢。”第一次见血,对于一个才将要十五的女孩是何等残忍。
这一次李慕君没有拒绝,她真的很内疚:“是我逼死他们的。”
“嘘……和你没关系,是我要让他们先害怕,才能用后招。”季贤达把人环在怀里轻轻抚慰“和天下极寒交迫的贫民比起来,他们几个人不算什么。”
想到那溅起来的热血,李慕君忍不住抓住季贤达的衣襟,她还是害怕,怕到忍不住流下眼泪。
感觉到怀里人微微颤抖的肩膀,季贤达心里好疼,他在心上人的耳边低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这一天明明是新春第一天,朝臣们下衙的时候却都疲累无比面色惨淡。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出皇城,却被黑黑压压一片百姓挡住去路。那些百姓举着大大的横幅‘核查田产,人人有地’
第30章 较量
满脸疲惫的朝臣们楞了一下,那显眼的横幅刺激了一些人的神经:“禁卫军呢,为什么不把这些人轰走,聚在皇城外是要造反吗!”
值班的禁军头目出来答话:“这些百姓既没有靠近皇城,也没有手持凶器,末将没有理由驱赶。”
“大人们,王爷说开春第一次朝会,就会说重新核查田产的事,说万岁爷也觉得好,只等诸位大人上朝就能办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满是期待的站在最前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重新核查,眼看着开春,正是要耕作的时候。”
“一群刁民自己没有田产,怪谁?就是因为你们撺掇,害得几位大人今日血染金殿。”
北方的汉子脾气直,也或许是人多势众,听到辱骂当下便有要扑过来揍人的,好歹被同行的拉住,一个不足三十,看着便是文人的青年男子走出来,拱手到:“大夏律:民户田产不得过五百,这些百姓,只是要求肃清国内罔顾国法的奸佞小人,当不起大人一声‘刁民’。”
“就是,我等不过是要肃清违法之人,请诸位大人早日开始,还大夏律法威严。”后边有一个高声说道,然后一些人大声高呼“还律法威严!”一人呼百人应密密麻麻的人群振臂高呼。
“还律法威严!”
浩大的声势震的高大的城墙微微颤抖。
杨士诚的手轻轻哆嗦,这么多百姓,明显是有组织的。禁卫军他调不动,五城兵马司平日里抓个毛贼灭个火,就是做些杂物,根本奈何不了这些人。
礼部尚书韩一燝站出来说道:“诸位乡老,此事乃是国之大事,须得好好商议。不如诸位先让开一条道,让我等先各自回府,待朝会时再做商讨。”
先前说话的青年笑道:“此事何须商议?我等就算不是为天下无田的百姓请命,就算来告御状,告天下那些多占田地的富户乡绅,依大夏律可需要商讨?”
“就是我们都是来告御状的!”上万人齐声高吼,其中有一个身手特别矫健的,忽然冲到登闻鼓前,拿起鼓槌‘咚咚咚’敲响大鼓。
一声声沉重浑厚的鼓声响彻皇城,凡是听到的人都震惊不已,整个京城在这一刻凝滞下来:登闻鼓响,天子问详。
可这登闻鼓不是随便敲的,凡是敲鼓者先五十大板,直接打死也不奇怪。那敲鼓人毫不畏惧,回身大声说:“等皇上出来,后事就交给你们了!”然后他义无反顾的爬到地上,等守鼓士兵行刑。
季贤达摸摸李慕君的手,又给她拿来狐皮手筒:“走吧”
李慕君淡淡的把手筒放到桌上:“那么多百姓都忍着饥寒,朕只不过是露出一双手。”
静鞭三响,张来顺高唱“陛下驾到~”。皇城门口的文武百官分两边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铠甲闪闪的禁军之后,显出明黄龙辇。这些百姓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生还能看见真龙天子,他们纷纷跪倒,刚才还黑压压的一片人如落潮般矮了半截:“皇上万岁。”
19/41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