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达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去后院操练。还是先请她帮下自己,季贤达有一种感觉,这位平静的女子会帮自己的。再说就算她不帮,自己也不是没法子。
摄政王府前后院一门之隔,前边朱门绣户,后边却肃穆铁血,平整的校场青砖青瓦的营房。季贤达先练射箭,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开弓他就想起那一次,自己把李慕君揽在怀里的感觉。
根据那两档的厚度,她的胸应该很小吧,别说一握,恐怕就够自己一掌心。‘呸、呸、呸’想什么呢?季贤达在心里鄙视自己,一松手箭离弦而去竟然不在靶心。
季贤达又抽了一根箭搭在弦上,穿着里衬腰还是很细,据说细腰女人被握住腰的时候,男人最容易使力气。
季贤达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条白皙莹润的细腰,被自己双手握住的画面……箭彻底脱靶了……
王八蛋,想什么呢!他放下弓箭,拎起一对百斤重的石锁练起来:让你胡思乱想,看爷怎么操练你。
这天晚上季贤达练了一个多个时辰石锁,只练得衣裳湿透,浑身的燥热都顺着汗水流出来。
“看到没!这才是爷们。”武元通对院子里的新兵蛋子吼道,于是倒霉的新兵们多训了半个时辰。
临走时,季贤达状似无意的到武元通屋子说:“明天我不出城,你跟韶春说不必去皇宫了。”不是自己要出尔反尔,是因为自己要去请皇帝帮忙,季贤达这样认为。
第二天中午季贤达在马场上等来了李慕君,这一次她旁边多跟了位三十余岁的嬷嬷,季贤达猜测应该就是那位奶娘了。等李慕君走进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季贤达微皱了下眉头,他的鼻子非常灵敏最不喜欢香料的味道。
不过他也能明白李慕君的苦衷,季贤达忽然想起来曾经听人说过,女人月事的时候有很多禁忌,这个还能操练吗?
“陛下已经连着练了将近一月,要不休息几天再练?”季贤达体贴的问道。
旁边的王嬷嬷眼睛一亮,可是她却听到李慕君清冷的说:“不必。”王嬷嬷眼神暗淡下来,她明白李慕君的苦衷,总不能每月那几天都休息吧。
一万尺跑步,五百个丁字回杀,李慕君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蹲马步的时候,双腿分开李慕君觉得下身有些不舒服,她忍了一会不得不起身在王嬷嬷的伺候下去官房。
季贤达停下大刀,看着李慕君的背影,不知怎么想起了一个东西——月事带,他的俊脸在阳光下有些泛红。大概是热的,季贤达收回目光继续挥舞手上的大刀。
九月初十的朝会,最重要的是礼部的事。秋闱正在进行礼部和都察院全部打起精神,不过一开始却没有说秋闱的事,而是韩一燝说起李慕君舅舅家的封赏。
李慕君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淡的听着,她并没有见过舅舅一家人,不过很不喜欢就是了。她的母妃原是舅舅家的二女儿,为了大舅娶亲,被卖到宫里做粗使宫女。
后来阴差阳错有了她,母妃血崩而亡,不见舅舅家伤心,却慢慢的开始欺凌乡里,为了她熙和帝没少给遮掩。
李慕君听着韩一燝拟定的封赏,完全是按着礼法所定,因此点点头加了一句:“韩大人做的不错,只是正逢灾年,其他不变俸禄先按一半给。”
听这话户部尚书张聪文最高兴,最好都不给让他只进不出,因此他第一个出列:“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微臣职责所在。”韩一燝也跟着谢恩。
李慕君抬抬手继续淡淡的说:“只是减了俸禄,朕心里有些愧对母妃,就多赐他们一块牌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完李慕君往下扫了一眼,对刑部尚书程明举说道:“久闻程爱卿一手好字,就由爱卿替朕书写。”
“微臣遵旨。”程明举肃杀着一张脸出列躬身揖手。
其实这底下的大臣,凡是有心的都知道皇帝舅家,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们没想到李慕君会这样不容情,不过这样的才是明君之像。
杨士诚领头,两班文武一起跪倒:“陛下英明”
季贤达趁着这个机会开口:“礼部秋闱忙完,便着手明年的武举开科,先和五军都督府拟出条陈,给本王过目。”
如果季贤达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他这样下令没什么不可以,可惜他不是。
韩一燝直接站起来:“臣没听过什么武举,大夏也没有此例,请摄政王收回成命。”
“我大夏泱泱大国,当以教化为主。”
“穷兵黩武,劳民害民!”
“匹夫之勇何须科举!”殿下的群臣愤慨不已,仿佛武人通过科举,和他们站在一起就辱没了他们。
季贤达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蹦跶最欢的那几个,想着回去就让哨兵去掀他们老底。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个支持的,前军的左都督就大声驳斥:“文圣有仲尼,武圣有关公,你们能科举,我们为什么不能?”
“呵呵,那你知道‘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善之善也。’”一分文官讽刺回去。
“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何等厉害?也不见你们有什么功劳,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白吃俸禄,如今竟然还要开科举,弄些更多吃白饭的。”
“王八蛋!”几个都督气的扑上去捶打,嘴皮子厉害的文臣。作为武将他们打个把文臣没问题,可是耐不住文臣多啊,于是朝堂里打成一团——花脸共锦袍一色,乌纱和笏板齐飞。
李慕君眼里露出些好笑,这些年纪够做爷爷的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还说武将不重要。不过她很快掩去笑意,清冷的开口:“够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成何体统!”
第12章 初绽风华
皇帝虽然发话了,可是朝臣们群殴的正在兴头上,还是乱糟糟一团,你拽我胡子我踢你肚子。季贤达冷笑,喜欢打架?他把袍脚别到玉带里走下台阶,扬手抬脚,打成一团的大臣被他一个个扔到两边。
李慕君慢慢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清凉的说道:“御前失仪,咆哮朝堂,卿等该当何罪?”
“臣等死罪,请陛下宽恕。”
台阶下跪倒一片,这就是法不责众的意思了。李慕君心里明白真要治罪,一个个论起来,肯定是先动手的武将吃亏。倒不是她要偏袒武将,而是摄政王已经够势单力薄,她得扶持一下,要不然杨士诚坐大会不好控制。
“卿等也是为国为民才会一时激动,何至死罪?”李慕君慢慢地坐下说道。
“谢陛下宽仁”大臣们一板一眼的道谢。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否则朝廷威严何在。”
底下的大臣僵了一下,鸦雀无声。按理李慕君是来旁听的,并不能处置朝政,奈何她每次都是依理依法,这些大臣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罚俸一个月,杨大人以为如何?”说完李慕君看向杨士诚。
季贤达听了心里暗笑:这小女人还挺有心眼,明明是她做的决定却要杨士诚做坏人,而且杨士诚不做还不行,谁让他是首辅呢?当然杨士诚如果有皇帝那么大的心胸甘于让权,也可以来一句‘请摄政王裁决’,或者‘陛下圣明’。
季贤达心里冷笑,杨士诚必定没有那样的心胸。果然杨士诚楞了一下拱手:“臣正有此意。”
“刚才本王听有人说‘我大夏泱泱大国,当以教化为主’?”季贤达放下袍脚,站会台阶上开口。
“正是,我们乃是上邦大国,当教化四夷让万国来朝。”
季贤达冷笑:“照你的话,就该先裁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底下的文臣们听得一愣,心思急转考虑怎么驳斥,结果季贤达的话竟然还没有说完。
“还有各地州府衙门的牢房捕快,包括京城刑部的大牢……”
杨士诚微低头,心里却无奈,季贤达这是抓住错处不肯轻轻放过了。他眼风扫过刑部右侍郎张贞乐,张贞乐也恰好瞄过来,他微微点头。杨士诚安心的重新垂下眼,张贞乐最善辩。
“……还有大夏的律法,也可以废除了,教化即可。”
“王爷所言差异,教化为主刑法为辅,文臣为主……”
季贤达懒得跟只会动嘴皮子的人多说废话,直接打断他:“既然文臣这么重要,以后边境就由你们去镇守。”
“你”
“我怎么?武将领着士兵们冒着生死守卫大夏,结果在你们眼里就是游手好闲吃白食?”季贤达心里压着怒火。
“边境上千万士兵将领,用血肉之躯挡住敌人的铁蹄,结果呢?军饷不是拖欠就是不够,还要被所谓的文人视作莽夫、匹夫……”季贤达冷冷的扫过下边的朝臣“有个成语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忘恩负义’!”
“够了”李慕君清冷的声音响起。季贤达说的不错,可是文臣里善辩的多了,争来辩去李慕君可以肯定季贤达会落下风。
“朕记得季爱卿刚才提议武举开科,诸位爱卿全都觉得不好?”
“微臣启奏陛下”监察御史马文芳手持笏板出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是先贤的话,可见兵事乃是国家大事,微臣复议摄政王殿下。”
这时候有一个大臣站出来:“我大夏子民尚不能全部教化,更何况蛮夷?需得武力震慑,微臣复议摄政王殿下。”
“微臣复议殿下”
……不一会朝堂上有十来个大臣站出来。
“哀家不懂许多大道理,可是这治国如齐家”纷纷嚷嚷之后,一直端坐在金帘后的兰太后温和的开口。
“文臣比如贤妇安定国内,武将比如男子守护家园。家宅不安贤妇所托何处?由此哀家以为武举还是开科取士的好。”
“臣等复议。”
瞬间又有好些大臣出列支持,李慕君大概看了下有三分之一。她心里微微叹息,季贤达和兰太后加起来不过这么多,还是得她亲自出面。
李慕君抢在杨士诚之前开口:“朕觉得母后言之有理,又有这许多大臣们复议,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大夏立朝近百年未有此先河,若是能在季爱卿、杨大人手中开始,从此我大夏永世固若金汤。想来后世的子民,都会感念你们的恩泽。”
李慕君给杨士诚送出这顶高帽子,不过杨士诚却不为所动,依旧皱眉想要驳斥,李慕君只好继续开口。
“再者‘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从开国□□皇帝到现在,武将们的勋爵基本都到了最后一代,总不能下一代国中没有武将吧?”
杨士诚愣住了,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而显然朝中忘了此事的大有人在,看他们面面相觑就知道了。
李慕君轻轻抿出一点笑意,这笑意恰好被回头的季贤达看见,原本是想用称赞的目光给予支持的季贤达楞了一下:好美!他连忙回头假装没看到。
李慕君慢悠悠的开口:“若是此事可以,朕倒有个想法,不如明年文举春闱试题由杨大人来出,武举试题由季大人出。”
杨士诚彻底愣住,春闱出题是多大的荣耀,那是只有帝王才有的权利!当然帝王年幼也可以让臣下出,可是这一荣耀多半是太傅才能有的。
不过今年秋闱还是李慕君出的,候太傅为人恬淡,不愿意为此名声所累,更何况他教的学生能力如何他心里清楚。可是杨士诚想要啊,这是多少年都不会碰到的殊荣。
杨士诚心里叹口气苦笑,新帝虽然年幼,厉害却不必先帝差,甚至更上一层楼。先是点明开国武将们的世袭快要到头,必须武举取士,再用这出题来诱惑自己……高。
杨士诚思量已定,手持笏板出列躬身:“武举开科势在必行,不过明年春闱的试题还是由陛下圣裁。”
事情成了,李慕君面上却没有过多喜色,她温和的说:“父皇在时尝言,杨爱卿乃是文臣魁首,学富五车,如果不是因为朝中离不开爱卿,父皇还曾想让杨爱卿做朕的太傅。”
这样的肯定,杨士诚双膝跪地发自肺腑的说道:“先帝对微臣的知遇之恩,微臣唯有报效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把头磕在地上。
“既如此,爱卿就不必推脱,明年春闱就由爱卿出题。”李慕君露出一点浅笑。
没人查觉原本应该只是旁听的新帝,决定了朝中最重要的事。也是从这次开始,李慕君虽然还是旁听为主,但她的意见已经举足轻重,更有一些心思灵敏的朝臣,开始向皇帝效忠。
“今天的事多谢陛下。”训练间隙,季贤达郑重的揖手。
李慕君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动的喝了一口茶,清冷的开口:“此事关乎国家社稷,朕职责所在,季爱卿言重了。”
其实就算季贤达前几日不请皇帝帮忙,李慕君日后也要提出此事。更何况杨士诚势力过大,季贤达难以平衡,李慕君自然要拉他一把。
当然这道理季贤达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可是连着两次自以为得计,却都是被人家顺水推舟的利用,季贤达有些不爽,他故意靠近李慕君耳边低语。
“一样是朝中大臣,陛下每次对着杨大人就和颜悦色,对着微臣就冷若冰霜……”
他话还没说完,李慕君已经迅速起身,站到一边:“季大人自重。”她神色虽然还是清冷自持,可是被耳朵却悄悄地红了,耳边似乎还有季贤达说话时呵出来的热气。
看着那如玉的耳朵,慢慢的,像是被夕阳染红的晚霞般艳丽起来,季贤达微微一怔。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陛下~~~”
“陛下~~~”一阵欢快的童音打破了这无言的沉默,李慕君回头,原来是兰靖远骑马带着兰靖鸿过来了。
“陛下!”兰靖鸿欢快的喊着,不等马停稳就朝着要下来。
“微臣参见陛下”小家伙像模像样的弯腰揖手,然后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陛下,听说陛下每天下午都要来操练,作为陛下的伴读,微臣也要来。”
这真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李慕君没忍住捏捏的肉嘟嘟的脸蛋:“行啊,先去跑三千尺。”
“啊……”不但肉肉的脸蛋垮下来,两根乌黑的眉毛也耷拉下来“三哥你骗我,操练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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