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君勾起嘴角:“每个人都有心中所望,季爱卿呢?”她从来不相信季贤达来教她体术没有所图。
季贤达笑的俊美,小皇帝够坦诚,他也不必藏着掖着:“陛下,微臣所求的是大夏武运昌隆,永不受外敌骚扰。”
文华殿内李慕君神色温和的坐在上首说:“杨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开始跟着候太傅读书?”
杨士诚坐在下首诚恳的劝谏:“现在是太平盛世,陛下当以修习治国之术为重。”
李慕君淡淡的点头:“母后的意思呢?”
兰太后笑着说:“陛下要健身的意思哀家明白,可是陛下一国之君,身体健康即可实在不必过多训练。”
李慕君静静的听着她明太后的意思,就算她不锻炼也没事。个子矮可以穿厚底鞋,衣服里边加里衬,那些朝臣谁敢直视龙颜?
“刚才杨大人来找哀家,哀家觉得杨大人所言甚是,陛下还是每日读书为主。至于前朝的事……”兰太后看了一眼季贤达,笑道“季大人本该主理,不过季大人不耐烦,少不得本宫垂帘替陛下周全一二。”
李慕君神色不动的思量想:这还真是天上要价,季贤达被排除在外,自己被关到后宫只等着将来长大,给兰家生下孩子。太后果然稳得住狠得起,杨士诚恐怕还以为自己得计呢。
兰太后在心里烦闷,最不喜欢的就是,李慕君永远都一副淡然的样子,让你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烦闷归烦闷,她知道这样的人最难探到深浅。
“陛下以为呢,其实哀家和杨大人商量过,陛下只在后宫读书也不行,不如每旬也开一次朝会听大臣们处理政务。”
李慕君不说话季贤达冷着脸,不得已兰太后只能降价。
“哈哈哈”季贤达笑出声“太后娘娘和杨大人,是想要谋朝篡位吗?”
兰太后揪然变色:“大胆放肆!”
杨士诚吃了一惊连忙跪倒:“陛下,微臣便是万死,也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季贤达冷笑:“杨大人没有,为什么要联合太后囚禁陛下驱赶本王,或者其实太后娘娘有此心意?”
兰太后被说中心中最隐秘的想法,气的拍案而起:“季贤达,你太放肆!”说完才想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转向李慕君。
“陛下,咱们母子十多年,你知道哀家的心思,只想早点含饴弄孙再没有别的。如果陛下不满意哀家和杨大人的安排,只管说陛下的意思。”
李慕君慢慢地站起来神色平静的说:“季爱卿慎言。”
“是”季贤达也站起来恭敬的揖手。
李慕君先走到杨士诚的面前扶起他:“父皇龙御归天后,朝政都仰赖大人。爱卿的功绩自有后人评说,杨大人不必为摄政王的无心之语,惶恐。”
“陛下!”杨士诚听得几乎落泪,都说他贪权,可是谁能明白他的苦心和忧虑,如今幼主竟然能说出功绩自有后人评说的话来。
“朕都明白,摄政王是武将没有理过朝政,母后又一直身居后宫。杨爱卿是怕他们万一乱了朝政……”
李慕君还没有说完,杨士诚涕泪满面的双膝跪倒嚎啕大哭。自己像是被驾在火上烤一样,既怕不懂的人乱了朝政,忙着霸住朝政,别人都淡然了,又怕自己权力太大被皇帝清算,日日夜夜焦虑难安。
多少人以为他贪权,没想到看透自己苦衷的竟然是年幼的皇帝,杨士诚跪在李慕君脚下:“陛下,老臣心里苦啊……”他像是溺水的人遇到浮木,一把抱住李慕君的脚踝,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要不是先皇的嘱托,要不是担心陛下,老臣宁愿去给先皇陪葬,也不想这样日夜不安。”
被人抱住脚踝,李慕君僵硬了一下,她又弯腰去扶杨士诚:“杨大人起来说话。”
自从熙和帝归天,杨士诚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内里的煎熬确实说不出口,今天终于有了知音,怎么也要哭个够。
季贤达看不过眼,走过来一把拉起杨士诚:“好歹也是朝中首辅,在陛下面前这样仪容不整算什么?”
被人粗暴的的拽起来,杨士诚也不好再赖在地上,旁边自有宫女送上帕子。
李慕君反身坐回上首,开口说:“杨大人是父皇看重的臣子,朕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父皇信重大人,大人却不相信父皇。”
杨士诚一脸急色,想不通他怎么会不相信先皇,先皇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万死难报。
李慕君抬手止住杨士诚要说的话,接着说:“如果杨大人相信父皇,就会放心摄政王和母后一起理政。杨大人是文人首领,可摄政王是武将翘楚,母后治理后宫三十余年可曾出过一点乱子?”
“先齐家,然后才能治国,杨大人未免小看了母后的智慧,至于摄政王,他十五岁开始,在北境号令三十万大军……”
看着杨士诚又要说话,李慕君继续抬手止住:“不仅三十万大军,军威赫赫,就是北境的人口也比三年前多了一成,杨大人真以为他只有蛮武不懂治民。”
兰皇后神色温和,就算听到李慕君说她的功劳,也没有什么变化。季贤达挑起一边眉毛:这小皇帝知道的挺多。杨士诚听完神色恍然。
“所以,杨爱卿是没有体会父皇的意思,才让自己劳心劳力还煎熬不堪,朕看着都于心不忍。”
杨士诚眼含热泪:“是老臣愚钝,没能体会到先皇的睿智。”
李慕君神色温和的劝慰:“如今大人明白就好。依朕看,母后和杨大人提议重开上书房挺好,不如朕每日辰巳跟候太傅读书,未申健身炼体。每五日开朝会朕旁听政务,届时母后垂帘,摄政王也会上朝,这样杨大人也不必把万里江山一人扛下来。”
“陛下英明,微臣遵旨。”杨士诚跪下领命。
李慕君神色平静的看向兰太后:“母后以为呢?”
兰太后笑的和蔼:“陛下一人读书怕是无趣吧。”
“还是母后想的周到,那就麻烦母后找几个伴读。”李慕君淡淡的说道,兰太后时刻不忘给自己拉配种的人。
兰太后继续笑的和蔼:“哀家说过陛下睿质天成,哀家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里的事解决了,季贤达陪着李慕君回马场继续剩下的训练,他骑在马上玩味的问“杨士诚真如陛下所言,才排挤微臣?”
李慕君神色淡然的坐在步辇上没有说话,真真假假重要吗,今天能这么容易让杨士诚让权,其实多亏季贤达一来就蛮横的扣上谋权篡位的帽子。这顶帽子杨士诚怎么敢接,再加上自己怀柔,一软一硬不由他不退步。
步辇走的很平稳,李慕君神色淡然的想,来来回回最麻烦还是兰太后那里,不知道她会选兰家的谁来做配种人。
后宫是兰太后的天下,她不能不虚与委蛇。
第9章 兰靖远
在李慕君八岁以后,兰太后心里就隐隐约约生出希望:如果熙和帝一直生不下皇子,那么她作为握有李慕君秘密的人,是不是可以让李慕君生下兰家子嗣。
随着李慕君一天天健康长大,熙和帝一天天衰老,这愿望越来越强烈。因此在熙和帝还在的时候,兰太后已经暗自选好人选。如今愿望即将实现,兰太后平静了几十年的心竟然火热起来,她当天便给选好的几家下了懿旨。
第二天一早,李慕君走进停了将近三个月的上书房,便碰到三个伴读。看到那三个人,饶是李慕君清冷惯了,也忍不住在心里抽了抽嘴角。
兰太后还真‘贴心’三个人竟然类型各不相同,年纪最长的是兰太后的嫡亲侄子,勇侯嫡幼子兰靖远今年十七岁。
第二个不认识年龄和李慕君相仿,但那长相……不能说是男生女相,但是十分艳丽。
让李慕君抽嘴角的是第三个,一个还不到她肩膀的豆丁,太后到底以为她有多奇怪的嗜好,才能选来这么孩子气的伴读。
因为是几个人第一次一起上课,下学后兰太后特意都接到慈宁宫,给他们彼此介绍。
“靖远就不必说了,自小就和陛下熟识,这个长得俊美的……”兰太后招招手,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起身走到太后和皇帝面前,微笑弯腰揖手。他不笑的时候只是美,一旦笑了竟然有几分妖媚的气息。
“这是兰家宗族里长相最出色的,叫兰靖铭”兰太后笑着对李慕君说。
连是哪一房都没说,看样子是隔得比较远,李慕君神色淡然的说:“果然好颜色,赏。”
“还有这个小子”兰太后对最小的招手,那个有点圆润的小胖墩,‘蹬、蹬、蹬’跑过来,站到李慕君面前像模像样的弯腰揖手,说道“微臣兰靖鸿见过陛下。”
这个孩子脸颊圆圆,因为有些婴儿肥所以微微下坠,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脸颊。
李慕君依然神色淡然的说:“看着很精神,赏。”
兰太后在一旁和蔼的看着李慕君都赏了,才让兰靖远带着那两个出去,挥退伺候的宫人和李慕君说话:“原本哀家的意思,伴读让靖远一人来就行。”
李慕君明白那意思,太后中意的人选是兰靖远。
“可是陛下贵为天子,就一个伴读未免配不上陛下的身份。”
……李慕君倒不是有什么贞洁烈女的想法,只是她也没有滥交的爱好,兰太后这么奔放一次给三个?然后她就听太后接着说。
“哀家找遍兰氏一族年纪合适的少年,只他们三个各有千秋。靖远不消说,靖铭长相不是哀家夸口,算得上万里挑一。靖鸿则纯真活泼,有他在上书房也不至于陛下太冷清。”
李慕君神色平静的听着,并不插话显得尊敬,可是兰太后却胸闷。一个人自说自话,总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虽然兰太后有李慕君绝对的把柄,可是她也跟李慕君拴在一条绳上,更何况兰太后还有所图谋,因此她只能忍住胸闷,继续笑着说。
“靖鸿的性子和陛下互补,这三个陛下但看哪个合眼缘,好选作天子近臣。”兰太后的‘近’字加了重音。
原来是选一个,李慕君想着,神色略带些恭敬的回道:“劳母后费心。”
“咱们母子一场,哀家总要替陛下多考虑些。”
等送走皇帝,兰太后单独招了兰靖远说话,她拉着兰靖远的手满脸慈爱:“姑母选了你们几个做伴读,但是最寄希望的是你,你比皇帝大三岁,平时在一起要让着她爱护她。”
兰靖远听着有些不太好,笑着说:“陛下是一国之君,靖远作为臣下自当侍奉。”
说起来他们三个,倒是只有兰靖铭既没有承袭,也没有获得朝廷封赏,因此没有一官半职。
兰太后不在意兰靖远的说辞,继续慈爱的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平日里不要太拘泥于君臣的身份,该拿出年轻人相交的平和。”
“姑母,皇上就是皇上臣下怎么能平辈论交,大不敬。”
兰太后欣慰的笑着顺了顺兰靖远的鬓角,这孩子才是真正的好相貌。虽然不是兰靖铭那样的艳丽,却有着明月般的清俊。
“傻孩子,谁都需要朋友,平日里你要多亲近皇帝,姑母盼着你将来能做天子近臣。”
亲近皇帝……兰靖远眉头微皱。
“哀家和陛下说好了,在武英殿给你安排间寝室。平日里下完课,你也可以去天顺宫求见陛下,没事下下棋,聊聊天……”
武英殿和文华殿东西相对都属于前朝,有时候大臣们遇到紧急公务处理不完,就可以歇在武英殿。
兰靖远听着兰太后的打算,衣服下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砰、砰、砰’的狂跳起来。他想到一个无法置信,却又合情合理的事情。
“姑母的好意靖远明白。”兰靖远试探的开口,却被兰太后打断。
“你真明白?相处的礼节不能少,但是臣下的卑躬却不要有……”
兰靖远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强自平静脸色:“姑母的意思是让陛下能喜欢侄儿,将来做近臣。”说道‘近臣’二字兰靖远好险舌头没有打结。
“对,就是要让陛下喜欢你,让你做宠臣近臣。”
兰靖远觉得自己头脑充血耳朵轰鸣,他低下头貌似思索的调整呼吸:“既然是给侄儿的机会,那靖铭……”
兰太后冷笑:“他是什么出身,哪有资格。至于靖鸿年岁小,心性和孩子似的……”
兰靖远哑然,兰靖铭是兰家第一代勇侯,兰家高祖的的庶支。这原本也没什么,可那妾氏却是前朝的公主。
兰靖远半低头站起来,恭敬的揖手辞别:“既然要住到武英殿,侄儿这就回家去带行李。”他在内侍的带领下,面色温和的走出皇宫骑马回府。
兰靖远似乎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可是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挥退所有上来服侍的丫鬟小厮,关上房门后,他一把抓住又开始狂跳的心脏。
竟然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兰靖远一手抓着胸口艰难的走到桌边,另一手撑着桌子颤抖的坐下。
兰靖远小时候特别肖似兰皇后,那时候皇宫里十几年没有孩子,兰皇后征得熙和帝同意,便把兰靖远接到坤宁宫抚养,既排解寂寞也给宫里加点热闹。
后来有了李慕君要养在坤宁宫,兰靖远被送回勇侯府。刚出生的李慕君,不哭不闹不吃奶,熙和帝急的上火,兰皇后说会不会是李慕君是兰靖远带来的,所以兰靖远不在就出了岔子?
病急乱投医的熙和帝下旨接兰靖远进宫,然后李慕君开始肯吃奶。没人知道其实是李慕君接受了自己胎穿的命运,只是把兰靖远留在坤宁宫,庇护李慕君没病没灾。
兰靖远一直住在坤宁宫,他知道这里有个小皇子,却只有很偶尔能看见奶娘,或者熙和帝抱出来。他被勒令不能靠近小皇子,可是小孩子都很好奇,大人越不许他越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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