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众揭穿,兰靖远依然如清风朗月,他微笑的揖手:“微臣参见陛下。”
“兰爱卿不必多礼。”
“实在是五叔担忧靖鸿有些胖,才托微臣领他到马场来练一练。”
“我才不胖!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季贤达冷脸,看着笑的像一只开屏公孔雀的兰靖远,一些忽视的东西浮上脑海,他进来插话:“陛下你该练试斩了。”
兰靖远笑着阻止:“陛下天之骄子,不论如何都是万民依靠,朝臣敬仰所在,实在不必如此辛苦。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季贤达上前一步:“陛下行事自有深意,还不速速退下。”
兰靖远不理季贤达,看向他身后的李慕君,李慕君微微点头。
“微臣告退。”
马场上不一会就响起‘砰、砰、砰’的声音,和季贤达挥舞大刀时的破风声。
下斩、回旋、横扫,季贤达似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的脑子里却想起一件事:无缘无故兰太后为什么会帮李慕君?
李慕君的三个伴读都是兰家子弟,兰太后掌握后宫三十多年,后宫里都是她说了算。就算李慕君住在天顺宫,用的都是熙和帝留下的老人,又能怎样?
她一个女孩,竟然是深陷在兰太后掌中!那么禁军呢?
第13章 逼迫
这天下午季贤达回到王府,命令武元通:所有探子立刻停止手上的事,先从禁军统领查起直到副千户,彻底的查,看谁和兰家有牵连。
“可是将军”武元通挠头“你不是说要尽快掌握朝臣的把柄,好迫使他们尽快同意武举开科?”
想起今日的成功,季贤达脸上露出笑容:“此事已成。”
“啊?”
看着手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季贤达想起这一切都多亏了那……女子,他严肃神色:“立刻去查,一定要查清他们跟兰家有没有牵连!”
“可是将军,禁军四万八千人,从统领到副千户总有两三百人。咱们才几个探子,这样查到什么时候?”武元通有些为难。
“全部彻查,先从宫内的亲卫一万两千人查起,不管费多少时间,必须全部查清。”
天顺宫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重檐庑殿顶黄琉璃瓦。正殿设有宝座,东西暖阁有好几间卧室,此外还有东西耳殿做卧室,有这么多卧室据说是为了防范刺客。
因为熙和帝病重的时候重在东暖阁,那时候李慕君为了方便照顾住在西暖阁,所以李慕君这几个月都住在这里。
钱益康收回搭在李慕君腕上的三根手指,说道:“陛下脉象沉稳有力,圣体康健。”
李慕君收回胳膊:“麻烦钱太医了。”
钱益康收拾好东西,却没有要告退的意思:“陛下每日操练一月有余,不知可否让微臣捏捏陛下胳臂和腿上肌肉,看看效果如何。”
李慕君心里暗自抽嘴角,这个小钱太医明明风华正茂,可脑子里除了医术和研究人体再无其他。对于这样的人李慕君还是很尊重的,她配合的伸出胳膊:“钱太医替朕看看。”
兰靖远提着鸟笼来的时候,就在西暖阁外瞄到年轻的太医,一脸享受的捏着李慕君的腿。
其实钱益康那享受的表情,只不过是在感觉女子肌肉,和男子的不同之处,还有这时的和一月前的有什么不同。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陛下,上骑都尉兰大人求见。”一身绿色宫裙的侍女进来启禀。
“宣”说完后李慕君看着还是忘我境界的钱益康,有些无奈“钱太医,钱太医?钱太医!”
钱益康总算是从肌肉的滑动和柔韧中回过神,他站起来告辞又想起一件事:“陛下可否让微臣入刑部死牢,去给死刑犯治病?”
这件事钱益康求过熙和帝,熙和帝没答应。后来李慕君刚登基钱益康也求过,不过那时候,李慕君在朝堂上没有任何话语权,因此也没答应。
李慕君知道他为什么想去死牢,一则是看病,还有观察人在面临死亡时的精神状态,二则他想买死囚问斩后的尸身用做解剖。
李慕君沉吟了一下,她是愿意帮助钱益康的,再来也可以试试自己的话有没有分量,她转身吩咐:“张来顺,你领钱太医去刑部衙门找张尚书。就说朕让钱太医去给死囚诊治,让他通融一二。”
张来顺是熙和帝身边大太监张德喜的干儿子,二十余岁面目普通性格沉稳,他听了李慕君的话躬身应道:“是”然后起身对满脸惊喜的钱益康说:“钱太医请跟咱家来。”
兰靖远等这些人出去了,才进来躬身问安:“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陛下、陛下”忽然屋子里响起了几声怪异鸟声。
“陛下、陛下、明月光”
“明月光、明月光”
“兰大人不必多礼。”在满屋子欢腾的鸟声中,李慕君的话音不紧不慢。
兰靖远站起来提着鸟笼子,走进几步笑着说:“陛下每日除了学习便是训练,微臣想着有些枯燥,特意寻了这么个小东西给陛下解闷。”
旁边的宫女送上茶水,默默的退到外间,李慕君看见眼神闪了一下,不过神色倒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兰爱卿有心了。”
说完她看兰靖远提在手上的鹩哥:乌黑的羽毛中泛出暗暗的蓝紫色光芒,眼下肉垂和脑后的肉裾明黄鲜艳,橘色的鸟喙,明亮的小黑眼睛,确实挺不错。
“陛下、陛下、明月光、明月光”小家伙在架子上跳来跳去,精神的不得了。
“微臣在家里特别让一个声音清丽的女孩教的,陛下听它的声音是不是很清细?原本是教它‘床前明月光’结果这小家伙就学会‘明月光’‘陛下’倒是叫的很清晰。”兰靖远神色温和的笑道。
“来人”李慕君神色淡淡对外吩咐。
“陛下”一个宫女进来屈膝。
“把这只鸟挂到昭仁殿”说完她又对兰靖远温和地说“虽然天子守孝以日代月,可是父皇……”熙和帝宾天距现在不过两月多一点。
兰靖远神色一变,连忙跪下请罪:“微臣思虑不周,请陛下降罪。”
“兰爱卿不过是替朕考虑罢了,请起。”
王嬷嬷忙完手上的事,回到西暖阁便看到:李慕君坐在靠墙的榻上依着矮几,神色专注的看熙和帝往日批改的奏折,兰靖远神色恬淡的坐在窗边看书。金色的阳光静谧的气氛,偶尔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男的俊俏清朗,女的纤细美丽,如果不是……倒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当晚霞铺满西天的时候,照例是李慕君晚膳后散步的时间。王嬷嬷陪着李慕君在九曲的水榭上走了一会,慈和的开口。
“说起来老奴也是看着兰都尉长大,小时候就漂亮聪明,宫里的娘娘们没有不喜欢的,就是先帝也是赞不绝口。如今长大了越发出落的俊秀文雅体贴温和,不知道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良人。”
王嬷嬷的话刚说完,李慕君就忍不住笑了。
王嬷嬷笑嗔:“你这孩子越长越古怪,好端端说话笑什么。”
“朕笑什么,嬷嬷真不知道?”李慕君笑着斜睨对面的妇人。
王嬷嬷被李慕君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都是老奴爱多心,让陛下见笑了。”
李慕君笑着转过身,继续在九曲桥上漫步,瑰丽的晚霞,给碧波染上浓彩当真是人在画中游。
王嬷嬷慢慢落后几步,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柳条儿似得身姿多好。以前还能跟熙和帝撒娇,现在却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对自己肆意笑。
再想想兰靖远,王嬷嬷心里有些遗憾。那孩子自小就喜欢围着李慕君转悠,就算李慕君不搭理,他也总是兴冲冲围上来。长得好,学识好,脾气好,要是李慕君真的是个公主,嫁给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称心如意。
不过因为兰太后的原因,兰靖远指定没可能。想到自己刚才的试探,王嬷嬷暗笑,皇帝还是很清楚的,根本不会喜欢兰靖远。
就怕李慕君一时糊涂的王嬷嬷,刚放下心,又不安起来:可这孩子未免太理智冷情了,这样好的少年郎都不动心,那只知道钻研医术的小钱太医就更不可能了……咋办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慕君读书操练骑马,和兰靖远下棋看书,五天上一次朝,时间转眼就到了新年。
新年的除夕宫宴上,兰太后和李慕君坐在上首,底下全是熙和帝的妃嫔。她看着满眼的歌舞,有些遗憾的说:“宫里还是阴气太重”说完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慕君:“陛下还是早日开枝散叶的好,毕竟皇室如今就你一滴骨血。”
兰太后这话并不对,自太、祖到李慕君大夏五任皇帝。太宗文皇帝文武双全一代明君,可惜一生只有李慕君爷爷一个子嗣,倒是有三个女儿。李慕君爷爷就比较艰难,只有熙和帝一个孩子,可熙和帝更惨只有李慕君一个女儿。
有人暗地里传言,本来这天下该是灵郡王一脉,可是太宗文皇帝逼得太、祖退位,贬斥灵郡王不得返京,所以老天罚他们这一支子嗣断绝。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室还有血脉,就是西部荒凉之地的灵郡王一支。不过如果皇位到了他们身上,怕是李慕君这一支的先祖,别说享受皇室祭祀就是陵寝都难保,这中间有血海深仇。
李慕君听了兰太后的话,放下手里的银签子,慢慢的说到:“母后的心思朕都明白,可是父皇走的时候说过……”
熙和帝说过,李慕君满十八才能有孕,这是钱太医推荐的年龄,说是女子此时才算长成。兰太后当然记得,不过她说:“陛下其实不小了,在民间像陛下这般年纪,做爹娘的大有人在。”
殿前的歌舞到了一个高潮,琵琶声嘈嘈切切像兵戈铁马,被多舞女环绕的领舞急速旋转,艳红的裙摆似血般铺开。然后琵琶女四指一收乐声骤停,红裙舞女盘旋于地,收势停住,鲜红的裙摆铺满地面。
“皇帝真的不小了,哀家也是为李氏血脉着想”兰太后说的语重心长。
第14章 心动不自知
“不错,赏”李慕君清凉的对殿下的舞女们说完,才转身看向兰太后:“母后何须着急,总有你含饴弄孙的时候,父皇走的时候,说了必要等到十八岁,母后难道要朕做个不孝的人?”
后宫里自从李慕君初潮,兰太后就有点按耐不住,毕竟对她而言李慕君立刻生下兰家子嗣,她才能安心。
兰靖远虽然隔三差五去找李慕君,但两个人除了偶尔下棋,大半时间就是各自安静的看书,三四个月竟然没有任何进展。
季贤达却每天都陪李慕君操练,就算是今天除夕也没有停止。还有这几个月来朝中势力有了明显变化,不但有朝臣支持季贤达,更有一些朝臣明里暗里效忠皇帝,其中分量最重的是刑部尚书张聪文。
杨士诚的势力慢慢减弱,李慕君和季贤达渐渐变强。兰太后很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无法把控皇帝,因此趁着李慕君还不能摆脱自己,兰太后想迫使她先生下兰家子嗣。
宫殿里高高低低放着许多枝型灯台,灯台上点着好些明亮的红烛,烛光让太妃们头上金饰折射出闪闪的光芒。
兰太后微微眯眼,笑道:“先皇虽然留下话,可是天上的先祖必然会埋怨他,不管怎样子嗣为大,陛下还是不要让李氏先祖为血脉担忧。”
说什么埋怨,说什么子嗣为大,兰太后这是在说熙和帝没有生下男丁呢!尊敬爱戴的父皇被兰太后这样暗讽,李慕君心里恼火不已。好在她上一世经过的挫折太多,因此依旧是面色平静,在不能反控制兰太后前,她都必须对兰太后虚与委蛇。
李慕君清静的说:“父皇把朕托付给了母后,结果父皇归天不足半年,母后就罔顾父皇遗诏。”说完李慕君把目光,从茶盏转到兰太后身上。
“朕和父皇一样依重母后,可母后如今这样不守信诺,让朕如何相信母后?”
在一边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的惠太妃,这时捂嘴呵呵笑:“陛下还是听太后的话才对,早日替皇室开枝散叶才好。”惠太妃就是好几次,想把自己侄女送到天顺宫,做宫女的那个。
这话题在座的太妃们基本都喜欢,宴席很快热闹起来。怎么能不热闹,她们没有生下皇嗣,自然要寄希望于家里的小辈。
李慕君神色淡然的听着底下的太妃们,举荐自家的侄女,有一个为了讨好兰太后,还说什么:“论起来还是太后娘娘雍容大度,不像我们这些姐妹有私心,总想着自家小辈进来作伴。”
兰太后听了微笑不语心里却无奈,李慕君真的太难缠,软硬不吃。她在心里叹口气还是得来软的,毕竟她和季贤打走的那样近,自己也没能力把她圈禁起来。
“好了”兰太后无奈的笑着点点下边的太妃“哀家也是人老糊涂了,看着除夕夜就咱们这些人,觉得膝下空虚,才说了几句胡话。你们不跟着劝解也就罢了,还上杆子凑什么热闹!”
她接着笑嗔:“送什么侄女到天顺宫,皇帝才多大?”
“哈哈哈,娘娘贤明了一辈子,如今难得糊涂一次,还不让我们姐妹沾点光。”有聪明的立刻笑嘻嘻的接话,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宴席继续热闹下来。
灯火辉煌的热闹之下兰太后无奈,兰靖远已经十七要是真真再等李慕君四年,就该二十一。这个年龄没通房不结婚,是会被人诟病的,实在不行……兰太后暗暗捏紧手指……实在不行……下药不简单吗。
兰太后忽然换上慈和的笑容,心里暗笑自己迷障了:李慕君就住在后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什么,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李慕君悄悄地舒口气,看底下的太妃们一句一句逗趣。这些人还真会说话,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后宫是兰太后的天下。
李慕君松了口气,季贤达却有点麻烦,他母亲黄夫人看他在朝中慢慢立下脚后,开始给他到处相看姑娘。新年里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季贤达被黄夫人盛装打扮,领到酒宴上,让一个个贵夫人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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