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门的时候,就是他俩在楼梯口拉拉扯扯的说话。好像是徐卫国不愿意去,方前进硬拉着他说做都做好了,不吃浪费。
吃完了饭,徐卫国出来就直接下了楼,竟连门都没进,直接就跑去睡野地去了。
林小满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骂了一句:“这男人野习惯了,成山棒棒了,天天睡山不睡床了。着球……该不会是真气出毛病了吧?”
徐卫国总觉得今夜的月亮有点怪,照得人睡不着。
他找了个平坦点的地方,趴着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之后,又流了一身的臭汗,躺下还是眯不着,他就又爬了起来,沿着小路下了山,摸回了家属楼。
推门的时候发现门是关严实的,只以为是谁顺手帮他把门带上了。
进屋之后,没走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一架自行车。他的心就突然跳得很迅猛,像负重跑了十公里之后似的。
他记得,林小满那天来的时候,就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默默地爬起来,站了一会儿,他又想,或许是哪家借他屋停下车呢?
那火热热的心,又直接被冷水泼了一下。
屋子里很静,他踱了几步之后,还是伸手去推了里屋的门。
门也是锁了的…
他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终于找到了钥匙,握着钥匙捅了几下才捅进了锁孔里,轻轻地转了一下,锁啪哒一声开了。
他听到了一缕很熟悉的呼吸声。又看到床上的被子下盖了个人。一个不高不矮,刚好和林小满差不多高的人。
外屋若是有人停下车也可能的,可这床,主人都没睡过,哪个女人敢不请自来的睡上来?
也就只有他的小野猫有这么大胆子。
说来就来了,说走就走了,窜进他的心里,踩了踩,留了印之后就跑了。
徐卫国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慢慢地伸进了被子,刚摸到一戴光滑的小腿,啪的一声,他的手就被狠狠地打掉了。
“一身臭汗,也不知道去洗洗,摸什么摸?”小野猫翻了个身,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我洗了睡哪儿?”徐卫国找了换洗的衣服出来,站在床前问。
“睡外头那间屋,打地铺。”
“地上硌人。”
“睡山坡的人会嫌地板硌人?不睡地板就去睡你的山坡。”
“那我还是睡地板。”
徐卫国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服,就跑里屋来,直挺挺地往地板上一躺,手往腹部一放,闭上眼睛。
林小满移到床边看了他一眼,又悄悄伸出一只脚蹬了他一脚。
他睁开眼问:“准我睡床上了?”
“想得美!我饿了。”
“家里好久没开过伙了,没吃的。我去对门方前进家弄点饭菜过来。”徐卫国爬了起来,跑到对门要饭去了。
方前进开了门,一脸迷糊地瞪着徐卫国,“啥子事?”
“要饭,晚上还剩下饭和菜没?”徐卫国一本正经地问。
方前进抬腕看了看表,又打了个呵欠,才踢踢踏踏地掩了门,进里屋去问李爱红去了。
李爱红说有,给方前进说了位置,让他自己去弄,她不想起了。
方前进出来后就给徐卫国把剩饭和剩菜找了出来,徐卫国又把饭菜放在方前进家的炉子上炒热了,这才端着回去了。
方前进想了想,不对啊…晚上徐卫国吃了两碗饭,怎么这快就饿了?
方前进跑进去跟李爱红说了说,李爱红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直接翻身爬了起来,披了衣服,撺掇着方前进去叫门。
方前进犹豫了一下,“不好吧?万一屋里真的有个女人喃?”
“抓出来,赶出去啊。”李爱红用力地捶了方前进一下。
方前进就咚咚咚地敲门。
徐卫国一打开门,方前进一下就把他推到旁边,拉着李爱红跑进了里屋。
林小满端着饭碗,刚扒拉了两口就看到了方前进。
“看啥?没见过美女吃饭啊?”林小满瞪圆眼看着他。
“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有哪个大半夜的在这屋头出现过?”林小满反问道。
“爱红就怕是别人,才要我来抓了赶出去的。”
林小满霸气地挥了挥筷子,“不可能,要有别的女的,早着我赶出去八百遍了。去睡吧去睡吧。”
方前进出去的时候,顺手就帮徐卫国拍了拍后背衣服上的灰。
“看这情形,你这地板可能要睡很久。她是专门回来打架的,我看出来了。”
半夜的时候,徐卫国就偷偷爬上了床,又慢慢地挪过去,挨着林小满睡。
第二百四十六章 指标
表彰大会当天,宁省长和秦市长都来了。随行的还有军报的记者。
吴月却一直没出现,直到大会结束了也没露面。
表彰大会圆满落下了帷幕,散会后,当宁省长见到林小满的时候,他有片刻的闪神,直到确认林小满还活着时,他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震怒。
林小满看到宁省长一脸震怒,心头就是咯噔一下,还以为吴月已经找机会把徐卫国射她的事告了。
现场的人很多,宁省长没有走过来,等到所有的程序走完之后,宁省长让秦市长等一众领导先回城,他有点事后面自己回。
宁省长的秘书人员找到了林小满,把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办公室。
正好,林小满也想探听一下吴月到底说了些什么,宁省长对此事的看法又是怎样,心里有了底,才好制定对策。
宁省长却绝口没提这件事,而是问她:“你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来找过小墨,他一直很担心你。”
林小满回答得十分坦然,有的事一言难尽,也不足为外人道,她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遇上一些事,离开了这里,本打算永远不再回来的。今天既然您见到我了,你也可以转告这个消息给宁墨听啊。那洛神赋图我俩还没补完呢,改天我空了,一定登门拜访,找宁墨玩儿去。”
“你和徐卫国之间出了问题?不然为何要说打算永远不回来?”宁省长心头微微一动,语气变得和缓了些。
林小满下定决心要把这一页翻过去,就十分坚定地告诉宁省长:“都过去了。宁省长找我,只是为了问我私事?”
宁省长怔了怔,“那除了私事,我和你之间难道还有公事谈?”
林小满细细地打量着宁省长,发现他眉宇间的怒气已经消退不少,又恢复了冷静儒雅。
她有些疑惑,难道,吴月没找过宁省长?
宁省长就说了这么几句就走了。
剩下林小满一个人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她哪里知道,徐卫国跑去吴月屋后的窗户边上,选了一个她能看着的角度,掏枪对里像在寻瞄准角度似的比划了大半个钟头。
吴月………已吓得把文工团所有人叫去陪睡,门也不敢出,尿都不敢出来撒,尿急了就在屋里找盆尿…因为恐惧错把脸盆尿了,不得不拿洗脚盆子洗脸。
可陪睡的有个姑娘是香港脚,吴月只能尿盆臭盆二选一来洗脸!
吴月一天不出来告状,徐卫国便能留住林小满一天。
他知道自己不要脸,可要脸便没媳妇儿,那脸就不要也可以了。
这天晚上,林小满心有记挂就睡得不太安稳。
徐卫国偷偷摸摸地爬上床时,她还没睡沉。感觉到他一点一点的挪过来,又试探着小心翼翼的伸过来一只手,然后这只手又慢慢往腰间搭了一下,慢慢地环了过来,慢慢地搂住了她。
他的头也慢慢地凑了过来,在她的耳朵边上挨了挨,呼吸喷在耳朵弯弯里,痒痒麻麻的。
过了一会儿,一只腿也架上来了,压到她的身上。
至此,他就完成了合围之势,抱着她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到四点半的时候,他又悄悄地下了床,重新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到四点五十的时候,又假装从地上起来了,洗漱完毕穿好军装之后,他又跑来看了两眼,这才出门出操去了。
林小满等他一走,就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样子装得好。
早上吃了饭,林小满就又把二八大杠搬下了楼,踩着就上了路。
刚骑到营部大门口,一个人就像一道旋风似的冲了出来,直接扒住了她的车子,把她拽了下来。
徐卫国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一脚把自行车踢出了几步远,脸黑得像锅底似的,大喝道:“去哪儿?”
“进城。”
“进城干什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把你的脚从我的车子前移开。你要把我车踩坏了,我进了城就不回来了。”
呼,原来是打算要回来的啊。
徐卫国慢慢地收回了脚,“什么时候回来?”
“我和红梅报了夜校班,钱都交了,我要去问问,能不能换成白班。我早上去,晚上回,要是踩车踩累了,就睡胖嫂家。”
“嗯,我知道了。”徐卫国又把自行车给她扶了起来,正了正车龙头,又试了试铃铛,自己骑上去试了试,发现没问题之后才又转了回来,把车子交给林小满。
人人都想把那失去的十年补回来,所以夜大一开,报班儿的人就特别多,好多大型厂子和机关单位,还自己组建夜校班,为内部员工提供学习机会。
夜大没有白班,所以想转也转不了,老师只是说,可能帮她调下时间,调到六点那个班来。
六点上,八点半下。
林小满也同意了。
藕粉已经全部制完了,现在就是调糊卖就成了,王红梅报的是八一制衣厂的夜校班儿,目的就是想扫盲的同时,跟制衣厂的女工们打好关系,学一些缝纫方面的技术。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总得给自己安身立命,学一门手艺是最好的办法,林小满问了她的意思,她说喜欢当个裁缝,做衣服。
胖嫂家的小二楼有好几个门面,一家她自己用来卖糖糕了,剩下几间是空的。
王红梅白天去城里一个老裁缝那里学裁剪,老裁缝祖上是做旗袍的,裁剪有一手,但是守旧,不喜欢新式东西,做衣服还全手工弄,跟她学裁剪是绝对不会错的。
但是出于营利考虑,王红梅还是需要学踩新式缝纫机,林小满就给她出了个这么个馊主意,趁晚上去扫盲,顺便问一下那些女工,新式的缝纫机踩法。
等王红梅本领过硬了,胖嫂就给她一间门面,让她自己开个做衣服的铺子试上一试,万一能挣着钱呢。
胖嫂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毕竟她的糖糕店能开起来,也是因为政策照顾,一般人是不允许开店做铺的.
关于这一点,林小满打了包票。
79年就搞活经济了,到年底全国就开始不割尾巴了,这铺子一开起来,慢慢悠着,价格收低点,服务周到点,样式翻点新,不愁没生意上门。
问完了调班的事,林小满又骑着自行车去三味书店找宁墨,发现书店又关着,上面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东主有事,寻日再开。
林小满就直接找到了宁墨家里,用钥匙开了门,终于在宁墨房间找到了他。
看着床上那个消瘦得不成人形的人,林小满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廋骨嶙峋的手。
“宁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一把柴了?”
宁省长回来说林小满还活着,宁墨只当宁省长是在安慰他,现在突然听到了林小满的声音,他直接惊喜地坐了起来,反手抓住林小满的手。
“林小满,你真的没死?我……可以摸摸你么?”
“摸脖子以上可以,以下不行。如果你摸了,徐卫国知道了,会揍你的。你这小身板估计不抗揍。”
宁墨笑着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十分开心地说:“热的,会出气,不是死人。”
“没活够呢,才不会死。那个,宁墨呀,我想让你弄个指标给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 菊花残
宁墨还没听林小满要什么指标,就一口答应下来,说这两天就帮她落实下来,还问她要不要帮她落实货源,联系运输。
林小满愣了一会儿,才取笑他:“你也真不怕我把你卖了!我都没说开啥铺子卖啥货,你就说帮我落实指标了。”
宁墨轻笑起来,悠然道:“我相信你,林小满,你不会把我卖了的。说吧,你要开啥铺子,卖啥货?”
“哈哈,果然够朋友。我今儿没找错人。红梅姐估计要搞一个成衣铺子,我呢,就想租一格国营柜台来卖个自己鼓捣出来的小玩意。”林小满笑眯眯地说:“原来搞过一回,我和好几熟悉的人都已经用过了,效果还不错的。
我来之前,已经在城里转悠过了,这城里的门店相当少,除了百货公司门市部,五金文化门市部,烟酒副食门市,还有一个供销社,一个粮站油门市站,就是一些受政策照顾的残疾人或者五保户孤寡人士才开的小摊小店儿。
你那个书店,也不是作为营利目的,批复的时候估计就很容易过审。现在牵涉到要营利,政策搞活还没搞活到我们这城来,我预计的是最早年底,迟怕是要明年子后年子才吹得过来。
不管是王红梅学得咋样,但这终究是个营生,我在城里也没别的朋友,就认识你一个,是有点能量的。
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也不想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碰壁。
如果这指标好弄,你就帮我弄一个。如果有困难,你也不要勉强。”
宁墨捧起床头放着的水喝了一口,又把枕头竖了起来,垫在背后,半靠在床头上。
瘦得变了形的面庞上,那双原本枯槁无光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像是星火一点一点的燎了原。
他很认真地看着林小满,一字一字地说:“小满,不用担心。只要是你要做的,我一定不遗余力帮你办成。
百货商店里其实商品也是很匮缺的,也就是些针头线脑,棉花布,小电筒电池那些常见玩意儿,火柴,肥皂都紧缺,日用品也少。有时候想买个啥,确实是有些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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