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望着他吃吃地笑,耳朵在他的手指下一颤一颤的,微微地泛了红。
徐卫国认真的塞完棉花团,顺势低下头,吻住了她发笑的唇,林小满猝不及防,笑还没来得止住,声音也被他吞进了口中。
他对吻的定义就是吮吸而昏晕……
林小满又被亲晕了。
徐卫国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放正,又给她拉上了被子,默默地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
算着时间,如果陈叔是开飞机过来,就也快到了。徐卫国站在医院最高的那栋楼的楼顶上,仰望着天空,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
远处的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劈开了密布的黑云,划破了寂静。
又是一道电弧窜过,似一把利剑,直插大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个惊雷就炸响了。
顷刻间,狂风大作,起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肆虐起来。雨水像无数条线似的唰唰冲落下,冲洗着医院后面的一排排树木。
徐卫国看着余莲打了一把竹制带梅花的绸伞,慢慢地走进了风雨之中。她的心情一定很不错,脚步轻盈,也不嫌雨天会打湿鞋了,专往有水的地方走。
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她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又在偏僻的后院来回的跑了两圈儿,让水溅上了她的膝盖。
白色的截击机缓缓自云中钻了出来,吹开了风雨,慢慢地降了下来,虽然有些摇晃,却安全着了陆。
机舱打开,一个身着草绿色军装,仪表堂堂的男人跳了下来,两耳反飞,鼻子高挺,脸型有棱有角,一双长眼不怒自威。
余莲迎上前去,作出奔跑和焦虑的样子,在半道上就开始流眼泪了,哽咽不成声地道:“应山,嫂子对不起你!嫂子没看顾好敏敏。
你要打要杀嫂子认,卫国也是无心之失,只是敏敏太可怜了,你和她感情那样好,她没了,你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陈应山的视线,在余莲被雨水溅湿透了裤管上打了个转,在他的印象之中,余莲是一个特别爱好的女人,从来不在雨天出门,怕失仪。
她这副样子,倒像是真的忧心如焚一路跑着过来的。
冷冷的秋雨打在脸上,顺着陈应山的脸部轮廓滴进了衣领中,凉凉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如果敏敏在,她也会打一把画了梅花的西湖绸伞,跑湿了裤管也要出来接他几步,然后一边帮他弹头发丝上的雨珠,一边怪他出门不看天,空军司令部给他放了好几把伞在墙角,明明看到要落雨了都不顺手带把撑着回家。
陈应山就会笑地说,我和知道你会来接我啊,这梅花伞你撑着是好看,我一个大男人撑着走是好笑,你愿意人家像看猴一样看你的山哥啊?
敏敏就会笑他借口多。
他就会左顾右盼,突然把伞拉低,趁机偷袭她一口,听她又羞又恼地拖长了尾音叫:山哥……!
一念至此,心痛难当.陈应山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一个趔趄,差一点摔进雨水里。
“徐卫国在哪儿?我要带着他去见敏敏,问敏敏让他生还是让他死!”
余莲有些着急,又有些紧张地道:“他……他还没来医院。”
陈应山心如刀割,哦了一声,道:“敏敏都没了,他还没来医院?他比全世界的人民都忙?他在忙什么?大白天的,他不会忙着弄他的小媳妇儿吧?”
“那倒是不能的。小满在医院,只是有两三个钟没见了,应该是找地方睡觉去了。”
陈应山面色更差,怒意已经崩不住了,如山洪爆发般冲了出来,厉吼道:“他们俩倒闲适啊!龙耳十,我让你控制住的人,现在在哪儿?”
龙耳十和龙始久已经回过一趟九里屯了,没找着徐卫国,也没也跟陈安然说实话,他们只在徐卫国的屋子里,找到一名神智不清,像是激烈合和后瘫晕过去的,没穿衣服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他们俩也是认识的,是余莲的亲侄女,江城市长余怀德的宝贝女儿。
余娇娇情况不太对,口吐白沫,瞳孔涣散,像是受了太狂暴的风雨,经受不住,肝肾**过度耗损,濒临脱阴而亡。
人,他们也已经送医院抢救去了,不过这事儿,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应山怒不可遏,直接掏出枪,照着龙耳十和龙始久的下盘砰砰砰地开了六枪。
“说!”一个字,石破天惊,像炸了一个旱天雷。
龙耳十和龙始久笔挺挺地站着,相互看了一眼,脚下的子弹撞击到了地面又反弹起来,发现尖啸之声。
“徐卫国不在屋里,余莲同志的侄女余娇娇呈脱阴状态,正在抢救。”
陈应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莲啊地尖叫了一声,眼皮子向上一掀,一副马上就要晕厥倒地的模样。
龙始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面色如纸,身体剧烈的颤着,不断道:“怎么会?卫国!你怎么可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对射
娇娇被折腾成了这样,想必徐卫国也没好到哪儿去,舍了这个孩子,看来终于套到了徐卫国头狼啊.
余莲满面愤怒与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握住雨伞的长柄,指节突出,青筋凸显,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愤怒欲从烧灼着的眼里喷薄而出。
她转眼又巴巴地望着陈应山,紧紧地抿住嘴,腮帮鼓鼓的,像青蛙的鼓起来的气囊,让人知道她在使劲忍住心中的怒火。
那副模样,就似在希望陈应山主持大局,替她作个主。
余莲一直都是知进退,优雅端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的人。此时却因为巨大的打击和愤怒,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她鼻孔撑得好大,鼻翼一张一翕,呼出来的气,就像打气筒放出来似的,呼呼有声。原本秀美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他,眼中喷出的一团火,一副怒极却又有些伤心过度的模样,交杂着一丝不知所措。
陈应山胸中的怒气也被撩拨到了顶点,理智也即将完全崩盘。
听余莲的意思,那个被折腾到脱阴的女子,是被徐卫国弄了的。自己的敏敏在生死之间挣扎时,他还真是在弄姑娘,而且弄的还是自己后妈的亲侄女,一个清清白白的未婚黄花大闺女把人弄得快要死了!
那么,摔药,可能就是故意的泄愤之举!就因为他不满余莲,所以他见药摔药,见人弄人?
敏敏就这样因为他的怒火沦为了炮灰,与他阴阳永隔了!
“徐!卫!国!”陈应山红着眼向天怒吼,声音穿破长空,撕开了乌云,和着天边恰好闪过的那道闪电,混入了惊雷之中,炸响了。
一个声音淡淡地从一栋五楼高的楼顶倾泻下来。
“我在楼顶!”
陈应山与徐卫国的视线在雨线之中交接上,空气中杀意弥漫。
他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梯。
龙耳十和龙始久立即跟了上去,生怕真出事。
余莲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对着楼顶上的徐卫国微微笑了一下,像是一尾淬了毒黑色的曼陀罗花,从花到叶到根到须,都是致命的毒!
陈应山一冲上楼顶,立即把楼道口的那唯一一道门猛地拉上了,插上了梢。
龙耳十和龙始久随后一步赶到时,门已经把楼顶和楼隔绝面了两个世界。
两人急得不行,用力地去撞门,砰砰又是两声,子弹撞击着金属的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陈应山的声音像是要索命的无常。
“谁阻我我一起杀!”
十几分钟后,余莲摇摇晃晃,气喘吁吁,苍白着一张脸也上来了。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她才颤着唇头号:“听得到声音么?他们在楼顶想做什么?”
龙始久哭丧着脸,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们……在对射!”
“啊!怎么这样乱来,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啊,动不动就是两条人命啊!”余莲作出惊骇的样子,心里却窃喜不已。
余莲凝神听了听,果然听到了咻咻的,子弹脱膛而出,打断了雨线,破空尖啸极速飞出的声音。
是相对着的两个人正在猛烈地对射。
住院部院前院后都围满了人,这里是军队医院,武装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楼外瞬间被封锁了。
院长办公室的电话音也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院长这会儿正蹲在那截击机前抱着头犯愁。
那是两个祖宗啊,哪一个都是把这天捅个窟窿眼儿都不怕的人物。哪一个出事了,这锦官城就要抖几抖!
司令员的夫人也死在他们医院了。呼吸停了,吸诊器里没有心跳,医院里有一台简易的心电图机,还是1970年有一名重量级的领导因病入院,临时借调来的,后来就被他克扣下来了,用机器老旧需要修缮为由,一直拖着拖着不肯还。
除了听诊器没心跳外,这台心电图机也没声响了,医生也确诊了方敏的死亡,可是本着最后的努力,还给她扎了强心针,也没把她的尸体送去太平间,等的就是陈应山来见。
他也有心理准备,陈应山绝对会大发雷霆,可这一言不合就开枪对射的事,也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军事法庭在向他招手.
林小满睡得极不安稳,就算耳朵里塞着棉花团子,那外面嘈杂和喧闹和奔跑急促的脚步声音也传进了房间。
她腾地睁开了眼,用力撑着床沿坐了起来,穿了鞋子下了地,拉开休息室的门,外面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医生和护士都站在过道上,满脸惊悸地瞅着楼梯口。
楼梯口有几名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正一脸紧张地待命,他们身边还放着两副担架,一堆止血包。
林小满惊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突然就想到了徐卫国突然要给她塞的棉花团子,还有吻她时那眷恋而不舍的温柔。
一颗心七上八下,像是秋风中飘零的落叶,不知道要被冷风卷到哪里去。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问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站在前面的护士头也不回地说:“别看热闹,回屋呆着去!楼顶有俩个男人在不要命的对射!”
“对射?为……为什么?”
“空军司令部陈应山副司令的夫人术后药物过敏,不治身亡!陈副司令员开了一架截击机来,一来就要打要杀的,被兵王引到了楼上……”
陈……
夫人术后药物过敏!这怎么可能?到底哪儿出了差错?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啊?碗豆失手了?
兵王!
她问过徐卫国方阿姨怎样,他说还好,小满,你睡吧,一切交给我!
她就以为碗豆的事也办成了,就没多想。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事情朝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去了,像一列火车脱轨了,失控了。
他要去扛这场暴风雨,所以拿棉花团塞了她耳朵,亲晕了她,让她当聋子瞎子!
林小满顾不得许多,直接在力地扒开了阻在面前的人,冲向楼梯口。医生和护士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上前抓她。
她抽出随身的匕首,挥了挥,凶神恶煞地吼道:“楼顶上有一个是我男人!谁敢拦我上去,我放谁的血!”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事发
“放我们的血,我们也不能让你去啊!”抓着林小满的医生义正辞严地道。
林小满急了,刀子都不管用了吗?她直接伸手把医生拽着她胳膊的手逮了起来,往胸前扯,一边扯一边尖叫:“非礼,你是借着拦人的时候要非礼我啊!”
医生怔了怔,本能地挣开了手,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说:“没有,没有的事!”
林小满头也不回地跑了。
医生惊觉上当了,抬步就要追,陈上游喊了一嗓子:“让她去吧!他们俩口子都是能折腾的主,兴许她去了,徐兵王和陈副司令员能顾忌一二,罢战呢?”
林小满觉得这楼梯从来没有这么难爬过,这楼也太高了……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必须快一点!
不是说人在危急的时候会有潜能出现吗?我的潜能我求求你,爆发一次吧!
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能变成轮子也好啊。
五楼终于到了,枪声越发的清晰了,震耳发聩。
有枪声也是好事,代表着人还没死啊!
余莲仪态端方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高高在上,手里举着镰刀的死神。
她的眼睛在笑,在说话,仿佛在说:你来也了没用,你敢去枪林弹雨之中找他么?
林小满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我敢!为了徐卫国,这世上就没有我林小满不敢去做的事。她盯着龙耳十和龙始久,侧身冲过去,声嘶力竭地喊着:“撞门啊!撞开!你们俩怕死不成?”
三个人一起撞向那道门,一下,两下,十下……
门后的插梢终于被撞断了,门砰地一声音开了。
林小满什么也没看,直接冲向徐卫国,似飞蛾要扑火似的决绝。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应山和徐卫国都已经扣动了扳机,一个人却突然冲了出来,跑向他们中间。子弹是不会拐弯的,打出去了就回不了头的。
她抱着他,浑身颤抖,哭叫着。徐卫国补开了两枪,打向陈应山的身后,然后抱着她,往下一蹲就地一滚,把她趴在地上,用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把她盖住了。
他有些头痛和无奈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小满用力地咬着他的手,咬到出血了也不肯放开。他又叹了口气,搂她搂得更紧,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要怕了,不要哭了,你这样,我心就乱了,握枪都握不住了。”
林小满慢慢地松了口,染血的唇瓣格外娇艳。
“徐卫国,与其让你被别人打死,还不如我先把你咬死!咬死了,千万个前世后世,我都不要再遇到你。你太让我神伤了。我用尽我的所有去爱你,可你什么事都要瞒着我……”
徐卫国侧目,盯着慢慢靠近过来的陈应山说:“陈叔,你要开枪就开吧,把我和她都一起打死。生不同生,死时相守,也值了!”
陈应山抬起枪,对准了徐卫国的脑袋,食指在扳机上轻轻地抠了一下,猛地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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