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姜昱缓缓的叙述,徐娜的慌乱的心终是慢慢静了下来,脑中也随着姜昱的话陷入了回忆里。
“后来我上了学,和你碰面的机会就少了,也因为更喜欢和同龄的男孩做朋友,觉得女生太爱哭闹,看着心烦。但唯独对你,每次徐叔带你过来,我即便再不情愿,也还是耐着性子和你玩那些无聊的家家酒,生怕你哭了不高兴了就去向大人告状。”
徐娜本在回忆,可越听越发觉姜昱的话很是无厘头,那些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珍贵,但她现在并不想细听,只要他能明白她的意义就可以了,目前的情形,实在是不合时宜羁绊在这个话题上。
余光瞥到徐娜紧皱的眉头,姜昱抬手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质疑,淡淡的要求,“先不要问,请让我把话说完。”
“高中那几年,学校里一直谣传我们是情侣关系,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故意散播的,为了得个清净,只能选择慢慢疏远,上大学的女朋友,似乎也是在你的帮助下分的手,我知道后也没去质问过你,索性再不恋爱,这些事情或许对你来说算是爱慕的方式,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不断的退让。”
徐娜听不下去了,出口打断他,“我知道自己任性,可是你所说的对我的退让,难道就不是爱护的一种吗?”
“爱护吗?”姜昱冷冷一笑,继而看向徐娜的眼睛,“你认为这些是爱护吗?徐娜,难道你父母就从来没告诉过你他们和姜家的渊源吗?还是说,那件事你认为不重要,和我们之间的相处没有关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娜的眼光闪烁不定,躲避开姜昱灼人的视线,脑里划过一丝轻微的认知,却是快的来不及让她抓住,抑或是不想去抓住。
“那好,既然你不知道,就由我来给你讲讲吧。”
姜昱勾了勾唇角,侧过身体,一只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不待徐娜阻止,已自顾讲起了姜华胜和徐茂的那段陈年旧事。
而姜昱所了解的这段往事其实也并非出自姜华胜的口中,他父亲那个人看似慈眉善目,实际上年轻时性格非常刚烈且固执,他若决定了某件事后,很难再去改变,这点姜昱虽没遗传到十成十,也总有七八分了。
姜华胜对于那段旧事是非常忌讳的,他不会主动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儿子也一样隐瞒着,唯一的,只同自己的老婆谈论过一次,但也仅此一次,却让何燕英深深的记在了心底,在某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转述给了儿子姜昱,并把他父亲的期望也同样的转述过去,没更改一丝一毫。
姜华胜的人生中,参加的最后一场战役就是南沙海战。
那时候他和徐茂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又常年在部队经受各种训练,最想被派遣到战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那次,他们俩人很幸运的同12名士兵驾着小艇绕过敌船,驶向礁盘执行某项紧急任务,情况虽然险恶,但每个人心里都燃烧着一腔热血,恨不得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为保护祖国家园做出贡献。
他们趁着夜黑无月光,两两一组猫腰登上礁盘,想趁敌人不备之时发动攻击,一举夺下领地。姜华胜和徐茂二人被分配到一组,成为整队的后盾守卫,以防敌人从身后突袭,暗里下手。
黑夜里,他们俩皆是半侧着身子前行,精神已然紧绷到了极点,因为没有命令时不能轻易开枪,徐茂临上船时便带上了刺刀,以备不时之需,用以保命。
姜华胜本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四方情况,忽而却觉身旁的徐茂顿了一下脚步,他诧异的扭头去看,愕然发现徐茂竟是私自脱离了队伍,往另一个方向急速走过去。
姜华胜暗叫一声不好,想也未想的拍了下前面的同伴,示意他守住背后,自己则快步去追赶徐茂。
此时,徐茂的目标是150米外插着的那支敌军国旗,他刚才一望便看到了这支迎风飞舞的旗帜,内心怒火翻涌,一心想着过来先将国旗砍断,杀杀敌人的锐气。
或许是他立功心切,没顾忌到行动中不听指挥的后果,直到身后响起激烈的打斗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冷汗瞬时浸湿了后背。
然而这一走神的当口,突然从右侧的礁石后冲出来一个敌人,手拿尖刀直直向他刺来,那一秒钟,他的脑袋空白一片。
幸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被人恨恨的推开了,再回神时看到姜华胜已和敌人扭打到一起,互相如同野兽般撕咬着对方,尖刀掉落到一旁,上面布满了鲜血。
没时间思考什么,徐茂迅速加入了战斗,俩人合力将敌人制服,还未及喘口气,却又有一拨敌人冲了上来,将他们围困住。
那天晚上,姜华胜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拼尽全力去搏斗的了,依稀记得敌人一拨又一拨,他的手都木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机械的动作。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累死了的时候,似乎有队友加入的战斗,不知是谁借机砍断了旗帜,敌方士兵怒吼一声,终于还是开了枪。
随后,真正的战争才开始,枪声不断,礁上也陷入一片混战之中。他们一边反击,一边按既定方案撤离,以利于海军高射机枪火力支援。
在退离的过程中,姜华胜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在被急救的那刻他还在不停担心,生怕徐茂因此受到处罚,耽误了前程。
可等再次醒来,他却发现事情已然变了,故事的版本有了一个新的设定,他成了擅自离队的人,徐茂是为救他才也脱了队伍,敌人袭来,姜华胜负了伤,他们俩人拼命厮杀才保住了性命,队友赶来的时候,徐茂找准机会砍断了旗帜,因而立了大功。
姜华胜虽然生气,但事已至此,百口莫辩,徐茂的前途是保住了,可他自己的呢?擅自脱离队伍的处罚,恐怕再也无法继续待在部队了。
他又惊又恼,却忍着没去质问徐茂,他在等,等这个兄弟主动过来给他一个解释。
果然,庆功会结束后的当晚徐茂就来了,进门看到他还没开口就先跪了下来,知无不言的将欺瞒组织的经过说了出来,临了,他恳求的看着姜华胜说,不求能得到原谅,但他出身贫寒,实在太想出人头地了,如果让他退伍回家,就只能留在大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一辈子地,不像姜华胜是个知识分子家庭,有父母疼爱,当兵只是为了磨练意志。
后来的后来,姜华胜还是原谅了徐茂,因为他发现即便最后立功的是自己,他也没那个能力如徐茂一般走的那么远,那么高。而且当晚本来徐茂就是要去砍断旗帜的,他虽然救了对方,但往后的几年,徐茂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是在乎这个兄弟的,当初他巧妙的隐藏了姜华胜离队的真正用意,反说他是在追赶敌人的过程中失了方向,恰巧跑到了旗帜的地方。
姜华胜没因此提前退役,在徐茂的帮助下,他反而一级一级的往上升,前路也渐渐光明了起来,只不过他始终胸无大志,没有徐茂那样坚定的目标感,不适合征战官场。
徐娜默默听着姜昱叙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比徐茂跟她说过的那些,无一丝差别。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明白,这个故事究竟和她和姜昱有什么关系?他们俩家来往了二十几年了,姜华胜和徐茂也早就冰释前嫌,姜昱突然提起这事儿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还不明白吗?”姜昱将视线移至窗外,沉沉的同她分析,“姜华胜救了徐茂,徐茂帮了姜华胜,他们二人之间看似谁也不亏欠谁,但到底姜华胜还是得到了更多的好处,因为单凭借他自己,或许早就放弃努力,只等退役的时间一到就回家了。所以,他一直很感谢徐茂,虽没告诉自己的儿子原因,但从小就让他爱护徐妹妹,无论她做多过分的事都不要计较,因为姜家欠徐家的。直到后来他知道真相,他的母亲也是这番话,不管当初对错,永远不要过于苛责徐叔的女儿。”
徐娜定定的看着姜昱,她的心口在激烈的跳动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那件往事虽然已经听爸爸讲过几次,但这次听后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她并没兴趣一一分解,她在乎的只是姜昱最后的这一段话,原来这么多年,昱哥对自己的宠溺和包容,不过是奉了父母之命,直到后来实在忍受不了才冷落她,明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也不捅破,更没告诉过她父母,以至于徐茂认为她并没那么喜欢姜昱,那些好感不过就是年少的单纯心思,很容易就能放下。
“昱哥,你对我,就从来没有半点真心吗?”徐娜咬着牙问出这句,浑身都感到冷冰冰的,由内而外的颤栗着。
“徐娜,我不是石头做的。”姜昱瞥向她,嘴角微微挑起,“对你肯定是有过真心的。”
徐娜一怔,脸上即刻泛起喜色,不确定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喜欢过我?”
姜昱点点头,“嗯,是喜欢过,对待妹妹的喜欢,没有掺杂任何□□的喜欢,想你当初如果能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这份喜欢应该会持续很久。”
一记闷雷划过,徐娜再次因他的话灰败下去,原本满盈盈的爱意也在此时化成了无数的怨恨冲击着愈渐脆弱的心灵。
“走吧,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送你回去。”姜昱不再看她,声音也是淡漠无温的,好像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她。
徐娜叠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起,压了半天也没压下那股凶猛的怒火,张口就要破口大骂,既然没有任何可能了,她还装什么淑女贤惠,自己的委屈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能痛快。
然而还未等她骂出口,驾驶室的车门忽然让人猛力拉开,姜昱本能的坐直身体向外看,却叫伸进来的一根棒球杆瞬间抵住了脖子。
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到呵呵的一声笑,讥讽的说:“哎呦,看样子打扰您谈情说爱了?”
徐娜那边的门虽然还没让人打开,却早已有个人堵在了门口,让她进退不得。
她害怕的一缩,本能的去拽姜昱的胳膊,眼里尽是恐惧。
姜昱倒是没太惊慌,抬眼瞥向上方,冷冷出声,“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想在事务所门口搞抢劫?”
“认错人?”那人手里的球棒又向前顶了一寸,“你是不是姜昱,姜律师?”
“不是!”徐娜不等姜昱说话便抢先开了口。
“呵呵,那就肯定是了。”
那人一笑,肚子都在跟着打颤。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昱目光微光一闪,边说边伸手去勾徐娜。
“老子要揍你!”
同一时间,车外男人暴怒一吼,随即手里的球棒就扬起落下,果决而狠戾,纷纷都向姜昱的身上招呼过去。
另一边,副驾驶的门也让人拉开,坚硬的拳头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姜昱把徐娜死死护在身下,连还手的可能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这章好像长了点,作者君需要交代一下关于那场战役。
南沙海战实际上是存在的,但文里的内容肯定是不存在的,有错误的地方请大家不要考据,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这几章因为要写一些男主的心理变化,所以暂时冰冻了女主,放心吧,她下一章就会让作者君放出来了,故事还会继续,虽然最近更新不稳定,但不会弃坑的,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们喜欢。
☆、情敌
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徐娜双手抱着手臂止不住的打颤,刚才的惊险一幕还在脑海里激烈的上演着,昱哥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裙子,她惊声的尖叫,直到方守信他们带人赶过来,她的鼻涕眼泪都没办法停止。
当时的姜昱半边脸都挂着血水,却是颇为无语的瞥了瞥她,有气无力的同方守信说:“老方你安排个人帮我把这活祖宗送回家,不然没让人打死,反倒让她给我哭死了。”
“昱哥,我不走,别送我走,我不哭了,不哭了。”
徐娜断断续续的哭着哀求,用祈求的神色望了眼方守信,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说动姜昱,她想陪着去医院,毕竟,毕竟昱哥是为了保护她才忍着疼都没有还手的。
方守信让这活祖宗的小眼神盯的发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搀扶着姜昱下了车,“兄弟,你就别瞎操心了,咱先去医院要紧,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万事儿有哥在呢。”
姜昱听罢倒也没说什么,放心的点点头,他确实也懒得再多说话了,总觉得脑袋晕的厉害,耳朵里也是像有一部鼓风机在拼命的吹拉,很有可能是让徐娜这个高音分贝给震报废了。
“方律师,我昱哥会有事吗?”
徐娜再次可怜巴巴的看向另一边长椅上坐着的方守信,因为在场的姜昱的同事里,独独这位大神是镇定自若的,其他的例如那位姓陈的助理,就会在楼道里来回踱步,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的,看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面对徐娜第N次相同的问题,方守信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放心吧徐小姐,我说了好几遍了,你昱哥那身体比牛都壮实,挨几下子没关系的。”
“那就好,但是,但是他会不会破相?”
这才是关键性问题吧?方守信嘴巴都快抽歪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烂问题,更不知道这姑娘所谓的破相标准是什么?等回答完了会不会又泪如泉涌?算了吧,他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哭了,那样的精神摧残,还不如让他替姜昱去躺着,这辈子,他最受不了的事情之一就是面对女人的眼泪,简直堪比酷刑。
方守信半天没接话,徐娜以为他没听清楚,又抽抽搭搭的问了一次,似乎现在必须得有个人马上回答出这个问题她才能放下心来。
顿时,方守信只能装作被口水呛到,开启了不停歇咳嗽模式,咳的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脑袋也是左顾右盼的寻求救星,拜托哪位医生来帮帮自己的忙吧,他实在缺乏对付这种“自来水”的经验,不然他也不会让家里的母老虎管制的死死的,吵架冷战都不惧,唯独就怕那女人哭鼻子。
他装咳装的很是辛苦,眼睛也是不闲着的四处乱瞄,猛然就见楼道尽头走来一人,身形纤纤,步履匆匆,让他当即见到便止了咳声,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心里想着,这回救星总算是来了。
“方律师。”
黎洛洛远远就轻喊了一声,她虽没和方守信见过几次面,但好在还是有些印象的,知道是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等对方从座位上一起身,她几乎没犹豫的喊出口。
方守信答应着迎了几步,一下子注意到黎洛洛的满头汗水,他眼光微动,忙低声安慰说:“你别担心,他应该没大问题,可能就是脑袋破了个洞。”
什么?脑袋破了个洞,还没什么问题?
黎洛洛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方守信,搞不懂他这话是在宽慰还是在玩笑,刚刚电话里说的可是十万分的严重,害的她以为姜昱快要死了,一瞬脑袋里直发空,怔忪了半天才从学校冲出来,衣服都没换。
方守信见她面上表现出茫然神色,以为是惊吓到了,其实要说他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太夸张的,不过就是简单的说了说姜昱让人群殴了,吐血了,半死不活了,送急救了,快病危了,除此之外,他真的一句都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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