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公子,赶紧接旨吧。”
“谢太后娘娘。”
待两名太监走后,上官追风手捧着这张薄薄的懿旨,心中却是沉甸甸的,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柔儿就是太后常带在身边的那位刁钻宫女。
怎么到这懿旨上,就变成女官了呢?
她身旁的上官峥嵘也没好到哪去,太后娘娘这个时候给追风赐女人,明摆着没按什么好心。
“爷爷,这个女官我们要怎么处理?”
“待她来了之后,看看再说。”
回到房间
上官追风枕着自己的双臂躺下,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个人,三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午夜梦回,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战王府书房
正在执笔作画的风绝宣突然停住,笔上的墨汁意外地掉落在画上,一声叹息自身侧响起。
“王爷,这大半个时辰您又白画了。”
风绝宣嘴角微勾,轻摇了下头,说道:“凌瀚,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是白做的,表面上看似毁了这幅画,实际上却是遂了本王的心愿。”
“属下不解。”
“这画中之人早已刻入本王心底,所以有没有这画根本就不重要,只是……”
没等他说完,凌瀚轻笑出声,打趣地说道:“属下知道了,这作画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画的过程中思念着谁,让我想想王爷是在思念谁呢?”
“……”风绝宣嘴角一抽,险些将毛笔扔他脸上,这凌瀚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看着风绝宣表情丰富的脸,凌瀚站在一旁偷笑,若不是后来王爷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真不敢相信那个乞丐就是小王妃,易容得太成功了。
也不知道将来王妃回来之后会不会给他好脸色,当时他可是对王妃挺凶的。
“凌瀚,你偷笑什么呢?”风绝宣咬牙切齿地问道。
“属下只是在想,自从娶了小王妃,您是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凌瀚的话令风绝宣一愣,自己真的有变吗?心下算来,他和许儿相识已经四年有余,日子过得真是快。可相约之期已到,她为何还没有来找他?
看着风绝宣自顾自地陷入沉思,凌瀚也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地退了下去,轻轻地关上门。
院中
凌渝正在教顾七月做鞋子,凌瀚面色不佳地说道:“渝儿,她这么蠢,你还教她做什么。”
顾七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鞋子往竹筐里一扔,转身摸着眼泪就走了。
“哥,她毕竟只是姑娘家,你何苦处处针对她?”
“姑娘家?估计她胸膛里的那颗心,比男人还狠吧,渝儿你以后离她远点儿。”话落拿起顾七月做的鞋子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看这鞋的大小,八成是要送给王爷的吧,还真是贪心不足。
凌渝不再理会他,低头继续纳鞋子。
“渝儿,你是不是还在想他,听哥的话,将他给忘了吧。”凌瀚挣扎半天才将话说出口,眼中满是担忧,他凌瀚可就这么一个妹妹。
见凌渝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过两天哥给你找个家世人品俱佳的公子,咱们……”
“哥,我的婚事不用你操心!”
话落学着顾七月的样子,将手中的鞋子往竹筐中一扔,转身跑开。
“……”
凌瀚被气的哭笑不得,他是她大哥,长兄为父,他不操心她的婚事,谁来操心?难道是王爷啊!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一个个的都想气死他。
三日后
风肆骁昏迷了将近十日,终于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到了南悠的寝宫。
“母后,议和之事可有成功?”风肆骁虚弱地问道。
“我的皇儿,你终于醒了!”
南悠眼中满是惊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肆骁,眼中流下了欣喜的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母后都想随你去了。”
风肆骁猛地一把将她给推开,吼道:“朕问你议和之事可有成功!”
他这一推把南悠惊得一愣,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你倒是说啊!”两只似铁钳般的大手掐在她的肩膀之上,死命地摇晃着。
许久
南悠才缓过神,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派去的徐大人被靳寻毅杀死,议和之事失败,北风和东阳马上就要开战,过几天大军就要出征了。”
“什么…怎么可以…”
风肆骁不停地摇着头后退,这怎么可能打得赢。
“派谁去?”
“上官峥嵘老将军。”
听她说完人选,风肆骁震惊地瞪大双眼,母后这是疯了吗?派那么老的将军过去,不是存心要让北风败么!
心下一急,又朝着南悠胡乱地吼了一通。
南悠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情绪亦是压抑不住,嘶吼道:“哀家有什么办法,你昏迷的时日,所有的大臣都在逼哀家做出决定,哀家也是没有办法啊!”
后来,当南悠告诉风肆骁,她把南家的五万人马也拨给了上官峥嵘时,风肆骁崩溃了。
寝宫中所有的瓷器,全部都被他给砸了个遍。
“你现在发火有什么用!若不是你当初容不得宣儿,我们怎能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南悠也怒了,许多话不经过脑子便像炮竹一样地炸了出来。
“你到现在竟然还想着皇叔,南悠啊南悠,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反了,你竟敢直呼哀家的名讳,你个不孝子。”
心急之下,一口气没喘匀,南悠只觉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
南悠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凤榻旁面无表情的风肆骁,她的嘴角弯起苦涩的笑,声音沙哑地说道:“骁儿,你就真的如此看待母后吗?”
风肆骁没有回应,仍是铁青着一张脸。
南悠的泪水再次滑落,哭道:“母后这辈子不容易,给你讲讲母后年轻时候的事情吧,其实母后根本不是南家的嫡女,只是一个妾氏的孩子,不过托了你姨母的福,得了个嫡女的身份…”
三十多年前
年仅八岁的南悠偷偷地溜进后厨,满是污渍的小手在灶台上不停地翻找着,半天才找到半只别人吃剩的烧鸡,不过这个对她来说,已是极其美味的东西了。
随着如雷的腹鸣响起,她顾不得其它,抱起烧鸡便往门外跑。
不巧的是,正好撞上了回来洒扫的厨子。
“哪里的小偷!”厨子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将她给拽回了后厨。
“对不起,烧鸡还给你,我这就走。”小南悠将东西放回到灶台上,嘴里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话,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一行一行地滑落。
泪水将原本满是尘土的小脸冲洗得一道一道的,似个小花猫。
厨子眸中闪过异样的光,扯着她的衣领将人拽到一口水缸旁,然后抓着她的头便往水中按,往复几次,一张皎若新月的小脸惊艳了他的双眼。
“咳咳…咳咳…求求你不要抓我…我娘她病的很重…咳咳……她还需要我。”小南悠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你还有个病重的娘?”厨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以为他善心大发,南悠不停地点着头,“没错,她还在等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将来必有重谢。”
“哦?怎么个谢法?”
彼时的南悠还太小,她根本看不懂厨子眼中所谓的“善”是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久到她躺在了另一个老男人的身下,她明白了,那是淫邪。
厨子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咧嘴一下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笑道:“还没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小南悠认真地想了想,焦急地说道:“我会做绣活,我会纳鞋子,只要你需要…”
“那爷现在需要你怎么办?”
“需要我做什么?”小南悠懵懂地歪头问道。
厨子嘿嘿一笑,一把扯开她的小夹袄,笑着说道:“你需要做的就是闭紧你的嘴巴,不要叫出声,我保准一会儿就放你回去和你娘团聚。”
她极其不舒服地挣扎着,心中很是害怕,但她却乖乖地没有喊出声。
直到一阵撕心离肺的痛意从身下传来,她才哭红着眼睛呜咽出声,不知是为了那痛意,还是为了那隐隐的失去,亦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
那夜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半只烧鸡回到了偏僻的住处。
小心翼翼地将烧鸡递到她娘面前,得到的并不是夸奖,而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震麻了她的心。
“娘,你为什么打我?”小小的人委屈地哭出声。
妾氏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指着她的脖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弄的,别告诉我你是摔的,你怎么这么小就如此下贱,果真是个靠不住的赔钱货。”
“下贱?赔钱货?”小南悠不停地重复着。
赔钱货她知道,因为她不是个男娃,娘亲每天都会这样骂她。可是下贱是什么意思?是跟赔钱货一个意思吗?
晚上的时候,妾氏发现小南悠身上也有痕迹,脱光了她所有的衣衫一看,瞬间崩溃了,掐着她的脖子吼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不检点,竟没想到你连贞洁都没了,将来哪个大家公子还会娶你…”
这个晚上,是南悠这辈子最痛的一个晚上,她被她娘打得半死不活,最后为了活命,意外地捅死了那妾氏。
偌大的一个南府,死了一个妾氏本就不算大事,更何况是一个被遗忘多年的妾氏,尸体被抬出府草草地埋了,甚至连一番查问都没有。
从此,小南悠的日子雪上加霜,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衫都没有了。
很久之后的一天,躲在暗处捉老鼠的她看到一位美的令人忘记呼吸的少女,那种美接近极致,而她身上的衣服亦是格外的华美,从出生到现在她从外见过。
艳羡过后,她也就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羡慕也没有,你这辈子就是个赔钱货下贱命。
可是后来
小南又暗中看见了那少女很多次,听见下人们都唤她为大小姐,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南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深受众人喜爱的南卿。
嫉妒的种子悄悄地埋在心底,慢慢发芽,华丽的衣裙、姣好的容颜、下人的尊重…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刺激着那已发芽的种子继续长大。
从那以后,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多了一件,那便是躲在暗处观察南卿、了解南卿,甚至说是模仿南卿。
因为小南悠觉得,如果她能够事事学得跟南卿一样,也许有一天她能够被爹爹看到。
机缘巧合之下
她确实被南将军看到了,然而事实又给她重重一击,南将军只是扫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未多说便转身去哄长女去了,徒留她一个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渐渐地,小南悠知道,她和姐姐之间隔着的不是美貌、不是衣衫、不是舞姿……
而是那千代万代不可逾越的血统,姐姐是嫡,她是庶。
艰难的岁月最易使人成长,小南悠的心思也渐渐变得深沉起来,她多方打探,知道了南卿每日在各个时辰都会做些什么,也知道了南卿的脾性和喜好。
所以她亲手促成了一场“偶遇”,然后痛哭流涕地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当然,后厨中发生的那一切,她选择了隐瞒。
她的娘亲因为那件事对她大打出手,想必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南卿听完她的身世之后,果然红了眼眶,当下便拉着她冲到了南将军的面前,梨花带雨地求南将军给她一个身份。无奈之下,南将军只要应了南卿的要求,将南悠寄养在正室夫人的名下。
而她那些过往,包括她那个妾氏娘亲,都被深深地埋藏起来,似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第V【162】
后来小南悠渐渐地长大,虽然并不得正室夫人的喜爱,但她懂得看人眼色从不抢风头,日子倒也过得安逸,吃穿用度都是相当不错的。
她知道姐姐有个从小定下的夫婿,偶然一次见到之后,南悠的心中便不舒服起来,因为那个男人对南卿实在是太好,好到每一个细节都能想到。
妒忌的小芽茁长成长,渐渐成了树,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南卿的幸福破裂。
老天不负,那个机会她等到了,她竟然发现南卿常常外出与陌生男人幽会,每次回到家中都会坐在院中傻笑,那样无忧的笑愈发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偷偷地写了密信,暗中将这件事捅给了她爹,但她却没有署名,没有人知道是她做的。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南将军棒打鸳鸯,程家也提前来下了聘礼。
南悠以为,从此以后南卿便要郁郁度日,与不爱的男人共度余生。
她没想到的却是,那么乖巧娟秀的南卿,竟然要与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私奔。于是,她第二次写下了告密信,只是令她震惊的,结局竟然如此惨烈。
再到后来又发生许多波折,瞎眼的姐姐怀抱着一个男婴被抓了回来。
起初,南将军打算将婴孩交给一农户抚养,让他从此与南家断了关系。南悠从中作梗,不停地劝说,最终将孩子交给了一名老乞丐,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可以说得上是圆满。
但令南悠没想到的是,皇帝选妃,她爹竟然动起了让她进宫的心思。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她爹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瞬间便将事情给敲定了。
她苦、她悲、她怨……
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的一切情绪都变得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利益,她能带给南家的利益。
于是,在进宫之前,她又去找了南卿,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全部怪到南卿的头上,她要让南卿内疚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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